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没有揭开的阴谋（下）

　　三
　　夜已经很深，万籁俱寂。
　　在郑昆杰的上房屋东里间，灯火通明。尤德敏和他的两名助手，正在“挑灯夜战”，审讯两名歹徒。尤德敏坐在椅子上主审，他的助手一名坐在靠桌的木床连连记录，而另一名坐在靠门旮旯的两名歹徒身边监审。
　　“你们叫什么名字？”尤德敏问。
　　“我叫……”低个子立刻一般正经地想回答。
　　“闭上你的臭嘴！放你娘的什么屁话？！”高个子恶狠狠地瞪着低个子骂道。
　　“说话文明点！不许骂人！”尤德敏呼地从椅子上站起，喝道，“你们都在那里住，叫什么名字？”
　　“嘎嘎嘎，队长，能不有给支烟抽，再回答你？”高个子贼溜溜地斜着眼，奸笑着说。
　　他示意助手给他烟，助手把一支烟和火柴刚拿过去，他就猛地伸出被烟火熏得焦黄的手，抓了过去，点着烟狠命地抽了起来。三下五去二，转眼一支烟，已仅剩一半。
　　“快说吧。”尤德敏催道。
　　“嘎嘎嘎，我俩从娘肚里落地，就死了爹娘，后被人卖了，也不知俺叫啥，在哪住。”
　　“为何劫持郑华龙？”
　　“不是劫持，是绑架。嘎嘎嘎，想向郑昆杰讨俩钱花花。如今是经济社会吗，不抓钱哪行？都在抓钱，俺也不能失去机会呀？”
　　按审询要求，是不能同时提审两个人的，只能隔离一个一个审，使其不能串供，就能查出蛛丝马迹。可郑昆杰的家太窄夹了，刘世刚在上房西里间休息，郑昆杰为了给他们腾出一间上房夜审，已经三口人都住在了下屋灶房里。可是，现在高个子太狡猾，这样审，结果是很难审出什么内容的。没办法，尤德敏只好示意助手先将高个子带出房屋，在院子里候审。当高个子离开房屋时，拿眼睛阴森森地盯了低个子一眼，好像在说：你敢透露出什么秘密，非五马分撕了你不可。低个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低下了头。
　　这一切，都看在尤德敏的眼里。当助手将高个子带出房子后，他亲自走到低个子面前，给了他一支烟，又亲自给他点上，说：“别怕，有我们呢。你知道政府对罪犯的政策吗？”
　　“我不怕，我不怕。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他夹烟的手，仍是颤抖。
　　“那就说吧。”
　　“我叫牛青，他叫朱鬼。俺们都是君山县八里滩的人。”
　　“你们为什么这样干？”
　　“是受人之托。”
　　“是受何人之托？！”尤德敏立刻威严地追问一句。
　　“我、我、我……不知道。他、他、他……知、知道。”牛青的额头上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抬起衣袖，抹了把汗，见尤德敏没有再威逼的意思，反而得意扬扬地摇头晃脑地解释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俺们的处世之道就是：有奶便是娘。改革开放，大好机会，机会面前，啥人没有？啥事没有？谁给咱大钱，谁给咱挣大钱的机会，咱就给谁干。”
　　“住口！一派胡言！”尤德敏再次气愤地站起来。他知道，牛青身上已经问不出什么，而朱鬼的身上更难问出什么，又没有新的线索可找，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也就停止了审讯。
　　夜，更静了。但在那寂静之中，隐藏着浓烈的火药味。
　　
　　四
　　拂晓时分，伊源村沉睡在乳白色的浓雾中。
　　整个村子，除了一团团灰白色的浓雾外，看不清任何东西。如果道路不熟，只要一迈步就要往树上、墙上和篱笆上碰；两个人对面行走，直到撞在一起，才看清楚对方。
　　刘世刚，尽管进山以来，晚上没有好好睡过一次安稳觉，加上身上的伤口，还不时地疼痛，已经疲倦不堪，可他躺在床上，仍像翻烧饼似的，折腾了一夜。
　　昨天傍晚的那场过于生死的搏斗，尤德敏的一席耐人寻味的话，不时萦绕着他的心。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仍是不幸中的万幸，没出大的差错，反而使老郑与他的认识态度已经发生了大的改观。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老郑就有可能与他一起出山回厂，他就有可能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改造扩建伊水果品厂的生产规模和生产形式。老郑的果品系列加工技术就有可能变成现实，为君山县人民的富裕服务，为君山县经济腾飞服务。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异常激动，说什么也睡不着觉。
　　想到老郑的孩子被劫，虽然饶幸未遂，但究竟为什么，这还是个谜，他怎么想也缕不出个道理。考虑到老郑一家人出山后的安危，他的心里又非常慌乱、焦急、不安。
　　“刘厂长，歇好了吗？”随着一阵一高一低的脚步声，郑昆杰摇晃着身子，改往日对刘世刚的生硬态度，和谐地走进上房西里间。
　　刘世刚坐在桌前胡乱地翻着书，见郑昆杰进来，赶快站起迎上，笑嘻嘻地说：“啊，是老郑。还好。快请坐。”说着，他把椅子拉了一下，让老郑坐下，给递了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才坐在床上。
　　“昨晚，你大嫂又给我做工作，做了大半夜。我这次若不出山，太对不住你。我决定明天就带着雅倩和孩子一齐出山回厂。可是，你得伤……”郑昆杰点燃烟，望着他非常郑重地说。
　　“我是久旱逢甘霖，梦寐以求。这点伤算什么。”刘世刚听了他的话，像喝了一杯蜜糖汁，甘美愉快。
　　“大嫂呢？”
　　“正在做饭。”
　　“尤队长，他们呢？”
　　“他们还在休息。”
　　“昨晚审了一夜案，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忽然，郑昆杰的心情又变得非常沉重，像自言自语地说：“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刘世刚知道他指的是昨天傍晚，两名歹徒劫持郑华龙的事。他不安地追问道：“老郑，你真得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表示回答。
　　“你担心家人的安全？”
　　他又点点头。
　　“你有点怕？”
　　他把眼一瞪，说：“嗨，我怕什么？我只是蒙在鼓里，不知为什么？他们要劫持我的孩子。担心出山后，他们在暗里，我们在明里，出了什么差错，误了你请我回厂的一片热心。”
　　“老郑，别担心。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与你家人的安全。让你安心与刘厂长一起把伊水果品厂的事情办好。”他们正说话，尤德敏走了进来，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样说。
　　刘世刚上前抓住尤德敏的手，分外兴奋地说：“谢谢你，我代表全厂工人谢谢你，支持我们的工作。”
　　“谢什么。你们在想千方，设百计，抓住经济建设的机遇，为君山县人民的富裕，君山县经济的腾飞快马加鞭的干工作，我们这些警察有义务和责任，替你们保驾护航，使你们有一个安定舒适的社会环境，蓬蓬勃勃的工作呀！”尤德敏真诚地说。
　　“刚才，你不是睡得还挺香吗？”老郑为尤德敏的出现，感到不解地问。
　　他诙谐地说：“我是睡得又香又甜，可是老有一双手硬扒着我的眼、打着我的屁股，不让睡啊。”
　　刘世刚与郑昆杰不约而同地“啊、啊”了两声，就大笑起来。笑后，刘世刚问他：“审讯得如何？”
　　他摇了摇头，说：“两个家伙，很狡猾，我们又没有抓住他们其它什么把柄。一口咬住是想绑驾老郑的孩子，敲老郑的钱。”
　　“可我没有钱呢？”
　　“是的。这里有很多疑点。第一，老郑又不是个十万、八万、百十万的万元户，冒这么大的风险，劫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太不划算；第二，即是老郑有万八千块钱的，我县境内的公路沿线，要有上百户，根本不需要翻山越岭，徒步数十里，来这交通不便的深山打劫，傻瓜才这样干；第三，从昨天傍晚两个家伙的身手看，他们根本没必要来吃这碗‘小饭’；第四，从昨天中午投进我家的纸条分析，好像他们另有目的；第五，从审讯过程看，好像他们身后还有个非常利害的幕后人。总之，他们是受人之托，有预谋而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阴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尤德敏在屋里踱着步，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阴谋？幕后人？”刘世刚一边听着尤德敏的话，一边思考着说，“难道是为了果品厂？难道是她？”
　　“谁？”尤德敏立刻撤转身问。
　　“郝为淑。”
　　“郝为淑？”郑昆杰吃惊地问。
　　于是，刘世刚把他进厂后，厂里发生的几件事，说给尤德敏，郑昆杰听。最后，他说：“我怀疑她听说我要请老郑出山，她就要耍什么阴谋，存心捣乱。”
　　尤德敏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点了一支烟，眉毛拧成了圪塔，来回踱着步。过了好一阵儿，他忽然走到郑昆杰面前，非常严肃地问：“你出车祸，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知道吗？现在问这干吗？”郑昆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需要全面的，仔细的，了解车祸经过，你就再讲讲吧。”
　　郑昆杰瞟了一眼刘世刚，点点头说：“好吧。”
　　“开饭了。”这时候，周雅倩走了进来，请他们吃早饭。
　　“人管肚不管，吃饱再说事。我的肚子可是叫得不耐烦了。”尤德敏笑着改变了主意。
　　“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