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割心的信息(1、2)

１
近几天，法国侵略军的飞机，不断地侵犯我国边界的领空，骚扰边界军民的正常生活与安宁。有时夜间也多次骚扰几近无以复加的境地。师生们一听到警报响，就跳下床，往河边的防空洞跑，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不仅影响了师生的身体健康，更严重地影响了教学质量。学校领导多次强调，午休时间一定抓紧睡觉，以弥补睡眠时间之不足。如是，师生们几乎草草地吃了饭，就和着衣，连鞋子都不脱地上床午睡，偷得了难得的一个多钟头的睡眠。
那天，正值星期六。下午还有两节课，尽管是副科的地理和体育，甘国也不轻易怠慢。把中午饭草草地扒进了肚里，就和衣上床睡了。睡得比往常还香还甜。这倒不是因为明天晚上有个宴会以平息他对往事要事的思念与牵挂，而是出于近日精力的不支多少影响了听课的质量，因而用自己的意志把这些杂念抑制住所致。
班长——外面有人找你！
喊的是同班女同学范彩文和何鲁丽。甘国的听觉十分警灵，第一喊声他就醒来了。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是摇着手掌，示意何鲁丽和范彩文不要大声说话。他怕喊声打扰了其他同学的美梦。
他轻轻地走出寝室门，轻轻地问：这个时候，谁找我呀？
有一位姑娘。范彩文说。
一位漂亮的姑娘。何鲁丽补充说：不是农村打扮，还挺时髦的咧！不会是——吧！
甘国说：不要乱猜！
阿涛脑子里即掠过伊伸的影子。莫非是伊伸？然而，他很快就否定，因为伊伸是不会贸然前来找他的。于是说：你俩不骗我吧？
谁骗你呀？你去看就知道是谁了。她在教室里等你呢！范彩文说。
甘国急急地朝教室走去。步进教室，一位姑娘即迎了上来。一看，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哥——！姑娘叫他一声哥。声音带点嗲气，但够柔够甜的。
来人叫农佩兰，是阿涛的同学农耕贤的妹妹。读初中时，比他低一个年级，可称学妹。家住在当年匪首史世光曾带兵围剿的陇考屯。
妹！你怎么到这里来啦？是路过的吧？阿涛要学妹坐下，有点惊奇地问。
不咧。农珮兰边坐下边说：我是来开妇代会，利用中午时间过来看望你的。你好吗？
哦！我好。就是法国飞机有点烦，经常骚扰我国的领空，弄得边界不得安宁，觉都少睡了许多。怎么？你当上妇女代表啦？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初中毕业后，上不了高中，村里要送一个妇女到县里培训，就选中了我。学习一个多月回村，大伙就选我当妇女主任。嗨！缺少鸡，就要蛋滥竽充数啊！
能当上村干部，那就是棒的。别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棒？棒什么！婆婆妈妈的，多繁杂呢！
是吗？
可不是？婆媳矛盾要我解，夫妻吵嘴要我劝，男婚女嫁要我帮，包办婚姻要我判……总的一句话，说不尽的理，办不完的事！哪像你呀，读了高中，以后上大学，出来就当上大干部，享清福呢？
你说得多轻巧！读书，其实也是一门苦差事呢。这，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争一口气儿，我也不会来受这个苦呢！
为争一口气儿？
可不？
这话怎么说？
你想：整个陇吉屯，八个姓，３－４0户人家，１－２00多人丁，从来就没有人跨进高中的门。为什么？穷呀！穷，别屯的人瞧不起。有女儿，绝不嫁到陇吉屯。穷，根子在哪里？就在没有文化。没有文化，窍门就不多，钱就不活，就发不了财。我就是下决心给大家带个好头，让家家户户世世代代都注重读书，让大家都逐渐地富足起来，让别的屯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嫁到陇吉屯来……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连你都当老光棍，是吗？学妹农珮兰笑了起来。
这很难说呢！
别的男子光棍，你是不会光棍的。怎的？你是聪明才子，上了高中，将来会上大学，出来定是人上人。且长得帅酷，人品又好，多少姑娘想你想得发疯哪！过来有个伊伸在守着，多少姑娘望而生嫉但不敢声张。现在呀……
怎的啦？你还不知道吗？——兴许，你家和伊伸家都在封锁消息，不让你知道呢！
你快说，现在伊伸她怎么啦？你快说，快说呀！
甘国急急地催促着。
２
下面是学妹农珮兰的叙述，作者把这叙述加以描绘，成为小说的下面几个章节，以飨读者——
话说伊肖从城里回陇吉屯以后，声不做气不出地闷闷不乐，任凭老虎父亲怎样开导，始终没有把伊伸在密洞里躲藏的秘密泄露。狡猾的李胜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在吃饭席上公开承认自己过来对伊伸有太多的苛刻，这是作为当父亲的他是极为不应该的。现在，只要伊伸回家来，他绝对以父女的正常关系对待她。伊肖信以为真，把老虎父亲的这席话转给了伊伸。李胜的为人，伊伸的体验远比伊肖体验得深刻，早认定他是个笑面虎豺狼心的毒蛇。开始，她谢绝了伊肖的劝说。伊肖左缠右磨，后来她只得同意回家了。回家的当天，李胜杀了一只母鸡算是慰劳了伊伸。
伊伸的回家，李胜算是舒了一口气。至少缓和了家庭这些天来的紧张气氛，也封住了寨里乃至寨外一些人对他逼走女儿认为他做得不近乎人情更不配为当父亲的谴责。而与李家没有任何亲朋关系的农德怀，似乎也得到了什么，总是喜形于色。那天，在挑水回家的路上，恰遇上李胜到溪边饮马，露出一丝笑意之后，没名没姓地对李胜说：伊伸回来啦？
李胜嗯地一声，算是回答。
那，您是怎样打算的？
农德怀以打探的口吻说。一切用意均在“您”字中。而李胜也还没有达到糊涂的地步。在棒打鸳鸯的当晚，伊伸曾揭露过农德怀，说他企图占有她。当下，农德怀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心。心里说：哼！你家几兄弟，田地７－８亩，我看上你家？再说，你的人品，谁个不清楚？你不好生地想想，你那“米老鼠”和“农德坏”的混名是怎么得来的吧？我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丁点的影子……于是说：
我很少上街，人际不广；你呢，同学多，熟人也不少，你就做个好事，物色一个相貌过得去，家里无兄弟，经济又殷实的人家的后生，给我做女婿，行吗？事成，一对猪脚少不了你的！
一对猪脚？我不稀罕。只要伊伸今后不同阿涛在一起，不胀我的眼球就好嘞！她同阿涛在一起，我的日子就不好过。这多少同你一个样，你有伊伸在屋里，你的心就不自在。这就叫同病相怜吧！——你的忙，我帮定了！
这就好！这就好！
就这样，农德怀竟当起“媒婆”来。他一边教学，一边物色着李胜所要的女婿人选。他把他在读高小时的男同学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炒了个遍，又用星期天走访了一些同学，最后才打听到了一个对象，那就是在陇明屯小学任教的程升辉。
陇明屯夹在陇考屯和弄橱屯两屯之间。是一个小山村。全屯是10户人家，人平不到２亩田土，家家经济比较拮据。程升辉上无哥姐，下无弟妹，自己有额外收入，照理经济自然宽松或殷实些。然而，自从父母先后患病接着先后去世花了不少钱后，家境就每况愈下，钱也捉襟见肘了。于是，与农德怀年岁相差无几的他，亦竟然与农德怀一个样，差了媒婆跑了多个山寨，就算那些剩女们也拒绝收下榴榔果（注：壮家定亲凭证），姑娘家就不用说了。这一次一次的遭际，弄得程升辉十分尴尬与沮丧。
一天，农德怀首先找到在武联村小学任教的校友农耕贤。寒暄一番过后，他把话直奔主题。农德贤听后直瞪两眼说：怎么？你自己的事解决了？农德怀摇着脑袋不吱声。农耕贤说：我不信，蹲在美女身边，摇着当教师比别人挣得多的齐煞煞的钞票，美女不动心？再说，我也不相信你农德怀有比雷锋还好的思想，身边的美女不要，却让给程升辉！要不，就是那美女被你染了，或她心灵已不美了，你才拿出来推销给别人，是这样的吗？农德怀摇着脑袋说：一笔难写两个农字，我几时骗过你呀？说老实话，伊伸实实在在是个美女，用屯里的人称赞她的话说，美得像画报上印的仙人一样。用我的话说，美得使我睡不好觉，弄得我垂涎三尺……我明的暗的，软的硬的都兼施过，可人家不买我的账呀！这有什么办法呢？嗨！……
这，兴许她心里早有了别人了吧！
正是！
谁？
还有谁？是你的同班同学。
是阿涛——甘国？
嗯！我多不甘心！这样漂亮的姑娘同他在一起，我真胀暴了眼——他比我好到哪里去？
话，恐怕不能这么说！农耕贤说：恕我直言：无论从哪方面说，你都比不上阿涛！年岁你比他大３岁的不说，就相貌而言，人有自知之明，你比得上他洒脱倜傥？知识上，你积存比他深广？舞文弄墨上，你比他能耐大？你有两个绰号，他没有——绰号除开玩笑之外，有时也反映一个人的品质呢！家庭经济方面，我不再多说了！这样的情况，不说伊伸，就是我的妹妹农珮兰，她不比伊伸逊色，她当然也会选上阿涛，不会选上你。你说对不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
你，怎的知道这么多情况呀？莫非你是天师吧？
我和阿涛同窗３年，吃、住、学习都在一起，能不摸底？你虽然比我和阿涛高一个班，但你的情况也了解一二。而且，有一次，你屯里的一个媒婆曾到我家里，要我妹妹的八字。过后，我曾从侧面了解你和你家的一些情况，结果……
别人看不上我，我不怪。可是，伊伸同阿涛在一起，而且天天在我的眼前生活，我不甘心！
哦！你不甘心，就拆人家的台，就棒打鸳鸯？无怪别人给你取米老鼠、农德坏的绰号哟！
不管你怎么说，我要趁阿涛上高中不在家，让程升辉娶了伊伸，了却了我这桩心事！你帮不帮我同程升辉说说？
我同阿涛是同班同学，是要好的朋友，况且，我心没有被狗吃了——我不会做缺德事！
好！我自己去说！你等着瞧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