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探孩子

　　进了屋，安老太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你们坐，我们乡下人不比你们城里人。我买了几个小菜，你们不嫌弃，就将就着吃点吧。”
　　“您不用客气，我们已经吃过午饭。跟您说几句话，再看看孩子就回去。”白云语气温和，面带笑容。
　　“老人家，您生活不错吧？我看您这条件，比市区人强多了。”麦烨四下里乱扫。
　　这是五间宽大敞亮的平房，客厅足有百平，木藤结构的座椅很上档次。整个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跟安老太土里土气的穿着很不相称。
　　“闺女就会说话。俺这些靠几亩水糊口的，咋能跟你们市里人比。能遮风挡雨就行了，也不求什么高楼大厦，求也求不来，可不是嘛？”安老太说着，自己先笑了。
　　“老人家，您不是说孩子的长命锁有孩子的身份证明，能拿出来让我确认一下吗？”白云看着她，直切主题。
　　“好吧。你等一会儿。”安老太说着，向套间走去。很快又出来，手提着一个四四见方的小木箱，往白云手里一递，“这些都是孩子他爹当年留下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你随便看吧。”
　　白云接过木箱，轻轻打开。
　　木箱内并没有几项东西，除了那个长命锁，就是几件婴儿穿的衣服。拿起长命锁，在手里翻来调去看。这是一把可以自行锁上又可以自行打开的银质锁。白云看了一阵，将锁打开，果真，在锁的里面，有几行烙印小字：麦晨，出生于2008年公历9月9日9时9分；父：麦子兴；母：白净垚。
　　青天白日，活见鬼了！白云眉头凝成拳头大小的疙瘩。
　　麦烨见状，将锁拿过去看了看：“这怎么可能？莫非那个被埋在……”
　　“老人家，孩子在哪？我们想见一见。”白云急忙打断麦烨。
　　“孩子在学校，晚上才能回来。”安老太说。
　　“哪所学校？哪年级哪个班？”麦烨追问。
　　“第一实小。六年级，在哪个班俺就不知道了。俺没去过学校，家长会都是他姑妈开的。”安老太要紧不忙地回道。
　　“孩子的姑妈？”麦烨一皱眉，质问。
　　“哦，就是俺闺女。”安老太解释。
　　“您闺女？是她吗？”麦烨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问。
　　这是一张放大了的生活写真照，镶嵌在紫檀色的木框内。照片主人是一位年轻女子，身材高挑婀娜，着一身淡紫色提花旗袍，发髻高挽，颀长的脖颈，清丽娟秀的面孔，透露着高贵，彰显着优雅。
　　“嗯。”安老太点点头。
　　“她是您闺女？”麦烨凝视了一阵照片，又回头看安老太，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阵，摇摇头，看向白云。
　　“怎么啦，法官？你是不是觉得不像俺闺女？”安老太被麦烨看得有些不自在，“谁见了都觉得不像。俺觉得也不像。就俺这身子，这头脸，咋能生出这么俊的闺女。跟你说实话吧，她是俺干闺女。她是个画画的，在北京的什么美院当老师。老公有大公司，有钱着呢。你一定会问俺咋能认识她，还认她做干闺女的吧？说来也真是巧。晨晨这孩子打小就喜欢涂涂画画的，画的还挺不错。学校老师就让他参加了一次什么大赛，你说这孩子，真争气，得了第一名。有一个评委老师看中了他，开车来俺家跟俺商量，要接他去读什么美院。俺跟她说孩子是个弃儿，俺就靠赶赶海过日子，北京的学校上不起。那老师就给俺留下一些钱，嘱咐俺让孩子好好学，考大学的时候一定要考什么中央美院。从那以后，那老师每年都给俺寄钱。俺呢，就在心里把她当成了闺女。”安老太说的很激动，激动的还抹了几把泪。
　　“噢，还有这么感人的故事。那她给您寄了几年了？”麦烨似乎不大相信地问。
　　“两年了吧？”安老太不是很确定。
　　“这么说，晨晨这孩子还真的是个天才啊。”麦烨看了看白云。
　　白云已经走近照片，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左右端详着：“我怎么老觉得她很面熟？烨子，你过来看看，她像不像撷梦斋的那个女老板？”
　　“你才看出来？我早就看出来了，岂止是像，纯粹就是。哦，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薛嘉一每天对着那些旗袍女发呆，敢情就是因为她。”麦烨已经放松的神经这会儿又绷紧了，一股妒火迅速旋过眉梢，看着照片，恨不得一把拽下来掼在地上，踩上去，跺几脚。
　　“走吧，去学校看看孩子。”白云看出了麦烨的情绪变化，在她肩头拍了拍。
　　
　　告别安老太，麦烨的兰博基尼直达郊区第一实验小学。
　　“妈，我怎么老觉得那个老太婆没说实话？”麦烨说。
　　“说不说实话我们还不能下结论，先看看那个孩子再说。如果那个姓易的真是照片上的人，那老家伙就是在说谎。如果真有什么猫腻，我们再拿她开刀不迟。如果那孩子真是你爸的野种，骨子里怎么也得透着他的样子。咱们就想法弄到他们的DNA。只要DNA吻合，我就不会轻饶了他。”白云恶狠狠地一咬牙。
　　“如果真的吻合，那孩子怎么处理？认还是不认？”
　　“你说呢？认了他，以后还有安静舒心的日子过吗？麦子兴的家业还有你的份儿？你确保我和麦子成不会受到影响？不信我跟你打赌，我们今天认下了这个孩子，明天的各大网站，帖子就会满天飞。”
　　“你的意思就是不认喽？既然不认，那这事就不能让我爸知道。他如果知道了，我敢拿头做赌注，他宁可舍去家业，也绝对不会扔下这个孩子。”麦烨信誓旦旦。
　　“未必。安老太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当年是孩子他爹把他寄放在她家的。”
　　“那个老家伙的话你也信？你看她脏儿吧唧的憨厚样，其实，全是装的。凭我这个法学院的高才生，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花花肠子。”
　　说话间，第一实验小学到了。
　　第一实小是西郊最好的小学，建设的比市区小学还要规范。正是午饭时间，透过铁棱可以看到校园里到处是行走的学生。麦烨将车停在门口，但电动门并没有打开。麦烨按了几下汽笛，门卫出来看了看，兀自走回警务室。
　　架子真够大！麦烨不悦，又按了几下汽笛。这一次，门卫连头都没伸一下。
　　“下车吧，这是学校，你看那个警示牌：外来人员登记后方可入内。”白云提醒。
　　麦烨只得将车停到一旁。
　　下了车，人一出现在门口，门卫便出现在侧门：“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中级人民法……”麦烨想端出自己曾在法院工作过的身份，白云在后面猛力一拽她的衣角，接过话，“哦，我是你们学校麦晨的姨妈，明天就去国外考察。临行前想看看他，有些事当面交代一下。”
　　“麦晨？是不是被称为画家的那个麦晨？”门卫问。
　　“嗯，是，是他，打小就喜欢涂涂画画。”白云急忙补充。
　　“他不是个弃儿吗？怎么还有姨妈？那好，你们稍等。”门卫说完，进了警务室。
　　“哎，开门，开门呀！”麦烨见校门依旧关着，急喊了一声。
　　“请见谅，开不开门决定权不在我们，而在于学生本人。如果学生同意你们进，我们才能把门打开。”一个矮胖门卫出来解释。
　　“还有这种破校规？未免太教条了吧？”
　　“不是教条，是出于对学生的人身安全负责。”胖门卫强调。
　　等了大约十分钟，一个俊朗的男孩，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生。
　　白云和麦烨同时都震了一下，两个人互相看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男孩眉宇间透出的英气完全就是麦子兴的再版。
　　“请问，你们是找我吗？”男孩看着她们，很礼貌地问。
　　“哦，你，你就是麦晨吧？”白云稳了稳心态。
　　“我就是麦晨，但是，我并不认识你们。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姓白，是你妈白净垚的姐姐。听说你在寻根，我们就过来了。”白云解释。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想你们找错人了。再见！”男孩话音一落，掉头走去。
　　“哇塞，快看，兰博基尼跑车。”麦晨身后的一个女生倏地跑向门口，盯着麦烨的车，一脸的艳羡。
　　“呀，真的是吔，好漂亮，好威风。”另外几个女生也跟着跑过来。
　　麦晨却头也不回地只管走自己的。
　　好个高傲的家伙，单凭这气势，也能断定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一个邋遢的农妇能教化出这般气度的孩子，麦烨怎么也想不通。
　　“烨子，看样子我们得要动动脑筋了。”看着麦晨渐渐远去的背影，白云深有所思。
　　“我明白。”麦烨看向了那个离门口最近的女生，向她招了招手。女生四下看看，指指自己的鼻尖：“漂亮姐姐，是叫我吗？”女生很会说话，与她的年龄极不符。
　　麦烨点点头。
　　女生立刻靠近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