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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退老保新

作品名称:裸奔      作者:闻鸣轩主      发布时间:2018-06-07 19:58:32      字数:6101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
  
  见何求聚精会神地盯着照片,平或之凑近何求答疑解惑来了。
  “坐着的是我们公司的新任董事长郑天明,站着的是总裁室成员。”他指着其中最前面的高个子说,“这位就是总裁鄢军,也是一生一世的创始人之一。”
  何求一直看着鄢军的眼神,寻找着他的着眼点,居然发现他斜瞅的地方竟是郑天明的手指,那眼神分明在说“就你这胡萝卜手指,也配弹钢琴”。
  “看来贵公司的高层领导喜欢弹钢琴?”何求随口问了一句。
  “弹钢琴是一门指挥艺术啊!尤其是高层领导了,记得有位名人对此有过精辟的论述,具体内容嘛……”平或之原本想借题发挥,但说到此却卡壳了。
  何求微微笑了笑说:“毛主席一九四九年在《党委会的工作方法》一文中指出:‘弹钢琴要十个指头都动作,不能有的动,有的不动。但是,十个指头同时都按下去,那也不成调子。要产生好的音乐,十个指头的动作要有节奏,要互相配合。党委要抓紧中心工作,又要围绕中心工作而同时开展其他方面的工作。我们现在管的方面很多,各地、各军、各部门的工作,都要照顾到,不能只注意一部分问题而把别的丢掉。凡是有问题的地方都要点一下,这个方法我们一定要学会。钢琴有人弹得好,有人弹得不好,这两种人弹出来的调子差别很大。党委的同志必须学好‘弹钢琴’。”
  平或之这时候真后悔不该与何求去谈任何跟记忆有关的东西,他尴尬地笑了笑:“不愧为学霸,能记住那么多的东西。”
  “主席的话用了朴实的语言、生动的句子、形象的表述,借弹钢琴之事说抓工作之理,极为精辟,值得我们细品。”何求倒并不在乎平或之的感受,他还像上小学时那样纯真地说道,“贵公司领导恐怕不是真正的钢琴家,只不过是拍了张艺术照而已吧?”
  “艺术照?艺术照。”平或之附和着,“董事长弹钢琴,总裁们像……像……”
  见平或之不知道怎么打比方,何求顺势推测道:“从听的角度而言,像是知音吧?从形象上来说像是音符。”
  这时送水工正好敲门进来,愣在一旁。
  “1234567(音符)……太恰当了,高!放到饮水机上装好。”平或之一边不得不对何求竖起了大拇指,在读书学习这件事上何求总是比自己高出一筹;另一边指挥着送水工将水桶放好,给何求用带有公司形象的纸杯倒上水,他挥手让送水工赶紧离开,自己连忙转移话题,于是推开了窗户,映入眼帘的正是对面那幢从正面看像似轮船形状的大厦,“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公司办公的地方?”
  “我初来乍到,还真不知道。”何求如实相告。
  还真有何求不知道的事,平或之开始得意洋洋起来:“那是大洋保险公司的总部,我们定的目标就是先超越他们。那楼房形状酷似军舰的样子,为了战胜他们,我们特别请了古刹的长老为我们看了风水,用金饭碗与之抗衡,金是最牢固的金属,可以无往而不胜。”
  “这个你也信?”何求大惑不解,真不明白一个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是硕士的分公司总经理居然相信风水这一套。
  “保险自然是人做出来的,但选对人才是关键。”平或之滔滔不绝讲起他擅长的保险业务来,他自诩比何求更懂业务,“过去新生保险沪江分公司业务低迷,自从我来以后这半年,业务已经明显有了起色,你看吧——不出三年,我们一定会超过他们的。”
  平或之最后一句话说得底气十足,何求从他的话中早已听出了话外之音,那就是新生保险沪江分公司自从有了他,面貌可谓日新月异:“老同学,首先恭喜你!同时我很想知道有什么高明的方法让新契约业务突飞猛进?请赐教一二。”
  “方法?哈哈……”平或之开始完全自豪起来,但马上又神秘兮兮地说,“天机不可泄漏。”
  “故意卖关子?那我走了。”何求知道一般狂人在得意时是需要听众的,有些话平或之在部下面前是不会说的,但总得找个场合炫耀一番。
  果真平或之一听何求此话,立马着急起来:“别!别!别!”
  “那就告诉我吧!不然我马上走人。”何求故作起身欲走的动作,看来激将法已然奏效了。
  “你别走。我今天是想让你去我家赴家宴。”平或之诚恳地央求道,“嗨!告诉你也无妨,我用的是‘觅凤计划’。”
  “‘觅凤计划’?不会是养几只小鸟吧?”何求开起玩笑来,听到“家宴”二字,他不知道平或之怎会做饭,“我刚到沪江,还想去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家宴就不去了。”
  “非去不可!”平或之显然着急起来,“实话告诉你吧!我爸我妈就在沪江,是他们邀请你去的。你如果不去,那我多没有面子啊!你是知道的,我从不邀请公司的人去家里赴家宴。你就不同了,咱俩从小是发小,关系非同一般。”
  “这么说叔叔阿姨也在沪江?”何求听到此,恍然明白平或之今天是非请自己去他家不可,搬出父母的理由确实难以拒绝,更何况自己小时候还时常得到平或之父母的关照呢。
  “是的!一会去了就知道。否则我无法向父母交代,我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等你呢。”平或之关上窗户,推开电视机旁边的一道门,“请稍等一会,我方便一下,我们就出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何求只能应允了,见平或之走进内室,何求仔细注视起这道门来。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里面还有房间,透过平或之未完全关上的门,可以看到里面的床铺,盥洗室内的浴缸、沐浴房等,何求也不想跟着进去,以免平或之见外生疑。
  难怪平或之那么想当“一把手”,原来这“一把手”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自己可从未有过如此的想法。
  平或之就这样带着何求去了他在沪江的新家。
  这是坐落在江边的一个高档小区,平或之的家是临近江边的一幢别墅。
  整个房子总共有三层之高,地下可能还有一层用来停车。平或之将奥迪A6轿车停在地下层,在倒车过程中,反光镜撞上了车库门,掉了下来,平或之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倒楣”,然后掏出手机似乎是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负责修理,很明显这车是公车,平或之开车技术不见得高超。打完电话,他引着何求从台阶上得一楼来。
  一层是一个特大的客厅,它的一左一右各有另外二间房。平或之的父母亲热情地在此迎候。
  “叔姨,您两老可好!”何求认出了平家两老,岁月只是给他们留下了皱纹,外表的变化并不大,尤其是平父的体型比平或之苗条,毕竟在农村,运动量显然比儿子多,便上前与他们打招呼。
  “好!好!好!”平父一连三个“好”字,表达了他们的喜悦之情。
  平母仔细地辨认着何求,嘴里一个劲地说:“像……像……像小时候的模样。”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一位少妇抱着一个大约五六个月的大胖小子也来到了客厅。
  “这是……”何求不明所以,回头看着平或之。
  平或之朝父母使了个眼色,一家人将何求让到客厅的大沙发坐定。
  “这是我的太太文雯,她抱着的是我的儿子。”
  “何求结婚了吗?也有孩子了吧?”平父在离何求旁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里坐下,平母往客厅左边进厨房去张罗了。
  何求这会儿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长年在外奔波,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只好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着平或之:“怎么结婚生子也不告诉我?见外啰!”
  平或之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见状立刻岔开话题:“忙!再说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没有遇见你啊!老同学,我还是带你去各个房间走一走。”
  何求求之不得,他跟着平或之上楼去了。文雯带着孩子回客厅右边的房间。
  平家别墅的二楼与一楼一样有三间房,右边是父母亲的卧室,卧室的家具是精雕细琢红木制成,左边是准备给孙子住的小房间,采用迪斯尼式的儿童家具布置,中间是一个大型的影视放映厅,一块幕布,配上投影仪,够气派、上档次。三楼右边是平或之夫妇的卧室,里面金碧辉煌,一律欧式家具,无不透露着洋气;左边是书房,书架上几乎塞满了书。家具是黄花梨制成,中间是一个会客厅,摆放得如同中央首长接见外宾一般。楼顶是一个花园平台,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顶上还有几个架子,布满了葡萄藤、丝瓜藤。
  在欣赏完平家的布局之后,平或之再一次带何求回到客厅,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和酒水。
  平父指引着何求坐下,用纸杯给何求倒上一杯米酒,平母让何求先剥一个家乡粽垫垫肚子。
  何求瞥见那纸杯上印有“新生保险”的字样,墙角里还有一台饮水机与公司那台一模一样,感情平或之早已将自己当成“公司人”了。
  何求的一番冥想被平母递上热气腾腾的粽子所打断,他不可能推托老人家的美意,忙不迭地吃了口粽子,内嵌的酱肉香气四溢,还有嫩嫩的菱角,既解腻,又爽口,便连声赞美道:“姨包的粽子还是那家乡的口味啊!”
  “好吃你就多吃点!”平母不识字,但手脚勤快,家里的家务活基本上都是她承包的,她随手递上另一只粽子,这是一只青筋暴凸皱纹如老树皮疙瘩般的手,二十多年前,童年何求因为家庭缘故,住在奶奶家与平家为邻时,也是这双手曾经多次送粽子等给何求吃,也曾去过平家蹭饭,只不过那时的手非常光鲜富有弹性。平母的恩情迄今令何求挥之不去,但是,他与平或之之间仿佛渐渐没有了童言无忌畅所欲言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原因,一下子难以名状。
  平父开始阻挠了:“粽子吃多了,菜吃不下了,还是让何求带回家去吃吧。”
  “是啊!待会儿,带点回家去吃。”平母这会省悟过来,忙补充了一句。
  “谢谢叔姨!”何求依然礼貌地回答道。
  “客气啥!小时候也在我家吃过。现如今一个人在沪江可以经常来我家,我和你姨一直在沪江帮或之他们带孩子。”平父热情真诚地说,“对了,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成家了。对象有没有?要不让或之介绍一个?”
  “谢谢叔的一番美满!”何求又被说到对象,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他在余城有个对象,自从到鹏城工作以后,一直是异地恋保持着关系。如今平父提起了此事,他不免产生了眷恋,同时也想到了母亲与妹妹。平父一句“喝酒”,让何求回过神来,他表达了歉意,“我有对象了,在余城。”
  “噢……这回到沪江工作,离余城也近,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平或之也出来打圆场,他知道两代人之间毕竟有代沟,便主动岔开话题。
  何求心领神会,他想起了与平或之在办公室的那番对话,便问道:“老同学所说的‘觅凤计划’具体有些什么内容?”
  “这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们毕竟服务于两家公司,不便透露。”平或之一副新闻发言人的外交辞令。
  “哈哈……才离开一生一世半年左右,就变成两家人了?”何求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挖别人的角吧?只不过花多大的代价没有说白了吧?”
  平或之这会反而脸红起来,他端起酒杯借酒说酒道:“爸!你这是什么米酒?怎么这么上头,一喝就红。”
  “就是你从小喝的米酒啊?有没有掺什么高度酒精。”平父究竟是村支书,见儿子的那副尴尬样,已然明白几分,他立马说起了其它,“你们刚才说什么挖角?怎么回事?”
  平或之正好乘势接过话题:“爸,也不是什么挖角的,就是人才引进,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对了,我正要请教你们当年是怎么将田地让村民自己承包的?听说现在村民的积极性很高啊!”
  平父本来就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平母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在家里除了准备饭菜供他们爷仨(平或之还有一个兄弟)享受外,其它一概不管。果然,平或之这一问,平父的话匣打开了:“当年,共产党‘打土豪、分田地’,做了件农民最想要的事,所以,泥腿子都跟着共产党闹革命,打下了江山。后来,经过人民公社等农民干活的积极性又不高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何求虔诚地反问道。
  “为什么?因为那田地是公家的,干好干坏一个样,所以,即便出工也是消极怠工,简称‘磨洋工’。”平父说话的时候,平或之这位分公司的总经理也认真地听着,明显平父在家里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这么说‘包产到户’后,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何求对时事还是十分关注的,他大体知道农村包产到户的情况。
  平或之与何求对视了一番,平父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头!”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平或之也好学地追问了一句。
  “这……这再简单不过。他们以前是给公家干活,在那里混日子,这会却是替自己干活,干不好自己要吃亏。这叫做那个什么……什么来着,噢……天下人都是……都是那个……为……为什么好处而来。”平父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何求补充了一句:“那是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愧为读书人,知道的东西就是多。”平父忍不住夸奖何求,他毕竟当过村支书,在当地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反正是说人来来往往都是为了利益,利到位了,问题就解决了。”
  别看平或之在公司里颐指气使像模像样的,但在父亲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他迎合着说了句文绉绉的话:“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奔波。那么,保险公司怎样给业务员利益让他们将保费做上去呢?”
  “还是利益,利字怎么解?一个‘禾木旁’加上一把‘刀’,什么意思呢?”别看平父文化程度只有高小水平,但在那时的村里算是秀才了,再加上多年村支书的历练,说话还是相当有水平的,“‘禾’是给饭吃,那就是利益,‘刀’是规矩,用你们公司的话来说应该是制度或考核吧?”
  平或之听了父亲的一番话,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何求来平家前大致了解了一生一世保险公司退保异常,续期收费难以达标的数据,听了平家父子的这些话,现如今心中大体整理出一些眉目来。
  由于平或之是以搞“人海战术”起家的,他到一个新的地方肯定要千方百计继续施展以前屡试不爽的方法来达到增员的目的,而什么样的人最适合立竿见影出绩效呢?当然是干过保险的人,一张白纸对于平或之这样急功近利的人来说是不会看上眼的,因此,他的目标自然是锁定一生一世保险公司的人(平或之尽管刚来沪江,但他在五邑做过高管,手头上有一生一世各家分公司的大牌业务员名单,这相当于《智取威虎山》里的联络图)。当年一生一世保险公司创业时,也曾向国内第一家保险公司神州挖过人。由于业务员是代理人制,本来对公司就没有归属感,至于在哪家公司服务都一样,只要利益到位了,他们可是“有奶便是娘”的主,跳槽是家常便饭。跳槽的资本是他们手中的客户,这些客户又大多数是“缘故单”,即业务员的亲朋好友,很容易跟他们走,然而客户的资金毕竟有限,不可能无限制地购买保险,钱从何来?于是乎就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业务员去哪儿,把客户带到哪儿。到了保险公司就是退掉老东家的保险去买新东家的保险。
  但是退保是有损失的,平或之却熟谙此道,让业务员教会客户以“保单上非亲笔签名”为由,要求全额退保,保险公司如果不答应,就拿监管单位说事。如此一来,眼下一生一世保险公司沪江分公司的退保率远远超过5%的红线,还有大量的非正常退保产生。这样,原来的保险公司到头来没有捞到一点好处,还损失了业务员的佣金(人走了,根本无法追回)。而另一头客户表面上看没有任何损失,也不用贴钱,相反业务员还挣到了钱,再去新东家买保险。各家保险公司的保险品种基本大同小异,必须经过监管部门审核,同类产品不见得有多大优势,但在业务员巧舌如簧的缘故面前,客户还是会买新东家的产品。至于这产品是否适合客户只有天知道了,其实业务员也说不清是否合适。
  实际上客户在公司、业务员手里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假如原先选择了二十年缴保费的保险产品,已经交了一年的保费,剩下只要再缴十九年即可。假如退掉重新投保,则二十年又要重新开始。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还不是“利益”作怪?
  “何求啊!你和或之从小一起读过书,现在又都在保险公司工作,在那里无依无靠的,全靠自己打天下,你们都是能干的人。要是能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互相也有个照应,那该有多好啊?”
  平父的问话,打断了何求的思忖,他能和平或之一起共事吗?
  
  
  (2018.06.07.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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