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就像舞台剧那样，就眼前这位准村妇廖凤云，年龄虽然不大，在她三十七年生命岁月里，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老家是北平，两个姐姐出生在北平，她却出生在沈阳，又去了辽南地区廖家新村。六岁入家办学堂，九岁时风云突变，又被日军逼到北大荒。
　　廖凤云在北山桑树下，见坟头时出现了幻觉。她走出幻觉一幕，又进入沉思那一刻，马新华装作采野花离开一会儿。母女婆媳三人在北山玩了一小时左右。
　　马新华走到婆婆身边：“妈，咱该回家了，出来开心吗？”
　　廖凤云笑着看着马新华：“小华，我有十六七年没这样开心了，每天都沉醉在古人生活中，和汉唐宋等儒家对话，是另一种情节。”
　　马新华动情地一笑说：“妈妈，您的文学才华和软笔书法已达到登峰造极程度，将来一定会为社会服务的。”
　　金之夏跑过来：“嫂子，这年代谁还学文学？尤其妈妈看的那些古典文，我一瞅就头疼。”
　　廖凤云指着之夏：“你呀，这一点真不如你金山哥，你哥一到年关还能给乡亲们写春联呢。之夏呀，没文化的民族是悲哀的你知道吗？”
　　金之夏摇一摇头：“妈，多亏您这些年没露面，就您一天天捧着五经四书，什么年鉴、什么论语，又是老子、又是孙子乱七八糟的读物，还不批臭你。”
　　马新华看着金之夏：“之夏小妹，别被眼前现象所迷惑，妈妈说的对，没有文化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
　　廖凤云站起身来：“小华，咱回家吧，今天是十六七年中最开心的一天。”母女、婆媳三人又从北山一步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石园三队金山家，支书刘云中来家里看看准备的什么样子，赶上廖凤云和女儿儿媳刚从北山回来，在门口碰面。刘云中惊奇的摇头：“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奇闻。老妹子凤云会走出深院？真让人高兴，这就对了，外面的世界多宽广，保你开心。”
　　廖凤云淡淡一笑：“哥，见怪了吧？小华一来就劝我出去走一走，这回好了，走习惯了还收不住脚了呢。”
　　金之夏抢过话：“刘大伯，这才叫一物降一物呢。这些年我和我哥也没少劝，可是我妈一直巍然不动。今上午我嫂子说两遍，吃完午饭下地就走。”
　　刘云中先头走进大院：“小华，你婆婆以后可就指望你来开导了。也不要心急，你婆婆不是死心眼儿，好话歹话她一听全明白。”
　　马新华紧走几步拉开房门：“刘大伯，我妈是高知才女，永远是小华学习榜样。才三十七岁在家里窝着太可惜了，一定让婆婆走出斗室，走进有阳光地方。”
　　刘云中自己找个凳坐下：“正好小华也在，我来是安排一下后天款待乡亲的事。凤云啊，你有个打算没有啊？”
　　廖凤云：“大哥，金山安排的差不多了。家里有准备，饭是高粮米饭，米己备足，大米咱也弄不到，好吃也没有，就高粮米饭吧。”
　　刘云中：“小云妹妹，金山说买肉了吗？怎么也得杀口猪吧？”
　　廖凤云接过之夏端来的茶，给刘云中斟满一杯：“哥，原计划买一头猪自己杀，金山的大伯说他们明天给杀一口猪，肉的事算落实了，青菜东西两院的应有尽有。大哥，金山已安排差不多了。”
　　刘云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这样也好，我在小镇订了一百斤散白酒，明天去车拉回来。”又对马新华说，“小华呀，你下午回家吧，告诉你爹一声，后天五点到这里，准时举行婚礼。”
　　马新华看着刘支书：“大伯，您说的我记下了，我马上回去。”金山与马新华的大喜日子款待乡亲们，一切搞定。金山与马华婚礼现场，在金山妈院内。
　　参加金山与马新华婚礼人数有百余社员，金山穿着一身蓝色中山装，左上兜盖上别着新郎字样的签条和一朵绢花。
　　马新华是坐着马车来到石园三队金山家，穿着一身浅蓝色夏装。
　　金之夏走过去给戴上新娘字条，在嫂子额头亲了一口：“从今天起嫂子真正是嫂子了，是金家真正一员。额头上我可盖上印章了，不许耍赖！”
　　马新华拿开之夏的手，给个微笑：“之夏，去忙点正事吧，你是金家主人，快去招待客人，不许瞎胡闹。”
　　金之夏做个挑皮鬼脸：“管闲事儿的人多着呢，用不着咱自己去招待。端茶的、倒水的、递烟的、点火的全是我的社员姐妹，咯咯，有她们还用得着我金队长吗？”
　　马新华推一把金之夏：“快去加入你的团队，那是你的战场。”
　　金之夏跑着离开马新华：“好的！嫂子你等着，晚上见！咯咯。”
　　大队革委会马跃主任，走到刘云中身旁说：“刘支书，金山队长是我朋友，但我帮不上忙。你辛苦一下吧，咱大队主要头目你露面最合适，我不懂结婚这些规矩。”
　　刘云中看着马跃主任：“好吧，小队长结婚，大队干部张罗张罗应该责无旁贷。我知道你小子不爱凑热闹，我只好全权代表了。”
　　马跃主任坐在窗前桃树下哼着京剧：“穿林海、跨雪原，气冲宵汉！”
　　简单婚礼由刘支书主持；金山和马新华婚礼开始，在金山妈院内。马新华由妈妈陪同走到典礼桌前，坐在廖凤云和她大伯嫂一起。
　　刘云中站在来宾面前，大声喊着：“全体来宾们，金山与马新华婚礼现在开始！双方家长已到齐，啊金山爹去省里开会赶不回来，马新华爹去县里接下乡知青也来不了。还好，双方的妈妈都在场，金山的两大伯大娘也都在场。咱简单仪式现在开始。接下来由李会计做司仪！”
　　李会计挤到人群前面，用女孩子文弱声音喊道：“第一项：双方家长请入席。”
　　“进行婚礼第二项：新郎、新娘请到前边来。”金山和马华走在典礼桌前，面向群众。”
　　“进行婚礼第三项：新郎、新娘向毛主席像敬礼。”
　　金山和马新华向墙上悬挂的毛主席像深深鞠了一躬，李会计又莺声燕语的喊道：“礼毕！”
　　“进行婚礼第四项：新郎、新娘互赠信物。”金山递给马华准备好的一支金笔和一个日记本，马华递给金山一个大文具盒，里面是毛笔和墨块。
　　“进行婚礼第五项：新郎、新娘向家长敬礼、向来宾敬礼。”金山和马新华向众人敬了一圈礼。
　　“进行婚礼第六项……”李会计看了一下纸条，请让金山讲恋爱过程，“啊，第六项取消。”
　　“进行婚礼第七项：证婚人讲话。”
　　刘云中站在大家面前说：“社员同志们，金山和马新华两人的对象是我介绍的，前屯马支书和金山爹还有我三人是抗美援朝时战友，生死弟兄。小华是大学生城里返乡知青，金山又是高中毕业的地产知青。”
　　刘云中是文盲之书说起话来，看不出太俗，讲话足有十多分钟。
　　刘支书还在讲。
　　李会计凑到刘支书耳边小声说：“支书，这是金山婚礼，不是开会，适可而止。千万别说生产，会扫大家兴的。”
　　刘云中：“啊，我的话讲完了，接下来让李会计继续。”
　　李会计：“进行婚礼第八项，新郎、新娘步入新房。”
　　李会计：“进行婚礼最后一项，来宾入席，招待宴开始。”
　　众社员在金山妈院里摆两行餐桌，八人一桌坐满，马新华娘家人去了后院新房客厅进餐。东北农村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金山家办的喜事是最红火的。
　　端菜端饭的女社员们非常用心，她们多数没参加过这样场合。
　　马跃主任仍然坐在窗前桃树下，廖凤云屋里挤满了社员，她也坐在窗前树下；金山结婚正日子那天露面后，全屯一片哗然。
　　大队主任马跃见到廖凤云的风采，他的思维走了神，大着胆子上前攀谈，想交个女友娶家当媳妇儿。
　　马跃主任走到廖凤云对面坐下，对廖凤云说：“同志，对不起，来宾太多，有招待不周地方请担待。同志，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廖凤云嫣然一笑：“呵呵，交友可以，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我说。马主任，金山这小子做事也不周，把您晾在这里，真不应该。同志，您是哪大队的？”
　　马跃主任抬起头，不错眼珠地看着廖凤云：“同志，我是这个大队主任叫马跃。同志，咱可以交个朋友吗？”
　　廖凤云急忙接过话来：“原来是金山的上司，啊，我听金山说过。失敬、失敬！”
　　马跃主任接过话：“同志，您是金山的亲戚吗？早先怎沒见过您呢？您太美了，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您是哪个大队的？”
　　廖凤云淡淡一笑：“马主任，感谢你的抬爱。马主任，我是金山和金之夏的妈妈。”
　　马跃主任非常尴尬的表情：“怎么可能呢？金山和我一般大，您是说笑谈吧？”
　　金之夏从人群中跳过来，站在马主任面前说：“马跃大哥，我来介绍一下，”指着廖凤云，“这是我妈妈，”又指马跃说，“妈，他就是我哥的好朋友马跃主任。”
　　马跃主任臊得脸通红起身一边走一边答复：“啊，知道、知道，阿姨再见。”
　　马跃一溜烟跑回大队部，一头扎在值班室炕上，觉得没脸见人。婚宴还在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