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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恶霸欺凌

作品名称:迷蝶幽梦      作者:渔火对愁眠      发布时间:2018-06-06 20:42:10      字数:5062

  四十多年前,一个年末之夜,大雪纷飞。一个穷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背着一个包袱,在夜间的山路上艰难地行走着。山路一转,一个零零落落有些灯火的村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快步走进了这村子,随着轻快的步伐,他走到一间小农舍前。他停了下来,伸手敲了几下门:“爹,娘,孩儿回来了!”
  片刻,那旧木门咿呀地开了,里面出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叔。“爹!”年轻人叫了一声。大叔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风雪中忽明忽暗,他看清了眼前的年轻人,终于非常高兴地说:“南飞,真的是你呀,快进来!”说着,大叔把他挽了进屋。
  一进屋就有一股暖意袭来,颜南飞抖掉身上的雪,把包袱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伸手到火盆子上,他的心仿佛融化了一样感到非常的温暖。
  “阿芸,你看谁回来了!”大叔揭起了厨房的竹帘,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婶很快出现在竹帘边,眼睛闪动着光芒,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高大的年轻人。
  “娘!”颜南飞冲大婶叫道。
  “我的孩子!”大婶激动地跑了过去,双手抓住颜南飞的手臂,声音略颤道:“又长高了……娘老了,都快认不出你了。你坐下来,让娘好好看看!”说着让颜南飞坐下了。大婶左看右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看见爹娘鬓间又增添了银发,颜南飞说:“娘,你和爹都辛苦了。”
  大婶含泪说:“不辛苦,只要你以后能有出息,爹娘做什么都值了。”
  大叔也说:“你娘说得对,我们再辛苦也不怕,只要你可以安心读书,我和你娘就很欣慰了。”
  颜南飞感激道:“爹,娘,先生说了,等明年我行了加冠之礼,我就可以考科举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考到功名的,你们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大叔感怀说:“孩子,你能有这份孝心,证明我和你娘的努力都没白费。其实爹娘辛苦挣钱送你去读书也不是指望我们俩以后可以享清福,我们就盼望你以后不用像我们一样靠劳力生活,过上一些安稳一点的日子,爹娘也就心满意足了。”
  颜南飞感激涕零,心中感恩千言,却霎时不知如何言语。
  大叔又说:“阿芸,还愣着干嘛,回去煮多点菜吧。南飞走一天路了,也饿了。”
  大婶恍然大悟,应了一声,忙着回厨房干活去了。
  大叔对颜南飞说:“南飞,你先在这暖和暖和,我去添些酒菜来。”
  还没等颜南飞回话,大叔就急忙带了酒囊袋推门出去了。
  颜南飞坐了片刻,环视了一圈这间养育自己多年的破旧房子,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热忱,他渴望自己有一天能亲手给爹娘带来一个富庶的生活,好让他们能过好下半辈子。颜南飞畅想了一会,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他立刻走到厨房里,帮娘亲干活去了。
  外面风雪又猛烈了些许,大叔搂紧了身上的破棉袄,蜷缩着身子,一步一步挨到村口的小店子那,却看到那小店已经关门了。
  大叔向前敲了门,喊道:“三哥,在吗?我是老五啊!”
  过了一会,那店开了偏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伯出现了,他披着大棉袄,手里提着油灯,“老五,进来再说。”大叔迅速的走了进去。
  “今晚的雪可真大啊!”大叔拍掉身上的大雪,又打了个冷战说:“老天爷想要把人埋掉似的。”
  老伯说:“可不是吗,每年这个时候,老天爷准是这样,我看你今晚冒这么大的雪来,想必又是老规矩吧!”
  大叔一听,笑说:“对对对,老规矩,不过今儿给我来两斤好酒。”
  老伯正拿下一只烧鸡,问:“今年啥事这么高兴呀?你该不会回来了两个儿子吧?”
  大叔笑呵呵说:“三哥你取笑了,只是我们家南飞明年就可以去考科举了,庆祝一下!”
  “哟,真是可喜可贺呀!”老伯眼睛闪动着光芒:“老五,儿子长大啦,你和你娘子就要熬出头啦!”说着,在酒坛里舀了酒水斟到大叔给的酒囊里。
  大叔停止了笑容,深长地说:“是啊,这一晃就是十年啊!不过我们夫妻俩也不求南飞能高中,只盼着他有了些学问,日后不必像我们这般熬苦日子就好了。”
  “不管怎样,有盼头就好啊,不像我,无妻无儿的……”老伯用油纸包好了烧鸡,连同酒囊一起递给大叔:“两个一起,算你一串钱吧。”
  大叔惊讶地说:“烧鸡都一串钱了,怎么加上这酒……”
  老伯打断着说:“这算三哥送你父子两喝的,我还再送你一包花生米,好让你爷俩下酒。”说着把一包花生塞到了大叔怀里。
  大叔连忙说:“这怎么行呢?三哥你小本生意可不容易啊……”
  老伯又打断了:“少啰嗦,你妻儿还等着你回去呢!”
  大叔不再说什么了,把身上的两串钱拿出交给老伯。老伯只拿了一串,大叔想把另一串硬塞给他,老伯不高兴了,说:“我说老五,你就这么不给三哥面子是吧?你再婆婆妈妈的,我可要恼你了。”
  大叔见他坚持如此,只好收回了一串钱,说:“那我感谢三哥了。”
  “别啰嗦,快回去吧!”老伯把大叔往外推。
  大叔只好把东西全揣进怀里,用棉袄抱紧了,出了门去。
  老伯说:“外面风雪大,路上留个神!”
  大叔应了一声便去了。老伯目送着他拿油灯远去了,才慢慢把门合上。
  大叔回到屋子时,妻子刚好将煮好的馍馍、小盘面条、一碟干菜和一碟干腊肉放到桌上,这些对他们来说是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了。等大叔把烧鸡热了切好,再把酒暖了,和花生一起放到桌上,这一台就变成极为奢侈的晚宴了。这一晚,一家人有说有笑,无疑是最快乐的时光。
  第二天清晨,雪已经停了,天也放晴了。颜南飞起来时,发现爹娘早已出门去。他吃了早餐,觉得没什么事做,于是出门去走走。
  和煦的阳光普照这个深山的小村子,颜南飞放眼望去,远方的山峦都被积雪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皑皑的一片,连绵不绝。他的目光由远而近,落到山边的一条小河那,枯黄的芦苇早已被大雪压倒了一大片。颜南飞记得小的时候每逢夏天都会和明哥、安顺和小莲他们一起到小河里去游泳、捉鱼,还有玩过家家。那时候的日子,总是很开心的。后来到自己十岁的时候,爹娘听说近百里外的城镇里有一个很有学问的先生开了个师塾,于是每年都花上一大笔钱送自己到那去读书。从那时候开始,颜南飞每逢春节后就要到那里去读书,到年末才回来一次,也就跟明哥、安顺、小莲他们也少了来往。再过了些年,安顺得急病死了,明哥出外做工不幸被山贼抓了去,至今不知道是死是活,接着,小莲父亲死了,她也就跟她娘改嫁到另一个村子去了,他们再也没有在颜南飞的生命里出现。
  正当颜南飞感叹着生命的无常,一个老妇人抱着一束麦秆一路蹒跚地向他走来。颜南飞认得她是安顺的娘,张婶。因为安顺死了,她也得了失心疯。这也怪老天爷对她不公吧,年轻的时候病魔夺走了她的丈夫,后来与儿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儿子又一下子被病魔夺了去,这换谁都会疯掉。
  张婶走到颜南飞跟前,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问:“你谁呀?怎么站在我芸姐的屋门口?”
  颜南飞说:“张婶,我是小飞啊,你不记得了?”
  张婶一听,打量了他几下,忽然笑道:“呀?都长这么大了?”忽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不可能!芸姐家孩子病死了,你老实说,你是谁?”
  颜南飞知道她心智失常,只好呵呵地赔笑。
  张婶又忽然说:“不管你是谁,帮我把这个交给芸姐就对了!”说完,把那一束麦秆塞给了颜南飞。
  “这是什么?”颜南飞不明就里。
  张婶一本正经地说:“今年都年三十了,这是我一直舍不得用的好布匹,可是安顺又嚷嚷着要穿新衣裳,所以只能拿出来让芸姐帮我缝制一套了,我知道她手工最好!”说完刚想走,却又郑重地说:“你一定要亲手交给芸姐,知道吗?”颜南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点了一下头。张婶笑了,然后自言自语地走了去。
  颜南飞发了一阵呆,忽然听到后山传来一阵嘈杂声,里面还参杂着爹的怒骂和痛叫声。“爹一早出去收猎,难道出事了?”颜南飞不再多想,立刻扔了麦秆,往后山跑去。
  到了半山腰,颜南飞看到不远处有四个人站在那,其中一人地主的穿着,其余三个打手般的模样。一名打手站地主旁边,另外两个在踢打倒在地上的一个人,他们手里还拿着刀棍。
  颜南飞认真一看,被毒打的人正是自己的爹,他大叫一声:“停手!”接着跑了过去。
  两名打手听见有人喊停,于是停下来。颜南飞跑到大叔身边,扶起了他,冲打手他们喊:“你们怎么乱打人?”然后他看着大叔又关心地问:“爹,你怎样了?”
  地主看来人是个穷书生,又是那个山野村夫的儿子,知道他没什么威胁,于是说:“你来得正好,你爹捕杀了我一头野猪,这笔帐由你来算。”
  颜南飞瞅了一旁死得僵硬的野猪,吼道:“你们光天化日,打伤我爹,这笔帐又怎么算?”
  “这是他咎由自取,你瞧瞧我的脸……”说着,地主把脸侧过了,用手指着上面的手掌印说:“你爹先动手打的,我的人只能出手制止他,这属于自卫!”
  “呸!”这时,大叔忍着痛骂道:“你这泼皮无赖,要不是你硬要强抢我的野猪,我哪里会出手?那一巴掌,我是替你爹教训你,没良心的东西。”
  地主火了,骂道:“狗屁东西,谁说是你的野猪了?这片山林明明是我们张家的,没有我的允许,你私自杀了我的野猪,我正要追究你呢!”
  大叔说:“张大善人说过,这片山林租给我一辈子的,契约还在我那保管着,你凭什么说是你的野猪?”
  “实话告诉你……”地主得意地说:“我家那老头现在已经不行了,任何事情都交给了老子管,你那契约是跟老不死签的,现在已经作废了!”说完大笑起来。三名打手也跟着笑。
  “你们这是蛮横不讲理!”颜南飞不服气地说。
  地主停下笑容,“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今儿我把山林收回来了,但你爹不识抬举杀死了我的野猪,我要你赔我三十两银子。”
  “放屁!”大叔坚持着说:“我有契约书,你不讲理,公堂自会讲理,我要跟你打官司!”
  “他妈的,真较上了……”地主喝道:“阿标,阿奎,让他知道什么是讲理!”
  两名打手向前试图出脚踢人。颜南飞站起来,挡在前面喝道:“谁敢?”阿标,阿奎见他身材高大,果然不敢动手。
  地主看见了,对身边的那个打手使了个眼色,那名打手立刻一个箭步向前,转到颜南飞身后,左手从后面绞住了颜南飞双手,右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颜南飞没想他功夫这么厉害,自己一下子被擒住了,尽管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只好破口大骂:“你们别乱来!”
  阿标,阿奎见颜南飞动不了,便放胆上前又给大叔一顿乱踢。大叔痛骂到:“你们这帮畜生!一定会遭报应的!”
  地主哼了一声说:“嘴巴还这么臭,你们给我打到他说好话为止!”于是阿标,啊奎的脚下又加大了力度。
  颜南飞听着爹的痛叫声,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你们给我停手!”
  地主也知道该是收网的时候了,于是叫停了两人。地主说:“怎么样?三十两你是赔还是不赔?”
  颜南飞忍着气说:“一头野猪哪里要三十两?三两也太贵了!你这样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地主奸笑说:“你看清楚了,这一头可是母的野猪啊,你读书人也应该明白吧,母猪会生仔,仔又生仔,这不是一群野猪吗?你爹弄没了我一群野猪,我叫你赔三十两,你说我坑你,要不,我收你五十两,怎么样?”
  这时,大叔缓了一口气,说:“不赔,打死我也不赔。”
  地主嘲讽道:“好!骨头够硬,你们给我再打。”
  说着,两名打手正想动脚。颜南飞知道爹已经重伤在身,哪里能够挨多他们几脚?只能急忙说:“不要打,不要打,钱我赔!我赔!”
  地主一个手势,两人也就停止了动脚的意图。“还是儿子识大体,但是口说无凭,你立个字据吧。”
  颜南飞说:“无笔无墨,如何立得字据?”
  地主说:“这还不简单?”然后对那两个打手说:“你们去砍他爹一刀,弄点血,再撕他身上一块布过来。”
  颜南飞一听,那还得了,立刻说:“别别别!你叫他放开我,我自己来。”
  “很好,能自己动手的就别叫别人帮忙嘛!”地主说着便朝那个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放开了颜南飞,并且冷冷地说:“小子,最好别耍花样!”
  大叔又喊道:“南飞,不能答应啊!我不信他能打死我,我不信这世道就没公理!”
  颜南飞果然犹豫了,地主急忙说:“小子,要是你不肯赔,你老爹今天不死也得残废,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颜南飞心酸地看了爹一眼,一狠心咬破了手指,在撕下来的布条上写了一份欠单,然后交给了地主。
  地主看了,满心欢喜,说:“好,今天就放你一马。”然后对三个打手说:“我们走!”于是这四人走了去,野猪自然也被抬走了。
  颜南飞只好扶起了遍体鳞伤的大叔,一步一步,挨下山来。
  到了黄昏,大婶去帮人家补完衣服回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丈夫竟然给人打成这个模样,她心痛得掉泪了,又急切问:“他爹,谁这么狠心呀!?”大叔把事情经过说了,大婶听到哭了,说:“这还有天理吗?……”
  颜南飞看了爹娘在一旁抱头痛哭,如此凄惨,心里更是如刀割一般,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考取功名,然后回来惩罚那些恶霸。
  过年发生这样的惨事,一家三口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喜庆。村里人听说了颜大叔的事情,除了慰问之余也感叹往后日子将会过的更艰难。
  到了年初八,恶霸又找来向颜南飞要钱,颜南飞哪里还得了,他爹的伤已经耗光了家里不多的积蓄。于是恶霸便将颜南飞毒打一顿,又去了,扬言下次来还收不到钱,要把房子拆了。
  日子是熬一天过一天,后来恶霸又来了一次,颜南飞跟恶霸说明,欠的钱由他一人承担,不要为难他爹娘,恶霸打了他一顿后,也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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