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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之道 辛(金刚味辛,辛苦泣出。《说文》)(一)

作品名称:家之道      作者:景水出焉      发布时间:2018-06-26 14:27:54      字数:4752

  本之道-辛(金刚味辛,辛苦泣出。《说文》)(一)
  
  谣云:
  行宫最大
  木佛最高
  热河最短
  棒锤最长
  
  
  癸酉春。热河水暖,磬锤峰矗。
  在转让提干指标翌日,大姐曾满面雹砸荷叶道:“听讲你竟然自愿把提干指标让给别人了?”
  记忆中似乎还没有见过大姐如此瞪眼急脸过。本想这事她应该知道。看来另有状况。但总不能因此引起什么矛盾,遂笑和一脸稀泥道:“嗐,多大个事,下次不让就是了呗。”
  大姐第一次似乎非要尝试把眼珠瞪成一对野樱桃道:“还下次,你以为提干是到菜园拔萝卜菜那么随便简单嗐!”
  这个,还真让大姐不幸言中。
  
  转眼又是新春。一切都似乎与去年一样,新春的热河依然袅娜娜的冒着热汽。东边的棒锤山依然硬撅撅的昂首翘立。集团军大门口两侧巨大杨柳也依然脆生生吐出勃发的绿芽。原来,新春的景象并非年年相似你都能年年即时感悟得到。就像去年新春换了一位新军长,却到今年新春才突然感到了他的重要性。因为一晃又到了每年开春集团军首长下部队时节。应是得到某种使命的驱动,今年得好生准备,必须跟个首长下去一趟。
  先去大姐家,把想法说了。姐夫这次说可以考虑争取一下。晚上又与小白商计,打算仍走小徐后门,跟主任走。可听说主任将要升任政委,已赴军区谈话去了。小白说,听说就这两天确定下基层人员,你还非等首长回来吗。遂瞪之曰,费话,当然不想等,所以才找你出主意啦。他如水笑道,看你,也别这么急嘛。办法有是有,就看合不合适。又朝他抬脸瞪眼,逼他只得笑答道,好好,我说,你自己把握合适不合适吧。听说新军长第一批行动,看能不能跟他走呢?
  一听此言,豁然一亮。对呀,新军长去年新年刚刚到任,此人将门虎子,工作务实,不拘俗套,个性鲜明,若跟他下去或可有戏。因按常规资格,新闻这块能跟他的只能是处长或胡鸠,不可能有你一个战士报道员什么事。遂商小白找来军长勤务员小黑。跟其他首长勤务员的白净相比,小黑果然相当黑。但他的眼睛和牙齿却分外地亮白。一问,小黑原来却是老乡。便直接跟他说明意图,问能否帮忙。他说,帮这个忙不算大事,只是首长不同于一般,恐怕不好接近。
  其实,首长是将门之子,秉性耿直,为事原则,早有所闻。跟他下部队,不过是为了抓点新闻素材,好歹不过个把星期的事,好不好接近相处,不足为虑。遂写了一张纸三句话,便让小黑带给了军长。很快,小黑便急冲冲回话说,首长让你立即上他办公室一趟。
  赶到军长办公室门口,定了定,才认真打了一声报告。约隔三秒,听到请进的回音,便开门进去,合上门,再立定朝军长敬了个举手礼道:“首长,我是报道组的小蔡。请您指示。”
  他闻言抬头,扫视约三秒道:“过来说话。”
  遂一边走近办公桌立定,一边想,难怪小黑能成为他的勤务员。
  军长放了手上的文件,抬眼问道:“小伙子,为什么要跟我下部队呢?”
  随口答道:“就是想跟首长下去抓些新闻素材。”
  他眨下眼道:“我们下去带人少、事情多、节奏快,目的是抓问题、解难题、做实事。也不是图什么宣传报道花架子。”
  他忙中添乱的话意,逼得你没了退路。遂据责回道:“首长,您下部队是为了工作,是尽您的职责;我跟您下去,也是为了工作,尽我的职责。如果我不下去工作,就算是失职失业了。”
  他闻此言,盯视三秒,遂解颐一笑道:“那好,你就跟我走吧。”
  闻此,刚要抬手敬礼告辞,不想他又捎了一句:“其实呢,你跟我下去吧,恐怕更找不到能发表的东西了。”
  当晚上去大姐家刚要报告情况,姐夫却先告诉一个消息说:“经过争取,军长终于答应带你下部队了!”
  
  第一站是到驻扎群山丛中的某坦克师的某步兵团。
  按军长指示,这次只检查干部手中武器掌握情况。说白了,就是检查干部轻武器射击。
  真搞不懂,一军之长,要抓的大事多的是,干嘛上任头把火却烧这些鸡毛蒜皮。
  照惯例,集团军检查这项工作,不外乎是看看示范班或优秀教员骨干的射击表演。这次要组织全团干部搞实弹摸底,倒是件稀罕事。
  时令虽入初春,但塞外的山峦还眠在冬寒的灰黛里。淡淡的春雾,掩去了眼前这座大山的峰顶,透出一股凛冽的神秘与压抑。
  步兵团的靶场,就设在营院背后这座大山的脚下。简陋而荒凉。只有那一长溜插着的绿色靶牌,才显露出其作为禁地应有的肃穆和一丝初春的意象。
  这天一大早,全团干部和武器便到位就序。便也跟团机关一道起了个大早,提前开饭来到了靶场。
  八点时分,一辆213吉普和一辆福特吉普便从狭窄凸凹的山道上蹦蹦跳跳爬到了靶场。车子在队列一侧尚未停稳,后面福特吉普先开了车门,从副驾驶室跳下一位个头不高的长者,五十出头,面色黧黑,一身半旧的冬季作训服,手上的白纱手套却呈灰褐色。待213吉普里的师长一爿劈柴般下车掣过来,那长者已快步行至车前立定,接受了团参谋长的报告。
  军长就这么亮了相。
  军长接受完报告,便下令组织实施。
  一阵短促口令带队声后,各种射击科目分组展开。
  军长垂手站到一个射击者的身后,随着射击者瞄准射击,一会盯着百米外的靶位,一会盯着身边的射击者,那神情倒让你想起从前在家扬稻父亲在旁观看时的情景。
  不到半个时辰,第一练习就打完了。从报靶的成绩看,处于及格与不及格之间的占了大半,优秀的只有十余人。待团参谋长重新整好队伍,军长走到队列前,淡然一笑道:“从刚才各位打的结果看,是不能叫人满意的。因为,我们可是坦克师的步兵团!”
  随着军长语气的逐渐加重,队列变得出奇的静寂,似乎连山风也暂停了流动,只有远处靶壕那些破碎的靶纸,不住朝这边闪着白眼。当然还有立在队前步兵团团长政委一直不住地颤动的双腿和手指。
  军长却抬起双手,示意全体人员就地坐下,他便一下子显得鹤立鸡群。于是,所有人就都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调低些本来就不高的语音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团,之前可是以射击闻名的,还出过全军的射击冠军。那么现在却怎么了呢?有人说,之前是我们国家穷,装备落后,也只能练好手中武器;有人说,现在世界军事发生重大变革,早已过了小米加步枪的时代,还练这些轻武器不合时宜;还有人说,现在国家以发展经济为中心,并明确要求部队忍耐,我们只要不添乱就行了,没必要搞这些小儿科穷折腾!
  我不能说,这些言论都全没一点道理。但是,我这里有两条理由可以告诉大家。第一,无论世界军事发生多大变革,只要还需要人出现,那就必需使用手中武器。因此,你就必须要掌握好手中武器!第二,虽然要求部队忍耐,那也只能理解国家一时不向军队加大军费投入,总不能理解我们就可以无所事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有人要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我的回答很简单,按照我们固有的职责,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要认认真真把它做扎实、做好了!
  那怎么才能做好呢?我刚才留意了一下,大家在射击过程中,动作的规范性和熟练程度等细节方面都存在不少问题。这样吧,我也不能光凭嘴说,我先连贯地做一遍,分头再针对你们存在的问题,作些具体的分析吧。”
  说着,他便从兜里掏出一架眼镜戴上,并将连接眼镜两腿的松紧绳在脑后打了个结,转身抄起一支自动步枪。接着,卧倒、上弹、出枪。俄尔,伴着一丝扬起的灰尘,便节奏明快地响起了枪声。
  少顷,报靶员便用旗语报告了结果:8、9、9、10、10.
  尚未等大家作出更多反应,他提枪起立道:“大家知道,真正在作战中,不一定有那么充足的时间和依托物供你射击。所以,你第一练习打得再好,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优秀。”
  说着,又利索地换了个实弹匣道:“下面,我再试一下在无依托物状态下实施立、跪、卧三种姿式的速射。”
  言毕,便抬枪侧身向靶,连扣扳机,打完立姿十发;遂跪地据枪,连响十枪;接着又就势趴地,当当当又是十发。待报靶员把靶子扛过来一瞧,围观者无不啧啧咂舌:三十发子弹全部中靶,命中靶心7发,其余弹着点都落在7、8、9环线上。
  这时,场上便如风般掠过一阵不安的躁动和窃议。
  军长向靶利索地验完枪,然后握枪转身,瞅瞅大家,淡淡笑道:“我不敢说我打得比在场的各位都好,但是,如果大家都能打出和我一样的水平,那么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了枪,一边取下眼镜,用擦镜布擦着镜片道:这样吧,你们自己定个时间,三个月、半年都行,到时候我再来这跟你们比一比!”
  
  回营的路上,大家是一路感慨一路议论。有说那么大官,却不摆架子,脚踏实地,亲历亲为,以前只听说书说过,却从没见过。有说那么大一个军长,怎么抓作训科长都不爱抓的事,却干了班排长射击骨干才做的小事,有些本末倒置。也有说,就像五十多岁的人,明明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却让退休赋闲在家,只得自己去跑步呀爬山呀,没事找事,自己折腾,自娱自乐。
  作为一军之长,他不会不懂这些道理。但于斯时斯地斯职,他以这种方式,在靶场烧起他上任的第一把火,不能不意味深长。
  
  为打靶,我们昨天下午进住连队,今天凌晨起床,在靶场折腾整整一个上午,又疲又冷又困。本想午餐解个馋,再睡个午觉,稍事休整恢复一下。可军长却并没给这个机会。按他的要求,工作开展到哪就吃住到哪。就是说,如果去检查师团部工作,就吃住师团部招待所,如果检查连队就吃住连队。因为下午要检查连队一日生活制度情况,所以中午回去便吃连队饭堂。
  本来连队见军长在饭堂吃饭,自然想加两个菜改善一下。可军长吃好放下碗筷,就去查看贴在墙上的一周菜谱。遂与许参谋赶紧跟上去。他看后朝咱俩一笑道:“你们看出什么情况没有?”许随口答道,上面写的与上桌的完全相符。军长遂抬手伸出食指在菜谱上抹了一下,纸上的字迹便现出一道清晰的墨弧。原来连队是临时修改了菜谱。
  军长笑笑说:“周末或者训练紧张临时加个菜也很正常,可你们这么干,就有糊弄人之嫌了。这可不是军人应该有的作风。”
  跟过来的连长政指听罢,赶紧立正检讨。
  军长说声今后别干这种事了,要按规定办。接着说去看看器械训练场。
  军长个头不高,但腿脚快捷,远远超出饭后散步的速度,三两分钟便到了综合训练场。
  正午的太阳像一块刚出炉的铁饼,给冷寂的训练场实施着急速加温。
  军长又戴上他那付灰褐色白纱手套,走到一个单扛下,用手晃了晃支杆,然后走到扛底中央,一边仰头看扛,一边抬臂晃晃膀子。许参谋一见忙说,首长,刚吃完饭,您可不能做剧烈运动。
  他却笑笑道,我就试试杠子。说着,便微微弓腰举臂,往上一弹抓住扛。本以为他也就挂扛试下而已,却不曾想他竟突然收臂蹿了上去,并一气连贯做了单扛一至三练习!
  本来战士器械训练都必须有两人作保护,更何况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军长,吓得几个人赶忙跑到扛下。可刚分散站定,他却呼的一个四十五度斜角从杠上落到地面,又把这几个吓得呵的一声。可他却拍拍手笑笑道:“老啦,要是再提前几年,一气做到六练习问题不大。”
  接着又跟着他查看四百米障碍。每到一个项目器械,他便既做示范又作动作规范讲解,一直到下午战士们过来训练,他又教练班长般发现问题,纠正讲解,直到解决为止。虽跟着他什么也不做,可这满满大半天下来,是腿也硬来腰也酸。心想晚上连队能加点荤菜补补,再睡个好觉恢复一下。可因中午被军长查出了作假,连队晚上不但没了菜补,还被军长搞了个夜间拉动。弄得实在有些吃不大消,便与过来陪同的黄师长私下议论:“咱们只是跟他后面看看,啥事不干还这么累,他一刻不停地做示范忙乎,难道他不累么?”
  黄师长一收满脸富裕的干海带哈哈乐道:“咱们打小是吃红薯放响屁长大的,人家可是喝牛奶吃牛肉长大的。没可比性!”
  见黄师长不但敢比华山主任的干瘦,亦颇具其狡狤的幽默,便向其探疑军长的工作方式。可他只掣一个诡眼笑道:“首长工作,自有首长考虑。我们不便揣度。我还是给讲个笑话段子吧――
  ——听说要搞司法独立。党委发火了。
  ——听说要搞简政放权。政府发火了。
  ——听说要搞自由选举。人大发火了。
  ——听说要搞民间陪审团。政协发火了!”
  ……
  
  如果只突击这么一二个连队也罢,哪知这位军长同志如此这般一连带着走了五个连队,接连折腾了五天,等第六天到了师机关,才终于缓了口气。这天师招待所搞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军长笑笑道:“这几天你俩苦了吧,今天可以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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