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三链章

　　连如江和杨梅忍不住都对望一眼，暗自惊异，刚才他二人虽说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也用开水烫、剪刀拨弄以及强力抽拔等多种方式，仍不能让这个印章从藏身之处出来，但武毅似乎轻轻一抽，就云开雾散般一分为二，难道说这宝物也是认人？尤其是连如江，深深懂得有灵性的东西自认其主道理，莫非说武毅命中注定就是这尊田黄印章的主人？
　　武毅抽出印章也自高兴，他少见显露出他这个这个年龄年轻人的兴奋之色，高举起来大喝一声“耶！”然后冲着连如江嘻嘻笑道：“连哥，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要用刀，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吧。”
　　连如江无可奈何般摇摇脑袋，说道：“小毅，你手劲太大了，刚才我和杨书记想了好多办法都抽不出来，你看看我手上都油迹斑斑了。这款田黄印章也许就应该归你所有吧。”
　　武毅却把印章递给连如江：“连哥，这是你的，我可不敢据为己有，上次的宋版书我就感激不尽了。”
　　连如江拿过来仔细端详印章正面刻着几个字，他对于古文学了解颇多，不然也不会自修《三命通会》等书了，但对于印章上的阴文仍是看不明白，只认得是四个字，其中最简单笔画无疑是一个“一”字，杨梅也凑过来欣赏，但她只看一眼就大叫起来：“这不可能，这枚印章是假的。”
　　“假的？”轮到连如江和武毅摸不着头脑了，他俩狐疑不定的眼睛盯着杨梅，不明白她刚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藏宝者会把一个假印章隐藏如此隐秘，还有她说的"假”莫非有什么特殊含义。
　　杨梅伸手接过了印章，这个印章大约和脚趾头般大小，从外表看似乎方方正正，但取出来后则发现有点椭圆形状，边边角角都经过打磨处理，灯光下发出淡黄色的光芒，不仔细看觉得它更像一枚大点的珠子，杨梅想找张纸拓印一下看看印章的痕迹，但很可惜连如江屋里有纸只是没有印油。她又仔细端详了许久这印章内里，说道：“这四个字是惟精惟一，你们听说过尧舜十六字心传，也就是中华心法吗？”
　　二人一起摇头。杨梅介绍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十六个字源于尧舜禹禅让的故事。当尧把帝位传给舜以及舜把帝位传给禹的时候，所托付得是天下与百姓的重任，是华夏文明的火种；故而谆谆嘱咐代代相传便是以‘心’为主题这十六个汉字。‘惟精惟一’是说领悟道心要精益求精、专一其心。”连如江心中更加疑惑，于是问道：“杨梅书记，既然如你所说这个印章这般讲究，内容也符合田黄石石中之王身份，那怎么会说它是假的呢？”
　　“因为它是仿冒一枚最有名的印章，那个印章至今还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刚才说得邮电部出得小型邮票就是它的照片，乾隆田黄三链章！”杨梅斩钉截铁判断道。
　　“啊！”武毅惊叫一声，“你说得是乾隆皇帝最喜欢的玉玺吗？据说它最受乾隆皇帝的喜爱，由田黄石材质精雕细刻为三枚印章所组成，每枚印章莹润饱满，匀称和谐，极具美感。这三枚印章由链条连接成一个不可分割整体。”
　　杨梅点头称是，继续介绍道：“我看过那三枚印章，是采用了链雕技法，不知名的雕玉人别具匠心，他将田黄石镂空，雕刻出三条活动的石链连接三颗印章。石链一环扣一环，每一环皆活动自如，巧夺天工，真是令人不得不称赞新、奇、绝、优之处。最重要三位一体，象征一个国家党政军不可分割，这一枚田黄石虽然也弥足珍贵，但只是其中一环，而且是仿制而成，所以我说是假的，假三链章，而不是假田黄石。”
　　连如江心稍安，他想即使不是什么重要文物可能也值不少钱吧，嘿嘿，这下子可要好好感谢陈娟同学，送她点什么好呢？
　　但是武毅却别有想法，他从杨梅手里接过印章，掏出随身带着的瑞士军刀，连如江以为他要动刀忙阻止，说道：“小毅，你想干什么？”
　　武毅笑笑：“连哥，你别害怕，我就是想量量它的高度和宽度，然后问问北京故宫博物馆和现存的那件比较一下。”连如江这才放心，嘿嘿一笑，转过头来问杨梅：“书记，刚才你说的乾隆田黄三链章很出名吗？”
　　“你这个人有时候学富五车，但有时候却又是孤陋寡闻。三链章当然出名，而且知名度在所有文物收藏家里边如雷贯耳，它应该是最有名的田黄石作品了。当年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末代皇帝溥仪在被逐出故宫的时候，偷偷把一件宝贝藏在了棉衣里，在以后许多日子里都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这件宝贝就是乾隆田黄三链章。只是后来抗美援朝的时候又捐献给了国家，从此后，在故宫博物馆内收藏。”
　　连如江吐吐舌头：“虽然我这是假的，但总也值点钱吧。一会儿晚上饭我请。”
　　武毅在一张纸上写下他测量出来得一些数据，林林总总竟有七八种之多，连如江侧身看看长度2.6和高度1.2之类，就说：“武毅，你写这么多干嘛？刚才你杨姐不是说了吗？真物品在故宫博物馆里收藏着呢，我们这铁定就是一件仿制品，拿着把玩就行了，别这么认真。你要是喜欢连哥送给你了。”
　　听他如此大方，杨梅在旁边都咋舌不已，且不说田黄章年代如何，单是这款材质恐怕就是千金难求，怎么也要价值十余万左右，况且随着时间推移，保值增值几乎是肯定的，现在每克三千元左右，但一印难求，像这种材质上乘，雕刻手法华丽的手艺品她都想买下来。
　　杨梅咳嗽一声，这个动静有点突兀，连如江和武毅都看向她，杨梅脸色一红，但并没有扭扭捏捏，而是说：“如江，我父亲特别喜欢收藏，你要是不想保留这个印章的话，能不能考虑卖给我，价格方面咱们好商量。”连如江有点呆住了，他没想到杨梅居然开口求购这块田黄印章，本来在他心里想自己拿着好好把玩呢。妻子那里有了两种美玉，自己如果再给她拿回去一枚石中之王的印章，王凌雪一定会好好犒赏自己，想到此处，不由心中痒痒。只是杨梅今天给自己一直帮忙，要是推辞人家是不是不太礼貌呀，连如江并不是一个擅长拒绝别人的男人，当年管玉楼对他那般他都能忍则忍。
　　这次是武毅出来给连如江解得围。他仍在摆弄着这块印章，对上面凸起来的小疙瘩一直觉得奇怪，见杨梅开口求购这块印章，忙插嘴说道：“杨姐，可能这块印章不是那么简单，你说的三链章我也曾见识过，只是觉得这块上边的痕迹有点奇怪，要是别人仿制的印章，内容样子相似也就足够了，怎么会在上边也做一个这种标志呢，这明显就是原来挂链子用的呀，我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当年三链章被人所盗，其中一枚丢失了，现在故宫里边那三个中有一个是赝品，经过人工修复后摆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故宫博物馆警卫重重，什么盗贼有此胆量？”连如江就先否定，在他心目中北京天安门的安保力量应该是国内最强悍的。
　　“怎么不可能？建国后北京故宫就被盗过至少十次，其中见诸于报道的就不下五六起，只是有一些不为人知而已，尤其是文革时期管理混乱，不少宝物都不翼而飞了，珍妃之印、一些金银玉器等虽然被破获了，但都是宵小之辈，真正的大盗来无踪去无影，很不容易被捕获。”这次说话的是武毅，他对于一些内情知道的很多。二人听他接着说下去：“不但如此，有一些大人物也很喜欢文物，经常借出去把玩数日，只是有没有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嘴，笑笑仍埋首在印章上。
　　“这样呀？”杨梅呆住，她倒真得没考虑此等情节，于是更加好奇，紧盯着武毅手中印章，想过一会儿再好好研究一番。
　　连如江忽然想起黄院长来，那个老人矍铄的笑容似乎历历在目，他后来又到聊城来过至少二趟，其中一次龚书记亲自陪着他参观了不少景点，但他明显对连如江家传的紫玉葫芦感兴趣，问过好几次都被连如江岔过了话题，最近一次大约三个月之前，据他说最近他外孙女徐子婵要到聊城来参加一个考古挖掘，还给连如江留了手机号码，现在提到故宫博物院来，他想是不是应该请教一下黄老爷子，似乎他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人吧。想到此处，就掏出手机来寻找那个从来没打过的电话号码，同时对武毅说道：“我找个熟人问问，故宫博物院那块三链章有没有异样？”
　　杨梅看他一眼，问道：“你熟人认识故宫博物院的朋友？如江，你人脉很广呀。”
　　武毅看他一眼，说：“黄？”
　　连如江点点头：“对。就是他，如果他都不知道那可能这件就真得是一件仿制品。”
　　武毅点点头：“好。连哥。”
　　杨梅没明白他们对话的意思，但看他俩都心知肚明的神色，就知道这个专家非同小可，想起连如江说过认识北京故宫博物院的黄院长，起初以为他只是吹吹牛，现在看起来此事不假。
　　北京，黄院长此时正在办公室陪一个老朋友潘家园的玉大掌柜聊天，他周日并不休息，而是周二轮休，早晨的时候玉老板就雷打不动的来馆中观赏，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个月至少要有四五天在博物馆，按照他的说法，他下辈子宁肯做一个博物馆里的蝼蚁，要一时一刻也不离开这儿。看着时间已经日头西坠，他就泡上一壶龙井茶请玉掌柜过来品尝，同样身为京城六奇，玉掌柜是唯一一位民间人士，无权无势，但他的影响力并不比黄院长小多少，但从玉器鉴定这方面，国内无出其左者。
　　前几天玉掌柜在潘家园无意中得到一本《推背图》古本，他对于字画之类不甚内行，早晨来的时候就放在了黄院长的案头，现在想过来听听老朋友对于这本书的一些意见。
　　相传一千三百多年以前，唐代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命当时著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易学家李淳风和一代相学宗师袁天罡推算大唐的国运，由于李淳风推演入神，一发不可收拾，竟推算到了唐以后中国两千多年的命运，直到袁天罡推他的背说道：“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被誉为中华预言第一奇书的《推背图》便由此得名。《推背图》一共有六十幅图像，每幅图像下面附有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从唐朝一直推演到了未来的大同世界，由于其推演的准确，更使人们将其渲染成了东方神秘主义的代表作。《推背图》中，每一卦象以八八六十四卦之一起始，共六十象。除去第一象引言和最后一象结言并非谶语外，共有五十八象谶语，每一卦象作谶语诗二首，卦图一幅。从第二象唐朝建国开始预言到第五十九象中国往后的两千年国运。每象相接，按次序编写。可以说在历代诸多预言中《推背图》是最古老的，是其他预言的祖本，因为它是所谓七大预言奇书中唯一被正史、野史、古典小说）所明确记载的。《水浒》中还提到方腊起义应了推背图预言，可见在水浒传成书的元末，推背图已在民间流传颇广。但目前市面上看到的《推背图》已非唐李淳风、袁天罡的原著，而有为后人据历史篡改的嫌疑，应该是清顺治年间的举人金圣叹评批的版本，玉掌柜拿来的这本却是明中期的作品，与现在常见的有不少区别。黄院长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不由惊叹：“我读过元朝的版本，也见过明朝的彩印本，但这本书却又有一些不同，后人篡改太多，我都不太清楚到底哪本是真了，但主要情节大同小异。我虽然不屑小殷那样推算天文地理，但总觉得历史真有神秘之处。”玉掌柜也配合的点点头，正要发言，忽然看到黄院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闪烁起来。
　　“连如江？”黄院长饶有兴趣地拿起电话，“这个年轻人找我能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