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爱与美丽

　　1991年11月23日
　　
　　杲城一中第50届运动会今天开始啦。七点二十分全体穿着统一红色的校服在白色运动服的班主任的带领下进入体育场，七点三十分升国旗，奏国歌；接着介绍出席运动会的各位领导及校长陈君悦致开幕词，然后高三的运动员代表及裁判员宣誓，最后宣布运动会开幕并鸣炮。接下来就是《时代的召唤》汇演，节目有体操、刀棍表现，舞蹈等，场面很壮观很有气势。汇演结束就到运动比赛了。之前在班长及体育委员的鼓动下，同学们踊跃报名：当然高大傥朗的体育委员乔飞报的项目最多，他参加了4*100米接力、跳高、铅球及800米长跑；班长也报了三级跳及100米接力。另一准备将来报考体育院校的姚青玉也有跳远、1000米长跑、4*400米接力、铅球。其他体育较好较活跃的男生陈小勇、韦少华等参加两个或一个项目。女同学报的最多的是运动健将淡明美，她三个：800米长跑、4*400接力和跳远，陈美芳两个：跳远、铅球；其他的都一个，我跑步有点优势，就在林枫的极力鼓动下勉强报了1000米长跑。明月娇娇公主当然不会参赛，不过她说她跟她的啦啦队友们要为班上每个运动健儿加油、鼓掌。大家也巴不得她这样，有她这么一个啦啦宝贝，我们班不赛出优异成绩才怪呢！果然，第一天我们班取得4*400接力第一名，乔飞的铅球第一名，姚青玉的跳远第一名及陈美芳铅球第二名与淡明美800长跑第三名，还有我1000米长跑第三名的好成绩。赛完1000米，我头晕恶心腿抽筋，休息好一会喝下姜水，才在苗雯雯的搀扶下走回我班的帐营。
　　比赛要进行三天，我只有一个项目，因此其他时间都在运动场上游荡，当然会观看本班的每个比赛，但似乎心不在焉，目光有些游移、飘忽。广播员激昂、铿锵的声音没有感染到我，运动员骄健、挺拔的身姿也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没有加入啦啦队为同学加油、打气、喝彩；也没有跟着啦啦队四处随着比赛项目四处跑动。更没有为比赛完的同学递水送茶。我总在寻找一个身影，总在众里寻他千百度，总是心有千千结。
　　晚上七点还要进行文艺大赛决赛，这次大赛进入决赛的有明月的《我们的时代》及陈小勇修文李芳的小品《赶潮儿》，本来林枫一直怂恿我演小品里面的阿姨即李芳的角色的，我极力推脱说自己怯场，上台保准颤抖失魂忘台词的，保准坏事的。林枫就说我老封闭自己，老缩手缩脚没一点学生的朝气。他还说学生阶段要多展现自我，要亮出自己的风采。我苦笑无语，心酸无比：我有什么风采？我长得连自己都嫌弃，又没什么特长：跳舞观者会想吐，唱歌听众会求我收声，小品又没有受过什么训练，怎么展现？。强上台只会出乖露丑，我学不来李方，她心理强大，不以别人的嘘声、哂笑为意；我也不像明月，有歌舞的天赋，东方伯伯又请高人帮她训练、为她指点；也不像林枫多才多艺，而且写剧本排练都能得到他老师父亲的帮助，班里人才济济，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无一长处之人参赛的。明美受过四年舞蹈训练，她都不上台；涵柏有一副金嗓子，他也没参赛；杜军好耍笑会捧哏，也没兴趣报名，。。。。我算老几？
　　六点钟东方伯伯就赶过来观看赛事，为她女儿加油喝彩，他带来了三件健力宝、三件矿泉水、三件桔子给大家在运动会上喝吃。在众人羡慕目光与赞叹声中，明月满脸幸福自豪，而我也是羡慕妒嫉恨：老天为什么如此偏心？为什么有些人好处全占？而有些人一无所得？明月的天姿国色已够厚待，为什么她还该有好家庭好父亲？我的父母早上五六点起来，晚上七八点未必歇得下来，一中的校门在哪他们都不知道，我就算参加什么活动，也不会告诉他们，也不希望他们一身泥土味过来让同学笑话。而明月每次回家，都由东方伯伯亲自接送，每一次有什么活动，东方伯伯除非出差，要不都会来捧场的。
　　大赛很精彩，特别明月与柳依依的《我们的时代》，无论她俩是柳腰款摆，还是轻步曼舞；是轻盈弹跳还是急速旋转；是笑靥粲然还是簇额垂睫；她们都配合都天衣无缝，舞态都是那么轻盈飘逸，舞步都是那么舒展流畅，都是风情万种，魅力无限；都会让人如痴如醉，都会赢得如雷掌声和喝彩！不出所料，她们得了第一名。林枫他们的小品也很到位很搞笑，获得第三名。
　　高二（1）班真是人才荟萃啊！好像除了自己之个，个个都各有特长！
　　
　　
　　1991年12月3日
　　
　　蓝老师好谈文人趣事，这不，傍晚我们坐在怡心岩时，他又谈起名家改稿轶事来了。当他说到托尔斯泰写《安娜。卡列尼娜》开头时修改了12次时，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诶！蓝老师你说人究竟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还是因为可爱而美丽？”“当然是因为可爱而美丽，傻瓜！”蓝老师回答得很干脆，而“傻瓜”两字听起来也很亲切，我不由得“嘻嘻”地傻笑起来。还好蓝老师似没觉察出什么来，继续文人趣事。
　　我陶醉了好一阵子，可是晚上躺在床上细细想想却又疑虑重重了：纵观历史及自己的所见所闻，发现矛盾的例子太多了：赵飞燕、赵合德、杨玉环可爱吗？不见得！但她们的美名却留传至今！而嫫母、钟无艳、孟光、阮氏女不可爱吗？可她们到现在还是四大丑女！美人纵然狠辣、粗俗、玩弄心机、两面……缺点多多，仍瑕不掩瑜！仍一俊遮百丑！就算她们口臭、腋臭；大家仍觉得她们吐气如兰的，香喷喷的！在世人的眼里，绝色或芳气喷袭，或异香芳馥，或幽香透骨熏！而丑女就算心如兰蕙，世人看不见！就算她把心掏出来，大家也会说血腥味重，不是兰蕙！
　　所以，美人一定可爱，可爱却始终成不了美人！所以“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不太可信。
　　
　　
　　1991年12月19日
　　
　　今天下午我们二（１）班男生跟二（２）班蓝球决赛输了，体育委员乔飞赛后不停地嘟哝：“红颜祸水，红颜祸水，……”。让人听了心里怏怏的，酸酸的——原来红颜的魔力无处不在：她们不但在课堂上分了老师、同学的神；在宿舍里搅了男士们的心；在战场上竞也能乱了战士们的分寸！影响战局！
　　红颜定是指倾国倾城、仪态万千的校花明月，还有艳若桃李、冷如冰霜的班花柳依依；表里不一、凹凸有致的夏小如；及面容姣好，体态适中的苏桤。
　　柳依依身材高挑、五官精致，面如桃花，只可惜腰肢不够细软、体态不够婀娜，更兼神情冷淡，故受欢迎程度不及其他三美：记得一个月前她手上的一大撂书掉在走廊里，正在趴在围护上吹口哨的肖文雄见状忙过去帮忙捡，并不失时机地搭讪：“依依，怎么这么不小心，砸到脚没？。……哗，依依，你喜欢看《圣经》？好－－好特别噢！……依依，你是不是住在芒果街一带？……”依依始终不答一言，捡好书后也不谢一声就走，弄得脸皮厚的肖某很是尴尬，他仓皇地睃了在一旁看热闹的我一眼，就溜下楼去了。我虽然很是快意，但也有些凉意，拳打笑脸人，得有多硬的心肠呀？鉴于此，依依思慕者或众，但追求者不见一个。夏小如皮肤黑里透红，身材丰满，胸部高耸，腰肢袅娜，就是皮肤稍黑了点，心也黑了点，听她的同桌苏桤说她初三时捉弄她讨厌的一追求者差点跳楼！可见魅力与内在心灵无关。苏桤瓜子脸，杏儿眼，又长又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也算美女一枚。
　　今天因赛事较为重要，又因中段考刚过，大家都想放松一下，故红颜们齐到球场助阵，以期男生争得第一，为班上争光；孰料适得其反。可能是我们班的红颜太动人心了，必竟国色在此，国色一顾倾城，何况几个小男生乎？何况－－？唉！
　　
　　
　　1992年3月10日
　　
　　刚走出教室，蓝老师便叫住我问：“盈盈，同学们的作文都交上来了吗？”我回答还差两个后，便忍不住问：“老师这次感冒好象不轻耶？看过医生了吗？”“没有看医生，早上吃了感冒药，好多了，只是觉得头有点昏，有点烫。”听到这里，我的手竟不自觉地举了起来，虽然最后是抓脸上的痒，但动作太突兀，蓝老师那样聪明的人怎么看不出来。就在那一刹那，我瞥见了他异样的眼光。且自己越掩饰越窘迫、侷促，脸上的红晕越显，还有那慌慌张张的告辞……。真是羞死人了！真不知以后怎么面对老师！
　　
　　
　　1992年3月16日
　　
　　唉！自己这段时间怎么啦？怎么老是控制不住自己，老是闹红脸呢？上次的事弄得自己一直不敢抬起头来正好老师，一直都躲着他。可现在倒好，刚才在花园相遇，病后的他脸上那种憔悴美竟让自己痴痴地盯了人家半天，最后盯得人家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自己才察觉。
　　弄得自己脸上象被火烤，背上象被骄阳直炙，脚象踩了牛屎。那场面多尴尬、多难堪！幸好蓝老师解围说：“盈盈，你看那芍海棠花开得多漂亮！”说着便移步前去嗅，我也机械跟着把脸埋在花堆里。此时我的脸该比海棠还红吧？正不知如何开口，又值邻班两位女同学经过，她们甜甜地跟蓝老师打招呼，又细细的打量着我，蓝老师很坦然，但我却再无法呆下去了，就连忙告辞，匆匆走了。
　　唉！自己是不是发花颠啊？应该只有花痴才有刚才那般表现吧？不过当时的蓝老师真的美得令人震憾，怪不得自已呢。当时他的略显苍白、倦怠的脸如午后的百合花；而眉尖似凝着丁香结，嘴角蕴着一抹忧伤似泣露香兰。任谁见了不变花痴？
　　自己这样下去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