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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0章 面颊羞得鲜红

作品名称:初恋之绝代佳人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8-08-07 19:14:55      字数:3007

  对了!干吗不去守候那只狐狸呢?它一定是嗅到这边来的。西方东方心中说着,于是下山朝农场走去。农场旁边有几棵松树,显得黑糊糊的一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西方东方走到长窝棚的角上蹲了下来。他知道狐狸会来的。他仿佛觉得这是在天国,是在这个狗群高声吠着、到处人声鼎沸的天国。在这个被无数小房子挤得满满的天国,恐怕这是最后一只狐狸了。
  他坐了很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敞开的大门,一丝光线射在门上。似乎是从星星上掉下来,或许是从天边照射过来的……有谁知道呢?他坐在一根搁在角落里的木头上,把枪放在膝盖上面。松树在“劈啪”的响。过了一会儿,窝棚里有只母鸡从鸡群栖息的支架上掉了下。它们咯咯地叫了起来,引起一阵骚动,把他惊动了。他站起来仔细地窥视着,以为是一只老鼠惹出的事,但是他感觉得出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他又坐了下来,把枪搁在膝盖上,两手捂着袖子,免得冻僵了。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不远处微微显得发白的大门,他仿佛在寒冷的空气里嗅到了活母鸡身上热烘烘令人作呕的浓厚气味。
  接着,一条黑影,大门里出现了一条悄悄溜过来的黑影。他把全部眼力集中小小的一点火花那么大,忽然他看见了狐狸的黑影。狐狸肚皮贴着地面,正偷偷地溜进大门。它像蛇一样贴着地皮向前爬。西方东方看见后是对自己微微一笑,把枪举到肩上,仿佛他非常清楚会发生什么事。他知道狐狸一定会到鸡舍那扇堵着的门前去嗅一嗅,他知道它一定会在那里静静地趴一会儿。嗅着里面的母鸡,然后它会蹿到棚屋的墙根下面梭巡徘徊……找机会溜进去。
  鸡舍的门在一个小土坡上面。狐狸轻得像影子一样溜上土坡,蹲下用鼻子嗅着板壁。正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回荡在几幢老房子之间,整个夜晚几乎是爆裂了。但是西方东方还在敏锐地观察着。狐狸临死时不住地舞动脚瓜,他连它的白肚皮的汗腺都看楚了。这时,他才走上前去。
  此时此刻,到处是骚乱。母鸡拍着翅膀咯咯地大叫,鸭子嘎嘎喧闹,小马驹跳起身来狂暴地踢打……然而狐狸已经斜躺在地上,在做最后的挣扎。西方东方俯下身去嗅着它的狐臭气味。楼上传来了开窗的声音,然后是白云飞歌喊了起来:“谁呀?”
  “是我,”西方东方说。“是我开枪打了那只狐狸。”
  “噢!天哪,你差点儿把我们吓死了。”
  “真的吗?我太抱歉了。”
  “你怎么会起床的?”
  “我听见狐狸在附近转悠。”
  “你把它打死了吗?”
  “是的,它在这儿。”西方东方在院子里拎起那只还带着微温的死兽。“你看得见吗?等一下。”他从口袋里取出手电照在死狐狸的身上。他是抓住尾巴提起来的,白云飞歌在一片黑暗中,只看见它火红色的皮毛,白肚皮,尖下巴下面的白毛和奇怪地耷拉下来的瓜子……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它漂亮极了,”他说,“可以给你做个很好看的皮围脖。”
  “我才不爱戴狐皮围脖呢。”她回答说。
  “是吗?”他说完一下子关上了手电筒。
  “喂,我想你现在总该进来睡觉了吧?”她说。
  “我大概得睡一会儿,几点钟了?”
  “几点钟了?蓝天非诗!”白云飞歌的声音在喊道。
  “是一点差一刻。”
  那天晚上白云飞歌又做了另一个梦,她梦见蓝天非诗死了。
  而她!白云飞歌,是哭得心都碎了。然后她还得把蓝天非诗放到棺材里去,棺材却原来是厨房里火炉边,盛放劈柴的那只粗造的木箱。它就是棺材,没有别的棺材。白云飞歌又痛苦又惶惑,她想找点东西垫在木箱底下,好让它软些,好盖住死去的那个可怜的亲爱的人儿。总不能叫她只穿着薄薄的白睡衣,躺到那只吓人的劈柴箱里去呀。所以她找呀!找呀,拣起一样东西,又拣起另一样东西,在梦境里那烦躁痛苦的心情中又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扔开。她在梦境中怀着绝望的心情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张狐狸皮。她知道用狐狸皮是不合适的。不应该用这张狐狸皮,可是除这张狐狸皮什么也都找不到。她只好把狐狸尾巴叠起来,把亲爱的蓝天非诗的脑袋放在上面。再把狐狸皮拉开盖在蓝天非诗的身上……狐狸皮就像一床扎眼的火红色被单。她哭啊!哭啊,醒来时发现泪水还从她的脸上不断地流淌下来。
  早上白云飞歌和蓝天非诗起床后头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只狐狸。西方东方已经把它的脚拴起来全挂在棚子里。它那可怜的尾巴倒垂着,这是一只正当壮年的漂亮的公狐狸,有一身美丽厚实的冬季皮毛,颜色是美妙的金红色,从胸部到腹部逐渐变成灰色;腹部的皮毛是纯白色的,尾巴又松又大,是柔和的灰黑色,尾巴尖是纯白的。
  “可怜的畜生!”蓝天非诗说。“要不是那么爱偷东西,还真有点儿叫人可怜它呢。”
  白云飞歌没有说话。一只脚耷拉在身后,一条腿跨开去站在那里。她脸色苍白,又黑又大的眼睛注视着倒挂着的死狐狸。狐狸的肚皮像雪一样的洁白柔软。她轻轻地顺着毛皮抚摸这张肚皮,那条发着乌亮光泽的尾巴蓬松而丰满、太美妙了,她也用手摸了它一下,然后她颤抖了。她隔一会儿就握住那条厚实尾巴上的蓬松的毛皮,轻轻地顺毛摸着。多么美妙!机灵,厚实!多么美丽的一条尾巴!可是它死了!她噘起了嘴,眼睛变得黑幽幽的,又迷惘又空虚,然后她用手握住了狐狸的脑袋……
  西方东方懒散地踱了过来,蓝天非诗立刻昂然地走开了。白云飞歌握着狐狸的头还站在那里发呆,她对着柔细的长长的狐狸鼻子在奇怪……奇怪……奇怪。不知是什么缘故,她觉得它像一只汤匙,或像一把抹刀,她觉得自己没法理解这只野兽。它是一只她无法理解的,超出她认识范围之外的陌生野兽。它长着美妙的银白色髭须,像一根根冰丝一样,它的耳朵是竖起来的,里面长着毛。可是它那只长长的、像一只细长的汤匙一样的鼻子才有趣呢,下面还长着白得耀眼的尖牙!这牙生来是为了咬东西的,是为了狠狠地、深深地埋进活的猎物……咬呀咬……咬出血来。
  “它漂亮吧?”西方东方站在旁边说。
  “哦!是的。这是一只很漂亮的大狐狸!我在想,它不一定抓走了多少只鸡呢?”她回答说。
  “少不了。它是不是你今年夏天里看见的那只狐狸?”
  “很可能就是那只。”她回答道。
  他注视着她,却捉摸不定她的态度。她的身上有羞涩纯洁的一面,也有非常冷酷、实际、泼辣的一面。他觉得她嘴里所说的话和她奇异的、乌黑的、大眼睛里的表情很不一样。
  “你是不是要剥下它的皮来?”她问。
  “是的!吃过早饭我就动手,我得找块木板,把它钉在上面。”
  “天哪。它的气味真大!嗬,真得好好地洗洗手才行。我不知道,我怎么笨得居然用手去摸。”她瞧了瞧摸过狐狸肚皮和尾巴的那只右手。这只手摸到狐狸皮上一块绿色的斑点,还沾上了一毕血污。
  “你见过闻到狐狸味儿的鸡那副害怕的样子没有?”他说。
  “见过,它们吓得够呛。”
  “你得小心,别招它身上的跳蚤。”
  “哩,跳蚤!”她无所谓地回答说。
  隔了不久,就在当天。她看见那只狐狸被撑开钉在木板上,好像钉上了十字架一样,她心里有些不安。
  西方东方好像在生气。他紧闭着嘴巴走来走去,好像把自己半个下巴吞进去了似的。可是他的举止照旧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关于他的打算,他一句也不讲。他也不理会白云飞歌在想什么和说什么。
  那天傍晚,他们都坐在餐厅里。蓝天非诗再也不肯让他进入她的卧室了。火炉里烧着一根很大的木柴,人人都很忙。蓝天非诗在写信,白云飞歌在缝一件女上衣,西方东方在修理一件小工具。
  “喂,”蓝天非诗说,“喂!喂!你打算坐哪班火车走?”
  他抬起头笔直地望着她:“坐上午的火车,上午走。”他说。
  “什么?八点十分的还是十一点二十分的?”
  “大概坐十一点二十分那趟车吧,我想。”他说。
  “是后天走吗?”蓝天非诗问。
  “是的,后天。”
  “噢,”蓝天非诗喃喃地咕噜了一声,就写信去了。后来她一面舔着信封口,一面问。“你今后有些什么打算,可以允许我问一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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