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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坛初蕾-3

作品名称:杏坛芳华      作者:杨文兴      发布时间:2018-08-08 10:54:02      字数:3206

  上午十点多钟,林陆文和何月秋匆忙地赶到绿源市长途客车站,他们在学校缠绵的时间太久了,差点误了上车,他们买到的车票是上午十点半,陆文要到原籍上湾县教育局报到,月秋要回到原籍江河县教育局报到,两县距绿源市不到200公里,可山路崎岖难走,从绿源市出发,到达他们各自的目地,也都需要一整天。陆文把月秋的行李放到车顶,月秋上了车,陆文要乘坐的班车已经开始启动了,陆文匆忙奔向汽车,班车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驾驶员很不情愿地停下了汽车,陆文提着自己的两大包行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冲上了汽车,他只是冲着月秋的汽车挥了挥手,也不知道月秋看到了没有,就这样他们离开了彼此的心爱的同学,一起同窗苦读四年的伙伴,即将升级为恋人的密友。
  陆文上了汽车,车上已经人满为患,不要说座位,就连下脚的地方都很难找到了,好在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彼此都理解,在其他乘客的帮助下,他的行李被塞进了行李架,大家彼此再努力地挤一挤,让陆文终于有了一个站位,他个子比较高,伸手抓住行李架站稳了,总算是没有错过这长途汽车。
  他突然想起一件天大的事,和月秋交往这么长时间,平日里光顾着卿卿我我,居然没有问清楚她家到底住在哪里?自己也没有将父母所在的通讯地址告诉月秋,要是县教育局再分配到哪里,连个书信都没办法投递,这可怎么办呢,要说自己蠢也就罢了,那个死月秋也这么没脑子,这下可算是完蛋了,这可怎么办呢,看样子只能抽时间去江河县教育局打听了。嗨!自己就是一个晕鸡!陆文想,此刻的月秋也许也在心里咒骂着他。
  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没命的颠簸,好几次陆文都被颠起来,脑袋直接撞上了车顶。汽车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忽起忽落让人无法站立,人在车厢里恍惚着,如被竹竿驱动下的鸭子,潮水一般地往前扑,又弹簧一般地被弹起来往后倒,车厢里上演着惊险刺激的杂技,所有的乘客都是最优秀的演员,一个鼓掌的观众都没有!林陆文被摇来晃去的,他的肚肠子都快要摇出来。汽车如一头生气的老母猪,“哼哼”着向前拱,发动机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无数次让人感到发动机就要爆炸了,就要咽气了,就要断气了,马上就断气了!可终于又煎熬了过去,接着又周而复始地来一次刚刚发生的煎熬。这样的盘山公路,一辈子只要走过一次就会终生难忘。
  晚上九点半,林陆文总算到了上湾县教育局,走出汽车站,陆文一路打听,找到了县教育局所在地,县教育局是一排二层小楼,破破烂烂的,感觉一场大雨就会把这小楼冲走。教育局大门紧锁,他们早就下班了,这时候连一个看楼的人都没有,陆文知道,教育主管部门是完全没有必要安排门卫的,什么值得丢失的东西都没有,要说比狗舔过的地方都还要干净也不为过。记得刚进大学时,一个教师在课堂中说,说道:选择教师这个职业,就意味着自甘清贫,他说到激动的时候,举了一个例子,说,有两个小偷在火车上扒窃,看到一个穿的很体面的人睡着了,就打算对他下手,可是,当他看到这个体面的家伙胸脯上带着红校徽的时候,他住手了,另一个小偷不解问这是为啥,那小偷悄悄地说道:“这是一个当教师的。”“当教师的怎么了,你害怕老师吗?”那小偷说道:“教师没钱,别看他穿得周吴郑王的,身上一个子也捞不着。”教师如此,这教育局的状况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陆文透过一楼蒙着塑料布的窗户往里看,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这怎么办呢,要住进旅馆,至少需要3元一天,那简直是就是割肉,陆文想,3块钱,太贵了,学校食堂里一碗红烧肉才9毛钱。要是自己上班了,一个月的工资也就41.3元,要这么住旅馆,不吃不喝也住不上几天。可是,要不住旅馆,今天晚上又到哪里去呢,陆文看看教育局小楼前有一颗大槐树,可能是平时乘凉的人比较多,所以地面颇为干净,嗨,这不错,天为被,地为床,大槐树为伴,说不定七仙女会在梦中撬开他的心门,接受他这槐树下的“董永”。
  陆文拿出行李中的一床用了两三年的凉席,这凉席虽然用了两三年了,可是完好无损,今天早晨出校门的时候,还在犹豫还要不要它,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他选了块被人踩得比较光溜的地方,把凉席圈打开,往地上一铺,就坐了下去,这大夏天的,在汽车上颠簸了一天,早就累得跟散了架的一样,他一点也不想再动一动,把行李顺到自己的凉席边上,靠在头顶的地方,衣服也不能再脱了,天热,就只穿了一层,原本穿的就是运动短装和拖鞋,这街边露宿,就别那么多讲究了,一身汗臭就汗臭吧,他蹬掉拖鞋,四仰八叉地躺下,头还没有挨着枕,就酣然如梦。半夜里,七仙女果真来了,长得漂亮至极,穿着粉色的纱裙,朦胧中透出诱人的体肤,她飘飞槐树下正在熟睡的陆文身边,伸出炽烈的玉手,“咯咯”地笑着,用她那粉色的纱裙撩拨陆文的脚心,然后沿着脚往上继续轻轻地挠拨,轻轻地抚摸,陆文觉得痒痒的舒服极了,竟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仙女有些害羞,暂停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仙女又开始挠拨他的大腿了,陆文觉得奇痒无比,痒得他想动手抓挠,他终于忍不住了,想一把抓住这美丽的调皮的仙女,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一用劲,他醒了过来,哇!一条大黄狗在舔舐他的大腿,他吓得弹簧一般地跳了起来,“啊……”一声惊呼,那狗如电击一般,“汪汪汪”地嚎叫着,溜走了,陆文差点把自己的心脏都吐了出来,我的天,好在那条狗还算善良,要不然,咬了自己的关键,这辈子就断子绝孙了!大概大黄狗也吓坏了,它再也没有回来,昏黄的月光下,夜色依然那样的浓重,陆文再也不敢睡着了,他继续躺下,仰望苍穹,夜空中月亮时而躲进云里,时而又从云中透出它那羞羞答答的半边脸来,繁星闪烁,似乎在讥笑陆文的贪睡,他看着星星,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酸楚,这就是即将登上三尺讲台的教师!想想刚才的那一幕,他的后脊梁都冒出一层冷汗来,要是那大黄狗把自己多出来的那一堆玩意儿当成一泡屎,下了口,可就完蛋了,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月秋成为别人家的新娘,进入别人家的洞房,四年来,陆文努力的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谦谦君子,努力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有教养的书香门第的公子,好不容易才赢得何月秋的欢心,要是自己那个地方被狗咬了,说出去都会让人家笑掉大牙,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天终于亮了,陆文起身收起他的凉席,赶早的人们脚步匆匆从陆文的近前走过,不远处,一个炸油条的摊点已经坐满了人,那热油散发出来的香味,挑逗得陆文都有些垂涎欲滴,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吞咽着奔涌的唾沫,腿脚不听使唤的还是来到了这油条摊前,陆文知道,自己的行李包的夹层里还有五六元钱,吃顿油条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要是把自己的馋虫勾出来,那样的油条,他一顿能吃二十条,陆文下定决心,还是忍忍吧,买个馒头好了,馒头1角钱一个,两3角钱就解决问题,油条3角钱一根,二十根也未必能吃饱,可是要不尝尝这油条,今天这日子实在是没有法过,陆文努力暗示自己,我没钱,我没钱,我没钱……不买,不买,不买……可是买完馒头,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买了一根油条,他鼓了鼓腮帮子一次就吞下了那根油条,后悔得直想给自己的脸上来几个巴掌!
  吃完3毛钱一根的油条,和3个白面馒头,陆文的心理舒爽了很多,觉得身上的力气也都有些爆棚了,他提上自己的两大包行李,继续走到教育局的小楼台阶上坐下来,开始东张西望,这县城陆文很少来,要不是因为要来县教育局报到,恐怕自己也没有机会坐在这县城的台阶上乘凉了,城里人好啊,早饭都可以吃油条,哪像自己的爸爸妈妈,每天早饭就是红薯稀饭和酸咸菜,那稀饭,喝了一辈子,嘴都喝跟猪八戒一样长了,那红薯,吃进去多少,就拉出来多少,哪有什么营养,早晨八点吃,不到上午十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辈子他林陆文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埋头苦读,那都是为了啥呀,不就是为了不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吗,不就是为了油条和豆浆吗?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从今天起,也许就可以实现了,从今天起,自己正式成为端铁饭碗的人了,不仅是自己,还有爹妈,还有婆姨,还有儿子,孙子、不都因此而鸡犬升天了吗!陆文看到了未来几十年的好光景,他的心里感到甜蜜而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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