第十九章 军旅生涯的春天
作品名称:踏进门槛,才进家 作者:飞翔的大鹏 发布时间:2018-09-04 16:59:56 字数:3039
火车站的月台上,挤满了送新兵的家属。滕磬笛身穿军绿色的冬季棉军服,胸前戴着一朵红纸折叠的大红花。一床军绿色的棉被,被滕磬笛用军用背包带捆成三横两纵,背在后背上。爸爸滕小平看着女儿,棉军帽下的脸庞,圆润,微红,弯弯的细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姑娘了,似乎孩子一夜长成了大人,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他滕小平打心眼里,羡慕滕磬笛这一代年轻的新人,人生道路的抉择,是那样的顺畅和惬意,就像站在高处,展望眼前的道路,一览无余。要往哪儿走,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孩子,你终于跨进无产阶级这个大家庭的门槛了。妈妈刘淑娴,双眼饱噙泪水,手始终拉着滕磬笛的手,没有松开过,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呜——”火车的汽笛拉响了,每一节车厢的带兵首长,也拿起了口哨,一边吹,一边举起一只胳臂,大声呼喊:“全体都有了,站成两行纵队。”新兵们有的向父母敬起军礼,也有的和爸爸妈妈迅速拥抱一下,就跑步站到队列里去。
“上车。”首长一声命令,滕磬笛跟随着新战友们一起,走进了车厢里面。黑色的火车厢木板门,一个个推上,闭合起来了。月台上的车务工作人员,开始面向火车头,挥动着小红旗,发出可以启动的信号。
“呜——呜,呜——”火车头上,有一个圆形的烟囱,开始冒出一股一股乌黑的烟雾,往外一冲一鼓。“咕咚,咕咚,咕咚,呜——”火车慢慢地往前驰去,车速逐渐越来越快,车身逐渐越来越低矮,渐渐地驰出了人们的视野,送亲人子弟兵的人们,才渐渐三三两两地散去。
火车穿过丘陵,山川,丛林,黄土高坡,钻过一个个黑咕隆咚的隧道,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大地苍莽,火车头的烟雾,一会儿就被风吹淡了,吹没了,火车还在草原里慢慢地跑,一天又一天,就像飞机,航行在没有一片云朵的蓝天上,就是音速的飞行,坐在机舱里,也没有飞速穿越的感觉。因为没有急速往后飞行云朵的比照,再快的速度,也和原地不动一般。如果要说有感觉的话,也只是旅途的颠簸和晃晃悠悠的感觉。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火车到了一个小站停下。小火车站月台的路灯昏暗发黄,滕磬笛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被“嘘,嘘,嘘——”的口哨声音吵醒了。只听见车厢内带兵的首长大声地说:“同志们,整理好内务,带好随身物品,我们到达终点站了。”
车底下,只听见车毂刹车的刺耳声。“吱——吱——吱——”火车停稳以后,车厢门打开了。滕磬笛和战友们走下了火车,跟随着领队的首长,走向月台的东边。那里停着许多带有帆布帐篷的军用大卡车,同志走到车旁。带兵的首长们,又是口哨声,又是大声命令,安排战友们登上了大卡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营房。
营房背靠朦朦胧胧的大山,面向一眼望不到边际,天与地都模模糊糊地交融在遥远的夜空中。几天的旅途劳累,滕磬笛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的酸痛,其她的战友,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都在弯腰捶背,叫苦连天。各新兵班长,大声命令,安排就寝。夜,寂静得像熟睡的婴儿,比这些疲倦的新兵睡得还沉。
第二天的下午,全体新兵都被带到了操场上,先是齐步走,然后是跑步走,最后是自由行走。各班的班长们跟在队伍的旁边,操场的中央,站着一位精神抖擞的中年军官,眼睛雪亮雪亮地转着,就像一只即将展翅的鹰。他一会儿跑到队伍的中间,拉出一个新兵下来。一会儿又跑到队伍的中间,又拉出一个新兵。几个被拉出队伍的新兵,站在操场的中央,不知道是被刺骨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还是由于心理负担过重,浑身直打抖嗦。滕磬笛的人依然跟在队伍的中间走着。但是,他的心却像打鼓一样,慌乱地跳蹦个不停。不要拉到我,千万不要拉到我。滕磬笛心里不断地暗暗叨咕着。所有的体检,我都通过了,我滕磬笛的身体是棒棒的,都达到合格的标准。那个该死的中年军官,开始往我们这边望,为什么要往我们这里望啊?你看他的眼睛有多贼,盯上了,盯上我们这里了,贼亮贼亮的眼睛,讲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你看他,往我们这边走来了。他,开始小跑,跑快了,跑到了我的后面,又提溜一个人下来。滕磬笛提到喉咙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上帝啊,老天爷啊,这个中年军官怎么这样贼啊,径直超过了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了。
新兵的生活终于开始了,整天的队列训练和队列训练讲评,没完没了地搞了三个多月。滕磬笛发现自己的身板挺直了,无论是走路,还是站立,都是昂首挺胸的,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一个军人的魂魄,住进了一个英姿飒爽的身躯里。
新兵连的生活结束了,滕磬笛被挑选成为一名电话班的战士。下到基层连队,滕磬笛接受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学会骑马,这对一个中原城市里的小姑娘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班里的老兵陶秀红对滕磬笛说:“烈马难训,主要是没有掌握到马的特性。你要先和它培养感情,然后才能降服它。”
班长陈招娣说:“三天必须学会骑马,第一天,刷马,遛马。第二天,骑马慢走。第三天,跟班查线。”
在草原上,天上有一颗永远不落的红太阳,照耀着大地。晌午,陶秀红带着滕磬笛来到马棚,指着一匹枣红大马,对滕磬笛说:“它的名字叫大红枣。它就是你的小丈夫了。”滕磬笛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朵根。这些人,说话怎么这样粗鲁。滕磬笛撅着小嘴,害羞地说:“人家还是小姑娘呢,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吆吆吆,还害羞呢,看来你还没见过世面呢,光屁股的小孩见过了吧,撒起尿来都翘上天。想必是看见了,你都会舍不得眨眼睛。现在假不假的装害羞,这叫马桶盖不揭闷骚。”
“秀红姐,你瞧你,越说越来劲啰。”
“没规矩,这里没有秀红姐,叫陶老兵,知道吗?你这个新兵蛋子,一点规矩都不懂。”说着,头一扭,走了。滕磬笛走近大红枣。大红枣抬起头,两眼望着滕磬笛,鼻孔里冒出一股一股的呼吸热气。滕磬笛正准备伸手解开缰绳,大红枣或然打个响鼻,把滕磬笛吓了一跳。她壮了壮胆,用手抹了抹大红枣的鬃毛。大红枣很顺从,一动也不动。眼睛紧盯着滕磬笛。滕磬笛解开缰绳,牵着大红枣,向大草原走去。
茫茫的大草原,你可以放开视野,极目远眺。蔚蓝的天空,飘着白云,虽然你有一种伸手就可以摘下一片云朵的感觉。但是,天穹有多深邃,你的视野就可以展望到那深邃的边际。地有多广,你就可以遥望到天地交融的细微。
遥望草原的四周,你就感觉到,在这苍莽的世界,你可以唯我独尊,你就会豁然有了主宰世界的胸怀。因为,无论你走到哪,你仍然有此自信,你就站在这地球的最中央。你无论往前走多远,哪怕你骑上骏马,尽情地飞奔,周围遥远的山岗,它仍然屹立在你遥远的前方。无论你是牵着骏马的缰绳不松手,在原地转一圈,还是放松缰绳,让马儿自行溜达,你都会在骏马的响鼻声中,自豪地感觉到,你就站在这世界的最中央,你就站在这世界最高的脊梁。你看到周围的山岗,比你低矮的太多,太多了。
在草原上,相隔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才看见,有一两顶散落的毡房。滕磬笛走到一条蜿蜒的溪流旁,看见白云飘在镜面般的溪水里,她望着发愣。她惊讶地看见,自己和大红枣的倒影,都在白云中间。她情不自禁地将头依偎在大红枣的长长的脖子上,大红枣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也在体验这温情的亲昵。
滕磬笛原来是想,走到小溪边,将战马洗刷洗刷。当她看见了这清澈的溪流,她改变了这主意,她现在就想骑上这战马,顺着这蜿蜒的溪流溜达一会。她将左脚伸进马镫,踩稳,纵身一跃,跨上了战马。坐上马鞍之后,她或然想起来,自己还不会骑马,心中胆怯起来。她两脚踩稳马镫,两腿加紧马肚,双手在慌乱中伸向马昂起的长脖子,脸也悄悄贴了上去。
大红枣没有动,十分听话地站立着,一会,滕磬笛坐直了身子,轻轻抖动了一下缰绳,大红枣“哒哒哒——”,开始慢慢地走动了。
太阳还在头顶上,小溪在慢慢往后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