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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雏燕展翅(一)

作品名称:花城三月      作者:蒋黎      发布时间:2018-05-07 21:09:32      字数:9426

  一
  列车到达花城站,杨柳岸急急忙忙取下行李,嚷着要下车,陈静娴也行动起来。但见同学们都沉住气一动不动,而且还神神秘秘地微笑着,她怀疑大家是否都忘了?她对这个破旧的车站记忆犹新,一年多以前大家不是从这里上车北上学习的吗?那陈旧的站台和矮小的候车室分明挂着”花城站”的牌子。
  负责领队的胡相林见小杨急成那样,赶紧对她俩解释:这里边的玄机是他前几天购票时得知的,回来对他们讲了,此刻心中有数,但忘了上楼对你们说。花城现已建成新车站,就在西边不远处,听说比老站漂亮宽大多了,我们为何不到新站下车?看把我们杨小姐急的,很对不起!
  “好个大M,也学会蒙人了!”杨柳岸板着嘴说。
  “上次你把陈大姐的终身大事对大伙守口如瓶,耍弄我们,这次是我们商量好,对你俩报复一下。”郑云飞揶揄道。
  “你们别听大L瞎编,那天买票回来确实有点累,这两天又太忙,把这事忘了,再次向你俩道歉!”胡相林认真地说。
  “我相信大M的话,在我们同学中问,只有你大L是恋爱专家;在校时一星期写一封恋爱信,全班同学谁不知道?”陈静娴听见话题伤及自己,毫不客气地嘲弄郑云飞。引发了哄堂大笑。
  在说笑声中,各自整理行李做好下车准备。10多分钟后,花城新站终于到了。
  当他们提着行李走出车站回头看时,竟觉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周边没有建筑物,孤零零的,进出旅客也不多,显得非常空旷。
  胡相林正在设法与厂里取得联系,让有关部门派车来接。郑云飞发现南面路边停着一辆车,并立有站牌,他跑过去一看,是辆用卡车稍加改装的公交车。站牌标明往涧西方向开。
  他急忙招呼大伙过去,很快上了车。汽车在刚修好的马路上速度较快,并未感到明显的颠簸,来往车辆行人稀少,如入无人之境。
  汽车前方和东南方向正在修建几座大楼——后来才知道是市政府、邮政局、百货大楼、新华书店等,这里是城市中心。
  汽车不久右拐弯向西驶去,进入宽阔的主干道——中州大道,车速更快了,只见大路两旁种下了各种树木,除了吴佩孚留下的几幢兵营,几乎全是空白。
  “你们看,王成公园已经围起来了,还挂上了牌子。”郑云飞兴奋地叫道。
  过了涧河——原来的破旧小桥已经拆除,用涵洞桥代之,两端与马路找平,以至人们没有过桥的感觉。进入涧西区,但见大道南面红色楼房渐渐多起来。当售票员预报下一站是“青岛路”时,胡相林见同学一个个昏昏欲睡,大声嚷着准备下车。待车一停,大伙下了车,他让同学们原地休息,他去找行政处安排住处。
  胡相林去后不久,引来一位专职人员,带领他们安排了住处。历经三天两夜的旅途疲劳,迫使他们顾不上打开行李卷,躺倒便睡,很快进入梦乡。
  
  
  二
  饥渴迫使乏困已极而得到休息的人们醒来,杨柳岸看看手表,已是早上八点多了,于是叫醒陈静娴,到洗手间洗漱完毕,上街吃点东西。
  她们已打听清楚,在住处南边几百米处有个“上海市场”。她们走进市场一看,不过是几栋青砖红瓦平房。
  为解决饥渴难忍,先走进“大新酒楼”,那里在卖早点。他们各自买了一碗豆浆、几个烧饼、油条,饱食一顿,随后去逛百货商店,买了些日用品,又到邮政局、“上海理发店”看看,最后走进“新华书店”。店面不大,书籍倒还丰富,杨柳岸想挑几本,见陈静娴不耐烦地等着,只好粗略地浏览一圈便出来了。刚出店门,见胡相林、熊福生等迎面走来,杨柳岸又随他们进了书店;陈静娴有点不耐烦了,叫回杨柳岸对她说:“你到底走不走?我可是要回去了。”杨柳岸灵机一动,略思片刻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想挑几本书。”
  杨柳岸再进书店,挑了几本她看中的书,付了款,然后随同学们回去。
  在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胡相林告诉小杨,在上海市场东面三里地,正在建一个“广州市场”。要从广州迁来一些经营百货、餐馆、理发、照相等类的私人商店。杨柳岸说,那太好了,以后买东西又多了一个选择余地。
  他们走进男职工宿舍区,这是由四栋拐角楼组成的超大型四合院,中问空地上修了一个足球场,两个篮球场,周末还可以放露天电影,容得下几千人。
  胡相林他们的宿舎在三楼上,窗户朝南,胡相林一人住一个房问,还有三个铺空着。其余四人住隔壁一间,杨柳岸到房内看了看,见四个铺位已满员,中间的空间只能放一张写字桌,两个方凳;杨柳岸看后便明白了,胡相林单独住开,不是为了占一个临窗的好铺住,而是把方便让给同学,他们都不愿意与不相识的人住一在一起。但愿在上海实习的同学尽快回厂,好让他能与同学们同住一问房,她问胡相林,上海的同学啥时候回来?他回答说,据说快了。
  杨柳岸走到窗前朝外看看,见窗口几乎正对洗澡堂大门,便称赞道:“你们这里洗澡挺方便。”胡相林说:“我们的洗澡证、工作证还正在办呢!”
  杨柳岸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痒,真想马上洗个澡,换换衣服,整理一下内务,以便为上班做好准备,于是告辞回自己的住处。
  她住在距离大型四合院不远的家属楼内,她俩被安置在一间小单间,仅能摆两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回到住处,见陈姐正躺在床上小憩,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她,然后揮掇陈姐同去洗个澡,说她已同女浴室把门的一位大嫂说通了。陈述她从刚长春回来,洗澡证正在办,并把火车票给她看了。那位大嫂面善宽容,又值当下女职工不多,便答应下来。
  经小杨一说,陈姐也觉得该马上洗个澡,两人来到洗澡堂,果然顺利地达到目的。浴后出来,陈姐与看门大嫂拉上了老乡关系,她听出对方是南方口音,一打听,果然是湖南人,她是随军家属,丈夫复员到厂里任基层干部。她们从此成了好朋友。
  
  
  三
  经过几天休息,整理内务,同学们的精力都已恢复正常。胡相林将大家的工作证办理妥当,并分发到每人手中。
  胡相林、熊福生很想去厂里看看,其余的人想趁机玩几天。熊福生建议去邀杨柳岸、陈静娴,敲开门来,见陈静娴还躺在床上,只好不进门,把杨柳岸叫出来,说明来意,杨柳岸欣然同意,随同他们走了。
  长安路的北尽头,距中州大道百十米处,笔珊形的雄伟壮观的工厂大门坐北朝南屹着——东西两座三层楼房为各处室办公室,中间夹一幢技术图书馆,在馆顶上横列“第一拖拉机制造厂”几个大字,三幢建筑之问的问隙装有铁门,每道门两旁站立着几名门卫。
  三人手持工作证,进得门来,只见宽阔的中心大道向北延伸足有一公里多,两旁矗立着十几座红色宫殿般建筑,最显眼的是正面的热电站已建成投产,烟囱冒着白烟,仿佛在把蓝天当作纸,自己当笔,描绘几千年来从未见过的最新最美的图画。
  紧邻热电站,是两座大型现代化铸造车间。走进东边的铸铁车间巡视一遍,平面布置酷似俄语字母ш,三道竖线分别为造型、制芯、热处理,横线为熔炼。他们所到之处,看到安装工人正在忙碌着,安装水、电、压缩空气、燃气管道,纵横交错,上下延伸。各种各样的设备正在开箱,安装就位……
  车间旁边建有一幢小楼,看来是办公楼无疑了,有人走上走下,不停地忙碌着。
  啊!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将要在这里工作一辈子。大伙的心里都这样想着。
  熊福生提议到西边看看,据说西边的大道两旁分别为铸钢车间、木模车间、油泵车间、标另车间、中心实验室等。
  杨柳岸看看表,已过十一点,感到有点累了,要求到此为止。胡相林、熊福生商量片刻,只好如此。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边走边议,再看看一座座宫殿般的大型车间,联想到前些天路过北京游故宫的印象,故人留下的国宝虽然壮丽,但终究是统治者为自己享乐的实物见证。而今天的“宫殿”是为人民生产“铁牛”,它们将奔驰在祖国的大地上;战时还可以改装成坦克,为保卫国土出力。近百年来,中国为何总是被列强欺侮,就是缺少这些东西。他们相信,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带领人民建设中国。而且能在工作中发现问题时及时改正。本厂宿舎区的建设与一汽截然两样,一个奢华,一个简朴。这时他们弄明白了,为何最近在媒体上大力宣传“增加生产,厉行节约”的国策是何等英明。
  
  
  
  四
  工作需要就是命令。“镀银”的最先回厂。“镀铜”的也相继回来了。
  胡相林他们从厂里回来,发现王琦等四人已经回来,住在隔壁308室;这样一来,307、308便成了他们的天地。
  故友重逢,好不热闹,吃着从北京带回的果脯和上海带回来的糖果,大声喧哗,笑语连天……
  只有王琦似乎高兴不起来,吃北京果脯也没滋味——觉得这是对他的嘲弄,是低人一等的象征——略尝了尝便住了手,坐在床上整理他的东西。
  咚、咚、咚!房门连响了三声,推门进来一位身穿藏青色哔叽呢中山服的年轻人——当时只有相当一级领导干部,在一定场合才穿的衣服——大伙惊疑未定,误认是位领导干部来看望他们。
  “于献民!”熊福生最先认出来,大声叫道。
  “呜啦!镀金人回来啦!”大伙包围着他,同声欢呼!
  于献民与同学们逐个握了手,以作答谢。
  大家看到于献民衣着周整,头发梳得整齐,与出国前在龙泉沟的于献民简直判若两人,只是不便明说,单夸他个头长高了。
  “在苏联,一定学习到不少东西吧!”胡相林问。
  “谈不上,首先是语言障碍,我的俄语底子你知道,头几个月为此非常苦恼。只好跟着师傅们在实践中学习,锻炼口语,业余时间猛攻口语,后来慢慢适应过来,逐步掌握各种仪器、设备的操作和维护。一般女师傅比较热忱主动些,有问必答,好在实验室里女师傅较多。”
  “没有看上一个苏联姑娘?”郑云飞打趣道。
  “这是纪律所不容许的!”于献民严肃地说。
  “你明知道他有了对象,为何还拿这类问题打趣他?”周昆笑着说。
  “今天为何不见杨柳岸?我明白了,肯定你来以前你们亲热过了。”郑云飞说。
  于献民不置可否,笑着将带来的专业俄语小册子分送到每个同学手中,借故还有点事,离开了同学们。
  在回宿舍的路上,于献民边走边想,为何王琦对他如此冷淡,除了应付式的握握手外,在半个小时的重逢聚会中,始终未置一词,只顾在一旁看他的书,像个局外人似的,肯定还在妒忌自己的“镀金”经历。显示他要奋发学习,惜时如金,一定要赶超“镀金”、“镀银”者,在即将到来的工作岗位上展现自己的才干。
  想到这里,他觉得王琦可笑,他不知道真正的竞争对手是谁,是那些有大学文凭的人。这一点他已在国外体验过了。同伴们听说他是中专生,明显地表现轻视,好像国家在浪费宝贵的外汇,派出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毛孩子出国留学。
  
  
  五
  正如郑云飞猜测的那样,会见同学之前,“小两口”已经亲热过了。
  如今的于献民已被挂上副科级的头衔,住房待遇也比同学高出一个档次——被安置在一个小单问里,配备了写字台、椅子、书架等家具。
  这天上午,他正在整理内务,主要是整理书籍和技术资料;将分送同学们的礼物——每人一本俄语科技小册子拿出来,其余的摆在书架上,另将两本贵重的俄语精装书放进皮箱里。他的生活资料很简单,除了身上穿的中山装和一套西服,就是学生时代的两套学生服。他正在推敲着什么服装去见同学们,忽听见敲门声,连续缓慢的三声,他猜肯定是她。
  开门看时,果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白衣鸟裙,桃红色的笑脸上一对酒窝在位移,双眼皮下两只大小适中的眼晴,因久别重逢情绪激动而显得活泼可爱。
  于献民赶紧请她进屋,关好门后,情不白禁地把她接在怀里,第一次大胆地将嘴唇印在她的嘴上;开始她还惊疑他的过分举动,迟疑片刻,被动地作出了反应;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柳岸从甜蜜中惊醒过来,赶紧与他分开,坐到椅上,脸上略带愠色。
  于献民明白,自己的鲁莽行动引起了她的不悦,赶紧道歉,并辩解道,在苏联,小伙子和要好的姑娘在公共场所拥抱接吻,是司空见惯的事。国内不是有句口头禅:“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可明天还未到来!”杨柳岸说。
  于献民赶紧将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请她吃,力求缓和气氛。他确实诚心爱上了这位贤淑美丽的姑娘,离别这一年多,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她的声音笑貌时常浮现在眼前。
  “心爱的柳,叫我好想念你啊!”于献民说,并轻轻抚摸她的青丝小辫,拿在手里玩弄,他知道这是她能够接受的表达方式。
  杨柳岸心里说:“我何尝不是这样,多次在梦里见到您,仿佛还在学校里……”但她差于说出来,同时感到他的话语温暖心田。他们相处几年,还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深入了一层,提升到了新的高点。
  他站在她面前俯视她的全身,见她的胸脯缚得紧紧的,女性的曲线美完全被隐藏起来,不禁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
  “笑你还那么封建,什么时代了,还束胸!”于献民说道。不禁眼前浮现出那些金发始娘自然展放的乳峰。
  “你是不是被那些洋女人迷住了?“
  “我见那些黄发碧眼高觀骨的女性,心里就别扭,还谈得上喜欢!不过,她们真能干,干翻砂、锻造的女子不在少数。因卫国战争牺牲的男人太多,这些力气活落到了她们身上,看上去真令人怜悯。”
  说到这里,于献民忽然想起下午去拜访同学们,到底穿什么服装好;穿现在身上穿的出国服装,显得太出格了,像个领导干部似的;穿旧时的服装吧,因身材长高,穿在身上不成样子,于是征求她的意见。
  杨柳岸略思片刻,胸有成竹地说:“你那旧衣服该淘汰了,还是穿这套礼服去吧。明日我陪你去上海市场选购两套咔叽布中山装,一套灰色,一套蓝色,你看怎么样?”
  于献民点点头表示赞许,再次体会到在生活问题上还是女同志办法多。
  杨柳岸看看表,快12点了。她邀于献民去大新酒楼吃顿午餐,表明自己做东,为“镀金”回来的未来专家接风洗尘。
  
  
  六
  杨柳岸是位沉静的姑娘,内心的秘密从不外露;在同学们中间,严守男女有别的古训,不轻易和他们开玩笑,但她瞒不过陈静娴。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杨柳岸一边洗衣服一边嘴里不停地哼着电影《冰山来客》的插曲: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样红……”
  “这丫头这么高兴,嘴里像吃了蜜似的。”陈静娴正忙于针黹,揶榆道。
  “我是为大姐高兴,朱工过几天就到了,凭他的资历,到时候肯定会为你们分配一套像样的房子,不就可以登记成家了,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替你乐了!”杨柳岸嬉皮笑脸地说。
  “死丫头,看来你还蛮大公无私的!你的小心眼只能瞒过他人,但瞒不过我。你昨晩的梦呓泄露了天机,满口献民、献民的。”陈静娴反唇相讥。
  杨柳岸口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直憋得满面通红。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杨柳岸赶紧去开门,迎进了于献民。
  今天他换上专为他挑选的新便服,才勉强与出国前的于“小鬼”挂上钩,只是长高了不少,一改过去那种不修边幅的习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面刮得干干净净,在陈静娴眼里,于献民似乎成熟了一大截。
  于献民拿出一本俄文科技小册子送给陈静娴,说明别的同学都有了,这是给她留的,陈静娴见他的手提包鼓鼓囊囊的,那一定是送给小杨的礼物;她意识到待在这里是碍事的,于是借故出去了。
  于献民拿出一大摞俄文版专业技术书籍,杨柳岸匆匆逐本翻阅一遍,见每本的扉页上都签上两人的名字,禁不住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
  “你把每本书都签上我们的名字,是怕我不付钱还是怎么的。”
  “柳!您误会了。我希望它们成为我们的公产,成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于献民边说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包东西速给杨柳岸:“这是专为你买的,但没有签名。”
  她从小于神秘兮兮的眼神里接过礼物,心里有些好奇和激动,以致解包装绳时,手指稍微有点颤抖,待到打开最后一层包装纸,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件用中国丝绸做的苏式“布拉吉”(连衣裙),白色底面上洒满梅花,显得华丽而不俗。
  杨柳岸把礼物抱在手里,感到无比幸福。她感谢小于开始学会体贴温柔,觉得这不是普通的衣物,而是一颗洁白无瑕的心,于是把连衣裙贴在胸前,与自己燃烧着的炽热的心融为一体……
  “柳!将衣服穿起来试一试,看合身不合?”
  “我看很好,不用试了,你放心吧!反正今年季节已过,待明年夏天穿给你看,不过目前大家穿着都很朴素,到时候再说吧。”
  “怕什么!日前团中央正在号召始娘们穿得花俏一点,要求团员带头。”
  “看你胡编些啥,团里只管政治思想,还管穿着打扮么!”
  “我在收音机里听来的,是团中央胡总书记亲自发出的号召,明天即可见报。我带回来一台电子管收音机,声音非常清晰,你想听就搬过来。”
  “不用了,我还用矿石收音机吧,只是音量有点小。”
  “我拿回去收拾一下。”于献民拿起他们在校时共同制作的矿石收音机走了。
  
  
  七
  陈静娴他们回厂后,朱工加强了调离工作的力度,工夫不负苦心人,几个月后,终于心想事成,调离长春,来到了花城。
  朱工来厂不到三个月,将车间的技术工作逐步拉上正轨,只因熟门熟路。苏联专家尚未到来,技术上的事由他说了算。他干得非常努力,设备安装,调试,工程进展迅速,车间领导很满意。
  他感到责任重大,但心情愉快,忘记了疲劳,使出了浑身解数,团结回厂的实习生,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同时忙里偷闲,把个人问题处理得很顺利。两室一厅的住房要来了,算是当时厂里高级别待遇,虽然简陋些,比不上一汽的住房,他也无话可说。陈静娴看后非常满意,不足之处仅仅是厨房、厕所面积只小了些。她知道普通职工的住房三四家共同一个厨房,一问厕所,相比之下已经够优惠了;她信奉“知足常乐”的古训,终于心满意足。
  朱工把租借家具等力气活办完后,与陈静娴一起去办完结婚登记,领到结婚证后,将他的积蓄交给陈静娴,让他办理一切,他又忙他的工作去了。
  陈静娴几天来可是忙坏了,干脆请假在家,专心购买床上用品、灯具等家常用品,特别是两人的礼服,可费了一番工夫。她嫌朱工啥也不会买,趁星期天硬拉着杨柳岸帮忙。小杨也乐意替她跑腿,干得都很顺利;只是那两幅被面更费了大工夫,陈静娴坚持要买真丝的,可现货只有大红大绿的龙凤图案,非常俗气。她们跑遍了全城的大小商店都不如愿,怎么办呢?杨柳岸建议买上海产的人造丝被面,质量虽差些,可颜色图案接近要求,且价格使宜,陈静娴开始不乐意,后来算算手头的钱已不多了,只好勉强买下来。
  到家后仔细结算,余钱确已不宽松,灯具还没有买,买糖果、香烟还要花一笔钱,办一桌酒席的钱更没有着落,陈静娴发愁了。
  杨柳岸沉思一会儿,对陈姐说,糖果是必须买的,香烟嘛,你推托女同志不懂行,让朱工去买,家常用具可以推迟的就往后推,至于酒席嘛,我看可以免掉,现在是新社会,要新事新办。如果实在还不够,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我的余钱不多,但可以从同学们当中暂借一点。
  陈静娴听后非常高兴,不住点头称赞道:“为我的事让你又出力又帮我借钱。我记住你的恩情,等你们办事那天,我加倍报答吧!”
  杨柳岸被说臊了,还她几句:“没正经的大姐,我帮了你,你反而拿我开玩笑。”她缠着陈静娴撒娇,像个小女孩似的用头在她身上拱着揉搓着。陈静娴抚摸她的头说:“姐姐说得不妥当,向你赔个礼,行了吧!”小杨只得作罢。
  杨柳岸与熊福生商量替陈姐借钱办喜事的事,他感到有点棘手,可能不好办,这可急坏了小杨。熊福生建议找郑云飞商量,也许他有办法。一会儿,郑云飞被请来了,杨柳岸说明来意,他一听笑了笑说:“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每人拿3元、5元贺礼,加起来不是50元上下?”并表示此事包在他身上。小杨一听乐了,连声称赞大L点子多;她想,有这50元填底,加上自己的一点积蓄,凑足100元,不就可以交差了。
  郑云飞回去一宣扬,大家都乐了,并纷纷解囊,因为陈静娴人缘好,大多数都是5元,只有郭超、周昆只愿拿3元;他俩都是瘾君子,手头紧一些。他们趁势相商量着如何闹新房,平时不轻易开口的梁庆悦,大家给他安了个绰号:“哑巴”,此时开口了:“来一个‘钓鱼’的游戏,再加上一副对联:‘一对新夫妻,两架旧机器。’”
  此言一出,引发了哄堂大笑。郑云飞忙说:“‘钓鱼’可以,对联绝对使不得。”他心里想,别看“哑巴”平时少开口,内心还是很活跃的。
  新式结婚仪式,到底怎么办?陈静娴只是听说,未曾见过,不免心里嘀咕。朱工出门前交代说,多准备些糖果、花生、瓜子,茶水就行,香烟他去买。她和杨柳岸在家把一套不足60平方米的两室一厅修饰得整洁利索,大间是新房,由主人的意愿布置,小房暂作书房,摆一张小型写字桌,一个书柜;厅里放饭桌,一个茶几,几只方凳,空间几乎占满了。小杨还帮助拖地板、擦窗户、烧开水……朱工回来较晩,带回几只彩色电灯泡、几条“大前门”香烟,还有朋友送的两册影集,几张画。他见该买的都买齐了,家里显得整洁有序,再三感谢小杨的大力帮忙,请小杨去通知同学们,晩上八点到生活区食堂聚齐。
  华灯初上时分,同学们相跟着来到食堂,见一个角落里已聚集了十几个人,墙上贴着一张用红纸剪的大红“囍”字。郑云飞是指定的婚礼司仪,已提前来到,同学们一到,参加婚礼的人基本到齐,大家吃着瓜子、花生、糖果,有人吸着香烟,自然少不了郭超、周昆。
  朱工进来了,身穿一套藏青色哔叽呢中山服,在众人眼里,像个领导干部,紧接着陈静娴由小杨扶着进来,上身穿朱红色外套,胸前挂一朵大红花,在同学们看来,比平时年轻丰润了不少。杨柳岸将手里拿的一朵红花交给郑云飞,让他替朱工带上。
  一会儿进来一位步履瞒跚的老干部,是车间工会主席,大家都认识,据说是位经历过长征的老红军,不禁令人肃然起敬。紧随其后的是位中年妇女,是车间党总支书记的夫人,中等身材,略有点发福,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象征她是从部队转业的南下干部,眉宇间显现出泼辣能干的神色,现任车间副主任兼人事科科长。
  朱工心里嘀咕,我请的是常书记,为何把夫人派来了?马上向前迎候递烟、献茶、请吃糖。隋主任解释说,老常今晚还有个会议,让我来代表他。陈静娴腼腆上前去说,谢谢杜主席、隋副主任光临。
  担任司仪的郑云飞忖度时机已到,征得朱工同意,请示了两位领导,便向前宣布婚礼开始。首先,他摘要宣读结婚证书:朱松龄,男,30岁;陈静娴,女,26岁;双方通过自由恋爱,自愿结婚,现在请主婚人讲话。
  只见隋副主任站在台前,左手指间夹着烟卷,右手叉腰,大不咧咧随意说道:“我代表常书记主持今天的婚礼,祝贺两位新人新婚快乐,早生贵子,互敬互爱,白头到老。”
  郑云飞请杜主席讲话,只见他揺揺头,大家体谅他年迈体弱,也不勉强。郑云飞见状,只好进行下面的程序,请新人谈恋爱经过。
  朱工体贴女同志的难处,主动承担义务:“我俩都是旧婚姻恶习的受害者,也是新婚姻法的受益者。因此,我们衷心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
  接下来该陈静娴开口了,只见她扭捏半天,在朱工鼓励下才说:“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感谢新婚姻法。”
  郑云飞宣布:“闹新房!”
  两位领导干部起身告别,郑云飞、朱工、陈静娴送出食堂,其他来宾纷纷离去。
  新人带头,同学紧随其后来到新房,看到新房布置整洁有序,大伙赞叹不已,床上的两幅被面最引人注日,淡绿色的被面上洒满红梅,浅黄色被面绣的鲜艳的牡丹。房屋是新修的,在四面白色的衬托下,更显得鲜艳夺目;几只红绿彩色灯泡闪不停,客厅墙壁上贴着大红囍字,増添了喜庆色彩,可谓华而不奢。
  同学们都聚集在客厅和书房里,可坐的凳椅都坐满了,大伙见郭超嘴上叼着烟卷和“哑巴”在厨房内捣鼓什么,心里都猜着了八九分,只是不肯明说,一笑置之。
  郑云飞看看时钟不早了,重申婚礼的最后项日:“闹新房开始。”
  只见“哑巴”手拿一根竹筷,筷头上缚着一根线,线的另一端束着一粒剥了包装的糖,嬉皮笑脸地走进新房,嚷嚷着:“开始‘钓鱼’够!”一时间,新房里人满为患,以至新房门口都挤满了人,引颈观看。“哑巴”高举着竹筷,让一对新人去咬那一粒移动不定的“钓饵”,几次失败之后,朱工好不容易咬住了“钓饵”的半截,陈静娴扭捏半日不肯就范,大伙起哄让新娘快咬,陈静娴看朱工引颈咬着糖被人钓着的难受样子,料想难逃这一关,只好勉强向前咬住的饵的另一端,结成一个吕字。
  “好!”众人欢腾起来,不停地鼓掌。
  唯独杨柳岸从未见过这种阵式,臊不忍暗,从新房里挤出来往外走,嘴里嘀咕着:“该死的‘哑巴’,亏他想得出来。”
  郭超叼着烟,听见此言趁机嘲弄道:“新人亲嘴,你臊什么?过几年你和小于成亲那天,也得过这一关,而且玩得更精彩,你等着吧!”
  杨柳岸臊红了脸,拼命追着“大炮”打,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挤出新房来看这曲“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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