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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乡野

作品名称:麦黄时节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8-03-14 23:16:58      字数:7616

  十二、乡野

  柳丛林笑着说:“没有办法,在利益面前,人们的道德和灵魂都在扭曲,变形,这是自然的,人类文明在进化的过程中,也相应地退化,人性是有优劣之分的,优良的人性,是大公无私,勤劳善良,聪明诚实,正直侠义。劣质的人性,就贪得无厌,好逸恶劳,奸诈刻薄等等,现在的社会,利用金钱做杠杆,发展人的劣性,人的优性反而成了不足。”
  “是啊!”路满山说道,“柳老师,咱农村还算可以,起码没有明显的利益相争。保持着传统的家乡观念。家里的水源没有受到工业的污染,空气没有雾霾的污染,粮食是自己种的放心粮,油,是自己家压制的,相对来说还是安全一些。城市为了经济利益,什么假货都可以做出来,压出的面条,放进锅里煮五六滚也不烂,大家都怀疑加了什么东西,可是,天天在吃。”
  柳丛林笑道:“城市那么多人口,都不想种庄稼,还想吃好饭,肯定要想自己的办法,假药,假酒都是为了钱,尤其是哪些保健药,骗的人多了,我都上过当。要说水,咱村里的水好的很,不会吃什么处理水,也不吃啥毒大米,地沟沟油。就是一点,秋天才有菜吃,冬天到现在吃不上洋柿子。”
  这时,白兔跑过来,把赛虎的裤带仍在桌子上说道:“接上了,对付着用吧,在外面加了一层皮子,用铁丝扎了几圈。”
  赛虎高兴地说道:“还是白兔有能耐,手巧哩。走,满山,操心跟我挖石头去哩,不操那份心,跟我走。”
  赛虎领着满山,沿着柏树湾爬上了村后的山坡。赛虎后背上的汗水,在朦朦胧胧的太阳下开始反光,他一步步沿着山坡上的小道,斜走上行,来到了六十亩地头上的山腰间,他站在山腰,伸出肥胖的手,在额头上擦抹了汗水,移动脚步,踩着一颗草根把身子站稳,一只手提着裤腰带一只手抬到空中,面向山坡下空旷的田野,咧开大嘴,扯开嗓子喊道:“同志们——广——阔——天——地——,慢——慢——做——为————”声音传到白土崖,回声在山间激荡。
  山坡下的地头,正在荒草坡打墓子的黑牛听到了,抬着头看了一眼喊道:“赛虎——发——疯——咧——”黑牛的声音,圆润而沉稳,被荒山隔挡,传到白土崖,又从白土崖传了回来,一时间,声波激荡乱声回旋,赛虎高兴地说:“听——,美不美?”
  “美!”满山开心地笑道,“大自然赋予路家寨清新的空气,纯洁的水土,朴实的乡亲,自产自销的粮食,确无法给予自由出行的通道和迅速发展的市场经济。”
  “嘿嘿,放屁也是空气,管他啥子经济不经济。”赛虎侧脸笑着,他给满山说,“歇个脚。走山坡这条路比较近,走地里那条路可远了。我们从柏树湾上坡过来,路不好走,不用绕六十亩转地头,近多了,石头从上面挖好滚下去,再下去搬,省事。你看到黑牛了么?其实,路还远哩,还要往前走一段路才到黑牛的地头,咱在坡顶上,看啥都清楚。”
  赛虎一直走在前面,虽然看起来不紧不慢,满山跟着走,觉得赛虎走的很快。累得满山全身是汗,衣服被汗水浸湿,粘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看到赛虎走了,他紧追不舍。他们走到六十亩地中段的坡头,俯目下视,见黑牛仰卧在一颗柿子树下,躺在草丛里歇息。赛虎咧开大嘴,扯开粗嗓子喊:“黑牛——滚石头咧——”
  黑牛翻了个身大声喊道:“我不起来——你娃敢——能耐了!”
  赛虎嘿嘿笑着喊道:“还么挖到石头哩——哈哈!”
  新苗和有梁从墓子坑里爬了出来,抬头向山上望了一眼,听到赛虎说‘还么挖哩’。有梁生气地骂道:“你个二毬——,不敢把山上的小石头踩下来,下面有人哩就敢在上面走路!”
  黑牛站起来喊道:“赛虎——,你们下来挖石头,旁边就有呢。”
  有梁也喊:“下来,小心砸了人,下边有的是石头。”
  赛虎问道:“我咋不知道哩?”
  有梁喊道:“坡口的石头窝,让水冲出来了,有呢!就看你能砸掉不能。”
  赛虎听说,把手里的撅头从山坡上扔到空中,看着撅头落在山腰下,又把满山的撅头扔了下去,顺着草坡就溜了下去,满山从坡上慢慢寻找路线,等走到山腰下,赛虎已经到了黑牛躺着的柿子树下。
  路满山走到坡下时,赛虎笑着说道:“我把半瓶子酒都喝了你才下来,满山你也喝一些,沾点酒气,这里是坟地,壮胆。”
  路满山摇头说:“我不喝。”
  有梁说道:“赛虎,满山把你娃叫叔哩,就挖石头那点活,你一个人就干了,还用得着满山。”
  黑牛说道:“赛虎把石头挖了,一会送来饭我不吃,我那一份给赛虎,大家作证。”
  赛虎笑道:“行行行,挖出来行,滚,谁滚哩?满山跟着我是滚石头哩,是人家二哥,老队长安排活路的,不会多给人哩。本来好好的,都让黑牛把人捣乱了。”
  “好说,你挖好了石头放着,不用你滚,满山滚石头就是了。”黑牛嬉笑说:“把啥乱了?慈禧太后把朝政搞乱咧!让三登个死人把活人搞乱咧!让大棚菜把季节搞乱咧!让小姐把辈份搞乱咧!还是让小三把家庭搞乱咧?让文化把官场搞乱咧!让经济把社会搞乱咧!让贪官把党性搞乱咧!让人情把法制搞乱咧!让医疗把道德搞乱咧!”
  新苗接过黑牛的话笑道:“让路八嫂把赛虎的心情搞乱咧!哈哈哈——”
  “那就是乱了敌人锻炼了人民。毛主席说的!”黑牛抢过新苗的话,高兴地说道。
  “赛虎,来来,还有些酒,你把它都喝了,坟上的东西拿不回去,不喝还是扔了。”新苗说话间伸手把酒瓶给了赛虎。
  赛虎笑着接过酒瓶说:“敌人的酒,喝了!”他一扬脖子,喝了一口,突然愣住了,歪着头说道,“我去看看我爸和我妈的坟头。”
  赛虎手里拿着酒瓶子,踩着荒草来到父母的坟前,爬在地上磕了头,把酒在坟前洒了一些。擦了擦眼睛走回来。他和大家相遇时一言不发,拿着撅头,自己走到石头窝。他身体强壮,抡起撅头挖石头,震得地皮颤抖,有梁看了新苗一眼,对大家说:“可怜!想起老人了!”
  黑牛低头说:“刚才还高高兴兴的,一下就变脸了。比天气还变的快。”
  满山见到这种情形说:“我也去给我婆,我爷,磕个头去。”他抬头看到五六亩大的坟地,一边是田家坟地,一边是路家坟地,一座座长满荒草的坟头,按照辈份大小排列的坟墓,在荒草坡聚集着,他走到路家坟地,跪在草地外磕了头,起身寻找爷爷奶奶的坟墓。
  有梁和新苗几个人看到了,都会心地说:“真是让死人把活人搞乱咧!”
  路满山走到爷爷奶奶坟墓前,跪在地上磕了头。回身走来,看到他们为三登挖掘的坟墓说道:“要埋葬一个人,也需要大家付出沉重的代价。走一段艰辛的路。”
  新苗从草丛中拿来一瓶好酒寄到满山面前说:“喝一点,这是开窑酒,比那个酒好喝哩。”
  “喝哩,等会赛虎挖了石头,我帮你滚过来。”黑牛也示意满山。
  “喝,坟上的吃货不往回拿,这是讲究,晚上还要送酒来的,今晚要加着干呢。”有梁说道。
  满山被大家鼓动得只好喝得一口酒水,顿时感到胸中热辣辣的烫,浑身发热,头上冒出了热汗,脖子涨红。他摇了摇头笑道:“好酒。”
  灰白色的云雾在天空中游走,时而遮住太阳,时而把太阳的光线放射出来,堆积在西山上的乌云把太阳吞食的时候,赛虎擦着满头的汗水走过来说道:“石头够了,你们几个帮满山滚过来,我歇歇。”
  满山和黑牛开始把赛虎挖出土的石头滚到离坟墓较近的位置。
  路十嫂陪着丽华,用两个木盘,挑着酒菜送到了坟地,路十嫂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告诉新苗:“这是留在晚上干活用的油灯。”
  丽华找到一块平地在上面放好了木盘,路十嫂一只胳膊上提着筐,把筐放在柿子树下,从里面拿出一块毛巾寄给新苗擦了手,再寄给有梁擦了手,把毛巾放进框里,展开了框里的蒸馍,食物特有的香气,顺着柿子树下向空中散发出来,飘到了一旁赛虎的鼻子里,躺在草丛中的赛虎,闻到饭香坐了起来。
  路十嫂把伸出一条胳膊,对黑牛和满山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丽华喊出了声音:“叫你们俩过来哩。”
  黑牛和满山看到了,就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黑牛喊道:“赛虎过来,还有赛虎哩。”
  路十嫂这才发现坐在草丛里坐着的赛虎,连忙说:“快过来。”
  丽华爬在地上,她要给大家磕头,新苗看见忙过去拉住衣服袖子说:“算了,算了,现在不兴这个了。”有梁也拉丽华起来。
  丽华哭着说道:“有劳你们了。”她站起来,又蹲下,拿掉了木盘上的布盖,露出了新鲜的菜肴。
  路十嫂把装有蒸馍的筐放在一旁说道:“你们自己来拿,快吃吧,丽华这两天吃不下饭,身子累了,要早点回去哩。”
  丽华拿过酒瓶给每人倒得一杯酒,赛虎喊道:“不用你倒咧,跟老十回去。我自己倒。木盘我一会回去捎着就是咧。”
  路十嫂笑道:“还有筐子哩。”
  赛虎走过去端起一盘青椒炒辣椒问道:“谁吃辣椒?没有人吃?我吃。”说完就用手指抓盘子里的菜送到嘴里。
  有梁从筐里给每人分得一个蒸馍说道:“还剩一个是赛虎的。”
  满山笑着说道:“我这个只吃一半,这一半也是赛虎的。”
  赛虎笑着哼哼道:“剩下的就是我的。”
  村里有讲究,送到坟地的菜一般都不多,是代表主人的心意,大家知道赛虎饭量大,也都象征性的吃了一些菜,主要是尝尝厨师的手艺,酒水当然不可缺少,一来夏天可以解渴,二来这里是公坟,荒凉一片,山脚野外,酒水可以壮胆,所以、挖掘坟墓的时候,主人都要一日三餐地送酒来,就是没有人喝,挖掘坟墓的人也要给身上浇一口酒,表示壮胆。
  今天人多,新苗高兴,多喝了一口,大家轮着喝酒,赛虎只顾吃菜和蒸馍,说说笑笑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赛虎跳着木盘,满山扛着撅头离开了坟地从六十亩田头绕来绕去回到村里。
  丽华给坟地送饭,往返三四里的路程,都是走在田埂地头的荒草坡,路线坑坑洼洼,时上时下,草树乱长,确实不好走,从坟地回村后,只觉得双脚疼痛,双膝发酸,浑身无力,额头冒汗。路八嫂吩咐十嫂,给些白糖水喝,忙碌了一天的丽华,喝了点白糖水倒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猛然间感到有人在呼叫自己,睁眼看时,屋子里已是灯光闪亮,路十嫂笑着说道:“快点起来,吃饭哩。”
  丽华坐起来时,只感到浑身微微恢复了体力,头脑还有点闷沉沉,坐起来说:“十婆,我不想吃哩。”
  路八嫂过来阴着脸说道:“今晚不吃饭就不要睡觉。”
  丽华说道:“八婆,我吃不下去。”
  路八嫂脸绷得紧说道:“两碗饭,少吃一口都不要睡,吃到天亮也要吃完,听到没有。”
  田四娘走过来说道:“快吃,不吃饭,明天咋走到坟上去哩?你舅都发愁哩,村里就剩下这几个男人,要把棺材抬到坟地,那可不是说话哩,几里路的漫漫坡,这么热的天,全村人都捏着汗哩!你就不要给人再添乱了,我娃是个灵醒娃,别让人操心你咧,吃了饭,睡一夜就好些。明天,就靠这几个小伙子抬棺材,六十亩坡咋上得去哩?”
  丽华听了,心里明白了,村里没有了多余的男劳,谁也没办法,自己无能为力,只有安心地吃饭,吃一阵歇一阵,路八嫂催促道:“要快吃,吃得身上出汗才行哩。”
  路有德和新春晚上守到黑,他们要替丽华给坟地干活的人送饭,补充饮食,加紧挖掘,路有德对路八嫂说:“老八,其他人可以不管,打墓子的人,出的是苦力气,饭菜一定要跟上,不然干不动活,就这几个人,明天又不得闲着,你安排好做饭的人。”
  夜里,新春挑着饭菜,路有德手里提着马灯,跟着身后来到坟地,待新苗,有梁,黑牛他们吃罢,路有德安排新春回村和赛虎睡在场里,自己留在坟地帮着干活。
  淡白色的浮云笼罩在路家寨上空,叽喳了一天的喜鹊也双粞巢穴,几只小燕子在空中飞旋,引逗得一只蝙蝠抖动翅膀在空中飞舞,嘈杂了一天的路家寨变得寂静,微微夏风从路家寨上空吹过,场边的大皂角树轻轻地摆动了一下头顶的叶子,又停留在宁静的空中。赛虎坐在场里的芦席上,用手拍打着自己吃饱的肚皮,听着蚊子在身边的叫声,判断着蚊子的位置,眼睛望着三登家里的房门仍然亮着灯光,楼上柳丛林的卧处已经熄灯,路八嫂的脚步声也没有传出来。这时,新春从坟地回来,肩上挑着担子,走过场头向这边过来,径直穿过大场,进了三登家里的房门,路八嫂站在门外,和新春说了几句赛虎无法听清的话语。新春走过来,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夜色中摸索到赛虎坐着的芦席旁,滚倒在芦席上。
  新春看了一眼赛虎,把一只手枕在头下说道:“人活着到底为了啥?想起了真的没有意思。三登说死就死了,不敢想哩。”
  赛虎用手打在自己胳膊上,“啪”拍死了一只蚊子说道:“跟蚊子一样,为吃哩,是死是活天说了算,想那么多不顶用,没法子。”
  新春听了说道:“跟你说不出个道理来,不说了,睡觉。”
  赛虎拉过一条被子扔给新春,自己靠在另一条被子上,呆呆地看着天空。
  路满山是傍晚时分回到家里,他感到屋子里闷热,秀芝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不停地为儿子擦汗,红黄色的灯下,秀芝坐在儿子身边,她的心情有些烦躁地说:“又热又闷,真难受。”
  满山沉默不语,想了想说道:“你和孩子睡在里屋能宽敞一些,我想到地里去,把父亲换回来,他年纪大了,怎么能和那些年轻人一起熬夜干活哩!”
  秀芝听了说:“你给我找一把扇子来再去,中午,妈找的扇子我忘了放在那里了,现在找不到了。”
  满山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来到厅里,为秀芝寻找到一把扇子,才悄悄地走出家门。站在家门口抬头望着天空那朦胧的浮云,夜色中,路家寨周围的树木显得高大威严,他沿着场边的小路走到麦田里,寻找到通往六十亩地的小路,踩着路边的野草在夜幕中行走,心里有着一种无名的担心和胆怯,空旷的田野沉静在山野之中,茫茫地麦田在微风中发出麦子相互碰撞的响声,使得他不由得心情紧张起来,头皮开始阵阵发麻,头上的发丝直立在头顶,麦田里传来“沙沙沙”的响声,吓得他直直站在路上不敢抬脚,他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出声音的方位,一只兔子飞一般窜出麦田,沿着路奔跑,他还没有看清,又一只兔子从麦田里窜出来,紧紧追赶前面的兔子,直吓得他一头冷汗。
  听到两只兔子远去的声音,他砰砰跳动的心才放了下来,继续沿着路向坟地走去。路满山沿着六十亩地埂爬到坡上时,隐隐看到了山坡下油灯发出的光线,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十分微弱,他这才高兴地向灯光走过去。当他走到近前时才发现油灯的光线从墓穴里发出,射向空中形成了光柱,父亲和新苗坐在草丛里问道:“你咋来哩?”
  墓穴里黑牛伸出头看见满山笑着说:“来了好呀。”
  满山说道:“爸,你回去吧,屋里热的我睡不着,我就和新苗在这里干活吧。”
  黑牛爬上墓穴说道:“二叔,你回去,我们几个轮流着干。”
  路有德便起身说道:“满山,那爸就回去咧。”
  路有德走后,新苗跳下墓穴,从里面把土用铁锨扔出来,有梁在墓穴中挥动镐头,挖土打洞,震得地面颤抖。新苗爬出墓穴笑着说:“黑牛,听说王家庄坡口有一树大杏长得好哩,你去偷几个回来解解渴,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黑牛问道:“有啥不敢去哩?就是怕活你们干不动。没有人替换。”
  新苗笑着说:“我现在就换有梁,一会满山出土,你只要弄下杏就在草草窝里睡觉去。”
  黑牛用手摸了一下头,歪着脖子站了起来说:“哼,我走咧。”说完就从麦田边跑着走了。
  有梁从墓穴中爬了上来,身上只穿着一只大裤头,胸前背后全身土,走到柿子树下拿过瓶子喝了水说道:“热死了。”
  新苗脱了上衣说道:“我下去,一会满山出土。”
  有梁问道:“满山来咧?”
  满山笑着道:“嗯,我来咧。把我爸换回去,他年纪大了。”
  有梁笑着说道:“年纪大了干活比你强哩。你没有干过这些活。”
  满山笑了不再言语。有梁拿过酒瓶寄给满山说:“喝一口就有力气了,夜里壮胆哩。”
  满山接过酒瓶,也给自己口里倒了一些酒水,新苗从墓穴里钻出来说道:“满山出土。出完我再下。”
  满山连忙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跳下墓穴,身子掉到一个长方形的深坑里,一盏油灯在洞穴口发着淡淡的红光,坑中的热气一下子浸到了腰间,新苗告诉他:“把坑里的土扔上来就是了。”
  有梁也急忙跳下去帮着满山做了几次示范,然后自己爬到洞穴里轮起镐头挖洞,满山借着油灯的光线抡起铁锨将墓穴里的土扔了出去。
  “满山,要用力,不然土就倒溜回去了,一次就要扔过堆。”新苗在外面喊道。
  有梁一只脚伸出洞外,把洞穴里的土有用铁铲抛了出来,新苗说道:“不要急,挖的没有你扔的快,扔不动了就上来,我下去就是了,满山,我问你,外面的馍馍咋蒸得?白的厉害。”
  满山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买着吃哩。”
  新苗说道:“咱们家里收再白的面粉,也蒸不出那么白的馍馍,总是带一点黄颜色。”
  满山说:“在外面吃馍没有馍味,吃菜没有菜味,肉也没有肉味,菜籽油没有油香味,香油没有咱家的香,听说都是假的,假的也要吃哩,没有办法。回到家里来,饭里没有菜可是能吃出粮食味来,孩子和秀芝都愿意吃家里的蒸馍。觉得香香的。”
  “外面的蒸馍小的很,一顿饭能吃十几个。满山,听说城里人吃的都是地沟油,自己不会压油吗?非吃地沟油?”新苗说道。
  满山把墓穴里的土终于扔完了,他擦了把汗说:“老百姓家里,谁有检验油料的仪器?谁也弄不清啥子油,只要便宜就买,可是,经销商更坏,他们不断拆模人心,越是假货,越买高价,知道人们的心里,贵的就是好的这种想法。谁能不上当?”
  有梁还在洞里砰砰地挖着土,新苗把满山拉了上来,自己跳下去,把有梁也推了上来。
  新苗一个人在洞穴里挖土,满山和有梁坐在草丛里歇息。
  “满山。”有梁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说现在收音机里都是卖药的,夜里睡不着想听个节目,开了收音机都是广告,还都是卖药的讲座,是不是全国人民都有病哩。”
  满山擦了汗说道:“你可不要相信那些广告,他们要是真的能治病,不用这样大叫大卖,把自己的治疗方案写成论文,就可以申请诺贝尔奖了,还用干这些事情,有的连病理知识和药理知识都讲不通,主要是听众都不懂医学。中国医学常识还没有普及。”
  “我给你娘看病去了,检查费掏了不少,还没看出什么毛病来。”有梁低头说道。
  满山说道:“过去的时候,是治病救人,现在不是治病,是挣钱,医疗机构成为国家资金回收的链条了,就像房地产一样,买了房子,你就成了房奴,很难逃脱债务。不是说医生没有医德了,各行各业都不讲道德了。”
  路有梁听了满山这段话,心里开始想这些话中的道理,他觉得自己的信息来源太单一,而且,都不可信,因为,不是知心人说出来的话,多多少少都含有水分。
  满山又跳进墓穴里扔了一会儿土,手掌感到火辣辣的疼,他坚持着把里面的土扔完,才爬上坑穴,凉风吹在身上顿觉舒适清爽,有梁又跳了下去,他们轮流着深挖穴洞。慢慢地,天边的启明星开始升空发亮,黑牛晃着脑袋,出现在六十亩坡口,走路的动作显得很快,就像身后有人追赶一般,满山忙对新苗说道:“坏了,是跑着回来的,是不是被人发现咧。”
  新苗笑道:“他走路历来就快,脚底下利索。”
  黑牛沿着坡前的草地奔跑过来,身上穿着裤衩,长裤脱了下来,扎了裤口,里面装着鼓鼓囊囊的杏扛在肩上。新苗连忙过去帮着从肩上拿了下来,黑牛坐在草丛中说道:“我睡一会。”就倒在草丛里。
  新苗蹲在坟墓口,把一只手放进坟墓,有梁抓住新苗的手,被新苗从墓穴里拉了出来。有梁走到草丛中,提着衣服把杏倒在地上,把黑牛的裤子扔给了黑牛,拿着一只杏给了满山,新苗自己拿了一只吃了一口。有梁说道:“黑牛摘得这么多哩。可惜,装在裤裆里拿回来,也不知道有虱子没有?”
  “虱子都不吃人了,人早就没有人味了!”新苗笑道。
  “反正是偷,多也是偷,少也是偷。又不是偷金砖,更不是偷导弹,给个汽车也不会开着转。”黑牛笑着说,起身穿好了裤子。
  “你太贪心了,做官肯定是贪污犯。”有梁笑着说道。
  “你们把活干的咋样咧?谁当官,咱也得打墓。”黑牛问道。
  “差不多了,基本上好了!。”新苗说,“你也来吃哩。”
  “这都是给你们拿的。我不想吃了。”黑牛笑着歪了歪脖子说道,“在树上已经吃饱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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