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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心酸的经历

作品名称:踏进门槛,才进家      作者:飞翔的大鹏      发布时间:2018-08-05 10:31:18      字数:3500

  滕磬笛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了半天。渐渐地她感觉到心里舒畅了许多,不再憋屈、堵塞,似乎一肚子苦水,已经全部倾泻殆尽;剩下的,只是重新回到母亲怀抱里的那种安全、平静、舒适的生活感觉。
  以前,滕磬笛很少和妈妈交流,即使是妈妈嘘寒问暖,她也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妈妈的关爱,整日沉迷在小说中,有些小说,妈妈都怀疑小磬笛是否看懂。但是,她就是着迷进去了。今天晚上,滕磬笛和妈妈有说不完的话。妈妈对小磬笛这一段时间的生活,也很关心。开始,妈妈坐在小磬笛的床沿上。也许是小磬笛没完没了的叙说,也许是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孩子了,刘淑娴索性和滕小平招呼一声,和小磬笛躺在一个被窝筒里,静心静意地听着小磬笛的絮叨。
  小磬笛说,那天清晨,我跟着李阿姨走了一天的乡村小路,在旁晚夕阳落山以后,来到了一个只有十几户的小村庄子里。
  李阿姨家有八个孩子,最小的还睡在摇窝里,不会走路。我到李阿姨家的当天晚上,李阿姨先让我睡在摇窝旁的地铺上。当时,我感到很受委屈。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晚上睡觉最舒服的地方。这老八,是李阿姨家的老窝底子,父母理所当然看得格外重些。所谓的看得重些,也无非就是,晚上总是派哥姐几个轮流照应着他。老八哭了,要不断地摇晃摇窝。我夜晚睡眠很沉,经常是一夜到天亮。深夜,老八闹夜,我根本不知道。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李阿姨的爱人老王叔叔就起床了。老王叔叔起床后,就开始唠唠叨叨,一时不停。什么老大也是个不能干事的东西,昨天一早晨,菜园子的水,也没有浇完。再过一段时间,我看你们吃个屁的菜;这老二,你怎么就这样没有出息呢?一夜就打了这一点田鸡,这哪够今天老鸭吃得?老三,你怎么还不起床啊?还不干快去放鸭?你这个死老太婆,昨天早晨的粥煮得那么稠,到了冬天,我看我们都要喝西北风。
  李阿姨怯生生地说:“你们白天还要下地,干那么重的活,太稀了,不抵饿啊。”
  “你这个蠢货,蠢得像头猪。你不会用小锅,再煮一锅山芋啊?”老王一边埋怨李阿姨,一边用赶牛的鞭子敲敲其他几个孩子,大声地说,“还不起来捞牛屎,你们不捞一簸子牛屎回来,早晨别想吃早饭。”
  老王叔叔把孩子们一个个打起来后,自己也拿起扁担和水桶,到井里挑水去了。听说水井很远。早晨,老王叔叔要把水缸里的水挑满,够全天使用的,才能歇口气。
  孩子们呢,自己能穿衣服的,一个个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将衣服穿好。有的上衣扣子扣斜了,还逮着两个衣襟紧拽,不知到底怎么了,就是拽不直;索性不管了,糊里糊涂地各人拖着自己需要的农具出门了。
  不会自己穿衣服的孩子,李阿姨早饭烧好后,一个个把他们穿了起来,都交给我了,自己也扛着一把锹出门去了。在生产队没有开始上工之前,李阿姨要在自己家的自留地里,先忙活一阵子。我也得和他们一样,早早就起来,要带这些小孩子,还要扫地,抹桌子。
  天亮以后,他们都回来了,虽然他们都满载而归,可是老王叔叔还是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数落一顿。李阿姨只是干活,很少说话。吃过早饭,他们都去上工了。大人挣得是满工分,孩子根据不同的年龄,也给个三四分工。
  晌午时分,老窝底子睡着了,我就从包裹里取出一本书,开始看书。不知什么时候,小老窝底子醒了,“哇哇”地哭个不停,把他抱起来,把把尿。小老窝底子尿尿后,我又把他放回摇窝里。这孩子也很乖,自己在摇窝里面玩,一会把小脚翘了上来,又用小手使劲地乱抓自己的小脚丫玩。一会儿又将大拇指,放进嘴里,吮得“吧嗒吧嗒”响。小老窝底子自己在玩,我就又来看书。可是,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书。书明明就放在地铺上,搞哪里去了呢?难道书会自己长翅膀飞了吗?我赶紧到天井院子里去找,只看见两个小孩,把我的书撕去了许多页,正在叠元宝玩。我气坏了,连忙抢回书,一个人给了他们一巴掌,把书包在怀里,心里难受极了。
  中午,老王叔叔回来了,我跑到老王叔叔面前,告了那两个淘气包一状。老王叔叔睁大眼睛望着我,竟说了一句我十分不理解的话:“这么大的丫头,也不劳动。女孩子,看书管个屁用啊。”
  我好想受了很大的委屈,争辩说:“我来你家,不是来劳动的,我是来这里看书的。我妈妈告诉我,她每月都把我的生活费都交给你们了。我可以不劳动的。”
  老王叔叔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狐疑,愤怒地说:“你这个城里的丫头片子,没教养的东西,竟敢顶嘴?”说着,就脱下布鞋,举个高高的,气愤不过地说,“我来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说着,就狠狠地打了我一鞋底子,打得我屁股疼得直跳。我不敢说话了,但是,我心中的怒火,通过我的眼神,直接告诉了他。也许他第一次遇到孩子这样的反抗,他怒不可歇,手中的鞋底,又重重地落在我的屁股上。
  李阿姨回来了,看到这样的情景,惊慌失措地站在我和老王叔叔中间,用身体护住了我,说:“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你可不能下这样重的手啊。”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知道个屁啊。这个丫头片子,竟敢和我顶嘴,这还了得。”老王叔叔怒气冲冲地对李阿姨说。
  李阿姨转过身来,抚摸着我的头说:“好孩子,听叔叔的话,哈。”
  “下午去打猪草,不劳动,晚上,就别想吃饭。”
  自从那天下午,我每天白天都要到外面去打猪草,晚上还要和老二一道去打青蛙。我最珍贵的小说书,也被大人和孩子一页一页地撕去,擦屁股、打元宝了。我来这里读书的梦想破灭了,必然激起我萌生了一个念头——偷跑回去。
  午休起来,李阿姨拿着一个提篮和一把镰刀,和我说:“好孩子,听话哈。你老王叔叔是个粗人,别和他一般计较。我们家的孩子,也都要做农活。在我们农村,识字不识字,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吃饱肚子。”李阿姨从天井院内的地上,拿了一根已经晒焉了的猪草,给我认识认识,说。“这东西,水塘边啊,水沟边啊,只要有水的地方都会生长。慢慢割,可千万别割着手。”
  老王叔叔的粗暴殴打,李阿姨的好言相劝,逼着我不得不就范。我拿着提篮,接过镰刀,向村外的田埂和荒岗走去。
  我来到一条长长的水沟斜坡上,看见一片绿油油的猪草。我蹲下来,拿起镰刀就割。累了,我也不嫌弃草地上有灰土了,就地坐了下来,歇一会,又开始干活。
  太阳慢慢落了下来。我长时间地弯着腰,感到腰酸背疼。于是,我站起来,直起腰,抬头往向西边的天空仰望。
  夕阳下,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晚霞的前面,背着一个小背篓。背篓里装得满满的猪草。她手里拿着一把镰刀,细细的小腿,裸露在高高卷起的裤角下,脚上穿着一双露出脚指头的黄球鞋。破旧的衣服上,花的图案,已经看得很不清晰了。衣服、脸、手和小腿肚上,都有黄土地给她增添的风采。她站在田埂的高处,看着我割猪草,应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深邃的蓝天,一朵朵被夕阳映染的彩霞,绚丽多彩。在彩霞的缝隙间,一束束光柱射下,仿佛是上苍有意在烘托这位乡村的小姑娘。滕磬笛感叹地说:“太美了,太美了。这就是一幅美丽的油画。”
  小姑娘好奇地说:“你在说什么呢?叽叽咕咕,像说梦话一样。什么太美啦?油画是什么东西啊?你以后不要到我们这里来打猪草啦。这一片地,是我们生产队的。你应该是王小郢的吧?”
  “小妹妹,你上过学了吗?油画,就是用油彩为颜料画的画。”
  “噢——我们这里女孩子不信上学。前年,我吵着要上学,还给爸爸狠狠打了一顿。所以,我现在再也不敢提上学的事了。”
  “以后我天天在这里教你认字,好吗?”
  “那太好了。那以后你就到这里来教我。”
  “那就一言为定吧。”
  “好,我们拉钩。你住哪?”
  “我就那个郢房,门前有一棵春树的那户人家。”滕磬笛指着高处那十几户人家的小郢房说。
  “那里有个土地庙,你看见了吗?就从那里开始,这边是我们生产队的,那边是你们生产队的。谁也不会越过这个界限。你是新来的吗?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下次,我多打一点猪草,分给你一半。你们那岗上,田瘦缺水,猪草也长得不旺。现在,你赶快走吧,要是给被人看见了,不仅仅要把你揍一顿,还要把你打的猪草统统倒掉。”
  “土地是国家的,谁敢打我?”
  话音刚落,一个蓬头垢面的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恶狠狠地说:“你这个鬼丫头,敢到我们这里来偷猪草,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一脚踢翻了滕磬笛的提篮。
  那个小姑娘一下子跑过来,抱住那个大姑娘,大声说:“你想翻天啊,敢打你大姑奶奶。”
  “小姑奶奶,你哪来的大姐啊?”
  “小姑奶奶?”滕磬笛忍不住大笑起来,望着那个大姑娘,指着那个小姑娘,说:“你叫她什么?小姑奶奶。”
  “她就是我的小姑奶奶。笑什么,人小骨头硬。要不是我们家小姑奶奶讲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那个大姑娘怒气未消地说。
  后来呢,妈妈,你可知道,我们三个人成了好朋友,经常在一起打猪草。我经常讲爱情故事给他们听。那个大姑娘啊,经常听得是满脸羞红。但是,只要我们一见面,她还是央求我讲故事。
  我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通向城里的小路。于是,我就偷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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