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乌梅的话连讽带刺，麦烨登时就沉不住了，脸一寒，揶揄道：“都说发改委是块肥肉，没想到乌主任日子过得比乞丐还清苦。既然这样，乌主任就没必要给我们另开小灶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麦烨一向直来直去。我想问一下，小林山，乌主任送给谁了？”
　　麦烨话一落，乌梅立马想起易祈野炊时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心下暗道，原来易氏料定薛氏会打小林山的主意，才提前下了手，并让她故意将此消息透露给麦子兴。
　　薛氏的筹谋，她这个发改委主任事先都不知道，易氏却能一清二楚，看来，易氏的背后不仅有靠山，更有掌握薛氏集团绝密内幕的要人。
　　她乌梅调入绿城，得到了易氏的鼎力相助，知恩图报暂且不说，这些年，她一不贪，二不贿，行得端，走得正，犯不上买薛氏和麦家的账。再说，眼前的这位姓麦的，口气如此强硬，分明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何不趁机敲打一下？
　　乌梅眼一眯，乜着麦烨：“麦主持此话何来？别说我乌梅在这绿城大院，只不过一个跑龙套的小喽啰，即便身居要位，也没有权力将国土资源送给谁吧？”
　　“既不是送，那就一定是秉公转给谁喽？”麦烨是白云的女儿，不用调教，骨子里就有七分强势，如今又做了豪门少夫人，在她眼里，只有绿城第一政要才算个人物，乌梅这个小角色，她还真的没当回事。
　　“秉公，当然秉公，必须秉公嘛。”乌梅呵呵一笑。
　　“秉公吗？那为什么没有公开招标？”麦烨柳眉一扬，咄咄逼人。
　　“没公开吗？在电视台新闻频道发布招标信息不叫公开难道还叫隐秘？麦大主持是不是只顾忙着做豪门少奶奶，把小林山给忽略了吧？”乌梅睃着眼，嘴角凝着冷笑。
　　“你是说在电视台发布过招标信息？”麦烨惘然地看向薛嘉一。
　　薛嘉一摇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发布，我们薛氏能会不知道？”麦烨质问。
　　“麦大主持，薛少奶奶，电视台面对的是全城的老百姓，未公布的消息，我乌梅也敢捏造？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乌梅故意摆出一脸的不屑。
　　“那我问你，什么时候公布的？几月几日几时？哪些人参与了投标？我要看投标实况！”麦烨盛气凌人。
　　“麦主持是在审犯人吗？如果我说，你与其在这里审问一个毫不知情的局外人，不如去审一审你那绿城第一富的公公，你觉得呢？”乌梅冷笑着看了看一直沉默的薛嘉一。
　　“乌主任不要夸大其词。公民有权利知道国土转让真相。乌主任一味蒙混，难道这里面有不可告人的东西？”麦烨杏眼一立，没有丝毫的示弱，毕竟，她也是法学专业出身。
　　“想知道真相是啵？那就回家问一问你的市长伯父，再问问你的董事长公公。小林山三个月前就公开招标，你麦大主持竟然不知道，真不晓得你这个法制专栏的主持是干啥吃的。麦主持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那就请回。现在是法定的休息时间，是我的自由时段。我有权利选择我的话题，更有权利选择谈话的对象。对不起，我要处理个人事情！”乌梅头一扬，转身进了内室。
　　“你，你你……”麦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此冷遇，粉白的脸登时乌紫。她双脚一跺，厉声道，“姓乌的，你不作为，我，我要起诉你！”。
　　“随便你！”乌梅往床上一躺。
　　“你……你等着！”麦烨再次一跺脚，拉起薛嘉一悻悻走出办公室。
　　在门口，迎头碰上提着水壶的张祎明。
　　“麦主持，这就走吗？喝杯茶呀！”张祎明客气道。
　　哼！一对狗男女！有你们好看的时候！麦烨狠命一瞪，没有理他。
　　薛嘉一掏出遥控钥匙，开了车门。麦烨长发一甩，坐了进去。
　　车霸气地驶出市府。
　　到底是豪车哇！张祎明啧啧嘴巴，一脸艳羡。
　　薛嘉一的雷克萨斯开到半路，麦烨突然说：“掉头，回去。”
　　“干吗？再去找那个姓乌的？”薛嘉一不理解，瞪着大眼。
　　“你甭问，只管开车。哼，我就不信，我麦烨斗不过一个绿茶婊！”麦烨柳眉倒立，一双眸子透着不屑。
　　车很快返回市府大院门口。
　　“停。”麦烨说道。
　　雷克萨斯戛然而止。
　　“你在这儿等着。”麦烨下了车，将车门一关，进了大院，看到门卫，招招手，径直走向发改委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着，麦烨推了推没推开，于是，悄悄走到窗下，竖着耳朵听了听，室内一片死寂。
　　走了？这么快？麦烨拧了拧眉，有些不相信地摇摇头。
　　“李叔，看到乌主任了吗？”麦烨走进警务室，问保安李新建。
　　“乌主任？哦，下班了。你们的车刚走，她也开车离开了。”李新建回道。
　　“那你知道她家住哪吗？”麦烨追问。
　　“家？这个嘛……”李新建犹豫了一下，“哦，不是很清楚。听人说，她常去撷梦斋。”
　　撷梦斋？这么说，绿城最有名的茶庄是她经营的？堂堂国家公职人员，市府机构主要领导，竟然明目张胆地做生意？麦烨说不上是惊是喜，当下暗道：姓乌的，我麦烨如果拿不下你，就不配做绿城的豪门少奶奶！
　　走出警务室，还没等上车，麦烨就吩咐薛嘉一：“去撷梦斋。”
　　“撷梦斋？这个时间去喝茶不大合适吧？”薛嘉一瞟了一眼麦烨。
　　新婚只过了三天，薛嘉一对麦烨就已经流露出某种反感。他看不惯麦烨自恃为绿城最优越的女人，对她潜意识里的飞扬跋扈更是不满。麦烨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女人，他所以答应这门婚事，一方面是母亲逼婚，一方面是他生活的圈子里，没有真正让他心动的女孩，再一方面就是考虑到薛氏的发展，一句话，他娶的不是老婆，而是亲情人情和家族。
　　撷梦斋在绿城最繁华的晟都大街。正是下班时间，路上行人、车辆熙熙攘攘，雷克萨斯跑车失去了平素的威风，压在车后，一如蜗牛。
　　“这么多车，我要是市长，就立马下令将街面扩建！哦，对了，何不跟伯父建议一下，说不定他还真就采纳。到时，我让爸出面通融通融，这扩建工程就非咱薛氏莫属了。怎么样，你老婆我够有商业运作才能吧？”麦烨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有些飘飘然。
　　薛嘉一两眼注视着前方，麦烨的话他没作出任何反应。
　　“你怎么啦？聋啦？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听到了，就算不发表看法，起码也得为我点个赞吧？”薛嘉一的漠视让麦烨有些不悦。
　　“下午五点半过后，撷梦斋清一色的黑茶，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说最讨厌那些发酵的东西，有一种牛尿味。”薛嘉一没有回答麦烨，而是转了话题。
　　“去撷梦斋就非得喝牛尿吗？切！”麦烨不屑地一嗤鼻，“如果不是帮你们薛氏招财路，我麦烨会作践自己，追着姓乌的那破娘们的屁股跑，还要低三下四地看她的脸色？”麦烨不喜欢喝红茶，她说那味道就像牛的尿骚味，尽管她没有闻过牛尿。
　　麦烨的语气和不屑让薛嘉一非常反感，但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认为跟一个自以为是的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一个法学硕士，一个资深律师，一个中医院的院长，这样的家庭成员，应该都是谨言慎行，举止优雅的，没想到麦烨竟是一个泼妇。薛嘉一对自己选择的婚姻真的很无语。
　　秋阳渐渐西沉，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越来越多。从市府大院到撷梦斋仅只三公里的行程，雷克萨斯跑车足足消磨了四十分钟。
　　撷梦斋的门前是一片开阔的停车场，没等薛嘉一将车停妥，麦烨就迫不及待地开了车门。
　　“你确定乌梅在这里？”薛嘉一抬头看了看夕阳下闪着金光的门牌。
　　“她最好不在这里！”麦烨冷哼一声。
　　麦烨是公众人物，立在门口的两个穿红色唐装的礼仪小姐，见到光鲜艳丽的麦烨，急忙客气地迎上来：“欢迎光临。”
　　麦烨两肩一耸，头一昂，岂会理睬她们。
　　一楼茶室已经满座。古筝《渔舟唱晚》，让整座大楼越发显得古色古香，舒雅静谧。
　　麦烨急速地扫视，没有发现乌梅的影子。
　　莫非在楼上？她看着楼梯，皱了皱眉。
　　与红酒和咖啡相比，麦烨更乐意接受西方人的嗜好。撷梦斋，她还是第一次走进来。尽管是第一次，但从同事的言谈中获知，二楼以上悉数VIP包间。也就是说，她不能去二楼找。“您好，请问二位，你们有预约吗？如果没有，实在抱歉，今天，已经客满。”服务生走过来，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动作。
　　“我们来这里是找一个人的。”怕麦烨说出不礼貌的言辞，薛嘉一急忙回道。“找人？这下面没有吗？如果没有，那就不好办了。”服务生摇摇头。“我们找你们的乌老板，她没在吗？”麦烨灵机一动，诈道。“乌老板？”服务生双眉一锁，一脸惘然。
　　“怎么，你们老板不姓乌吗？”麦烨故作惊讶。
　　服务生刚要回答什么，忽见易祈从楼上下来，急忙迎上去：“易总，这位女士说是找您。”
　　找我？易祈看了看麦烨，继而又看了看薛嘉一，皱了皱眉：“二位是？”
　　“哦，不好意思，是我们搞错了。”麦烨见易祈风姿卓越，优雅高贵，跟乌梅完全是两种风格的美女，急忙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