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作品名称:十粒金丹(原著改编) 作者:孟玉霞 发布时间:2018-03-01 21:11:09 字数:8765
1、早晨,黎秀才家。
周老者糊了几件冥器,雇了一顶棺围,四个吹手,与德让棺椁发引。秀才动弹不了,在床上躺着,大哭一场,陈氏母女,各坐一顶小轿,送出宣化门外,异地埋葬了。
2、旁白:
“发送了黎德让,黎家只剩纹银十七八两,拿出十两交与周老做作,每月分些利息买些柴米,将就度日。又是初到京中,生活所需,都得钱买,这一点来头哪里接济得上啊?不到半年,把那十两银子也用尽了。老秀才腿疾时好时坏,看来成了废人。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那陈氏惆怅患病。十分沉重,素娘着忙,求神问卜,请医服药,岂知大数该然,百般无效,七八天就辞世了。
(入画)
3、日,黎秀才家。
地上停着陈氏的尸体。
周老者手拿香纸,前来吊奠说:“先死为大,老姐姐,小弟给你磕头了!”跪地磕头。素娘忙叩头还礼。站在一旁痛不欲生。
老秀才此时正犯病,歪靠着说:“周兄快坐,原谅小弟无礼。”
老者说:“贤弟至交,何出套言。请问弟媳的事看来还不曾预备。”
秀才流泪道:“兄长,不但衣衾棺椁全无,即目下就是釜底生尘了。因蒙兄时常周济,小弟此时难再言。但事出无奈,还得求兄长指教。”
周老者道:“贤弟说哪里话来,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哇,我方才,千思万想有条道,不知贤弟你从不从?”
4、黎秀才长叹一声道:“唉!长兄啊,小弟此时方寸乱,就请长兄指迷津,哪有不从之理呀?”
周老者说:“我想起一个人来,先去求具棺木,殓了弟媳再说。”
秀才说:“此系何人?住在何处?”
周老者道:“贤弟呀,说起此人天下晓,这位老爷原籍在小燕山,渔阳界,麒麟村,姓高、官讳名廷赞,轰轰烈烈在朝堂,广积阴功行方便,怜贫济苦悯孤孀。施舍芦席与棺木,不能嫁娶助成双。总然是武将、心慈善,官高不熬性温良,这京中,多少贫人沾恩惠,,哪个不知镇国王。所行的好,不能报答只是烧香,祝告神灵多保佑,让他贵子兰孙百世茂,夫妻福寿共天长。我去烦求他府中的傅总管,让他转达他府的老爷。把你这真情细细说明。我保管他不独给你棺木,还要帮你钱粮。愚兄虽然想至此,但素知你秉性孤高最好强。还恐你多心空计较,此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小铺里还没人呢,我得回去了。
5、没等秀才说话,素娘近前说道:“伯父所指之路,真可谓,黑夜得灯。母亲现今未殓,求口棺木,也免得路暴尸骸,我父岂有不愿之理?”
秀才说:“虽则如此,只是又要重劳你伯父,我实感不安。”
素娘说:“孩儿看他老人家,不是施恩望报之人,爹爹倒不如从直为妙。”
周老者连连点头说:“好位聪明的姑娘,出言敏捷,将来一定有些福分,不知可曾许了人家?”
老秀才长叹一声说:“若提起她来,又引起小弟一块心病。小弟德薄无子,膝下只有她姐妹二人,长女嫁在本乡。我指望带她至京,择一才郎,招在家中,以娱晚景。不料变中生变,耽误至今,年以二九,尚然待至。这件事少不得将来还是求吾兄抄心。”
老者点头:“那是后事,明天我就去松竹巷,镇国府。”
6、日,镇国府,厢房。
傅总管正在喝茶。
一位仆人进来说:“总管大人,外面有人找你。”
傅总管:“知道了。”说着走出房来,见到周善良。
傅总管:“啊!是周兄,来来来,进屋喝茶。”两人落座喝茶。
傅总管:“周兄找我有事?”
周老者:“我是替别人向你求救来了。是这么回事:眼前出现屋里停放着陈氏的尸体,……。”(免去声音)老者动情的打着手。
傅总管:“哎呀,太难了,走,我跟你去看看。”
7、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傅总管和周老者,从老秀才家回来,并肩走着。
傅总管说:“这家人的苦难,比你说的还厉害。放心吧,我会如实的向老爷禀告。”
8、日,镇国府。
高公正在书房看书.
傅成向前打个千回话:“禀千岁,今有山东秀才姓黎,住在水月庵旁,家贫妻丧,求助棺木一口,请爷示下。”
高公道:“你可察看明白?”
傅成道:“是小人亲自去咧,是这样的:(免去声音)把黎秀才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高公听毕,说:“即是这般寒苦,死者虽然得了棺木,活者何以为生?为人须为到底。你可到库房支取二十四两银子,用四两买口棺木与他,那二十两叫他做个小小经营,还可将就度日。吩咐他不可浪费。”
傅成拿了银子,乐颠颠的,疾步向黎家走来。
9、日,黎秀才家。
傅成同周老者买了棺木,叫几个人抬至黎家。将二十两银子亲手交与秀才。
傅总管道:“黎秀才,我家千岁爷嘱咐你这二十两银子做个小小的经营,不可浪费。”
黎秀才道:“小人谨记千岁的嘱咐,谢总管大人的帮忙,小人因疾病困扰,又有丧事在身,不能当面致谢千岁的恩典,俸请总管大人代谢千岁爷,给吾全家的再生之恩。”
黎素娘献上茶来,总管站立饮杯茶,告辞而去。
10、(特写):
秋天,黎素娘坐在窗前做针线活。阶前落叶纷纷坠,篱下菊花点点黄,四壁蟋蟀声断续,天高雁叫动人伤,好一幅残秋的画面。黎素娘心一惨,手指被针刺破了指尖。她看了一眼昏睡的父亲,自语道:“看来爹爹这次犯病,比以往都重,爹真要有个好歹,怎么办哪?爹爹呀,女儿无能不能挣钱为你看病。”想着,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嘴边。
(入画)
老秀才睁开了眼睛,见素娘流泪,道:“素娘,你又哭了?”
黎素娘摸着手尖说:“爹,我不是想娘,是针刺破了手尖。”
秀才说:“你快把我扶起来。”
素娘含泪扶起来爹爹。
秀才对素娘说:“你去把你周伯父请来,我有要紧话要说。”
素娘:“大街上孩儿怎好出头露面?”
秀才:“你在门缝看,他若出铺,你隔门唤他便了。”
素娘依言,站在门内,等了多时,只见周老自东而来。
素娘小声叫道:“周伯!”
11、周老见喊,就与素娘一同进房。一见秀才面容憔悴,病势恹恹,就:“嗨…嗨…”叹了两口气。
素娘说:“求伯父请个郎中,与我爹爹调治调治。”
秀才连连摆手说:“千万不必,我这残病是治不好的了。我请你伯父前来,为的是有要紧的事相商,你且烹茶去。”
素娘答应转身而去。
周老儿说:“贤弟有什么话讲?”
秀才不由得一阵心酸,流下泪来,哽咽着说:“兄长啊,如今你就是我最亲人了,过去帮我的事难以报达,小弟唯有记在心中了,现在我觉病沉重,残身难保命归阴。生死有命全不怕,唯有少父无娘的孽障根,房屋租限眼看满,叫她何处去安身。家徒四壁无生计,却将什么度光阴?这些为难还罢了,须知女大必当婚。已交二九单一岁,摽梅久过在闺门。趁我还有一口气,求兄长急速给她觅良缘。也别说什么门当户对,也不用行茶聘礼,只挑个善良人家好后生,只要郎才不怕贫穷,完了她这件终身事,总然弟死也甘心。”秀才说吧两眼流下泪来。
12、周老者长叹一声:“唉!贤弟,谁没有三灾八难,脚气症等犯过就好了。至于侄女的事自有她一定的姻缘,也不必着急。”
素娘端上茶来,老者接茶在手,看了素娘一眼,低头吹茶杯里的茶沫,不语。
秀才说:“兄长何故欲言不言?”
素娘慢转身躲进外屋。
周老者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贤弟,方才侄女之事,现在倒有个绝好的人家,说出来恐怕贤弟见怪,故此踌躇。”
秀才说:“兄长说哪里话来,你我异姓骨肉,弟之小女,即如兄之令爱,怎么说见怪二字。”
老者说:“我今早因有点小事,到松竹巷尹家店去,遇见了高府的傅总管,说起话来,他说奉夫人之命,与千岁觅一位庶夫人,托我替她仔细察访。我意欲成全侄女之事,恐你不愿。咱兄弟商议可行可止有你做主。
秀才遂问道:“王府娶妾,只消吩咐官媒一声,怕是有千百个女子,何用婉转托人?”
老者说:“这话我也问过,他说夫人治家严正。前天……。”
(回镜)
13、日,镇国府,上房。
杨夫人:“傅总管何在?”
傅总管:“小人在。夫人唤小人何事?”
杨夫人:“我有要事让你去办。千岁因膝下缺嗣,欲娶偏房,你要精心察访,买一位美貌端庄的女子,买到招来我亲自相看,千万仔细,其有来历不明、容颜欠秀、年纪老大的一概不要,此因乏嗣,比别者买妾不同。必觅一位良家闺秀,还要德性温良,容颜端美。你要速作办理,不可迟缓。”
总管道:“是!小人即可察访。”
(回镜结束)
(入画)
14、日,黎秀才家。
秀才靠墙歪坐在炕里,周老者坐在炕边,两人在谈话。
秀才说:“替夫买妾,夫人之贤德可想而知。但不知这位王爷多少年纪。房中可还有姬妾无有?说与小弟知道。”
周老说:“要说那高千岁,京城中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位列当朝官极品,忠正廉明人人夸,那可是文武全才人品秀,今岁青春二十八。只是膝前无子嗣,夫人贤惠觅娇娃。贤弟你要不挑剔,我就与侄女把线拉。”
秀才甚喜道:“我当是谁?原来就是我父女的恩人,小弟正自愧感无可为报,今承兄长指引,小女若得侍奉箕帚,使她报葬母之恩,也少伸小弟一点感恩之意,正所谓天从人愿。就烦兄长前去,见了总管就说一分聘金也不要,择个吉日,娶去便了。”
周老说:“既然如此,待我就去见他。”
15、镇国府,厢房。
周老和傅总管在喜笑颜开的说话。
周老道:“总管,你托我的事办好了!父女俩都很满意,说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报恩的机会。”
傅总管甚喜:“这位姑娘我恍惚见过,果然不错。但只有一件,我们千岁从来施恩再不望报,若知是黎家之女,端不收留。夫人还要亲眼看,中意时方才留下。我明日用轿去接,你可嘱咐姑娘,见面时莫说姓黎,也莫说她父亲是秀才,就说是贫民之女,过后千岁总然知道,其事已成,也就没得说了。身价必须领取,秀才家寒,作为生活费用。这件事并非朦胧作弊,一则我们夫人仁慈贤德,二则黎姑娘与千岁一双两好,三则全黎秀才抱德的美意。周兄你道如何?”
周老者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我就去回复他便了。”
16、日,黎秀才家。
老秀才靠墙歪坐着,黎素娘坐在父亲身旁,低头垂泪不语。
秀才叹道:“嗨!娇儿不必伤心,姑娘大了早晚是人家的人。并非是爹把你聘人为妾,这也是前因命定机缘。你今虽说为侧室,不与别家一样,第一,受人家的深恩当补报、第二、赫赫王爵,还是个英武仁德的美少年。你和他根幽枝雅并头莲,咱们不下贱。第三、侧室欣逢正室贤。成就你的终身事,爹爹从今后魂梦也安然。”黎秀才掉下泪来。
素娘抽泣着说:“爹爹,刚才周伯伯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可是你如今病在床上,动转不得,无人伏侍,如何是好?”
秀才说:“我自然有你周伯伯照应,你就放心的去吧。只要你,谨慎殷勤遵家法,柔顺、平和、自谦。恩待奴仆、使婢。听夫人指教,有事相商别自专。你要在镇国府内争口气,你爹娘九泉之下也心安。”
素娘哽咽着说:“孩儿紧记爹爹之言。”
17、早晨,黎秀才家。
周老者来到门前,“咚咚!”敲了两下门。
黎素娘扶着黎秀才走出门来,见两乘小轿,一个仆妇,还有傅总管走进院子,他们走进房中。
周老者对傅总管与仆人说:“这位姑娘就是你们来接的素娘,这位是她的父亲。”
那仆妇近前见礼道:“兄长万福,姑娘万福。”之后笑吟吟的观看素娘,素娘满面羞惭。那仆妇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放在秀才面前,说:“这是白银三两,且请收下,权当与姑娘添妆。”
老秀才:“这、这。”半晌才说:“又蒙夫人费心,学生受之不安,却之非理。”
仆妇道:“来之多时,就请姑娘上轿吧。”
秀才含泪点头道:“素娘,快快上轿。”
素娘痛哭。
周老者道:“素娘,不必挂念你爹,我会照顾好的。”
素娘出门上轿,仆妇上了另一乘小轿,总管与周老者后面跟随。
两乘小娇在镇国府大门前落下,早有两个丫鬟前来迎接,并在前引路。素娘与仆妇一同下轿,跟随丫鬟走进镇国府的大门。
18、(特写画面):
旁白:
进了镇国府。黎素娘一路走来用目观,但只见:石脚粉墙高八尺,朱砂门上钉金环。假山影壁画山水,铺花甬路细磨砖。一路竟是洁净地,厢房相对月窗前。雕花隔扇装五彩,阶除似玉有栏杆。碧纱窗外悬鹦鹉,鹦鹉说:“客人来了,丫鬟,快去端茶。”擎檐明柱朱红染,云匾高悬配对联。左联是,积德栽培心上地;右边是,修身涵养性中天。匾额,金书思补过,垂花斗拱衬重檐。日丽风和花气暖,金钩高挂水晶帘。
堂屋内,东西两座花梨案,宝鼎金炉喷绛香。玻璃瓶插珊瑚树,玛瑙瓶内种芝兰。八宝椅上铺锦褥,夫人端坐在中间。恰好似,百鸟压声随凤彩,两旁边,垂手侍立众丫鬟。那夫人,家常裙袄多幽雅,全没有。锦绣缠身戴凤冠。美容妙面难描画,那一派,稳重端庄出自然。黎素娘看吧,不由得更加肃然,慢转身走在地毡上,近前来,端端正正敬个礼:“夫人万福。”
(入画)
19、镇国府,上房。
杨夫人:“嗯,平身,给姑娘看座。”
黎素娘:“不敢。”
杨夫人半晌没言语,看着素娘心里想:
(画外音)
“这姑娘举止端正天生的派,近看好似轻烟罩牡丹。冰肌玉骨丰肩秀,目如小杏面似梨花。素罗裙下金莲小,青衫袖内玉笋尖。愁颦西子双鹅黛,泪隐湘妃竹上班。行为安详多稳重,娇羞腼腆可人怜。这才是,前缘辐辏初相见,咋看咋瞅咋顺眼。”
20、镇国府,上房。
杨夫人含笑道:“姑娘,姓甚名谁,青春多少,因何卖身,家中可有父母?一一言实,不可隐匿。”
素娘道:“夫人万福。奴家姓李,今年一十九岁,本是山东良民,随父来京,投亲不遇,因贫卖身,别无他故,请夫人放心。”
夫人甚喜道:“既然如此,你父可要多少身价?”
素娘说:“鄙质庸才,不敢言价,惟夫人之命是从。”
夫人笑道:“哪有发官价的道理,还是你们自说才是。”
去接素娘的那个仆妇跪下禀道:“启上夫人,奴婢方才去接时,周善良也曾向她父亲问价,她父亲说且请夫人相看,如果中意,留下时,自此便是贵府之人了,仰求夫人施恩。”
夫人点头道:“侍儿,把我的银子取出六封零十两来。”
丫鬟答应,将银子取到。
夫人道:“仆妇,你拿去,叫傅成与周老,交与她父亲三百两身价,那十两与周老为谢,叫她父亲写一纸文约来。”
仆妇:“是。”后退两步,转身而去了。
21、日,镇国府。
杨夫人命道:“丫鬟,打开柜子,检出一套衣服首饰,侍儿预备香汤,素娘尽快沐浴更衣。”说完自己翻阅通书,笑道:“可巧今日二月十三,正是个上吉良辰。”
夫人甚喜,遂道:“侍儿们,去把后面三间兰室,收拾妥当,作为洞房。在正厅备下喜宴,等千岁下朝赴宴成亲!”
22、晚间,镇国府。
高公回府,夫人迎进房中,高公宽了朝服,夫妻叙礼归坐。
夫人陪笑道:“恭喜老爷,妾身今日觅了一位才貌双全,堪以服侍衾稠。今日恰是良辰,就请千岁跨凤承鸾。”
高公笑道:“多谢夫人费心,你可问明女子的来历吗?”
夫人含笑:“妾身焉敢不问?此女乃山东良民……。”(免去声音)
老爷点头,当下夫妻二人带着素娘,先在天井内设案焚香,拜告了天地,然后至吕仙祠家宅六神祖先堂内,俱焚香叩拜已毕。
黎素娘道:“老爷夫人在上,受小妾一拜。”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的给老爷夫人磕了仨头。
夫人命道:“传齐合府男女家丁,前来与素娘叩首参见。要以二夫人称之。
众家丁齐跪倒叩首齐道:“参拜二夫人!”
杨夫人把老爷、素娘请至兰室,备了一席花烛喜酒,请老爷与新人合卺交杯。
高公笑道:“谨领夫人雅意。”然后高公上坐,夫人在左,命素娘在右。
素娘道:“妾与夫人乃嫡庶之分,安敢僭坐。”
夫人道:“你这话固是深明大礼之言,但只有个俗论,新妇初归,华筵上必有一坐,你今虽居侧室,亦是于归之始,况是家宴,别无外人,只管坐下,不必过虑。”素娘只得含羞坐下。
兰室中,玉盏金杯斟满酒。
夫人端起一杯说道:“恭喜老爷,愿千岁多福多男多增寿。喜今宵良缘永缔人如玉,预庆君五桂,连芳百世荣。”
高公接盏回敬道:“多谢夫人深情厚意。”
23、晚饭后,镇国府,兰室。
高公与夫人、素娘同在上房吃茶。
仆人手拿一纸,向前施礼回话:“禀千岁、夫人,今有周老者来送二夫人的文约,请千岁过目。”
老爷接过一看,向夫人问道:“你昨日说她姓李,今日为何写她姓黎?”
夫人未及开言,素娘向前说道:“老爷莫疑,谅小妾未说实话,是因为我父女知恩图报,”黎素娘满含伤感诉说道……(隐去声音)
高公闻言嗟呀不已,向夫人说道:“我虽居显位,也不该以宦门儒生之女为妾,这到令我不安了。”
夫人道:“千岁不必多心,就是咱家也不辱没于她,况生米已做成熟饭。黎公无子,千岁何不把他接来,养老送终,以泰山相待,岂非至美之事。”
24、(旁白):
“高公点头称善,立刻吩咐总管把老秀才接到府来,安排至别院,派人伏持。又买茔地,迁葬了陈奶奶与德让的棺木。逢时按节,命素娘祭扫。那老秀才就如平步登云,十分安乐。有时高公下朝,无事还跟他聊天,谈古论今。谁知他命薄福浅,只享了半年的荣华,就下世去了。素娘悲哀自不必说,高公、夫人甚是叹息,就命人葬入了新茔,也不必细表。流光迅速,不觉又是一年有余。这日无事,正遇牡丹盛开,夫人命侍儿花园设宴,请镇国王赏花,同素娘大家步入花园。主仆们,慢绕回廊行曲径,清风拂面进了花园。
(入画)
25、花园,省心亭。
老爷、夫人们落座,丫鬟们献茶摆宴,大家吃酒、观花、吟诗。
黎素娘站起身来,双手擎杯道:“这样的鲜花美酒,待小妾再敬千岁、夫人一杯。
夫人说:“素娘,不必过谦,大家同饮。”
高公停杯,向夫人说道:“酒已过多,诗已尽兴,咱们且回前边去吃茶。”
夫人说:“这等好花,真是国艳天香,菲群芳可及,实是令人难舍。何况有限春光,千金一刻,若不及时赏玩,追思莫及,少时月色上来,灯月之下观花,如看美人,比白日更加妩媚。且屈千岁再坐一会,略赏片时。”
素娘指道:“松稍上光芒微露,月色上来了!今日是二月十三,我原来来二年了。”
高公长叹一声,眼望夫人说:“咳,想当初,只为下官忧后嗣,你苦苦劝我纳钗裙,直到而今二年整,镜花水月枉劳神。夫人不生她不育,分明是,苍天有意灭高门。细想我平生未做亏心事,至而今夫人与我已三旬。望子之心灰一半,也只好听天由命度光阴。一子难求这句话,虽是俗言却是真。咳!”
夫人含笑道:“千岁莫要忧愁,且身还有一番心。我和素娘既不育,何不再买女钗裙。多置几房姬侍女,多花一定子成阴。”
老爷摆手呵呵笑道:“夫人你枉自明白见识不真,似人家一夫一妻无侍妾,满堂儿女反成群。命中若有终须有,何必贪心多误人哪。”
26、花园,省心亭。
高公等大家正在说话。
丫鬟近前跪倒说:“禀千岁,今有寇老爷着人送来一位失目的先生,绝好的时调书曲,送来与老爷解闷。”
高公吩咐:“领他进来。”又叫总管赏送来人三钱银子。
丫鬟把那先生领进亭中。这位先生,头戴万字巾,身穿宝蓝绢道袍,腰系丝绦,怀抱三弦,手提明杖,闭目合睛,站住了脚步。
丫鬟说:“千岁、夫人都在上面,小心拜见。”
先生说:“晓得了。”
遂把弦子往胳肢窝内一夹,一只手长,一只手短,搭在一处,往上一举,作了一个大揖,说:“千岁、夫人在上,江湖散人有礼。”
此时高公、夫人面南而坐,他这揖却是向西北作去,夫人、素娘、丫鬟俱掩口而笑。
高公吩咐看座。先生坐下。
高公问道:“先生家住哪里,贵姓何名,会多少书曲?”
27、花园,省心亭。
先生欠身答话:“小人家住朱仙镇,草号人称胡半仙。大书、小传全都会,百调歌词记得全。会一套,武王伐纣封神榜,渭水河边请大仙。会一套,文王吐哺安天下,成王八岁坐金銮。尝胆卧心越勾践提刀跨马定江山。还有许多一时也说不完。大书十二套我全会、任你选,我再把小传的名儿诉一番。天仙送子金石配,五代恩荣巧团圆。醒世良言麒麟阁,比目鱼儿白罗衫。小曲还有三千六,一时半晌说不完。占青占雨占失物,便知其中内里缘。要有一事不应验,摔了我的弦子,掘马杆。非但小人说大话,有个缘故在期间。虽然自幼双失目,好佛喜善敬神仙。真心感动真仙降,那日有个老道到门前。口念歌词来回走,不住只说划善缘。慌得小人不怠慢,素菜馒头往外端。原来老道非别个,就是那,洞宾纯阳吕大仙。见我好心多善念,他把我带到江南云梦山。白云洞内教卜算,跟随学艺整三年。说我尘缘还未尽,他教我,周游天下结良缘。只等着,三万三千功行满,到时节,一同驾鹤上西天。今朝有幸逢千岁,却不知,老爷喜爱那一般。或是听书或听曲,或是起课问平安。”
28、花园,省心亭。
胡先生正给高公卜卦,夫人、素娘、丫鬟们正在恭维。
高公笑道:“依你这等说,你竟是半仙之体了?”
那先生把头一歪,伸了二个指头,欠身答道:“不敢多说,只有二分仙气了。”
高公哈哈大笑,夫人、素娘、丫鬟们也都笑了。
胡先生站起控背说道:“千岁喜听什么,待小人伺候一回。”
没等高公说话,夫人向高公说道:“书和曲子,大多咱们都听过了,他既课卦机灵,千岁何不算上一卦,问问子嗣如何?”
高公点了点头。
夫人对先生说:“你莫说书,且与老爷看看流年星神月令如何?”
先生欠身说:“请问千岁的贵造。”
夫人说:“壬午戊申乙亥庚子。”
先生拳回手来掐了一回:“行年三十,属马,七月初三子时降生,好一个荣华富贵、福寿双全的贵造!”
夫人说:“目下的荣华,人所共知,日后的收原结果子有子女无?”
胡先生说:“夫人有所不知,人之八字,便是人的根本,命中带来好,自然说好,带来不好,也不敢奉承。如千岁的八字,本是万中无一的贵造。若问日后的收原结果,且听小人在看流年。六岁行运,今年三十岁,三十六岁交运。过年这步运,名为大海行舟,风里杨花,虚浮不定。遇着顺风,急蹬彼岸,获宝而归,诸番得意。若逢中阻,不但荣枯不定,更有大惊大险。只要把这虚浮运闯过去,到了五十六岁上,交了正南火运,千岁乃佛面金命,金逢火炼,分外光明。若问子嗣,自来年己丑至葵巳,这五个年头,都该见喜,命中似乎有两个公子。只是此时虚浮不定,小人不敢断作必有,也不敢说是必无。只等过了这步险运,那就妻财子禄到老了。但虽是有命,也要心力栽培。”
29、早晨,镇国府,上房。
总管陪着胡先生喝酒吃饭。吃饱喝足,放下筷子。
傅总管拿出一包银子,向胡先生说:“这是我家老爷赏给你的三十两银子,并令我把你送到寇翰林府中。”
胡先生抱拳当胸:“多谢老爷、夫人的款待。”
30、镇国府,上房。
胡先生走后,素娘向夫人笑道:“那胡先生说他是吕祖徒弟,我就有些不信。”
夫人笑道:“那不过是江湖人装门户的话儿,你倒心实。”
高公沉思一会,屏退仆妇、侍女,说道:“你们莫小看了这个失目人,细想他说的言语,竟然大有意思。你听他说,“虽是有命,也要心力栽培。”毕竟是咱们虔诚未至,他说的心力栽培,就是说,我们要多多行善积德,才有后果。如今我欲恳恳切切,修一道求子哀表,在吕仙祠焚化,若蒙垂怜,替咱转求上帝,慈悲赐子,也未可定。”
夫人道:“千岁有此之念,何不试上一试。”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