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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院里院外      作者:赵兴华      发布时间:2018-05-10 14:56:34      字数:9498

  杜文泉跟刘父刘母打过招呼,走过去翻看墙上挂着的月令牌,没翻几页便停下了。
  杜文泉指着月令牌:“刘叔,刘婶,就这个月的十六吧,宜添丁嫁娶,是个好日子,阳历也是双儿,又是礼拜天儿。”
  刘父犹豫了一下:“唉,就怕委屈了人家。”
  杜文泉:“您二老什么都甭管,所有的事儿我来安排,您二老就擎好吧。”
  刘母:“还是问问秋芬家吧,万一人家……”
  杜文泉:“您就放心吧刘婶,秋芬嫂子早就跟我说了,咋安排都成,她听咱们的。”
  站在门口的刘长禄憨笑着不说话,显得有些激动。杜文泉在刘父刘母中间坐下,笑着说:“我想好了,咱不铺张浪费,但是得热热闹闹儿的。轿子得要,吹打的也得有,这些让魏大嫂和二愣子哥张罗;酒席嘛,也得办几桌,这个我看着安排就是了。”
  刘父感激地:“泉子,那就让你费心了。”
  杜文泉:“刘叔,您跟我客气啥?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长禄哥就是我的亲哥,我为我哥办事,应当应分。”
  十天后,张秋芬被娶进门,一切都按杜文泉说的办的。张秋芬很贤惠,也很勤快,刘父刘母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张秋芬不仅把刘家的家务活全包了,还把杜家和周家的针线活也都包了。因为在周家做女工时,周广源对她不薄,见周家人都不会做饭,她便悄悄地指点他们,有时干脆帮他们做。此事很快被杜文泉发现了,他郑重其事地告诉张秋芬,绝对不能再帮周家,并动员刘长禄和张秋芬到夜校补习文化,提高阶级觉悟,政治课由他和陈燕春轮流授课。进步最快的是魏大嫂,不久她就做了居委会主任,此乃后话。
  这天夜校结束,杜文泉特意过来接陈燕春。杜文泉不想再等了,因为他听说韩玉萍和张秋芬都有了身孕,他有些着急了。他想好了,不管陈燕春再找什么借口,他都不听了,今晚就把婚期定下来。
  回派出所的路上,杜文泉开口了。
  杜文泉:“燕春儿,我跟咱妈说了,开国大典前,把咱的喜事办了。”
  陈燕春:“开国大典前?事情太多了,还是往后拖拖吧。”
  杜文泉:“咱们是革命干部,举行革命的婚礼,就请孟局长、刘家和魏家的人吃个便饭。就一天,耽误不了工作。”
  陈燕春:“嗯。”
  杜文泉高兴地:“这么说你答应了?”
  陈燕春:“文泉,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看出你是一心一意地对我,我很高兴。”
  杜文泉:“你是我媳妇,当然得一心一意啦。你放心吧,我一辈子都对你一心一意。”
  陈燕春笑嗔道:“哼,现在学会油嘴滑舌了。就你那臭脾气,不定啥时候我惹着你……”
  杜文泉捂住陈燕春的嘴:“不许瞎说,往后咱俩谁都不惹谁,互敬互爱。”
  陈燕春:“我对你就一条要求。”
  杜文泉:“说吧,一百条我都答应。”
  陈燕春:“别把广源当敌人。”
  杜文泉收起笑容:“只要他不反党反人民,我就不会把他当敌人。但是,他要是……我肯定不客气。”
  陈燕春:“相信我,他不是敌人,真的不是。”
  杜文泉:“但愿吧。”
  杜文泉一下子沉默了,他觉得陈燕春太单纯、太幼稚了,他不想再跟她谈论周广源了。
  
  周广源觉得总让张秋芬帮着做饭不是常事,加之他听到杜文泉教育张秋芬的那些话,觉得还是请个做饭的为好。当然了,请保姆是暂时的,等他们自己能做饭了,就不再请了,不能让人说他们家剥削人。
  这天晚饭后,周霞跟周广源和韩玉萍闲聊。
  周霞:“世道真是变了啊!连全友家的都敢跟我叫板。退回几个月,给她几个胆儿,她也不敢。”
  周广源:“小姑,您往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人人平等。”
  韩玉萍:“广源,你是不知道啊,魏全友的侄女来了,想做保姆,咱小姑好心去跟他们商量,全友媳妇居然把咱小姑挖苦了一顿。”
  周霞:“何止是挖苦啊!简直要把我吃了!”
  周广源:“有那么严重吗?肯定是您又跟人家摆谱儿了。”
  周霞:“我现在哪儿还敢摆谱儿啊?现在是人家横得没边儿了,不信你去试试啊。”
  周广源断定周霞又欺负魏大嫂了,但是他又不便批评她,她毕竟是长辈。周广源觉得有必要去魏家道个歉,一个院里住着,关系闹僵了不好。
  “好,一会儿我去试试,魏大哥的侄女要真想找活儿,就让她帮帮咱。”周广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出去了。
  魏全友见周广源又来了,赶忙起身让座:“大少爷,坐。”
  周广源坐了,魏大嫂给他倒了杯白开水:“不好意思啊,家里没茶叶,您对付着来杯白开水吧。”
  周广源接过水杯:“谢谢嫂子。我呢,是来给你们赔不是的。我小姑霸道惯了,起小儿就不讲理,听说她又为难你们了,实在对不住啊!”
  魏全友:“您可别这么客套,孩子他妈脾气狗怂,一个巴掌拍不响。”
  周广源:“魏大哥,您别这么说,我嫂子可不像她。”
  魏大嫂:“广源,我这回确实没让着她,她不给我好脸子,我的暴脾气也没搂住。”
  周广源:“嫂子是啥人我还不清楚吗?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如果我小姑跟您好好说,您也不会不给面儿。”
  魏大嫂:“是啊,我家侄女确实想找活儿,你家姑奶奶要是不那么端着,跟我好好儿商量,我未必不给面儿。”
  周广源:“就是,嫂子是敞亮人儿。”
  魏全友:“您可别给她戴高帽儿,她会上天的。”
  周广源:“大哥大嫂,您家侄女要是真想找活,您二位就给我个面儿,让她给我帮帮忙。您二位也知道,我和我小姑都没进过厨房,我媳妇嘛,还不如我们呢。每月我给两块大洋,只管做饭,别的都不用管。您二位看成不?”
  魏全友看看魏大嫂,魏大嫂点点头:“钱多钱少无所谓,我就提一条儿,不准打骂人。”
  周广源:“这条儿我答应,您二位放心,我保证像对家里人一样对待。”
  魏大嫂:“我对您一百个放心,关键是您那个姑奶奶。”
  周广源:“我一会就过去跟她说,不仅不能打人骂人,大声说话都不成。现在是新社会,人与人之间都得相互尊重。”
  魏大嫂:“那好吧,我侄女出去玩去了,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说,明儿就过去帮你们。”
  周广源:“那我就谢谢大哥大嫂啦。”
  周广源告辞回了前院。魏全友低声问魏大嫂:“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
  魏大嫂:“广源没难为过咱,咱不能驳他的面儿。再者说了,现在找活儿太难啦,咱家的粮食原本就不够吃的。”
  魏全友:“往后你的脾气也得改改,别动不动就冒火儿。”
  魏大嫂:“我脾气大,那得分对谁。哼,反正我给她下马威了,谅她也不敢再欺负咱侄女了。”
  魏全友:“要我说啊,这事得跟文泉兄弟打个招呼。你是知道的,长禄媳妇给周家帮忙,他就不赞成。”
  魏大嫂:“我也不赞成,凭啥白伺候他们呀?伺候就得给钱。”
  魏全友:“文泉说了,给钱也不能伺候。”
  说曹操,曹操就到。杜文泉夹着一个包袱敲门进来。
  杜文泉:“魏大嫂,这是我找出的一些旧衣裳,都小了,我穿不了了,你要是个不嫌弃,就改改给孩子们穿吧。”
  魏大嫂笑道:“文泉兄弟,你总惦记着孩子们。快坐,正有话和你说。”
  文泉:“有啥话儿,您说。”
  魏全友:“还是我说吧。是这么回事,周家要请个厨娘,我侄女不是来城里找活儿嘛,找了几天没找到,我就想到了周家。刚才跟周广源提了提,他家的确需要个帮手儿。”
  杜文泉一听,马上皱起眉头:“大哥大嫂,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识字班儿你们算是白念了,我跟燕春儿也白忙活了。他们周家除了姑奶奶,就是大少爷、少奶奶,都是寄生虫,你们还没让他们剥削够吗?我知道你们家艰难,你们尽管放心,新中国不会再让你们受苦受罪的。只要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你们。”
  魏全友:“文泉,你听我说,我跟他们要工钱,不白伺候他们。”
  魏大嫂:“我还跟他们定了章程,不准他们打人骂人。”
  杜文泉摇了摇头:“你们啊,还是没进步,不记得《国际歌》是咋儿唱的了吗?‘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魏大嫂:“我记得,记得。文泉兄弟,实话跟你说吧,我让我侄女去,还有另外的意思。你不是怀疑他们吗?我让我侄女去监督他们。”
  杜文泉想了想:“哎,要这么说啊,行!回头我跟你家侄女交代一下,不然她不知道咋儿个监督法。”
  魏大嫂脑瓜灵,居然让杜文泉同意了。魏家表妹给周家做饭以后,还真留了心眼,周家的一举一动都向魏大嫂汇报,魏大嫂再向杜文泉汇报;杜文泉经过筛选过滤,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周家有了帮手,生活渐渐有了头绪。周广源提前警告了周霞,周霞也不敢对魏家的侄女过分挑剔。韩玉萍有了闲工夫,开始在书房里弹琴、画画、作诗。有了得意之作,自然要拉上周广源与她分享。
  这晚,韩玉萍又写了首诗,低声念给周广源:“春风拂面,桃李争艳,却见燕蝶翩跹。紫燕三抄水,蝶儿时隐现,柳暗花明在人间。纤纤伊人,一副娇样,又给玉兰春梅浇灌。人间四月天,芳菲处处自然,万紫千红映门轩。”
  周广源苦笑了一下,随口道:“妹妹好诗篇,感动周广源,烦恼何处去,甩在北海边。”
  韩玉萍微微一笑,轻拨琴弦,低声唱道:“抬眼杨柳飞絮,渐渐翠海生波。桃红李白伴红英,伊人泪眼婆娑。日温暖,月明透,人生如酒。山涧松,水里萍,兰草幽幽。道不尽万紫千红,唱不尽美景神州。”
  周广源听了笑道:“妹妹文采嗓音皆妙,广源自叹不如。”
  韩玉萍面微红,接着唱道:“瑶台月正圆,清风满山峦。弦促相思调,只给知音弹……”唱毕,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拨动,发出悦耳的和声。
  周广源轻轻拍了拍韩玉萍的肩:“好听,好听。你接着弹唱吧,我该听广播了。”
  周广源坐到收音机旁,打开收音机,旋转调台转钮,一阵“滋滋啦啦”过后,收音机里传来女播音员发嗲的声音,原来周广源是在收听台湾的广播。在客厅打扫卫生的魏家侄女放慢手里的活,侧耳静听,眉头渐渐皱起来。
  魏家侄女做完卫生,出了客厅,四下看了看,悄悄去了西配房。杜文泉伺候母亲睡下,换上练功服正准备去后院练武,见魏家侄女进来,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指了指门外,两人悄悄出去了。杜文泉和魏家侄女来到后院,杜文泉这才悄悄问:“发现什么情况啦?”
  魏家侄女说:“嗯,有情况,周广源和他媳妇弹琴说唱,我听不明白,有可能是暗语。”
  杜文泉:“哦?”
  魏家侄女又接着说:“周广源让他媳妇弹唱,原来是掩护他偷听台湾的广播,这个没跑儿。”
  杜文泉眉头一竖:“这个情况很重要啊!你确定他是听台湾广播?”
  魏家侄女:“错不了,说大陆咋样咋样,还说共匪啥的。”
  杜文泉:“嗯,我知道了,你不要暴露,继续监视。”
  杜文泉认为偶尔听一次,还不足以定罪,如果多次偷听,就不必客气了;而且,说不定他们是利用收音机接收台湾特务机关的指令呢。魏家侄女回魏家睡觉去了,杜文泉一边练功,一边琢磨着。
  最近特务活动猖獗,尤其是开国大典临近,敌特肯定会想方设法搞破坏。杜文泉白天在分局参加了开国大典保卫工作动员会,他向孟局长和孙政委立了军令状,保证他的辖区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回到所里,他向所里人员下达了命令,全天候监视重点人,自然也包括周家。现在周广源露头了,说不定周家已经接受了指令。想到这里,周广源停下练功,悄悄走到魏家门口。
  杜文泉:“全友哥,睡了吗?”
  里面传来魏全友的声音:“没睡。”话音未落,魏全友披着外衣出来了。
  杜文泉指了指前院,低声说:“你侄女跟你说了吧?”
  魏全友:“嗯,说了。”
  杜文泉:“咱俩得提高警惕,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你负责后院,我负责前院,一旦发现有生人进来,就抓!”
  魏全友:“嗯,知道了。”
  杜文泉:“不行,你这身子骨太软(rua),有了情况你就喊我。”
  魏全友:“嗯,知道了。”
  杜文泉之所以暂时不动周广源,是想通过周广源顺藤摸瓜,抓捕台湾派来的特务;而且仅凭一次偷听敌台就抓捕,显得证据不够扎实。要抓,得证据确凿,要让周广源和周家人无法狡辩。
  杜文泉绝非公报私仇,他没那么狭隘。周广源娶了韩玉萍,他对周广源的怨恨就减了一大半,他甚至不希望周广源是特嫌;如果周广源是特嫌,最难堪的是陈燕春,毕竟她跟周广源登过记,这个污点会影响她一辈子的。陈燕春是被杜文泉爱到骨子里的,他不想让陈燕春受人非议,他希望陈燕春轻轻松地做他的媳妇。
  这一晚,因为杜文泉在家,周霞没敢进入密室。周霞谁都不怕,唯独惧怕杜文泉,表面上尽量不怕,其实心里很怕。是啊,一个死过不止一回的人(周霞听说杜文泉两次身负重伤都死里逃生),本身就让人畏惧三分。
  周霞从前院回到后院的时候,看到大槐树下练功的杜文泉,假装没看见,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故意咳嗽了两声。杜文泉专心练功,没有理睬她。杜文泉一直派人监视周霞,周霞的一举一动都在杜文泉的掌控之中。奇怪的是,最近周霞一直没有跟货郎接触,自打周广源娶了韩玉萍,周霞就很少外出了。
  
  这一晚,所里是陈燕春值班,她在做户籍登记。这是一项很繁琐、也很麻烦的工作,陈燕春主动把它接了下来。杜文泉原本想让别人做,为的是让陈燕春踏踏实实做结婚的准备,虽说不大办,起码要做身新衣裳、买点日常用品吧。杜母给了五十块银元,让他抽空陪着陈燕春去,因为事情多,他还真没抽出时间。陈燕春主动承担了这项工作,他也不好再反对了。北平刚解放,走的人很多,新来的人不少,成分复杂,流动性大,的确需要一个有耐心又细心的人来做。
  孟局长赞成他们开国大典前完婚,孙政委却说眼下工作紧张,很多年长、职务高的都推迟了婚期,他们也应该以工作为重。孙政委一直对杜文泉有成见,尤其是杜文泉坚持用魏全友这件事,让孙政委对他很不理解,认为他是拿革命工作岗位送人情。要不是孟局长率先表了态,孙政委是不会同意的;即便这样,他明确说保留意见,一旦发现魏全友不称职,随时开了。杜文泉是头犟驴,而且从不顾忌领导的面子,只要他认准的事,就是孟局长也很难让他改变。
  对于这一点,陈燕春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这样的男人靠得住,怕的是他将来难免会犯错。杜文泉口口声声说大事小情都听她的,可是在魏全友的问题上,他根本就听不进她的意见;还拍着胸脯说,除了这件事别的事都听她的,鬼才相信他不会有下一次。不过,魏全友还真管用,南街的每家每户都装在他脑子里,这几天陈燕春没少问他,还真没被问住过。魏全友不仅对南街了如指掌,而且工作勤奋细心,成了杜文泉的好帮手。关键是他脾气太好了,无论别人怎么急他都不急,火爆脾气的杜文泉的确需要这样的帮手。
  陈燕春原本认为杜文泉就是个勇夫,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用智勇双全形容他才恰当。他用魏全友,他帮刘长禄娶妻,他不搬出周家大院,他提议办识字班,他派人暗中监视货郎和周霞,等等,都说明他是个很智慧的人;包括他对所里的工作,都安排得有条不紊,最大限度地发挥每个人的特长。正如孟所长所说,他是匹难得的千里马,新中国就需要这样的干将。
  陈燕春拿出夹在记事本里的一张照片仔细端详,照片是前几天杜文泉拉着她去照相馆照的。二人都穿着军装(当时还没有警服),杜文泉说这是人民警察的革命订婚照。照片中的杜文泉笑得合不拢嘴,看得出他是由衷地喜悦和幸福;他把自己的头歪向陈燕春,当时陈燕春还有点难为情。看着照片,陈燕春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想起了那天傍晚杜文泉在护城河边吻她的情形……
  陈燕春收起照片,从抽屉里取出绣了一半的枕套。陈燕春是跟张秋芬学会绣花的,而且绣得很不错了。这对绣花枕套是杜文泉让她绣的,杜文泉说啥彩礼都不要,就要一对鸳鸯枕套。陈燕春明白他的心思,因为陈燕春送给周广源和韩玉萍的是一对牡丹枕套,他坚持要一对鸳鸯戏水的。陈燕春相信杜文泉是真心喜欢她,她也开始依恋杜文泉了,她乐意陪着杜文泉去区分局开会,也乐意陪着杜文泉到老百姓家访贫问苦,她甚至期盼着跟杜文泉一起去抓特务。
  
  魏家侄女按照杜文泉的吩咐,在周家书房打扫卫生时翻看书信,引起了周霞的怀疑。周霞暗中观察魏家侄女,很快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魏家侄女无疑是受了杜文泉的指使,来周家卧底的。于是,周霞找茬跟魏家侄女吵了起来。魏家侄女也是个火爆脾气,针锋相对地告诉周霞压根就不想伺候周家。周广源从店里回来见韩玉萍和周霞在厨房做饭,问后方知周霞把魏家侄女辞退了,无奈地连连叹气。
  次日是礼拜天,刘长禄听说魏家侄女被辞退,让张秋芬过去帮忙,周家这三口人才吃上可口的饭菜。
  刘长禄的母亲对丈夫说:“唉,一个个不傻不苶的,咋就学不会做饭呢?”
  刘长禄的父亲摇摇头:“饿上几天就都会了。”
  正说着,周霞推门进来了。
  刘母赶紧扫炕让座。周霞在炕沿坐下:“刘哥刘嫂,您二位也都看见了,老魏家的人都敢跟我吹胡子瞪眼,这日子没法过啦!”
  刘母:“小姑奶奶,现如今世道变了,您就忍着点儿吧。”
  刘父:“是啊,您这姑奶奶的脾气是得改改了。”
  周霞:“刘哥,您还让我咋改?难不成让我给他们磕头作揖?”
  刘父:“让长禄媳妇帮衬你们些日子,你们也都学学,就别再雇人啦。”
  周霞:“不雇了,不雇了,再也不想受那个气了。刘哥刘嫂,我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看这样成不?咱两家伙着吃,我们出钱,你们负责买东西,让长禄媳妇帮着做,当然了,我和广源媳妇会打下手的。”
  刘长禄犹豫道:“白吃你们的,这不合适啊。”
  周霞:“怎么是白吃呢,你们也出力了啊,就这么定了。”
  刘母:“就怕文泉知道了不干。”
  周霞:“反正咱们一直合用一个厨房,咱不说,他哪儿知道。我这可不是怕他啊,我是不想让他说你们。”
  刘母:“那就先试试吧。”
  周霞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炕桌上:“先花着,不够了再跟我说。”
  刘父点上旱烟袋,想说又止住了。
  周霞起身告辞,刘母将她送出门。
  这天,杜文泉发了薪水,给母亲买了几斤鸡蛋,称了半斤肉,顺便给刘家买了两瓶二锅头和天福号的酱肘子。杜文泉念着师父传授武功,买东西总给刘家带一份。杜文泉把酒和酱肘子送到厨房,跟做饭的张秋芬打招呼。张秋芬吱吱唔唔的,像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他仔细打量张秋芬准备做的饭菜,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进了刘家,杜文泉跟刘父刘母打了招呼,然后问刘长禄为什么让张秋芬做周家的饭菜。刘长禄不知该如何回答,扭头看父母。
  刘父磕了嗑烟袋锅:“文泉呐,魏家侄女脾气有点娇气,小姑奶奶说了几句就不干了。周家没一个会做饭的,小姑奶奶非要跟我们伙着吃,他们出钱,我们做,也算不上剥削。”
  杜文泉皱起眉头:“刘叔,出钱也是剥削,就是资产阶级寄生虫。你们可不要惯着他们,跟他们伙着,就是阶级阵线不清,这可不是小事儿!”
  刘父:“你说的我听不懂,但你是政府的人,肯定说得对。那我就跟小姑奶奶说,往后还各做各的。”
  杜文泉:“您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跟他们说。”
  刘父怕杜文泉跟周霞吵起来,赶忙阻拦:“不用,还是我说吧。”
  刘母:“文泉,你长禄哥整天在家闲着,眼瞅着家里要添人口了,你能不能帮他找个差事?”
  杜文泉:“刘婶,您放心吧,这事我想着呢。过一段要成立房屋修缮队,长禄哥有手艺,肯定有活儿干。”
  刘母:“那可太好了。”
  刘长禄:“我行吗?”
  杜文泉:“你不行谁行?你的木匠、瓦匠活,谁比得了?现在是咱当家作主,咱是北平的主人。孟局长说了,不仅要修缮老建筑,还要建设新北平。”
  刘长禄开心地笑了。
  
  一大早,孟局长和孙政委双双来到南街派出所,孟局长让孙政委给大家讲一下当前的形势和任务。孙政委口才好,水平高,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孙政委清了清嗓音:“北平和平解放,蒋介石不甘心失败,不断派特务潜回北平搞破坏,杀人、放火、爆炸,制造惊恐,我们的担子很重啊!既要打击敌特分子,又要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胜利果实,绝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孟局长随后也讲了几句:“各个派出所都行动起来了,你们南街派出所位置特殊,更要加倍警惕,千万不能马虎。走访、调查,摸排、巡逻,不要放过每一个可疑分子。”
  杜文泉:“是,局长。我们南街派出所是立了军令状的,若有半点闪失,我甘愿上军事法庭。”
  杜文泉对陈燕春招了招手,陈燕春把写好的预防安全计划递给他,他双手交给孟局长:“请领导审核我们的计划书。”
  孟局长认真地翻看后交给孙政委,然后对杜文泉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果然下了不少功夫,越来越动脑子了。”
  杜文泉的确没少动脑子,加之陈燕春细心有条理,这份安全计划书实施下去肯定万无一失。这些天,杜文泉脑子里的弦绷得紧紧的。他知道开国大典的重要,更知道敌特肯定会搞破坏,做过特务连排长的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睁大眼睛盯着辖区的每个角落。
  一天夜里,“轰隆”一声巨响,刚入睡的杜文泉被惊醒了,他迅速提枪赶到派出所。很快得到消息,东街辖区内的一个变电所被炸,不仅造成东街区大面积停电,南街区也有几条胡同断了电。杜文泉不等上级下令,立即组织全所人员上街巡逻,封锁主要路口。
  为了尽快送电,杜文泉让魏全友找来一名电工,就近从高压线上接了临时照明线。孟局长赶到时,街道已经亮了起来。孟局长顾不上表扬他们,命令杜文泉和陈燕春加入侦破小组,尽快侦破此案。
  杜文泉连夜展开调查取证,他把变电所的工作人员和附近的居民一一做了排查,并把近期进入变电所的人也都做了登记。变电所王所长忐忑不安地跟着杜文泉,他情知责任重大,对杜文泉有问必答。但是,当杜文泉问他是否有外人进来时,他的额头顿时冒出了虚汗,因为他的一个远房亲戚白天来过,说是想让他安排工作,他没答应,那个亲戚就走了。他不敢确定那枚定时炸弹是不是那个亲戚放的。在杜文泉的一再追问下,他这才如实相告。
  原来他这个亲戚是个混子,曾在国民党军队里呆过,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杜文泉一分钟没敢耽搁,让王所长带着他们去抓那个亲戚。可惜晚了一步,那个亲戚已被人用绳子勒死了。
  杜文泉和陈燕春回到派出所,杜文泉口述,陈燕春执笔,很快写出一份案情报告上报分局。孟局长在所长会议上下令:全分局统一行动,尽快挖出暗藏的特务,给上级领导和百姓一个交代。杜文泉主动请缨,他和陈燕春留在“九·一四爆炸案”专案组。孟局长点头应允。
  杜文泉是个很自信的人,自从参加了八路军,从没有掉过链子,多么艰巨的任务都能出色完成。陈燕春问他有多大把握,他笑着说顺藤摸瓜,只要特务还在北平,他就有办法找到。陈燕春问她能帮他做什么,他又笑着说,抓特务是他们男人的事,陈燕春忙所里的事就行了。陈燕春撅起嘴,说他看不起女同志,还要去孟局长那里告状。杜文泉严肃地说抓特务有危险,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媳妇去冒险。任凭陈燕春怎么恳求,就是不同意陈燕春跟着他。
  陈燕春说:“你不让我跟着你,干吗还让我在专案组?”杜文泉又笑着说:“等抓住了特务,也给你发一枚军功章啊。”
  说完,杜文泉见四下无人,拉住陈燕春的手说:“燕春儿,等我破了案,就嫁给我好不好?”
  陈燕春假装生气地说:“不让我参加抓特务,我就不要军功章,也不会跟你结婚。”
  杜文泉赶忙改口:“好好好,让你参加,让你参加。不过嘛,咱得提前说好了,侦查阶段你可以参加,抓特务的时候你就不要参加了。”
  陈燕春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杜文泉:“动刀动枪的活儿,你不能干。”
  陈燕春知道这是杜文泉对她的关爱,不想让她有半点危险,心里感到热乎乎的。杜文泉见陈燕春没有拒绝他,便得寸进尺地说:“亲个嘴儿成不?”
  陈燕春脸红了:“不成,不许你犯坏。让人看到多不好……”
  杜文泉:“看到怎么啦?我亲自个的媳妇,犯哪条王法了?”
  陈燕春:“我说不成就不成!咱们都穿着军装呢,影响不好。”
  杜文泉:“好好好,听你的,我不亲你,离近点闻闻你成吧?”说着,凑近陈燕春的脸,趁陈燕春不备,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陈燕春红着脸推开他:“你讨厌……”
  杜文泉满足地直起身:“第一次,这可是第一次啊!我亲了你,这就等于铁板上钉钉子,铁定你是我媳妇啦!”
  陈燕春:“是你媳妇也不能强迫人家。我警告你,就这一次,下次要是再敢强迫我,我就到孟局长那里告你的状。”
  杜文泉:“你要是好意思,你就去告,孟局长保证乐开了花,他巴不得我早把你娶进门呢。我还不瞒你,他可批评我好几次了,说我不主动进攻,还说我要是在你这儿打了败仗,他就撤我的职。呵呵,所以嘛,我今天的主动进攻,也是执行他的命令。”
  陈燕春掐了下杜文泉的手:“骗人,孟局长才不会呢,肯定是你瞎编的。”
  杜文泉笑了笑,拉住陈燕春的手说:“走吧,回派出所,今儿晚上咱就开始工作。”
  路上,杜文泉把自己的侦破计划对陈燕春详细讲了。陈燕春很惊讶杜文泉的缜密思维,不仅逻辑性强,而且行之有效。难怪孟局长这么器重他,这些年的部队生活,的确让他成熟成长了很多。陈燕春以前就敬重杜文泉,现在更加对他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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