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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8-03-04 19:03:45      字数:8676

  老太太听带芎子简单学了大维的事,又是彻夜难眠;殊不知侄女冲撞哪路仙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孩子们下地干活心里像汪了难以吐出的气。好在能为家分忧也是好事,改善小点孩子的生活环境,憧憬孩子长大后,侄女苦尽甘来!万没料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唉声叹气一夜没合眼,一大早叫醒女儿。
  其实带芎子也没睡实。睁眼看到姐姐抹泪,闭眼见姐姐啜泣,昏昏欲睡之际,妈妈叫醒她。老太太目送女儿出院,被子卷到炕头。突然心慌乱得无法把控,点亮灯,灯窝里划拉一堆纸船,一个个拆开,然后又一个个拆开,再一个叠上独自一人没有乐趣就叠起小纸船。叠几个再拆开,牛皮纸被折磨得不在任性,铺满毛毛,而且颜色由暗黄演变成黄白色。老太太手指放到眼睚揉着,缓解眼睛地疲劳,手指至始至终都在抖,头也在抖,抖得开门进屋人她也全然不知。
  “老姑我来啦!”
  老太太一愣神儿,放下手,打量来人。也许手指过重,视力没恢复正常,视物不清。淑云放下怀抱的孩子。老太太听出语声,探手来撩开罩在孩子头上的毯被:“这是谁家的孩子”?
  “是我老弟家的。”淑云打开小被,送到老太太面前。
  “看我这眼神儿,这回才看清。”老太太与孩子脸贴到一起,“宝儿哇,认得我,快看看我,看哪?”
  小宝的小脑袋来左右晃动,挠着搭在他小手上的手,发出高兴地“啊啊”声。
  “这孩子胖乎乎的真着人喜欢。”老太太抱过孩子放到腿上,亲着孩子的小脸说,“宝儿真省事,你妈呢?说话呀?啊!”
  “嗯,这孩子可省事啦,一天天的不知咋叫哭一声,还谁都跟,有人哄就行。”淑云捧起孩子的手,食指放在嘴边轻咬着,“疼不疼啊,宝儿疼不疼啊!”
  孩子抽回,一双小手在胸前晃动,抓挠着,发出“啊啊”怪怨声。
  “看你,没轻没重的牙咬疼宝的手了吧?”老太太嗔怨地打着淑云,似乎为孩子出气,“打你这个破姑姑,谁让她咬疼小宝啦!”
  “老姑你就把他放到炕上就行,他自己就玩了。”
  “不用,趁今天腿还没疼,我就抱一会儿。”
  “等到你腿酸疼时,再放下就不赶趟儿啦?老姑。”
  “疼再说疼的,孩子我越看越喜欢,我多抱一会儿。”
  “那不嫌沉你老就抱着。”淑云感觉炕沿硌痛肋稍,她立起身,然后面朝里侧坐。
  “对了,他们今天能不能刷完?”
  “差不多。人多呀,我听大亮刚才送小宝,他说韩玲、刘晓霞,还有沈英他们真的去帮着刷去了。人这么多,我看差不多刷利索。”老姑点着头,“人多房子也大,那家伙好几间大房子就是刷完了大家也累个好歹的。哎,大侄女你说韩玲那孩子既不像她爹,又不像她妈这孩子太仁义啦!人家孩子从不针儿扎儿火燎的,小姑娘稳稳当当的又实在。按理来说,人家爹是大领导,孩子能不受熏染?像王志刚他能把谁放在眼里?韩玲那孩子还是个热心肠,今天她为了你家干她从未干过的活,真行!”
  “老姑,提起韩玲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好,和谁都一样,特别和我家更是没的说,我记得上次张二有病,我朝她爹要车她爹说什么也不肯,气得韩玲和她爹闹翻了,唉!这份情我永远都不会忘的。还有,今天所有孩子的情我也会牢记在心!”
  “是啊!”
  “干这样累的活,本来预备顿饭表示感谢,管它吃好吃赖是一分心意呀!可我、可我家……嗐,实在没招。”淑云眼眶内积满泪水。老姑劝慰道:“吃啥呀吃?就是预备啦大家也不能来,都知道你家的那个条件,你要说预备饭大家都不能帮你家干活。你知道吗?谁也不是奔你家三碟两碗帮干的。再说帮人干活,还是你家行她们才愿意帮,如果你家没人缘,八抬大轿也抬不来人家的!今天的事现放到这,等你家日子过好了,摆上几桌,请上全屯子人造上一顿。”
  淑云苦笑道:“请人家吃饭我看没有日期喽,但愿有那么一天!”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别把自己一碗水看到底。凡是都要靠自己努力,你不努力怎么知道结果?乌云还能总在你家房顶听着呀?总有被大风周走的时候,到时云开雾散。大侄女记着,你家会有拨云见日那一天,会有好过的那一天的!”
  
  淑云怅惘地低下头,家庭条件好起来对于她根本是摸不到的奢望。温饱问题都难解决情况下,老姑像似给她讲故事,她从老太太眼神里看到什么,或许,缘木真的可以求鱼。老姑注视侄女闪闪泪光:“行了,行了,不说这些啦,慢慢就好啦!就拿我们那时候和现在相比,连你家一半都不如,不是也熬过来了吗?常言说的好,说穷不常穷,富不常富,土咔啦也有翻身的那一天。你也听过吧?”老太太本想问问昨晚女儿对她学的那一番话再细问问侄女,看她这样,只好搁置一边,“咋没看到张二呢?”
  “啊!我来时他刚要起,我告诉他别乱走,我想他一会儿就得来。”
  “他知道你在这吗?”
  “他看见大亮把小宝送来我家,他问我了,我告诉他我上你姑姥家。”
  “这孩子这两天都没来啦!我挺想他的。”
  “哎妈呀,你还想他,现在好像比以前还皮,都把我气坏啦。”
  “老小蛋子皮点好,不知是咋的了,他在我家越淘我越喜欢。”
  “还喜欢他淘呢,多闹的慌。我有时就告诉他,上你姑姥家站有站样、坐有坐样,别把你老太太气犯病啦!他答应可好啦,从不顶嘴,就不知到这他老不老实?”
  “不的,到这从不气我,淘是淘了点,倒也听话,我和他老姨说啥都听。我倒看他懂事了呢?有时说说唠唠的赶上大人啦!”
  “就你夸他吧。”
  “好就好嘛!”老太太笑了,“小二这一天天的可有意思了,我愿看他蹦跳的,看他,比看大戏都好。”娘俩讨论高潮时,外面嗷一嗓子:“妈,我玩一会儿去呀?”之后玻璃印上一张小脸。
  “进屋,上哪玩去?”淑云指着玻璃,“我说话你没听见是咋的?进屋。”
  张二撅起小嘴失落地走进屋:“玩一会都不让。”手放在炕沿上划过来划过去。
  “你出去就惹事,昨天告诉你在家你就不听,到底跑了,还闯祸啦吧?”
  “那事不怨孩子,昨晚你妹子回家和我学了嘴。”老太太拍拍炕,意思让张二上炕。
  “他不出去能出那事吗?你还想去,再去杨家人看你能轻饶你吗?还不知杨家人以后会不会再上咱家闹腾呢?今天哪也不许去,就在屋呆着,听见吗?”淑云话里流露出对杨家人的忌惮。
  “听见啦……”张二拉长声音,显然对妈妈不明真相指责表示不满,开脱说,“那也不都怨我一个人,谁知道杨秃子在那里。”
  “你总有说的,无论怎样说,今天你说啥我都不放你出屋,如果你不听话,我就真动打的。”
  
  张二懊悔,不来告诉妈妈直接去文化室就对了。他虽然顽劣,但今天去文化室的主要帮哥姐干活。当然,闲暇时不妨玩一会儿。会说话的眼睛偷觑老太太,他希望姑姥为他说话,然后乞求妈妈:“就玩一会儿,我不走远,就在院子里玩跳圈。”
  那时的孩子玩的东西很单一,除了地上划圈跳,再不跳五格,要不抱个砖头玩大步,女孩子踢口袋。老太太看眼可怜兮兮的张二,向侄女求情说:“孩子依旧求你,你咋连声都不吭一下?就让他去玩会儿吧,要不和咱们呆着他也呆不住,你不老嫌他闹吗?这会儿让他上外边玩玩。”手指点点张二腮,“多听话的孩子。”冲着淑云说,“孩子不和你说直接玩去你能知道哇?孩子向你报告你应该答应。”
  “你姑姥讲情就答应你一次,记住,不许出院,更不许你上文化室打搅混,听见没?”
  张二手按炕沿,蹦起多高:“知道、知道啦!”刚推开门,缩回迈出门槛的腿说,“妈,人家裤子都有兜,我这啥也没有?”
  淑云白了他一眼:“你要兜干啥呀,你说你揣啥吧?有啥揣的,啊?”
  “我看有人就两手插在裤兜里,瞅着可有派头啦!”
  “你可拉倒吧,啊!别气我啦!你若不玩你就老实给我坐这儿。”
  “妈给我缝一个吧。”张二又央求妈妈。
  “我搁啥缝啊?再说我哪来工夫,不哄你老弟啦?”
  “别和孩子叫,来姑姥给你做个兜。”老太太裹腿带还没时间打,叫张二上炕,然后在他胯骨部位缠三圈,打个活扣,摩挲说:“这不成兜啦,你把两手插进去,你看行不行?”张二的要求达到,当然高兴,真兜假兜反正是兜,而且还能插入手,前走后退左瞅右看,眯笑道,“姑姥你的办法太好啦!和兜一样,就是露点手指尖。”
  淑云问老姑:“老姑那是你的裹腿布,你给他,你使啥裹呀?”
  “我今天不扎了,只要他高兴就让他当兜玩去吧。张二还不走?”
  “哎。”张二恐怕出现变故,噗通跃下地,“噔噔”跑出屋。
  “别把你姑姥的裹腿布丢啦!”
  
  张二欺骗性地在院子里东跑西跳的,确认屋里没有眼睛注意他,撒腿便跑。由于手动,带子自然变松,从胯骨慢慢下滑。缺少胳膊摆动跑起来就慢,张二只想早些到文化室,竟然忘记兜的事,手不知不觉抽了出来,裹腿带出溜下划至小腿,一个前抢儿趴在路旁的草沫上,“哽儿”一声,满嘴烂草。坐起来吐几口擦擦嘴,揉揉跩疼的肚子,把布条拿下来,站起来重新系好,一瘸一拐的走了一会儿,疼痛慢慢消减,他试探性开始加速。
  到了文化室的院中看到又是椅子倍感新鲜,坐坐这个又躺躺那个,没见到人出来,更谈不到注意他。坐起来,底垂下头思索什么。突然像椅子上有刺扎他屁股似的跳下来,提提兜,手插了进去,迈着四方步,腰板挺得笔直。唯有这气质才能吸引更多目光,还能听到有人夸他几句。仰面朝天立在门正中间,屋里人很忙,他兜想象出现严重误差,为了耍酷忘掉干过的想法。他或许进到屋里才会有人关注他。想罢,迈入门槛,刚踏进门感觉腿被挡住。低头一看吓得他一吐舌头:“二姐,我没看见你和白灰,你差点没把我绊倒。”二娟子仰头责怪道:“你走道不长眼睛?不好好走道,仰脸朝天的?对了,你来这妈知道吗?”
  
  张二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到他不想看到的。杨六子王志刚,眼神透露出惶恐,唯恐杨六子报复他,此时想抽身夺路,但逃跑不是他的性格,硬着头皮静观其变。大家听见张二语声,抽眼看时忍不住笑出声。沈英笑点立刻降低,蹲在地上捧腹,手指指向张二说:“张二瞧你造得没孩子样了,满脸是灰,手还用布条系着你是耍的哪出啊?”也是常了,沈英她们早把张二当成亲弟弟了。张二达到预期效果,他也听得出,笑声里夹杂着某种令他尴尬的味道,他没去理会,极力解释,:“我这是兜,你怎么没看出来?”
  “你那兜可真逗,还露手指尖哈哈……”
  “你那前边的两条啷当的布条是啥意思啊?”韩玲居高临下地笑问。
  “啊,我忘掖里了。”张二低头掖时也没放松警惕,时不时抬头防备杨六子搞突然袭击,觉察到危机都是自己渲染出来的,杨六子只在进屋瞅他一眼,之后在没瞄过他。张二解除心里防线,说,“这回啥也看不到了吧?”
  “你身上的灰我知道是咋回事,肯定是被布条绊倒了?”刘晓霞笑问。
  “嗯哪。”张二说,“我没想到这布带出溜到腿上就把我绊个大前趴。这你都看出来啦?真神了你!”佩服地竖起拇指。
  “你可快走吧,该上哪玩就上玩去吧,别……”大娟子把影响干活咽回口中。她考虑到,好像干活不让人家喘息似的。她盯着张二用眼神告诉他离开。张二不给她机会,不看她,也没听到似的。
  “他待着就待着吧。”二舅妈和老舅说。她们俩负责刷下面墙,因为下面没危险,刷起来当然比上面的三个人还要快。老舅妈说:“张二,你可别逗大家了,大伙都瞅你活谁干?照这样赶黑可干不完。”手上的刷子刚挨到墙又看向张二,“对了张二,你小弟哭没哭啊?”
  “没有,我姑姥抱着他玩呢。”
  “啊。”
  “你要待也行,别得了巴嗖的。”二娟子告诉说。
  “我地,明白。”张二眼睛转着,想找活,真没有他干的活。
  “张二看你能干点啥自己找点活。”大亮笑笑。
  “啊,等我再找找看。”他能干的唯有把把桌子,挪动半步停了下来,想起妈妈叮嘱,他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招呼不打怕惊动杨六子,抽身便走。
  “你回家呀?”大娟子的问话,张二机敏地回答:“我在外面玩一会儿再回去。”
  
  杨六子始终留意着,心中燃起仇恨地怒火愈烧愈旺,报仇的机会来啦!想罢说:“周大亮你自己把一会儿。”
  “你要干啥去?”大亮问。
  “我出一趟儿去,马上就回来。”
  “你去吧!”大亮用瓢把每个人的盆里倒满白灰水,没多想独自把两面凳腿。
  杨六子缓步出门口,往屋瞧瞧,屋内忙得不可开交,确定没有人看他,他径走到滚动须篓的张二身边,假惺惺地说:“你自己玩呢?呵呵……”
  张二顺路,正想把院中那个须篓滚回家当烧柴,滚到远子东侧就听杨六子身旁问自己,撒腿想跑。杨六子一把抓住脖领子狠狠地说:“你往哪跑,今天就给你过周年。”
  
  张二脖子一紧,感觉快要窒息,双腿离开地面蹬跑着,他想大叫,可喊不出来,嗓子发出微弱地音:“你抓我干啥?松开我,松开我。”
  “干啥?你马上就知道啦。”杨六子回过头比对角度,这个位置只要不站在窗下很难发现他俩。为了安全起见,他向厕所那边移动,确保墙能挡住才放下张二,但手还是拽着张二衣角,随即飞起两脚,踢得张二直咧嘴。他并没哭,因为他练就滚刀肉的功夫,他不哭是要在杨六子面前显示出他的坚强。反而被踢得镇静下来捂着屁股问:“你为啥踢我?”
  “啪啪。”两记耳光落在张二小脸上,咬破嘴唇说,“我告诉你,你糟蹋我们爷俩这是你的报应。你胆够大的?还把我爹装进这里还尿他?”杨六子指着力道锐减慢慢滚过来的鱼须篓,“我非得把你塞里面去,憋死你个小杂种。哼!我先把你打个半死再说。”狂风骤雨的拳脚,张二觉得靠两只手难以抵挡,顾得屁股顾不了脸,头被打得嗡嗡叫,脸似刀刮疼,身上也不知哪个部位痛感了。嘴里叫着:“哎哟,哎哟,你真使劲哪?”
  “不使劲你能认识我?”能酣畅淋漓的出气方式,杨六子从没想过,看眼遍体鳞伤的张二,此时心中的气已消除过半。张二痛苦地呻吟加速转动小眼睛:“你先别打,我有话问你。”
  “你说。”杨六子无所顾忌,他有王志刚作为后盾。他佩服眼前的小孩,身体承受大人无法承受地折磨竟然不喊不叫,他打到有些手软了,但当想起躺在炕上的老父亲,又一股怒火燃遍周身,猛然抬手。张二使出全身力气托住:“你先别打,我不会跑的。”张二望着杨六子怀疑的目光说:“我要跑能跑过你吗?我有话说。”
  
  杨六子有些累了,借此歇一歇,一阵怪笑:“小瘪羔子,你想和爷爷我耍心眼是吧?我这么大人能上你的当?我松开你我倒不怕你跑,你只迈几步屋里的人就会发现?”
  “谁跑谁是孙子。”张二心道:叫我跑我也不跑,我要报仇。
  “不跑?你倘时你跑了咋办?”
  “你咋不信我呢,你松我得了,我要是喊屋里的人听不到吗?”
  杨六子一想也是,慢慢松开张二,恐吓说:“你要跑被我逮住我把你胯骨踢碎,你信不信。”
  张二为让杨六子相信,索性蹲下说:“昨天的事你不知道,我说给你听,看到底怨谁?”
  “我咋不知道,我爹学啦。说他就在这里被你尿的,你把我爹差一点没整死,你他妈的也够狠的?把我爹扣在须篓里又打又尿的,这仇我能不报?正巧今天天赐良机!”杨六子俯视张二,丝毫不敢懈怠,他想不出张二耍什么?他想过,他是大人,阅历已摆在年龄上。
  张二奸滑的一笑:“你咋说瞎话呢,明明是我在这里面啦,你整个是你爹?”
  “明明是我爹在里面。”杨六子把须篓拽到身旁,轻轻踢着。
  “是我在里边。”张二又重复一句。
  “是我爹在里边。”
  “是我。”张二偷偷的笑,暗想:就你这脑袋还和我比。又道,“你爹在外边站着的。”
  “你在外边我爹在里边。”杨六子像闯进迷宫,越是找不到路越想走出来。
  “你太能犟啦?明明篓子外边才是你爹,你偏说是我。”
  “外边明明是你。”
  “是你爹。”
  “是你。”杨六子不想纠缠下去,张二要推卸责任,“兔崽子,你想和我扯?”
  “行行行你愿咋说就咋说,我说你不信,你自己看看篓子口啥都明白了。”经过滚动篓子上的污物掉下不少,上面沾的土和树条混为一色,也把味道吸收殆尽。张二偷着擦去篓口杂物,“你看就这小口只有我能进去,你爹能进去吗?”杨六子听张二说才上眼瞧,干这么多天活谁也没注意篓口大小,当他仔细打量时,钻进张二有可能,可钻进他爹真费点劲。他争辩道:“咋不能呢?”
  “你家杨大爷虽没你高,可膀下和你差不多,如果你保证能进去的话,杨大爷肯定也能钻进去。你试试看,你要是能钻进去我啥话不说啦,任凭你踢你打;如果你钻不进去你可屈打我啦,我也不饶你,你看着办?”张二见杨六子还在犹豫趁热打铁,“你不钻的话我找文化室里的人评评理,我不能白白的挨你这顿胖揍。”佯装起身要进屋找人。
  
  杨大爷长杨大爷短的,杨六子对张二产生有些许好感!张二说得确实有道理,好感归好感,仇还是要报的。外面不能耽搁时间过长,屋里发现就连晓霞这关都无法通过。要速战速决。“小崽子你还嘴硬,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咋钻进去的,出来看我怎么削你的?”杨六子指着张二,“别趁我要钻进去的时候逃跑。”张二说:“我要是跑的话,我就是你亲孙子行了吧?”
  杨六子俯身打量篓口,侧脸对张二说:“这可是你说的,那好,咱俩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孙子。”
  “就这么定了。”
  “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杨六子趴在地上往里钻,口实在是小,他的肩宽稍稍超过他父亲一点。张二怕他反悔,激将法说:“我说的对吧,你是不是钻不进去的?我说得你服不服气?你瞅着,我把你打我的还回来,把你脸打青打肿,把你胳膊打折把你腿打断。”
  “我真不服这个劲啦!”杨六子恨自己没有练缩骨功,就差一点点卡在肩头。
  
  张二恐前功尽弃,急得团团转,急中生智说道:“你把鱼须篓往上抬一点,我帮你,对,离地就行。”杨六子半跪半趴,须篓刚刚抬起,张二使出吃奶的力气身体撞向篓底正中间,用力过猛,须篓套进杨六子的大半个身体向后翻去。杨六子顿感肩骨火烧般,头顶像一群小鸡用喙叨米。脑袋忽悠一下,这一下让他清醒,他钻入张二下的套套,在没人帮助下想出来是不可能的事。他现在不想报仇,而是太颜面问题。哀求道:“快帮我,快帮我!”
  “你别急,别急,你坐好我帮你。”张二被须篓带出数步,从上面滚落,爬起来转身趴在上面借着缝隙看看杨六子的眼睛,从他眼睛里能找到成功的喜悦。他万没想到杨六子败在他手里?自己真有高招!
  杨六子要想尽快脱身,必然依赖张二,他乞求道:“小哥,小哥你快帮我把它拿下来。”
  张二戏耍道:“兄弟你等着,哥帮你,奥!”
  
  杨六子坐到地上,篓口在盘着的腿上微微晃动,他静静等待,等待张二帮他脱困。张二退后两步,猛然前冲,身体上窜,斜刺里就是一脚,须篓倾倒,张二紧接着又是一脚,追逐着大笑。他们让杨家压得快喘不过气了,他小小的心里知道他们全家就欺负人,他恨:“你也有今天,把小爷打得到现在还成的疼啦!”里面的杨六子被边上的茬扎得和他爹昨晚一个样,手臂护住面部,地转天旋,感觉手指间有东西流过,想挣扎站起来,可张二根本不给机会。张二一时起了玩耍心,除了推就是踹。杨六子力尽精疲,露在篓外的腿抖动明显,求饶道:“你快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打你了。你放过我我情愿当你孙子。”
  “这年头孙子多的是,我可不缺你这个完犊子的孙子,呵呵……”张二疲劳地蹲在须篓旁,双手托腮笑嘻嘻说,“你们爷俩不愧是爷俩,一个往里钻试试,你做儿子的也不服气也要钻进去试试。里面舒服吗。是啥样感觉?对了,以后再欺侮不欺侮我啦?”站起身找杨六子屁股,照着篓子来了一脚,“你这孙子也太尖大劲儿了,屁股都藏起来了,篓沿挡害,我想踢都踢不到。行了,我不像你一点也不讲究,我不欺辱你,你起来,该到你欺辱我的时候了。”
  “不敢,不敢了,小爷我不敢欺负你,我再看见你我就远远的躲开行不?”只要能放了他,叫爷爷算得了什么,让他叫祖宗他毫不犹豫喊出口。虽然树条和树条之间空隙很大,还是感觉里面空气稀薄。
  “你别骗我啦,我不上你当。”张二哈腰从缝隙往里看。
  “我不骗你,我要骗你我爹也是你孙子。”
  “那好,我相信你,但我得看你这人识不识交。”
  “我这人相当识交了,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张二改口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可不交你,怕你损了我的名声。”
  “刚才不是说我识交吗?”
  “我不是这个交,你理解差了,我说的是这个浇。”说着解裤子嘿嘿笑,“瞅好了,是这个浇。”
  杨六子叫苦不迭:“你可别尿我,你可别尿我。”
  “这句话你等会再说吧,噢?我尿完再说。你可老实点,我再考验你识不识交(浇)。”
  “我不识浇,我不识浇(交)。”
  “啊,你不识交,可你亲口说得,那我就不交你了,让你知道什么是识交?对了,你回家和你秃爹仔细研究一下,我这招高不高,我有高招可挺长时间没用了。”张二刚想尿,一个没注意被须篓撞倒在地,只听里面说,“叫你高招,我撞死你得了。”
  
  张二看杨六子快要起来,迅速爬起,用力一推说:“你给我滚起来。你还敢和我玩阴的?我陪你玩到底。”他一手提着裤子,手推脚踢使篓子滚得异常快。
  杨六子转得头昏脑胀直恶心,篓子似乎停止下来,感觉自己趴在飞速旋转的大转盘上,而且呈下降趋势。他怕掉进万丈深渊,必须爬起来逃脱。转速太高,刚爬起一点就被甩到一边,以致数次皆是如此,干脆不动了,任凭沉下去吧。他实在没有力气,只好躺在里面大口喘着、呻吟着......
  张二坐在地上静观杨六子折腾,他像如来佛看掌心的孙悟空,任他蹦任他跳,怎么也跑不出他手心的,累了他自然就消停了。果不其然,篓子呈静止状态他才慢腾腾的站起,来到须篓旁笑着说:“你这秃六子实在不讲究,我这是在帮你,你明白吗?你想你爹在这里被尿了,你进来我没尿,你回去说了,你爹非得找我,该说我有偏有向了。你若没脾气我就尿了,我都快憋不住啦。”里面没任何反应,他迅速掏出水枪,一边尿一边说,“你说你们爷俩也倒是的,非逗我这童子尿喝。对了,你们咋知道童子尿治病呢?我还真不想给,你把眼睛和嘴都闭好,进去你会吐的。对了,你还是把嘴张开吧,若不然用鼻子喝会呛的,听见没?我听人家说童子尿能治好多病,我看你折腾的又累又渴,最好喝点既解渴又治病,岂不是一举两得?不是,还有一得,是三得,你回去和你爹切磋切磋,在这里面咋喝为好。”
  
  杨六子在里面也真配合,叫他闭他就闭,让他张就张嘴,头部沐浴在热雨中,热乎乎稍有点灼热感,头和脸又刹又疼,刺鼻的骚臭味从头到口,从口到肚里让他无法忍受,忍不住哗哗大吐不止,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张二见势不好,喘气声越来越小,一时慌了手脚,认为杨六子不行啦,急忙往文化室里跑,还嘟囔着:“这下可玩大啦,玩大喽。”来到门口听见有人大声说话,眼贴门框往里偷看,里面又多了两个人,他认识,一个是韩队长,一个是王会计。张二像见到猛虎,腿突突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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