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一名省城知青聚在冉宅。冉东旭看着人已到齐，他站起来说：“同学们，我先说几句。咱街道办动员的知青上山下乡，大家都知道由我牵头。找来各位，咱先商量一下集体户的组织。”冉东旭的话没说完，被大家打断。
　　张彤给大家斟茶倒水，走到冉东旭面前说：“哥，您是户长，是无可争议的，其它还有啥好商量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李笑颜站起身走过来接腔道：“彤彤说的对，集体户就是一大家子，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冉大哥是户长，您说咋办就咋办呗。”
　　赵英多站起来笑着凑近冉东旭身边，很随意地坐下说：“东旭哥，您是咋想的就和大家说一下得了。反正您说啥我都拥护，我让你给我当一辈子户主，咯咯！谁也阻拦不了！”
　　张彤用嫉妒眼神，拽了赵英多一把，气呼呼地说：“起开多多，这地方不是你坐的！我就阻拦了，你能咋的？东旭哥是我的，为什么给你当一辈子户主？不害臊！”
　　赵英多天生的笑面，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非常讨人喜欢。她死皮赖脸地说：“干麻呀彤彤？我是喜欢东旭哥才和他去下乡的呢，你管得着吗？我让他给我当一辈子户主是一句玩笑话，你何必当真呢？当真就当真吧，大家给作个证也好！我赵英多这辈子归冉东旭了，咯咯！”
　　张彤：“不害臊！东旭哥是我的哥，谁也休想抢走我的哥！你下不下乡我管不着，抢我哥，没门儿！”
　　赵英多可能是真的生气了，脸色一下子非常难看。她气咻咻的表情说：“张彤！我就不明白了，你姓张，他姓冉，他怎就成了你的哥了呢？滑稽可笑！”
　　张彤噘着小嘴反驳：“他妈是我干妈，大家都知道，你管得着吗？”
　　赵英多一声冷笑：“呵呵，我说他妈是我婆婆呢，你管得着吗？干妈又不是婆婆。”
　　十多位知青，一起大笑起来，当然多数是起讧。
　　冉东旭看着大家，心平气和地看着张彤说：“好了彤彤，别闹了行吗？你们好歹也是知识分子，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真是乱弹琴。”
　　冉东旭一张口说话，又鸦雀无声一般寂静。
　　冉东旭又心平气和地说：“三位女生都发了言，晓智晓慧两妹妹也亮亮自己观点嘛。邵中、邵华和王健王凯、刘凯也谈谈个人意见。”
　　邓晓智举起手问：“东旭哥，咱去的那地方有练歌房吗？”
　　大家一片笑声中，王健说：“咱都别笑了，我对咱东北大部分农村多少了解一些。晓智问的练歌房吧，这个可能没有吧？农村连电都没通的占大多数，别说练歌房了，住人的房都勉强遮风挡雨的。哎，生产队有文化室。”
　　邓晓慧：“沒电可怎么生活呀？”
　　张彤：“人家那里农民能活咱就能活，一定很原始的浪漫。怕啥，大不了咱自己动手盖个大房子，愿意干啥就干啥。”
　　王健提到没电，十位知青再也笑不起来了，一个个神情沮丧地低头沉默不语。一句东北农村现状描述，十一位知青的十分兴奋劲头减剩三分。
　　张彤打开尴尬局面：“兄弟姐妹们，咱去以后可以改造那里落后条件。怕啥？有我哥在的地方，那就是我张彤的家。”
　　冉东旭站在大家面前：“同学们，咱可以随意唠一唠，谁管生活合适？谁管文化学习？谁管娱乐？集体户的生活、卫生、做饭等等都要有人负责。”
　　刘凯咧着大嘴笑：“东旭哥，我毛遂自荐管生活，就是给大家贴大饼子炖土豆。”
　　王健：“刘大嘴子做厨师我看行，上几天野炊那次就是他弄的烧土豆。我也别闲着，我收拾男宿舍卫生，女生宿舍由她们自己管好了。”
　　赵英多：“王健，女生宿舍由你管我也没意见，大家说是不是？”
　　李笑颜一本正经的：“英多姐，咱宿舍由我来收拾吧，男生最好别进女宿舍。他们所到之处，保证一片狼藉。”
　　邓晓智：“东旭哥，我爱唱歌，我负责娱乐吧。”
　　冉东旭笑着说：“很好，都能毛遂自荐我很欣慰。兄弟姐妹们，咱下礼拜五的车，至今天还有八九天时间，一切都准备妥当，听街道命令出发。”
　　邓晓慧：“东旭哥，我给大家先唱支歌吧。”
　　无伴奏清唱开始，嗯，还真有韵有味的。这是在省城里，冉老家中。环境好，一切都是都市标准，到了农村那样恶劣环境，不知道邓晓慧还能否唱得这么天真？
　　邓晓慧一曲结束后，陈邵中也一本正经的说：“好了，我给大家说段山东快书吧。”
　　十一位知青开始在冉宅喧闹纷乱地闹腾开来。
　　陈邵中呲牙一笑：“东旭大哥，咱插队落户在乡村妞里寻个媳妇行不行啊？”
　　冉东旭一副老大哥姿态说：“邵中提的问题不是问题，找个农村媳妇儿也就基本把根扎在了农村。正好是毛主席提的扎根边疆、扎根农村指示嘛。”
　　赵英多一串“咯咯”笑声：“陈大哥竟想美事，人还没到农村呢，心里就惦记上乡村妞了，咯咯。依我看呢，村姑也不一定一抓一大把，好的早就有人号上了，丑八怪你要吗？”
　　张彤瞪了一眼赵英多：“我看邵中大哥的观念是正确的，只要合理合法，哪的妞还不一样？”
　　刘凯插上一句：“我看咱先别考虑找媳妇，我建议还是要补习文化课。以后还要上大学，没文化的民族是没有前途与希望的民族。反正我是得做好准备的。”
　　赵英多很风趣地说：“刘凯你打住吧，我看上大学没啥必要。我才不考大学呢，找个好男人嫁了，生孩子、过日子，美美享受人生。”
　　李笑颜：“英多所言极是，刘凯建议十分到位。生活就是这样，怎去应对都对。一切随缘，自己事自己做，别想靠谁。”
　　王健：“我看呐，一切顺其自然是对的。但是，我不想去农村呢，不去行吗？不行吧？那笑颜这条还站住脚了吗？”
　　邓晓智：“我呀，到哪都一样，学音乐、练歌、调嗓，到农村也一样。”
　　冉东旭一直没有插言，于是说：“我赞同王健的思想，一切都要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认为，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十一名省城知青聚在冉宅，还在高谈阔论，也包含着一定的激情因素。他们对上山下乡还是未知数，是那种未泯的天真支配着群情激昂。
　　王健站起身走到冉东旭身旁：“户长，下乡你带些什么？不会像女孩子们带些小食品吧？”
　　冉东旭：“我呀，不带食品，到哪有饭吃我就能活。我喜欢书法，多带些笔墨纸张，喜欢毛笔书法和古典文学，就带些这方面东西。哎，王健，你想带些什么？”
　　王健挠着头皮：“这个吗？我还没想好，我喜欢打篮球，总不能带一副篮球架子吧？我带个篮球。”
　　刘凯看着冉东旭：“户长，带几本长篇小说不会犯纪律吧？”
　　冉东旭一笑：“呵呵，中外进步文学没人批判的都可以的，我看行。”
　　赵英多：“东旭哥，我多带些零食可以吗？”
　　张彤：“属猪的吧？就长个吃心眼儿！”
　　冉东旭站起身面对大家：“我再嘱咐几句吧，咱去农村主要目地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十来天时间也准备的差不多的，想带点啥，户里不限制。总之，个人行为在服从大局前提下，还是有自由的。说说纪律吧，要以军人的八项注意为前提，和贫下中农大众搞好关系。大家要是没啥的话，自由行动吧。”
　　十一名青年人在冉宅又是唱、又是跳的闹到中午才各自散去。
　　
　　把视线再转到石园大队办公室，和临县供销总社两地去看看。金之夏说的他爹总不回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天是金山与马新华结婚日，大红媒刘云中支书给金山爹打去电话。
　　刘云中拿起耳机，摇起老式电话机：“喂，是交换台吗？请给我接临县供销总社，对，找总经理金玉良。”
　　接线员耳机传来接线员问话：“请问对方流水号码是多少？”
　　刘云中紧急地说：“话务员同志，是65343、找临县供销总社总经理金玉良。”
　　铃声响，临县社秘书拿起听筒：“喂，这里是临县总社，请问您是哪里？”
　　刘云中大声呼叫：“我是江源县桃花寨公社石园大队，找你们县社经理金玉良。马上让他接电话！”
　　临县社秘书用手捂上送话器问：“金总，是江源县石园大队一位男士声音。怎么办？您接吗？”
　　金玉良在埋头看报纸，用手向外轰的动作：“告诉他，我太忙，没时间。”
　　临县社秘书向送话器喊话：“喂，江县石园大队的同志，我们金总说他很忙，没时间接电话。谅解吧。”
　　刘云中有些发火：“喂，小同志，请您转告金总，他们老金家出大事了！他掂量着办吧！”刘云中火冒三丈，把送话器放在挂架上挂断了电话，“什么东西呢？抛妻弃子的家伙，还和我老刘摆上大牌了！”刘云中气地站在窗前，掏出一支纸烟点着，嗤嗤地吸了起来。
　　临县供销社金总经理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他站起身来自言自语：“莫非两位哥家有什么不测？打听一下也对。”他从写台后面站了起来，走到秘书面前，“钱秘书，怎么？石园电话挂了啊？我想知道是谁打来的。”
　　县社秘书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金总，不是我挂的，是对方说话时像生气的样子，没容我解释，他马上就挂的。”
　　金玉良看着秘书：“快，再挂过去，江源县桃花寨公社、石园大队，找刘云忠，接不上一个劲儿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