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小 姑 娘

　　张云昭自怀里取出一小樽金创药道：“往前三里有一小镇，瞧你的伤也不轻，到那自个处理吧。”说罢将金创药轻轻扔给了白衣少年。
　　“多谢。”那白衣少年接过药樽，见刘轩亦缓骑而至，拱手道：“敢问二位如何称呼，他日必报此恩。”
　　张云昭抢先回应道：“小兄弟客气了，我叫张轩，他叫刘云，不知小兄弟又如何称呼？”
　　白衣少年浅浅一笑道：“上官俞。”说罢即头也不回打马而去。
　　刘轩待那白衣少年走远，笑道：“云昭，你像江湖中人多于像一个将军啊。”
　　张云昭摘下面谱道：“此处已是公子府势力笵围，谨慎些总是好的，况且，这小姑娘似乎不简单呢。”
　　刘轩突然脸色一变：“不好！碧水门那帮傢伙去而复返了！”
　　张云昭转身望向上官俞离去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队人马扬起一阵尘土直追而去。以上官俞眼下的状态，只怕不堪一击。
　　张云昭苦笑一声戴上面谱后，二人急忙双腿一夹马肚，大喝疾冲向前。
　　那队人马见两骑疾奔冲来，立即分成两队，一队转向刘轩与张云昭，吆喝形成包围之势。
　　沙尘滚滚之中，一人自马背纵身跃起，双臂扬起，霎时寒光闪现，分别疾射二人面门与心口。
　　“针！”二人异口同声，只见细如牛毫的针如雨洒下。一刀一剑迅如电光，绵密清脆的叮铛声落下，一道身影亦随之落在刘轩与张云昭面前。
　　只见那人看似五十来岁，身材既高且瘦，瘦削的身材让他比实际身高看来更高，虽然他确实比常人要高出许多。
　　瘦长的一张脸，苍白而无血色。细而窄的双眼，细长的双手双脚，一袭雪白长袍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
　　那人眼见二人竟然亳发无伤，不禁面露诧异之色，赞叹道：“好快的刀剑！竟然挡得住我的天雨神針！”
　　“天雨神针！你是闵千行！”张云昭心里更为惊讶，闵千行成名已久，擅于暗器，更贴切地形容即他本人便是暗器。
　　闵千行外表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病汉，然而真的以为他是病汉的对手都已变成了一个死人。
　　八年前的冬天，闵千行遭仇家伏击，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情形，只是伏击的仇家皆身中暗器而死，闵千行亦从此销声匿迹。
　　刘轩自退出朝廷即归隐田野，并无行走江湖，自是没听过天雨神针，但见此人一出手便是欲置人于死地，心中早已无名火起。
　　“如此毒辣的暗器，我看是天雨魔针才对！让我来领教你还有什么招！”刘轩一个侧翻，陌刀拖曳看一道白光横扫而去。
　　闵千行轻轻一蹬已向后退出丈许，狂笑道：“天雨魔针？哈哈！也不错！”双臂一挥，寒光分上中两路疾射向刘轩。
　　刘轩大喝一声，陌刀随着身形转动化成一团白色光圈，一股强劲的旋风笼罩着全身，闵千行见了亦不禁脸色微变。
　　刀停风止，天雨神针落了一地，闵千行一脸无法置信的神情道：“想不到碧水门竟然还有你这样的高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刘轩一愣：“碧水门？难道你们不是碧水门的人？”
　　闵千行身形晃动，手中已多了一根三尺铁棒，瞬间一棒直戳刘轩眉心：“嘿嘿！你即使不是碧水门之人，可对我家公子不敬就得死！”
　　刘轩冷笑一声：“领教了！”头一偏避过铁棒，而陌刀已直劈闵千行腰际。
　　闵千行竟能轻盈拔身而起，一跃越过刘轩，甫一落地已迅速挥捧击向刘轩后脑勺。
　　近距离的一击，闵千行仿佛已经听见了脑壳碎裂的声响，偏偏那一棒只是击中了空气而已。
　　刘轩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的向前扑倒，尚未触地已迥旋拖刀斩向闵千行双腿。
　　一股寒意直袭闵千行脑门，眼见双腿不保的当儿，一骑急奔而来：“壮士留情！”
　　刘轩听来人情切，手腕一反，刀锋及时反转，然刀背已然拍在闵千行腿骨上。
　　闵千行却浑然忘了疼痛，背脊早已冷汗直冒，茫然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刘轩挺直腰板，淡然道：“我不过一个种田的。”
　　闵千行凄然苦笑道：“你不愿实说也就罢了，又何必以此羞辱我。”
　　张云昭正色道：“闵前辈，我这兄弟还真是种田的。况且我们也不认识你家公子，又何来不敬之说？”
　　“误会！一场误会！呵呵……”来人身材虽然肥胖，翻身下马倒也极为敏捷。
　　闵千行成名已久，年纪亦长于那人许多，对他却是必恭必敬：“多谢叶堂主相救，千行感激不尽。”
　　那肥胖之人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刘轩跟前作揖道：“在下叶盈，多谢壮士手下留情，是我等莽撞了，不知二位原来于我家公子有恩呐。”
　　张云昭一听那人的名字便忍不住发笑，叶盈也不动怒，反而笑得比张云昭更放肆，甚至眼泪都快掉下了：“哈哈！他娘的，我爹很有意思吧？叶盈可是好名字啊！”
　　刘轩反倒有些尴尬，于是还礼道：“客气了，不知你家公子是哪位？”
　　叶盈立即收起笑声，手指往后一指，正经八百道：“我家公子来了，二位自然就明白了。”
　　刘轩与张云昭往叶盈身后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簇拥着上官俞浩浩荡荡而来。
　　“上官俞？”二人见公子竟是上官俞，心里不免万分诧异。
　　上官俞抱拳微笑道：“二位兄弟，闵先生也是因为听说碧水门迫害于我，情急之下而多有冒犯，还请多包涵。”
　　刘轩心直口快道：“情急之下也不该不问青红皂白，我等若挡不住如此狠毒的喑器，岂不死得冤枉！”
　　上官俞眉头一绉，望向闵千行道：“闵先生，下回可别如此鲁莽，这话，我就交待了。”
　　闵千行忙弯腰恭敬道：“千行听清楚了。”说罢转身向刘轩与张云昭作揖赔罪：“真是对不住二位了，在下愿听凭处置。”
　　刘轩见闵千行如此低下姿态，也就客气回道：“罢了，反正也没伤着我。”
　　这话听在闵千行耳里却是格外刺耳，心里恨道：“且让你得意这一回，下回别让我逮着机会，届时必有你好受！”
　　叶盈眉毛扬起，长袖一挥：“你们都听清楚了？”
　　众人立即高声呼应：“我等都听清楚了！”
　　张云昭盯着上官俞，心里疑竇顿生：“这小姑娘究竟是何人？竟有这等能耐？”
　　上官俞微微一笑道：“二位此去并州，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小弟自当尽力而为。”
　　张云昭轻淡描写代过：“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访友，多谢了。”
　　叶盈倒是热情，趋前堆着笑脸道：“并州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却不知二位欲访何人？”
　　张云昭只是笑道：“呵呵，一个老朋友，见了他定提起你的大名。”说罢向刘轩挥手道，“刘兄，走了。”
　　刘轩一跃上马，干脆俐落道了一声告辞即与张云昭併骑而去。
　　叶盈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就两个人？”
　　上官俞面无表情望向闵千行，像是变了另一个人，冰冷的语气问道：“闵先生，你有何看法？”
　　闵千行依旧恭敬应道：“姓刘的使一把陌刀，应该就二公子所说的刘轩，那姓张的倒是没瞧出什么，属下不敢妄言。”
　　“嗯，张轩不以真面目示人，估计这名字也是假的，看来二公子捎来的是实情。秦若风这小子，嘿嘿，只怕也是他们所救啊。”
　　叶盈搓着一双肥厚的手掌，笃定的应道。
　　上官俞秀眉微蹙，半晌方才问道：“可有秦若风的消息？”
　　叶盈摇了摇头，反问道：“上官姑娘，不知三公子有何指示？”
　　上官俞只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即掉转马匹向前奔去。
　　叶盈忙翻身上马追上：“还静观其变？届时天下只知韦大公子与李二公子，谁又晓得三公子？”
　　上官俞冷笑道：“三公子自有打算，你还是加紧追查皇上的下落，其它的事就别管了。”
　　叶盈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干笑数声又道：“那……碧水门呢？可要属下带人为上官姑娘讨个说法？”
　　上官俞依然冷冷道：“眼下正事要紧，别节外生枝。”说罢即扬长而去。
　　闵千行追上叶盈轻声道：“叶堂主，这丫头好不识抬举，您可別与她一般见识。”
　　叶盈似笑非笑望着闵千行：“闵先生呀，你怎么这般说话呀？三位公子当中，就以三公子谋略过人，而上官姑娘是唯一能接近三公子的人，自有其过人之处啊。”
　　闵千行嗤之以鼻道：“哼，不就靠着一张脸蛋，武功又不行，三公子就这一处犯糊涂了。”
　　叶盈瞪着闵千行，指着天空道：“哎，这风呐，都长耳朵听着呢，你就不怕传到三公子那里？”
　　闵千行不由脸色一变：“多谢叶堂主提醒，是我多嘴了。”闵千行对叶盈的敬畏并非出于身份，而是叶盈予他有救命之恩。
　　八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黄昏，闵千行遭仇家伏击，一场血拼之后，伏击之人虽尽数死于暗器之下，闵千行亦身负重伤不支倒在雪地。
　　叶盈恰巧路经该处，当下毫不犹豫将闵千行带回府救治。在叶盈悉心照料之下，闵千行伤愈之后便留在叶盈身边，心甘情愿为其所用。
　　闵千行唯一不满，也替叶盈不值的便是为三公子办事多年，却始终不曾见过三公子。
　　任何大小事务反而透过年纪比他们小了一大截的上官俞发号施令，而叶盈却又对此从未表示意见。
　　闵千行一念及此，总是心灰意冷，然而又碍于叶盈的情面而不好发作。
　　叶盈像是看透了闵千行：“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我对三公子的忠诚正如你对我一样，所以你应该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