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12章 赶集会牛麻仙移财 遇贵人何秃子探路（四）

　　何仕理皮笑肉不笑道：“张局长聪慧过人还用我说吗？也罢，虽然咱哥俩之前没怎么来往，但张局长今天到此，咱们聊了这么多，我感觉咱们很是投缘，话能说到一块儿去，真是相见恨晚哪！那我就替张局长说了吧，根儿就在年前离任的副县长身上！你想啊，他调走了，副县长这个位置就空缺了，得惹多少人眼热！县长又是个官场高手，权术毒辣老到，早就放出风说要从下面提拔人，放眼全县，能入县长他老人家法眼的也就你张大局长和他瓦岗镇长，萝卜多坑少，他不把你这根萝卜搞蔫了，他那根萝卜往哪放啊！”
　　“我没想着做什么副县长！”张万魁摊开双手辩解道。
　　“诶——张局长就不要如此了，”何仕理笑道，“谁不知道张局长志向远大！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副县长之位，就是一省之主席，张局长都不在话下。”
　　张万魁丢掉烟头踩灭，默然道：“照这么说，我还真没把握能把他挤下去。”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何仕理坦然道。
　　“哦？那我可要多谢何镇长！”张万魁双手抱拳喜到，忽然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茬了，我早就听说县长是你的救命恩人，关系非同一般，有何镇长从旁相助，我还怕他个鸟蛋！不过……”张万魁又忧虑道，“我背后便免不了闲言碎语了。”
　　“大丈夫何拘小节！”何仕理劝道。
　　“此等大恩，我该如何报答何镇长？”张万魁自言自语道。
　　“张局长言重了！”何仕理说，“咱们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做了副县长总比他做了副县长于我有利吧，上头有县长和您这位副县长罩着我，我做什么事更容易了不是！”
　　张万魁犹豫道：“我还是不想让别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的，”他拿起桌子上那根烟点上抽了两口，下定决心道，“我就有什么说什么吧，我这次来拜访何镇长，就是想助何镇长坐上副县长的位置，”何仕理闻听赶忙想推辞，张万魁打断道，“何镇长先听我把话说完，就像何镇长刚才所说是一样的理，对我而言，与其让他做了副县长，不如让何镇长来做，这样我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一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他挤下去，二来何镇长和县长有这段渊源，助你争这个位子比助我胜算更大些。据我所知，咱们县长可是在打点关系想更上一层楼，我估摸着不出一两年他肯定高升，那时你就是县长，我副之；几年后，咱们县长再提拔了你，我水涨船高不就是县长了嘛！”
　　“我可胜任不了这个位子……”何仕理慌忙推辞。
　　“没有什么胜任不胜任的！”张万魁说，“何镇长就不要推辞了，我来拜会何镇长，本意就是如此，毕竟之前与何镇长不熟悉，所以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
　　“不妥不妥，”何仕理继续推辞道，“很多人都知道县长救过我的命，这样做别人会说县长任人唯亲……”
　　“任就要人唯亲！”张万魁斩钉截铁道，“对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你敢委以重任吗？这不是任人唯亲，这叫做‘举贤不避亲’！”说到此，张万魁坏笑道，“再说了，何镇长不也对这个位子眼热吗？要不然这段时日你也不会上下疏通啊。”
　　猛然被别戳破心思，何仕理不禁愣住了：“这个……呃……这个……啊——哈哈哈！”何仕理旋即摸着光头大笑起来，张万魁也相视大笑。
　　张万魁猛吸两口烟，将烟头砸到地上踩灭，双手抱拳：“那我就先恭喜何县长高升咯！”
　　何仕理笑着抱拳道：“说这意思就好像我已经是副县长咯！以后咱们可得多多亲近、多多亲近哟！”
　　“多多亲近！哈哈哈！”张万魁笑道，“心事已除，我公事在身就此告辞。”
　　“诶——”何仕理拦道，“不忙不忙，我这就吩咐后厨生火，咱们早点开晚饭……”
　　张万魁打断道：“多谢美意，真的不便久留，外边还有我刚抓住的那个贼呢，我趁天儿尚早，得赶快押他回去，免得夜长梦多，万一有什么差错，岂不是给咱们平添麻烦？”
　　“也对也对！”何仕理点头道，“那我恭送张局长，请！”
　　二人有说有笑来到前院，何仕理看见前院摆着三张桌子，十几个警察有吃有喝，树上栓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贼人，两个警察端着枪看守着。
　　一个队长模样的警察看见张万魁出来，慌忙放下点心拼命咽了两口，一面提枪戴帽子一面擦着嘴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嘶吼：“集合——！”众警察赶忙放下吃喝列队，看守贼人的警察也解开系在树上的绳扣，将绳头缠在手上紧紧攥住。
　　张万魁微微点头，队长喊道：“向右——转！跑步——走！”众警察“哐哐哐哐”跑出院子，张万魁大步来到院外，接过缰绳，认蹬扳鞍上马，向何仕理抱拳告别。
　　何仕理一直望着张万魁的队伍消失在视线后，对跟在身边的丁永贵说：“你赶快去找金耀过来，你们俩都到正厅，我有话说。”
　　“好嘞！我这就去！”丁永贵扭头撒腿去找何金耀。
　　何仕理慢慢踱回院子，家仆们正在收拾桌椅碗筷，他还没走到垂花门，就听见有人说：“恭喜镇长大人！”
　　何仕理闻声扭头看去，正是牛麻仙立在房门处满脸堆笑地说，何仕理看看家仆，又看看牛麻仙，脸上有一丝不悦。
　　牛麻仙晃到何仕理跟前低声说：“如此大的排场，必是高官啊，又是警察又是犯人的，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就是县警察局的局长张万魁。”
　　“是又怎么了？”何仕理不冷不热地说。
　　“这正是我为什么恭喜镇长大人的道理所在，”牛麻仙得意地说，“镇长大人还记得当初我说什么来着——我做法祈福，镇长大人一定有贵人相助，而且贵人从北边来！县城在西北六十里，一切都应了。”
　　“那照活神仙这么说，是你做法灵验了？”何仕理一扫不悦道。
　　“不敢不敢，镇长大人命中自有洪福，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牛麻仙说，“只是这个张局长是不是你命中的贵人，眼下还不能断定，这得看他的八字和镇长大人的八字是否相合，劳烦镇长大人多和他走动走动，如果能要到他的八字，我自有分解。”
　　“嗯！好！好！”何仕理说着穿过垂花门奔正厅去了。
　　不大一会，丁永贵领着何金耀急急忙忙来到正厅，正厅已经有家仆收拾过了，有添了新茶。何金耀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抢过茶壶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道：“叔，啥事啊？这么火急火燎的还专门让丁管家寻我？”
　　何仕理就把事情给何金耀和丁永贵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说：“这么大的事，我担心‘当局者迷’，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何金耀听罢喜出望外：“这是天大的喜事啊，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侄儿先在这里恭喜叔叔荣升副县长。”他本来想着他叔叔一定也是非常高兴，但是何仕理不置可否的态度却让他倍感意外。
　　丁永贵思索道：“如果张万魁说的是真心话，这倒不失为是一次上进的绝好时机；不过他只说了助老爷上位，却没有说怎样助老爷，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所担心的是他助老爷上位是假，让老爷和瓦岗镇长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是真。我以前从未听老爷提起过和这个张局长有什么来往，更别谈什么交情了，今天突然造访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他本有实力去争这个诱人的位子却拱手推给老爷，这到底是岗呢还是坑呢？老爷还需从长计议。”
　　何仕理点指着丁永贵眼却盯着何金耀训道：“你听听，你好好听听，这才叫做‘姜还是老的辣’！别见着竿就顺着往上爬，摔死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别人给你一块肉，说不定里面藏着钩呢！小心别人把你当猪，拿料来套你，凡事要谋定而后动！”
　　“是！叔叔教训的对，是我太唐突了。”何金耀闹个大红脸低头不再言语。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别整天毛毛糙糙的，就知道去逗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你啥时候能花点心思在正事上！”何仕理不满地数落道。
　　“老爷息怒，少爷也是为您高兴，一片赤心，只是一时激动考虑不太周全而已。”丁永贵打圆场道，“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老爷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退一万步讲，如果老爷不去争这个位子，只要县长还在，您还是曹宅镇的镇长，不会失去什么；如果老爷去争了，胜了您就是副县长，这当然最好，如果败了，轻则一无所有、重则身败名裂，您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权力争斗向来如此——成王败寇，多数都难得善果，须小心为上！老爷放心，这段时日我会为老爷多方打探，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嗯——”何仕理长出一口气，对丁永贵说，“就按你说的办。这几天你盯紧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我。”
　　“明白。”丁永贵答道。
　　“金耀，我托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何仕理问。
　　“嗯？”何金耀一愣。
　　“啧！”何仕理一脸不悦，“我让你去县城……”
　　“哦……哦……”何金耀佯装醒悟道，“我想起来啦！刚才光顾着替叔叔升迁高兴了，把这个茬给忘了，”何金耀心里快速盘算着说，“我动用各种关系都打听了，确实有这么号人物，十成有九成的人都说准。”
　　“嗯……知道了，”何仕理微闭起双眼说：“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丁永贵和何金耀不再说话，轻轻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何金耀正陪着何仕理在正厅下棋，丁永贵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正厅，手里高举着报纸喊：“老爷，喜报喜报！”
　　何仕理爷俩就是一愣，他抬头问：“什么喜报让你火燎屁股似的？”
　　丁永贵满脸得意地点指着报纸递上来：“这绝对是喜事！老爷，就是这儿就是这儿，请您亲自过目。”何金耀一脸疑惑地接过报纸递给何仕理。
　　何仕理接过来报纸，在丁永贵点指的地方上上下下看了两遍，不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