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之道 丙（丁柔丙刚。丙火阳阳。《广雅》《说文》）（二）

　　本之道-丙（丁柔丙刚。丙火阳阳。《广雅》《说文》）（二）
　　
　　壬午春。亦雾亦尘亦霾。
　　新年伊始海岛起事。那个长相如偷的阿扁自各自表述后，今次又来个只做不说招法。立即被指其渐进式云云。紧接着传出一本书出事。原来此书是一位军队作家与军事学者的学术著作，出版发行已有几年，因颇畅销，一再加印。但在如此改革浪涌的年代，人们多关心经济，故亦只是圈内知晓，世面识者甚微。问题出在不是识者多寡，却在于它竟得到了几M国无聊网民的关注。有网民点赞，说这是当代弱小对抗强权的有效战法。也有好事者干脆挑事说是给坏人输送对抗强权作战手册。于是才德很快得谕清查此书来历指示；虞德即受命从快拿出处理结果。
　　此书固为本局审批，由军队出版社出版发行。于是从本局审批查起。水局道：当初审查审批，我们按程序报了国大、军科等相关单位，并由专家组审定，手续完备才批准出版的。说罢，遂附上一叠陈旧呈件。
　　于是连夜速查出版社。于是便把已离休的老社长连夜叫来配合调查。不韬道：此书我们当时按程序作了申报，得到批准后才出版发行的，也并无不妥呀。
　　虞德盯问：“你们总共印刷了几次？”
　　不韬眨眼稍思答：“好几年了，具体记不太清了。好像有三四次。”
　　虞德突然从包里摔出一本书道：“你看看，这书上明明白白注的是第四次印刷！”
　　不韬答：“哦，那就是四次吧。”
　　虞德诘：“究竟共印刷几次？！”
　　不韬答：“应该就是四次。”
　　虞德诘：“这四次印刷都报批了吗？”
　　不韬答：“是这样的，出版社对第一版第一次印刷情况，都要向管理部门上报。至于是否加印，主要根据市场情况，由分管的社领导把关确定。这也是各个出版社的通行惯例。”
　　于是第三天，虞德副部长便拿出了处理结果：因出版社原主要领导管理不严，违反制度规定；并在接受上级调查时，态度暧昧，有欺瞒行为，遂对相关当事人，原社长不韬，现副社长吴故、主任到梅作行政降级处理。云云。
　　此书不久之后却被西点军校列为必读书目。并成为其海军学院教材。
　　
　　初夏的一个周末，不韬发来一条短信，让晚上六点半到徽州大厦九华厅。并不熟悉此处，下班便打车前往。约提前半小时赶到时，不韬已经在了。遂问事由。其秋柳临风道：“一会你们全副部长和水局长都过来。听有酒事应酬，遂心头一紧道，首长，我可真的没酒量啊。
他如风笑道：“”没关系，他们也都不善酒，意思到就行了。
　　快到七点时，水局陪全副到了。
　　九华厅大而雅致。其内一派徽州古典装饰。进厅三分之一处，用雕花通透木格屏风分隔。其外休息厅，一应明式红木椅案几挂，大几上一大盆盛开的进口金色蝴蝶兰，左右小几是两盆金中带粉的大花蕙兰，幽香袭人。其内，一张原木雕花紫檀双层大圆桌，上位摆一把雕龙花梨描金太师座椅，其他三向各一把明式花梨雕花圈椅。不韬请全副坐了上位，水局自己就站到了右位。不韬遂在上位对面落座道：“那小蔡你就在首长旁边吧。”
　　按上位尊、左位贵、右位重、下位东家的定位，却怎么也难以落下这难以贵重的屁股。这时正好服务员过来斟酒，便一把接过瓶道：“我来斟酒吧。”
　　遂走到全副部长右侧小心把酒斟满，再去斟水局，水局手一挡道：“还是先给老领导斟吧。”
不韬道:“你还跟我客气，斟吧小蔡。”水局这才抽手让斟上后，再去斟了不韬，最后自己斟了。
不韬便起身道：“今天算是请二位尝尝老家风味，都是新到的野三鲜、卤三珍、淹三样。”
　　水局也立身笑道：“你们徽商文化是官、儒、商三位一体，连饮食文化也是三三制啊。”
　　全副也缓立身笑面如扇道：“要说三，徽商还有个三的特点，是起于徽州，发于苏浙，盛于京畿。”
　　言罢，举杯饮酒落座。见他们都浅尝辄止，也跟着就了半杯放下。等他们一边奉菜说菜品菜毕，便又插空斟了圈酒。
　　水局执杯立身道：“前段事情，幸亏有部长出面，才尘埃落定。”
　　不韬也端杯起身诺诺。
　　全副笑面太极道：“主要是问题的性质不能搞错。桥归桥，路归路是吧。”
　　好不容易酒过二巡，自己屁股还没着椅，正想着这三巡要喝啥酒，不韬又起身道：部长，小蔡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这事往后恐怕还请部长多费些心了。”
　　全副这才正眼看过来，笑面如荷道：“主要是这两年总政领导要求的学历比较严。好像小蔡是专科学历是吧。”
　　遂面呈夏日答道：“是的，首长！如果高学历等于高能力，那我就没有进步机会了。”
　　不韬笑道：“其实，搞文学艺术，也不能完全凭学历。不韬边言边使来一个眼色。于是双手举杯去敬全副。不韬也同时举杯相陪。
　　喝了酒，他示意坐下。遂就势又把他们的酒满上，才半落了座。”
　　
　　初夏还带着阵阵凉意，可刚入仲夏，却突然火热起来。
　　周一上班，小温兴冲冲放下双肩包逗道：“蔡兄，听到重大内参新闻否？”
　　遂捧哏笑应：“这不正等你传达嘛。”
　　他点着一支烟道：“才德副主任得到高层的表扬啦！评语只有四个字，叫——才高德厚。”
　　问为什么呀。他长吐一口烟雾道：“嗐，这你还不知道呀。前段时间，他组织军队理论精英，对“仨个代表”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研究突击会战，终于得出了一个伟大光辉结论，就是“毛主席某”必须作为你们长期坚持的指导思想。”
　　遂笑曰，反正指导思想已经有了很长的前置，再多几句则更丰富。他呵呵道：“这句话加上去，可就是对你们建设的重大历史性贡献啦。而这个贡献是被才德同志第一个开发出来，难怪获得如此夸赞！”
　　遂立马抱拳拱手道：“你好个厉害的老乡也，佩服佩服！”
　　他哈哈应道：“你也有好个更厉害的老乡啦，敬佩敬佩！”
　　两个正捧逗得热闹，巴副突然如梡横到门口道：“嗬，唱戏、呢。小蔡，你去一下、全副部长办。”
　　遂上楼见了全副。他如绵笑道：“有这么个事，老部长、诗人子音今年诗歌创作六十周年，中国作协要为他举办一个诗歌研讨会。我要代表军队到场讲个话，字数控制在四千以内。这样，你后天把稿子交给我好吧。”
　　听罢，习惯性一口应承。就如同一口干了一大杯被甜化了的高度烈性杨梅酒，待回到办公室一查资料研究后才逐渐觉出其力道的沉重。后天交稿，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半白天加两个晚上。可这位革命军旅老诗人从事诗歌创作六十年，已出版了五十九部诗集，真正的著作等身。将如何把其一生的创作呈现四千字的讲话中呢？况乎本平时也基本不读新诗，对子音的诗则更无深究。现在所有条件，只是领导的讲话身份、讲话场合和要讲的对象。却无诗人的任何资料，更无一句关于领导讲话的思路要求。鉴于前次起草预习，起码要搞清三点：首长的讲话要点、诗人的创作特点和讲稿的政治热点。亦即，合格的讲话稿，是这三点之和。
　　根据这个方程已知的外围条件，首先确定一个极捷的求解步骤：
　　1今白天加晚上，必须搞到所需诗人资料。
　　2明一个白天，必须吃透资料精神，并确定讲话思路提纲。
　　3明晚上，必须完成讲话起草。
　　4后天随时准备交稿。
　　半小时定下方案，立即开展行动。首先把此事向巴副作了汇报。他听了眨目若蛙道：“那你，就，抓紧写吧，首长下周、就开会。”
　　见他并无丝毫具体指导意思，便作顺带请求他的讲稿思路和相关资料支持。他却闻脸飞赤道：“到总政机关，都必须、独立完成。”
　　出师不利。一无所获回到办公室，想想，此路不通，另寻他路。看来只得深入“虎穴”了。
　　于是直接拨通了诗人的家里电话。还好，接电话的正是诗人自己。遂报明单位身份并贺辞以及此次公干诸宜。说明情况后，这位老诗人老首长倒显出格外客气热情，便赶紧提出提供相关资料，并连带提出尽快当面作些请教采访的迫切请求。他均予以热情答应。于是，便与他约定下午三点登门拜访。
　　其实，完成此讲话稿的基础，全在诗人的特点及其诗作的风格把握。只有在此基础上，方可提炼出讲话的要点方向。这全凭对诗人的采访了解和对其作品的深入研究并高度把握。尽管这在短短的一两天绝无可能。但正是不可能而可能，才是创造奇迹的可能。这会激发巨大的创造潜能与激情。遂搞出满腔风雷、满身风度、满面风云、满眼风闪的直把小温搞出一脸风雨道：操，首长一句话，小兵跑断胯。老兄你这是要抢险救灾的节奏啊！哪还有空与他撩逗，想想这还有大半个上午时间，哪敢让其荒着，赶紧制定一个短平快的采访计划：
　　１索要这些年关于他诗歌创作的研究文章；
　　2请他推荐几本年代的代表性诗集并理由感受；
　　３请他谈诗歌创作初衷目的，以及阶段性特点认识等。
　　
　　诗人是位思想活跃、政治敏感、热情健谈的老领导。等下午按计划一切搞妥，已是傍晚时分。与司机小周吃了碗兰州拉面，便返回办公室，立即拉开夜战序幕。
　　首先，快速整理总结诗人谈话内容要点；接着快速研究手头材料，吃透其精神风貌，发现其特点规律；遂据此二者相较相碰相交，归纳生出讲话的提纲思路。最后，再参考上次起草教训，遂以当前政治环境为冠、以所讲对象身份与作品成就为干、以讲话者身份与会场主题为根，确定了讲话的方向主题：《与时俱进的诗坛战士》
　　同时，为适应学术研讨氛围，融合政治气氛，遂补一副题――兼谈诗人子音的人品与诗品。再以诗人时代特征、诗歌风貌、思想精神，区分讲话的层次结构。有了讲话框架，组织文字便如筐填土，一挥而就。
　　
　　迄今，诗人子音同志从事业余诗歌创作，已整整六十个春秋。令人十分敬佩的，不仅是诗人与创作等身的近六十部诗集的惊人收获，更因其在年逾古稀之年，仍然诗思如涌，笔耕不辍的惊人精力与勤奋。
　　称子音同志为讲坛战士，不仅是因为他军旅诗人的身份，更主要是因他具备一名战士所固有的诸多品质：
　　一直保持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
　　一直坚守在时代的前沿而歌唱；
　　一直保持旺盛的创作激情；
　　一直充满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
　　一直保持的时代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
　　正如诗人曾在诗中宣称：我，一个跟着红旗前进的士兵，/曾经默默地用行军的脚步，/丈量对祖国的爱情……/
　　古人说，欲学做诗，功在诗外。欲为文，先为人。文品出自人品。作为军人的子音，他待人真诚，质朴无华；作为诗人的子音，他一直以一名战士的激昂情怀，勇立时代潮头，歌颂时代、歌颂祖国、歌颂军旅、歌颂一切美好的事物；作为领导者的子音，他一直以振兴军队文化艺术而率先垂范、不懈奋斗。这无不折射出诗人的高尚人品、高洁诗品和高美的情怀。由此，称子音同志为“与时俱进的诗坛战士”，想必是恰如其分的。……。
　　一是具备激昂的军旅情怀。
　　……
　　二是具备炽热的爱国情感。
　　……
　　三是具备高尚的政治品格。
　　……
　　
　　第三天上班，刚打开电脑，全副部长突然推门进来。遂立身拿稿迎上前道：“首长，我正要给您送去。”
　　他笑出一脸梅季云团道：“呵呵，搞好了？”
　　遂作谦笑答：“只是草稿。您先看看，不行我再修改！”
　　他拿走稿子，约过半时许，便接到了他的电话。
　　遂忐忑上楼。其如绵笑道：“这稿子你是怎么形成的呀？”
　　遂如数家珍道：“前天上午与老部长联系后，下午登门进行了采访，并拿到了关于他的一些研究资料；当天晚上进行了分析总结，拟出了讲话提纲；昨天一天组织文字。也不知路子对不对，请您指示。”
　　他如絮笑道：“那这些主题、标题和观点，都是怎么形成的呢？”
　　尽管日夜加班疲困，但仍激情暗涌道：“总体思路是根据首长您的工作身份、讲话的场合对象和研讨会的学术性特点等综合考虑确定的。总体要求是，既要有政治高度，又要有学术深度，还兼备人文内涵。主题、标题和观点都是根据要求和诗人的自身特点提炼的。至于文中的学术观点，基本是借用了一些学者们的研究成果和诗人自己的看法，我只是作了一点归纳总结。可能不够准确，还请首长指示！”
　　他露齿笑出一脸夏日白云道：“哦，那就好。很好，很好！”
　　
　　作为皇城根的总部机关，自有其诸多独特优势。比如，每年可去人民大会堂听两次国家政府领导或部委领导讲课报告。虽然课听起来，只比各种媒体报道的更多些细节和需要严守秘密的内部信息。但置身如此国家的最高殿堂，还是不由生发出位列仙班的缥缈欲仙感与神圣尊严感。即便其饭堂，也充分显示出一级是一级水平的空前气派。其主副食共分面食米食两类，分楼上楼下两层。一层为十余种花样的面食，二层为十多种菜式的米食。颇为浩然壮观。
　　一日午餐跟着水局他们一起吃了每月一次请来正宗兰州拉面大师傅展示的拉面后，又跟着一起从办公大院南侧小门进入坎海公园散步。湖岸杨柳婆娑，湖面波光潋滟，水局笑纹塬垅道：“下个月创作工作会议要开了，今年上哪儿呢？”
　　巴副抬抬头仰视道：“天热，是否考虑，去下、西北、宁夏什么的吧。”
　　水局温水笑道：“也行。回头打个报告吧。前面的准备工作，可以让小蔡熟悉熟悉。”
　　分管舞蹈的覃干事附道：“嗐，巴副，听说那边的枸杞很出名啊。”
　　分管歌曲的曲干事道：“驾、驾……”
　　他驾几下没驾出来，便改口唱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仲夏中旬，便如计飞越贺兰山脉，进入西夏古国。会议开了三个半天，并辅以三个半天学习考察。第一个半天是开会致辞和各单位汇报上年度创作情况及下步创作计划。下午应中国作家携笔从商最成功第一人张贤亮之邀，参观他的西部电影拍摄基地。可看后，只记得他开阔质朴的接待大厅里，有一个硕大的古树化石玛瑙圆墩，以及作家《绿化树》等一系列作品的展示柜，俨然一个预制的个人历史纪念馆。第二天上午各单位继续汇报，下午去登沙坡头考察大漠风沙和羊筏黄河。第三天上午总结并部署任务，下午考察了贺山崖画及西夏王陵。这两种文化遗存，一个是铭刻远古百姓生活的丰碑，一个是打造王者灵魂的墓碑。正在思量谁能更久更长，但见那一个个只剩下黄土堆的王陵，却把夕阳的余辉拉拽得老长老长。
　　完会返京，周一上班，见一向边坐班边写剧本赚钱风生水起的小温，却堆出一脸的乌云浊水。追问其故。其答曰：操，要吃官司啦。原来他与一电视剧制作公司签约创作剧本，延误了期限，人家索赔，他不舍，那人便反映了分管影视的罗副局长。小温是罗副从八一厂带过来的，自然把事情压下了。于是那人便扬言启动司法程序。他正在为赔钱还是应诉纠缠不定。于是递烟抱拳道：肯请仁兄指点迷津那！
　　遂吃人嘴短哈哈乐道：算你好运，一支烟赚一高招吧。且问你，到底是更怕拿钱，还是更怕应诉？他笑出一脸赖皮道：“嘿嘿。都怕。要答应赔钱吧，不知那婆娘怎么张血盆大口；若应诉吧，耗时费力就麻烦多多啦。遂笑道：古人云，两相害者取其轻嘛。这样，你先估算下，若应诉，其害多大？”
他应曰：“主要是耗时费力呗，还要耽误写稿子。又问：还有呢？他挠挠头说：那还有啥呀，反正我的情况罗副也都知道，他也不会为难我吧。”
　　遂如淖笑曰：“罗副当然会照顾你，但还有局领导、部领导，甚至还有总部领导呢？”
　　他瞪出一脸神鬼妖魔道：“仁兄，你太夸张了吧，不就一个小小本子，咋个就扯那么大呀？”
　　遂如闪笑曰：“如果那人起诉打起官司，消息还能瞒得住么？哦呵，不过也好，你倒是或可借此一告成名；何况上面有你老乡顶着！”
　　小温闻言，赶紧抱拳叩首道：“兄台高见、高见！多谢多谢啦！”
　 “——怎么，又唱……戏呀？”
　　但见巴副如梡晃在门口，惊得小温赶紧收拳息语，低头诺诺回座。
　　遂立身迎之。其侧身道：“小蔡，你去，见下、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