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独步天涯

　　早知道你将独步天涯
　　我就不会将整个心扉都寄给你
　　也好让我最终有个空间把你忘记
　　引燃我梦想的至爱呀
　　留给我一生中最浪漫的记忆
　　却怎么舍得将我在梦中遗弃
　　你让我如何面对寂寞的纸笔
　　拿不起来因为你
　　放不下也因为你
　　
　　灵儿：
　　你好!
　　临别之际，总应该给你写一点儿什么才好。然而，任凭自己挖空心思，却找不到恰当的言词，一时竟无从落笔了。
　　一缕凉爽的风，从敞开的窗口直扑而入，摇曳着我那一颗孤寂的心灵，让我从外而内生出一种彻骨的寒意。当此夜幕降临之际，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处已黯然失色，一种淡淡的忧伤便袭上了心头。
　　寒暑易节，晨昏交替，生命在岁月的流逝中显得何其短暂呀!
　　许多年以来，我一直不甘心在尘世中沉沦，因而为着自己的理想进行着不懈的拼搏，身心常觉疲惫之至，却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弹指间，几十年的时光恍如一梦，孤独的人生之旅已让我倍感步履维艰。恰在此时，上苍把你引到了我的面前。也许你还记得，在我们开始相处的日子里，我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上苍待我不薄”的话语。那可谓我的肺腑之言，情真意切，苍天可鉴！
　　我一直以为，此后漫长的人生之旅，你我二人都将不再孤苦无依。只要我们心心相印，相依相偎地一直走下去，一定可以共创辉煌，不负此生。
　　读罢你的来信，我的心域已是风雨满楼，不寒而栗。现实竟让人如此无奈，将我们精心编织的那一个七彩梦在瞬间撕得粉碎。未来的一切，都已不再是我想象中的情景了。
　　诚如你所言，我们共同拥有的时光太短暂了。屈指算来，不过一年时光而已。但我们的爱是无与伦比的，堪称情感世界里的一种极致。我们的心灵终归有了寄托，无论走到哪里，彼此都将成为对方心中的惟一。说一句退而求其次的话，这也就足够了。
　　不知为什么，“上苍在惩罚我”的念头，又在困扰着我。比之已往，这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反差，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仔细想来，却也并非不可理喻，甚至可以算做顺理成章了。忍痛割爱，无论怎么说都是人生的一大痛苦。不得不承受这种痛苦，应该是一种最严厉的惩罚了吧!
　　当下，对许许多多的人来说，爱情都可谓一种生存的奢望。过于执著，一味追求，往往会落到自讨苦吃的地步。纵观那一干痴情男女，也大都难逃这样一种凄惨的结局，又何况你我呢？
　　值此离别之际，惟一让我难以释怀的就是你的处境了。此前，我一直为你的处境深感不平。凭你，又何至于此呀!你是一个不俗的女子，应该有一个灿烂的前景，让自己的人生绽放靓丽的色彩。你要记住，路再漫长，再艰难，只要你一往无前地走下去，相信会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你的诗写得很好，散文也有极为优美的文笔。不辍劳作，勤于笔耕，一定会有所造就的。况且，这对于你完善自我，再造人生价值，也不失为一个不可多得的途径。
　　说到离你而去，对我而言真是一种无奈之举。如果我的离去可以让你摆脱那种尴尬的处境，我也就为之心安了。总之，只要你过得好，我可以做到虽九死而不悔的。不必再牵挂我，天地如此之大，不会没有我的去处。好在我此去并无奢求，一切顺其自然而已，或许可以少一些无谓的烦恼。
　　从此一别，天各一方。别了，我的灵儿!
　　祝你幸福!
　　
　　星楠
　　×月×日
　　
　　星楠，捧读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封长信，我不得不承认一个铁的事实——你即将离我而去，何时何地我们能够再见一面，似已无从说起了。
　　我的大脑仿佛停止了思维活动，知觉也已离我而去。泪雾不可遏制地在眼前升腾开来，扶摇直上，渐渐地黯淡了那一方因你而明亮起来的天空。而后，泪水便无声地涌出，汩汩而流。也许那只是一种幻觉吧!泪雾迷漫了你那向我走来的路，模糊了你那离我而去的背影。那是一个何等熟悉的背影啊!竟也在瞬间幻化得一片迷离。无边无际的泪水冲刷了我那美好的记忆，吞没了我心灵深处那一片动人的风景，我的眼前已成一片迷茫世界。
　　星楠，你只能是属于我的那一颗美丽的流星吗?
　　你匆匆而来，为我的生命增添一道色彩!
　　你又悄然而去，却把伤痕留在我的天空，化为永恒!
　　事已至此，你尽管放心地去吧!眼前的路虽很艰难，但我不会再度陷入沉沦。我要执著地一直走下去，不管那辉煌的前景有多么遥远，我都不会中途止步。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到达目的地，但我会奋力前行，无怨无悔。记得你曾说过，人生的最大乐趣，往往是在奋进的过程之中。
　　如果你我有缘再相见时，我可以做到毫无愧疚地去面对你。因为我没有辜负你，更没有辜负我自己。
　　星楠，此时此地，我只能真诚地祝你一路顺风!
　　
　　列车在轰轰隆隆地奏鸣着，风驰电掣，一路前行。那一排排树木，与我擦肩而过，前赴后继地扑向我的后方，看上去壮观至极。恍惚中，似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向我袭来。目光所及之处，一切景物都处于永无休止的运动之中。
　　我凭窗而坐，一颗心早已静如止水，仿佛连思绪也凝固了一般。
　　灵儿，你知道吗?我在读你，一直都在读你。你是一首隽永的朦胧诗，读来耐人寻味；更是一部厚重的大部头，令我百读不厌。读你时，我有过困惑，也有过迷惘；有过柳暗花明，也有过豁然开朗。读懂你时，是我莫大的喜悦；读不懂你，曾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感受过无比忧伤。
　　我自信已经读懂了你，因为我深深地爱着你!
　　因为深深地爱着你，所以我又不得不离你而去！
　　灵儿，但愿你也能读懂我这一片衷肠!
　　
　　星楠，你知道吗?你带走了我的希望，也带走了我的欢乐。自你走后，我一个人苦苦地挣扎在那一个又一个灰色的日子里，好不恓惶!
　　这期间，似乎只有一个日子可以算做例外。
　　那一日，施燕和杨萍突然一同来访，给我带来了喜出望外的一场欢欣。
　　好笑得很，杨萍捷足先登，已经跨进了我的家门，施燕却还留在门外，斜起一双眼睛，拿腔作势地问我，“请问，这里是靖灵女士的家吗?”
　　我上前一把就将施燕拽了进来，弄得她一溜趔趄不说，还不轻不重地挨了我一拳，而后含嗔带笑地说：“我早就认出你来了，你这鬼东西，还是那样顽皮，别说你斜着一双眼睛，你就是歪着嘴巴，我也照样认得出你!”
　　施燕再也板不住自己的一副面孔，笑出了一脸的灿烂，就好像我们从未稍离似的，调皮地说：“哎，灵儿，一眨眼的工夫，你居然变成一个翩翩少妇啦!别说，看上去你倒是越发漂亮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家天生丽质，魅力长存，去参加一回市里的节目主持人大赛，还拿到了一枚大奖哪!”杨萍自顾在沙发上坐了下去。
　　“真的!”施燕惊叹起来。
　　我摆了摆手说：“你别听她夸大其词了，不过是个最佳主持人罢了，离第一名差得远哪!”
　　“哎，你知道咱们灵子为什么没能得到第一名吗?”杨萍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的神态。
　　“为什么呀?”施燕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那还不是明情，她参赛时，咱俩都没陪在她身边啊!”
　　说到这里，我们三个一起开心地大笑起来。
　　笑声惊动了一直在卧室里休息的东方，他推门而出，与老同学们见了面。一番寒暄过后，他又自告奋勇地去了酒店，为我们张罗那一席庆祝重逢的酒宴。
　　时间不长，东方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一切准备就绪，要我们三人一同赶过去。
　　别说，我们三人在街道上一路前行，还真给这个小镇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杨萍身着精致的超短裙，把她那优美的线条展示得淋漓尽致。她那入时的新潮发型以及潇潇洒洒的风韵，哪里有一点儿像已为人妇了呢?施燕显然早已被大都市的审美观念同化了，从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点昔日的痕迹。她的服饰打扮，极具职业女性的风范。一头短发，更显得精干利落，气度非凡。我呐，特地穿上那件轻易不穿的白色长裙，与她俩相比，倒是别具一格了。
　　我们三人款款而行，一路上谈笑风生。
　　我注意到有不少路人在向我们行注目礼，先是感到有些不大自然，后来竟不知不觉地被一种难得的惬意取而代之了。
　　应该说，这一顿饭我们吃得颇为尽兴。
　　酒席上，东方只是礼节性地敬了她们两人一杯，而后就借口身体欠佳，离席而去。他倒知趣，我自然也未表示挽留。也许这样更好，知心好友久别重逢，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把酒畅谈，宣泄一番了。
　　席间，我们谈到了许许多多，应该关心的内容似乎都一一涉及到了。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各自的归宿问题。抚今追昔，我们不能不为之感慨不已。
　　杨萍的丈夫婚前因与流氓斗殴而致残，但他老子却有大把的钱财，所以杨萍最终并没有弃他而去，而是心甘情愿地当上了少奶奶，过着一种富足而悠闲的生活。她不无自嘲地替自己总结说：“我就是这个命了，谁让我爱上了一个纨绔子弟呐，我也曾想过重筑爱巢，但我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也只好这么对付下去了，你们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很好吗?”
　　“好与不好谁又分得清楚，只要你自己想得开就好。”施燕认真地说。
　　“我会想不开吗?比起你们二位，我可是头脑最简单的一个呀!”
　　至今，施燕仍在坚持自己的独身主义观点。这一点，我和杨萍都表示无法理解。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固执己见呢？
　　我委婉地劝导说：“燕，也许是你的姻缘未到呐，一旦属于你的那位白马王子出现在面前时，你就不会继续坚持什么独身主义了吧？”
　　施燕淡淡一笑，似乎不想和我争论这些。不过，她说出的那一番话却让我无法轻松。她说：“你说得也许不错，至少现在那位白马王子还未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也未尝不好，看看你们两位，我就知道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那种感觉有多么美好了，我相信爱情可以给人带来欢乐，但同样也会给人增添一份烦恼与痛苦，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照你这么说，我似乎就不必再来一番自我介绍了。”我一脸苦笑地说。
　　“你并不幸福，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施燕却不笑，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说得不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也许，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几次倾吐心曲的书信往来，心里纵有万千感慨，此时却也无从说起了。
　　
　　星楠，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远去的你，差一点儿就把你我的交往说给她们。这也是一个故事，迟早我会讲给她们听的，但现在似乎为时尚早。于忘情之际，我为她们各自满上了一杯酒，响响地碰过杯之后，我们齐齐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依依不舍，洒泪而别。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得一见。那一瞬间，离别的苦楚又取代了相聚的欢乐。
　　大客车载着施燕和杨萍轰鸣而去，渐去渐远，只抛下了一个孤孤单单的我。
　　我忽又想起了你，此刻你是否也和我一样形单影只，无所依傍？
　　虽然你已经走向了远方，却把一份长长的牵挂留给了我。纵然是灵魂可以长出翅膀，又怎奈山高水长，那悠远的时空也会疲倦了思念的心绪。
　　星楠，不知你已到了哪里?今宵栖身何处?可曾回望过昔日的家园?
　　星楠，你在哪里?
　　
　　不知始自何时，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层层叠叠，既厚且低，压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风也开始一阵紧似一阵地刮了起来，满天的云彩在不停地涌动着，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我那怅然若失的思绪，又陡地添上一种莫名其妙的忧烦。
　　走进家门，见东方正一个人歪在床头上假寐。他只是头不抬眼不睁地问我：“怎么回事儿，这么早就把客人打发走了?”
　　“打发走了。”我随口回答他说。
　　“干嘛不留住一宿呢?”
　　“留什么呀!人家可都是忙人，没有时间。”
　　交谈中，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的书橱，心头不禁一阵狂跳，差一点儿停止了呼吸！
　　我发现，那个书橱居然没有上锁!
　　书橱里边，存放着我多年以来收藏的书刊和我以前的日记、信件等等。尤为重要的，还有你我之间的往来信件以及那一封写给东方要求离婚的短笺也一并放在里面。书橱一直上锁，而且只有一把钥匙，由我本人带在身上，须臾不离。对于东方而言，那可谓一处禁区，他从未涉足过。他也很知趣，甚至从未问起过。
　　我在极度惊诧之余，让一句话脱口而出：“奇怪!是我忘记给书橱上锁了吗?”
　　这一句话似乎提醒了东方，他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当然也就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一瞬间，我见他一下子把嘴巴张得老大，竟然忘了合拢。那种惊讶的程度，可以说并不亚于我本人。
　　“这怎么可能呢?我记得明明白白，书橱被我锁得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我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拿眼睛打量着东方，早已把一个大大的问号画在自己脸上。
　　东方的表情在急遽地变化着，始而惊诧不已，继而镇定自若，最后竟让一丝冷笑浮上自己的嘴角。他陡地坐起身来，一字一板地说：“靖灵，你不用纳闷，忘了给书橱上锁的不是你，是我——”
　　“是你!”
　　“对。”
　　“这么说，你能打开我书橱的锁?”
　　“那有何难!一元钱配一把钥匙，很简单的事情嘛。”
　　好一阵沉默，双方谁也不再开口，仿佛连心跳都已停止。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东方已暗中做过手脚。那书橱里的一切，对他而言，早已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依旧是难耐的沉默。静极，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于沉默中，我完成了一系列的心理准备过程——他盘根究底的诘责，暴跳如雷地大发脾气，甚至对我大打出手——总之，到了这种地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说来也怪，在我的潜意识中，竟然企盼着那一系列的场面尽快出现。对我来说，那也可谓一种解脱，可以让我的心里痛快一些，轻松一些。
　　不过，所有想象中的事情均未发生。东方仍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对这一切仿佛无动于衷，让我百思而不得其解。后来，我不得不开口问他：“事已至此，你说怎么办吧?”
　　他终于开了口，居然是一种轻飘飘的口吻：“好办得很。他呐，已经拍屁股走人了，也许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吧!用不上多少日子就把你忘到脖子后头去了，咱们依旧过咱们的日子，你是你，我是我，还是一对好夫妻嘛。”
　　“一对好夫妻？就凭你——”我这一惊，比起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我又怎么了呀？这不是好好的吗？”
　　“要不是你这一场病，只怕我们早就离婚了吧！”
　　“告诉你，靖灵，我再一次有失而复得之感，也许应该为之庆幸哪!”
　　“此话怎讲?”
　　“我这一辈子不能没有你!”
　　“我就那么重要!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你应该明白呀!难道你都忘了吗?咱俩走在街上，有多少人在羡慕我呀!那是因为我的身边有你，绿了一街男人的眼睛，我这个做丈夫的能不得意吗?这一方面能比得上我的人应该不多，我怎么可以没有你呢？没有了你，我可真就一无所有了！”
　　“可我早就不爱你了，而且已经背叛过你！”
　　“你爱不爱我没有关系，那是你的事情——可我爱你，依旧爱你，能得到你，是我今生今世的最大幸福，至于背叛一说嘛，我完全可以不在意的，大丈夫在世，难免妻不贤子不肖嘛，人生何必太认真呢？”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你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男人吗?”
　　“我当然没忘!我不只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如果不是这样，能做得成你这位大美女的丈夫吗?”
　　“你——”
　　我为之语塞，真是无法想象，他居然可以说出这一番话来!难道这就是我那相恋四年，又有过四年婚姻生活的丈夫吗?一时间，他给我的感觉陌生已极，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个男人说出这一番话来，他还配做一个男人吗?
　　我喃喃地说：“东方，你太自私了!”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自私!自私是人的本性，你当年不是也让我充当‘护花使者’，给你做了一回挡箭牌吗？”
　　“照这么说，当初的内幕你也早就清楚了！”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嫁给你，算是我瞎了眼睛——”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不过，我承认你的视力确实不大好——”他拿起桌上的药瓶，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随手投到了废纸篓里。
　　“难道你的病——”
　　“还用问吗?假的!做给你们看的!没有这一出苦肉计，能拴得住你吗?能让你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吗?还有那个星楠，他能心甘情愿地夹起尾巴一走了之吗?还他娘的诗人呐，简直就是个弱智，蠢到家了，哈——”
　　说到得意处，东方忘乎所以地大笑起来。那情形，很像一个身经百战终于凯旋而归的胜利者，打量着已被据为己有的战利品，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惬意。
　　
　　一道道闪电在天空划过，一串串雷鸣震耳欲聋。顷刻间，瓢泼大雨就铺天盖地而来。我于下意识中纵目远望，目光所及处一派迷茫，天和地已经连为一体，成了一个雨的世界。
　　我不顾一切地扑进大雨中去，让那从天而降的雨水把我从上到下淋了个痛快，也好让自己尽快从那一片混沌中解脱出来。
　　星楠，你在哪里?我好想念你呀!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也许，今生今世我不会再一次走进这个家门了。
　　家是什么呀?它应该是人生的永久港湾，而决不仅仅是一个牢笼而已。
　　我仰望长空，见那一道雨后的彩虹横亘在天地之间，既宏伟壮观又精美绝伦。一时间看得我如痴似醉，竟突发奇思异想——如果那是一座硕大无朋的拱桥，可以跨越时空，岂不妙哉!我可以登上那一道彩虹之桥，追逐着随风远逝的白云，一直走到天地的尽头处，扑入你的怀抱之中!
　　我要告诉你，那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他骗过了我，也骗过了你。此举何其拙劣，又何其卑鄙!
　　星楠，你在哪里？我要找到你!
　　我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的心上人啊！不管路有多远，无论山高水长，我都会执著地走下去，一直走到你的面前！
　　
　　走进情感世界
　　(代后记)
　　
　　一旦抛了那笔，心底竟涌起一个不可遏止的念头——寻找一处无人的所在，放开喉咙大吼几声，抑或来个长歌当哭，心里一定会畅快些。总之，都不失为一种必不可少的宣泄。
　　打量着案头上那一沓方方正正的稿纸，很想为那故事理出一个大致的来龙去脉，却也徒劳，原来记忆中已是一片空白。
　　说到情感世界，自古以来就是困扰人们的一大难题，答案永远都在有解与无解之间。
　　那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们，都曾极力倡导“天下未定，何以家为”，或者“大丈夫四海为家”等冠冕堂皇的说法，最终却也置身其中，无法回避情感世界的困扰。那位悲剧英雄项羽，当四面楚歌身陷绝境时，竟能从容自如地上演一出悲怆绝伦的霸王别姬，堪称千古绝唱，不知令多少后人为之动容。比较而言，范蠡先生的结局可以称之为大团圆了。他在辅佐越王勾践灭吴之后，置功名富贵于不顾，携得一代美女西施飘然而去，何其超然，何其洒脱!一得一失，取舍之间，孰轻孰重，个中奥秘却也不难评说。诚然，范蠡先生急流勇退的缘由绝不仅此而已。但他终究未舍心中挚爱，才是这里所要为之称道的过人之处。
　　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盖世英雄也往往是性情中人，仅此而已。
　　至于庶民百姓，不过是居家过日子罢了。这一个情感问题，也就越发不可等闲视之了。觅得如意伴侣，共度那一份属于自己的岁月，也不失为一种潇洒人生啊!
　　我们临街而居，偶有闲暇总喜欢凭窗而望，欣赏那些来来往往穿流如梭的人们。那应该是一幅永远流动的风景，百看不厌，常看常新。其中，不乏为之有所感悟的情景。
　　时代的脚步在一刻不停地向前迈进，我们这偏远的小镇竟也日新月异地开化起来。行人如流的街道上，不时可见一对对勾肩搭背的男女，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在一些人眼中，这似乎是一种有伤风化的情形，也就难免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不过久而久之，也就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
　　这中间，最令人为之感慨的却是一对残疾青年男女。
　　他们是夫妇关系，且刚刚成婚。男的系小儿麻痹后遗症，一腿微跛。女的当属弱智，行走时一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前方，决不左顾右盼。他们经营着一门小生意，早来晚去，永远都是相依相偎，牵手而行，那两张面孔上同时显现着灿烂无比的笑靥。虽是步履艰难，但一步一步地走去，却可以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愉悦。似乎生活给予他们许许多多，所以他们活得很充实，也很惬意。
　　不揣冒昧之余，可以大胆地加以揣测一回，那一定是无与伦比的挚爱，让他们既愉悦对方又陶醉自我。在他人眼中，他们活得颇为艰难。但他们一旦走进属于自我的情感世界，也就变得无比富有，仿佛成了命运的宠儿一般。甚至造物主对他们的有欠公允之处，也一概大度地忽略不计了。
　　有一种现象值得一提，我们身边很有一些人们对那一对男女艳羡不已。值得说明的是那些人们属于健康人群，而且颇为富有。让人不得不颇感纳闷，比较而言，他们欠缺的究竟是什么呢?
　　本书描写的是一个青年女子的情感世界，值得玩味，值得称道。
　　一个不甘寂寞不断求索力图完善自我的青年女子，执著地走过了一段坎坷波折的人生历程。在不无痛苦的寻求之后，她似有所得，又怅然若失，但终有所悟。仅此一点，说来也就足以引人深思了。
　　不难想象，这一人物形象更值得人们为之扼腕叹息。她并非什么可以流芳千古的巾帼英雄，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薄命红颜。但她自有其不同凡响之处，值得我们给予赞赏。也许无法预测人们对这一人物形象将做何评判，但她那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将永远值得我们为之首肯。
　　虽然我们无力还她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那也许正是生活本身使然。她最终并未放逐自我，这也就足够了。其实生命的意义往往在于过程之中，结局如何则应另当别论。
　　仅就人类自身而言，从满足物欲到寻求情感世界，这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升华。无疑，这是时代发展的一个标志，也是检验生活质量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标准。这一点值得人们给予关注，不容忽视。
　　只有物欲，而没有精神；只图生存，而放弃情感，那是一种何其苍白的人生状态啊!
　　情感世界，应该是人类的精神家园。在那一方温柔敦厚的天地里，每一个孜孜以求的男女都可以寻找到自己的最终归宿，以慰藉那一颗颗不甘沉沦的心灵。
　　姑妄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