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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太后饮鸩宋祚危之五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8-06-01 09:51:22      字数:3163

  刘氏兄弟又去一人,有道是世事无常,不必大惊小怪。倒是这兄弟二人,均自荆州刺史任上召还建康后坠马而亡。朝野之间一时里未免议论纷纷,刘彧残杀兄弟之说不胫而走。
  好在刘彧高高在上视听闭塞,且已掩耳盗铃成性,我行我素磨刀霍霍欲罢不能。刘彧之弟尚存建安王刘休仁与桂阳王刘休范二人,桂阳王刘休范才具庸碌,似乎不足为虑。尤其桂阳王府典签许公舆颇有心机,见庐江王刘祎因“谋逆”罪禁锢于宜城,旋即“自裁”,便已料定这是刘彧煮豆燃萁。刘彧连“驴王”亦不放过,桂阳王只恐难以幸免。遂曲意结交刘彧宠臣阮佃夫,央其于皇上面前多多鄙夷桂阳王庸碌无能。阮佃夫心领神会,看在财帛面上自然于进见之时将刘休范指摘得无能之极……刘彧本就不以刘休范为意,乐得饶其一命,仅只将其迁为江州刺史。这桂阳王刘休范一时里似乎可保无虞。
  建安王刘休仁则大不相同,虽已辞去扬州刺史之职,然而有战功,有人望,已成刘彧眼中钉、肉中刺。刘彧一再催促阮佃夫下手,怎奈刘休仁已知刘彧之心,处处小心,时时提防,不叫阮佃夫等有机可乘。
  阮佃夫等办事不力,刘彧大怒道:“三日后,倘若建安王依旧安然无事,尔等寻个无人处将自己杀了!”
  阮佃夫正活得快活,焉能将自己屠了?好在“陛下”尚是“殿下”时,便已不止一次如此发怒。而阮佃夫久病成良医,且又狡诈成性,逢凶化吉不在话。赔着笑脸道:“陛下有所不知,依着屯骑校尉寿寂之,率数十武士冲进建安王府,拳足交加了结了建安王……臣却以为山阳王、巴陵王均已酒后坠马而亡。倘使建安王又是如此了账,如何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臣万万不敢坏了陛下仁德之名,故而不敢任由寿寂之任意妄为。依臣之见,吏部尚书褚渊已迁任吴郡太守,尚书省值宿有一缺额。建安王身为尚书令,陛下命其姑且值宿尚书省合乎规制。届时臣定能干净利落将建安王收拾了,神不知鬼不觉方为上策。”
  原来,阮佃夫见屯骑校尉寿寂之连杀山阳王、巴陵王,渐为刘彧所看重,未免心生妒忌。偏偏寿寂之粗鲁骄狂遂叫阮佃夫因嫉生恨,这才巧舌如簧,寥寥数语“臣不敢坏了陛下仁德之名,故而不敢任由……任意妄为”将寿寂之送入万劫不复之境,且开脱了自己办事不力之责。这刘彧猜忌刻薄,却宠信阮佃夫。当即谕知尚书令建安王刘休仁值宿尚书省。
  刘休仁虽知这谕旨来得蹊跷,却不敢抗命。惟有挑选武功高强者为侍卫,以防不测。然而尚书省另有禁军守卫,刘休仁所选侍卫只可守候于尚书省外,尚书省内建安王是否安然,众侍卫无从得知,亦爱莫能助。
  次日凌晨,尚书省内蓦地有人惊呼:“尚书令暴病身亡……”未几,一什长率兵丁将建安王送了出来,交与建安王府侍卫搬回王府去。众侍卫端详建安王,只见殿下双眼圆睁面皮青紫,已气绝多时。
  原来,刘休仁值宿尚书省,坐卧不安心神不宁,灯影幢幢长夜难明……忽见门帘翕动,有武士数人鱼贯而入,领头者刘休仁熟识,屯骑校尉寿寂之是也。
  刘彧手足相残,寿寂之充任杀手,朝野尽知。刘休仁见是寿寂之来了,如见勾魂使者,丧魂落魄战战兢兢。只听寿寂之道:“屯骑校尉寿寂之,奉皇上谕旨来见建安王殿下。为何而来,想必殿下心中有数。要说殿下锦衣玉食美酒佳丽享尽人间之福,今夜寿终正寝也算是不枉此生。只是庐江王畏罪自经,山阳王、巴陵王酒后坠马,三位殿下各得其宜。敢问建安王殿下看中了何等升天法?末将这便恭送殿下启程。”
  刘休仁走投无路,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寿寂之戏侮得刘休仁够了,命手下将刘休仁拖上卧榻,用锦衾将其活活闷死。刘休仁惊恐万状憋闷而亡,自然是双眼圆瞪面皮青紫。朝会时,刘彧“惊闻”尚书令建安王刘休仁值宿尚书省暴病而殁。刘彧“恸”,遂命其子刘伯融袭爵。
  至此,刘彧兄弟仅只桂阳王刘休范因才具庸碌得以活命,刘彧以为远虑已除,窃窃自喜却又难忘阮佃夫之言——寿寂之任意妄为坏了自己“仁德”之名,有道是狡兔死,良狗烹。寿寂之狗而不良,烹之可消戾气。
  刘彧已生诛杀寿寂之之心,寿寂之偏还居功自傲洋洋自得。
  这寿寂之本是豫州都督吴喜部将,吴喜文武双全颇有韬略,见寿寂之忘其所以,遂修书劝其明哲保身,免得惹祸招灾。
  然而寿寂之却以为自己今非昔比,哪里还将吴喜规劝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乃至变本加厉,是日酒后寻衅逞凶,竟然当街殴毙禁军一都佰。恰巧司隶校尉龙骧将军王敬则路过,王敬则本就厌恶寿寂之小人得志骄横跋扈,见其行凶打死自己下属,忍无可忍处下令“将凶手拿了!”
  谁知寿寂之凶悍异常,禁军兵士拿其无可奈何,寿寂之更是肆无忌惮道:“建安王等,本将军说杀也就杀了!小小都佰命如蝼蚁,谁敢奈我何?”
  要说寿寂之当街行凶,倘若不口出狂言,王敬则即便将其拿下,却也不敢予以重创。谁知这寿寂之口无遮拦,王敬则料定这得志小人活到头了,乐得叫其吃吃苦头。自随从手中取过槊来,一招“白蛇吐信”疾若闪电,寿寂之“啊哟”一声,肩头已然挂彩。王敬则心无慈念,朝着寿寂之又是一招“金龙摆尾”,正中其后背……这横扫一招气势迅猛,寿寂之虽未呼痛,却已喷出血来,人亦扑跌于地。其众随从见势不妙,惟有溜之乎也。
  “绑了!”王敬则指了指寿寂之道。并命禁军兵士将其押入囹圄等候发落,自己则去求见刘彧奏禀实情,却不知已有人先其一步将寿寂之劣迹报知刘彧。
  要说寿寂之当街行凶,刘彧并不介意。然而寿寂之“胡言乱语”,刘彧焉能容忍?召见王敬则等不及奏禀,便命其将寿寂之杀了,随后又命阮佃夫籍没寿寂之家产。
  寿寂之为虎作伥自食恶果,算是恶有恶报。然而带累了豫州都督吴喜——阮佃夫籍没寿寂之家产时抄出了吴喜手书,规劝寿寂之“明哲保身免得惹祸招灾”之说本是老成之言。刘彧偏偏推度出吴喜怀有异心,吴喜危矣……岂非冤哉枉也?
  果不其然,未几刘彧将吴喜召还建康,授其吏部尚书之职。吴喜旧部故交纷纷道贺,然而吴喜却默默无言。旋即有谕旨:吴喜勾连寿寂之图谋不轨,着即自裁……吴喜死不瞑目。
  刘彧枉杀吴喜,却也算事出有因。然而,凌辱太后、残杀骨肉、借种册储、失地辱国……身为刘宋之主,刘彧能不明白自己作孽太多?能不明白自己寿终正寝后,刘裕篡夺来这花花世界便不再是老刘家天下?有道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刘彧做尽了亏心事,又曾经饱受惊吓,心病未愈未免心虚、心浮、心有余悸、疑心生暗鬼。以至心疾日甚,每每夜深人静,梦中便见冤魂索命。
  刘彧夜不能寐,命方士打醮祝福,并将泰始八年改为泰豫元年。豫者,安适喜乐也!只可叹安适喜乐乃行善者之福报。而自作孽,不得活。刘彧作孽太重,连先人也不放他太平——刘彧精、气、神每况愈下,即便光天化日,合眼即有刘裕、刘义隆及刘休仁、刘休若等无数鬼魂环集……遂恍惚不起。泰豫元年成了刘彧末年。
  刘彧呜呼哀哉,享年三十四岁,在位八年。
  太子刘昱即皇帝位,尊谥先帝刘彧为明皇帝,庙号太宗。
  奉嫡母王氏为皇太后,生母陈妙登为皇太妃。朝中大臣自然各有升迁。
  当年陈妙登纡尊借种于李道儿,有了身孕后迎还后宫,生下刘昱册立为储……李道儿生恐刘彧杀人灭口,遂辞官归隐。刘昱登基天下知,李道儿明白刘宋江山其实已归老李家,未免乐不可支,却也只敢自得其乐似乎美中不足。好在馒首肉多不在褶上,李道儿拾了个天大的便宜,吃些许小亏,何足道哉?
  小皇帝刘昱,七龄小儿,竟然已有江氏正位中宫。一对娃娃帝后,入寐无论顺倒,进膳不知饥饱,又哪来治国安民之策?
  幸而新任尚书令袁粲尚算勤勉,又保荐吴郡太守褚渊为护军将军,一文一武左辅右弼戮力支撑。尽管朝中有阮佃夫、王道隆等权幸之臣骄横,总算太太平平冬去春来辞旧迎新。新春伊始,“泰豫”这年号已不可再用。遂改元“元徽”,意谓“美好初显”。
  然而,江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与典签许公舆却认为刘昱改元“元徽”既恶且丑——刘休范尽管才具庸碌,可面对他老刘家江山已拱让李氏,亦难免痛心疾首。更何况刘休范尚有典签许公舆辅佐,这许公舆老谋深算野心勃勃,当初刘休范庸庸碌碌近乎弱智正是许公舆所授藏锋敛锷之策。刘彧寿终正寝,他二人各有盘算却心往一处想——起兵东征,入主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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