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飞扬跋扈谁为雄 蔫牛蹄下命来丧

　　小月断断续续的哭声，惊扰了熟睡的村民。有脾气火爆的，捶胸顿足地咒骂，有性格温和的，唉声叹气，为小月悲惨的遭遇感到同情。小月这个美丽的女人，在村里男人眼中是尤物，在女人眼中是马骝精。
　　暗黑的天色，渐渐地明亮了起来。被小月的哭声搅扰了大半夜的村民，比往常起来的更早，有好事的人没顾上漱口洗脸，就向张俊华家赶来。最先赶到的是张俊华的堂弟张俊生。张俊华瘫痪之后，还是光棍的张俊生就一直惦记着小月这个漂亮的嫂子。张俊生知道张俊华是活不了多长时日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要早做打算。
　　房门敞开着，张俊生径直而入。小月声音沙哑地呜咽着，旁边是和往一样平躺着的张俊华。但仔细一瞅，张俊生的脸立刻凝固了。只见张俊华脸色蜡黄，双目圆睁，满嘴糊着黑红色的血迹。这狰狞的一幕，吓得张俊生跌倒在地。
　　“哎呀，可了不得呢，快来人啦！”张俊生恍然大悟，难怪小月哭了大半夜，原来是张俊华死了。盼着张俊华早点死的他，眼看张俊华真的死了，一时接受不了吓得大喊大叫。
　　就在张俊生叫喊之际，其他赶着看热闹来的村民也到来了。打头走进来的是张俊生的胞弟张俊义，看到眼前的情形，他霎时便明白了过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头发蓬乱衣不蔽体，把脑袋埋在腿上呜咽的小月。
　　“说是不是你这狐狸精害死我大哥的？”一直看小月不顺眼的张俊义，借由发起了刁难。
　　沉浸在悲痛中的小月，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无助地埋头哭泣。但张俊义恶狠狠的话，她是听进去了，蜷缩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看小月没有回应，不依不饶的张俊义，猛然扑到了炕上，一把抓住了小月蓬乱的头发，恶狠狠地撕扯起来。巨大的疼痛，疼的小月身体一阵痉挛，随之放声嚎哭起来。柔弱的小月，抵抗不住张俊义的粗暴，嚎哭声弱不多时就戛然而止了，显然是昏死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骚逼，你个臭婊子！”张俊义彻底失去了理智，用脚狠狠地踹小月的头部。小月白皙的脸蛋上，汩汩地流下了许多鲜血来。张俊义残暴的举动，惹来了不少人的反感。性格火爆的唐进，极其看不惯一个男人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如此粗暴，伸手把张俊义从炕上拽了下来。唐进的这一举动也惹恼了张俊义，破口骂道：“我打的是你妈啊，你这么护着！”
　　一直以来，唐进对飞扬跋扈的张氏几兄弟都看不过眼。张俊义不逊的言辞，让本就一腔怒火的唐进瞬间爆发了。身体瘦弱的张俊义怎是威猛魁梧的唐进的对手，呼啦一下就被放倒在地了。“让你狂！”唐进骑在张俊义身上，边打边骂。
　　“住手！”就在这时，张俊杰衣冠楚楚地走进门来厉声呵斥。
　　听到张俊杰的声音，本以为昏死过去的小月突然清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身扑到了张俊杰身上。这突然间的变故，让不少人吃惊。小月像疯了似的，抓着张俊杰的肩膀狠狠地撕咬。张俊杰吃痛，奋力拉开攀在他身上的小月，怒斥：“你个疯女人！”小月眼睛红红地盯着张俊杰，毫无畏惧。昨晚还为了活命，在他身下委屈承欢的女人，此刻表现出了天不怕地步的勇气，这让张俊杰内心大为震动，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个衣冠禽兽，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奸淫自己的嫂子，逼自己的哥哥自杀！”小月当着村民的面，勇敢地揭露张俊杰的罪行。张俊杰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懦弱的女人欺骗了他。他那个悔恨啊，早知如此，昨晚就得斩草除根。当着村民的面，小月知道张俊杰不敢拿她怎么样，并没有被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吓唬住，继续叫骂：“张俊杰你个天不管地不收的恶鬼，你祸害了多少人，你不得好死。”
　　“你个马骝精，勾人野男人，害死了自己的男人，你个十恶不赦的贱人！”张俊杰反唇相讥。他嘴上虽不示弱，但心里却忐忑不安。方才小月的话，有部分人已经相信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大家看我身上的伤痕啊，都是这畜生抓的！”小月说着，将不整的衣衫尽数脱了下来，露出光洁白皙的上半身，数个暗红色的抓痕，清晰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小月的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男人啧啧称赞暗自垂涎，女人面红耳赤大声指责，各种污言秽语一起向小月涌来。小月梨花带雨的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在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
　　“张俊杰你狗日的，乱伦的畜生！”突然出现了一种不同的声音，就在妇女们一直辱骂小月的时候，唐进忽然指着张俊杰叫骂道。村民们早就看不过张俊杰了，一直慑于他的淫威忍气吞声。村民们心里虽想着反抗，但谁也不愿做领头羊。此刻唐进带了头，众人不再惧怕一哄而上，个个拳打脚踢，就连方才指着小月鼻子叫骂的女人，也加入了殴打张俊杰的队伍。张俊生、张俊义、牛永乾，看形势不妙溜之大吉，纵张俊杰喊破嗓子，也无一人前来帮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怜一个好好男儿，平日里作威作福得罪了太多人，此刻成了众人的出气包，被殴打的哭爹喊娘、鼻青眼肿、血肉模糊。看似严重，但并没有往致命处打。但有人趁乱报复，专往致命处招呼，照着张俊杰的太阳穴部位就是一顿猛踢。几脚下去，声嘶力竭地嚎叫的张俊杰，随着身体阵阵剧烈地抽搐，嘴巴里就只有微弱的呜咽声了。眼看着张俊杰一口气有进无出，众人慌忙停手。纵你如何飞扬跋扈，若引起公愤非死即残。村民们只想出口恶气，并无害人性命之意。眼看着身体剧烈抽搐，生命垂危的张俊杰，村民们个个慌了神。
　　“狗日的，怕不是在装死吧！”胡荣发说着，踢了一脚蜷缩一团抽搐不已的张俊杰，看他脸色蜡黄，瞳孔放大，知道事态严重，看着神色惶恐的村民强做镇定地说：“哈哈，狗日地还能装死的很！”说着，从人群堆里挤出来，悄悄从大门溜了出去。
　　胡荣发溜了，眼看事情不妙，其他人也溜之大吉。屋里只剩躺在炕上死去多时的张俊华和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俊杰，以及目光呆滞的小月。
　　小月靠着炕上的墙角坐着，面对着张俊华冰冷的尸体。夫妻多年，她从未将张俊华放心上。直到张俊华死去，她才发现随着这个男人的死去，她的世界就更加的黑暗了。窗外明明有着刺眼的日光，可她总觉得眼前到处是黑的。她这辈子，疯狂的爱着路永年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像一把火燃烧着她的心。她从来没想到，因为她，她爱的男人死了，爱她的男人也死了。
　　似时间静止了一般，又似被世间遗弃了一般，小月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就在那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也像死去了一般。
　　“润彩，不好了，快去你大嫂家看看！”胡荣发的老婆小霞，走进张俊杰家喊叫道。
　　“挺着个公鸭嗓喊什么喊！”张俊杰老婆润彩听到小霞的喊叫走出门来，面有不愠之色地斥责道。润彩对小霞全无好感，这个女人在她心中比大嫂小月更不知羞耻。
　　小霞并未因润彩的不善而动怒，难得的和颜悦色，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你没听见你嫂子家的动静吗，你男人好像在和你大嫂打架呢！”
　　润彩瞅着小霞媚态十足的脸，心里极是厌恶，半信半疑地问：“真有这事？”
　　“那还有假，谁敢骗你这双驼岭的娘娘！”小霞打趣道。
　　润彩看小霞说的煞有介事，又想起方才张俊华家聒噪的声音，已信了大半。“呸！”润彩向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这对狗男女！”骂着气势汹汹地大步向张俊华家走去。
　　目送着润彩消失在张俊华家门口的背影，小霞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她虽和张俊华、张俊杰有染，但对这双横行霸道的兄弟并无感情。之前她之所以勾引他俩，是为了在队里少干点活少受些欺负多拿些工分。现在兄弟俩一个死了，一个生死不明，她还能指望他们些什么呢。
　　“王小月，你个老猪婆！你个不要脸的马骝精！”润彩唾沫飞溅地叫骂着走进小月屋里。“我的妈呀！”看到一动不动蜷缩在地上的张俊杰，润彩失声喊道。“俊杰你怎么呢？”润彩喊叫着大力地晃动着张俊杰冰凉的身体，可不论她怎么叫怎么晃，张俊杰都悄无声息。润彩伸手试了试，发现张俊杰鼻息全无，“老天爷啊！”喊叫一声，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润彩万万没想到，张俊杰竟然死了！这个强壮的男人，怎么会死呢！她还未给他生下个一男半女，他怎么能死呢。幽幽转醒的润彩，想到失去丈夫，身边又没个儿女，霎时觉得天塌地陷，抱着张俊杰的尸体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