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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乡事

作品名称:麦黄时节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8-03-01 15:27:24      字数:7056

  四、乡事

  柳英枝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三登烧饭馏馍,收拾了些自己腌制的咸菜和辣椒,端放在桌子上,看着三登吃完了饭,为三登取出了洗干净的衣服,换穿在身上,这才把三百元钱交给三登,吩咐说:“叫娃把钱收拾好,在学校要自己操心自己。”三登点点头,瞪大眼睛看着她默不作声。
  打发走了三登,柳英枝整理桌子上的碗筷时,看着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感到心里空空荡荡,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他看见三登洗过脸的水,便把抹布放了进去涮了涮,开始擦抹三登吃饭用过的桌子和凳子,又把卧室里仅有的那张大红柜擦的干干净净。看着家里空荡和寂静,她来到后院,抓了些玉米给鸡喂了食。下意识的向柏树坡望了一眼,早上的村庄,沉浸在一片宁静凉爽的气氛中,稀疏的柏树林子,鸟儿在自由的欢叫,她觉得自己闲来无事,便自己沿着后院的小路走上了柏树坡。粗大的柏树下,是人们闲聚中踩得光滑的地面,地面上裂出不少的缝隙,她知道,这是长时间没有落雨的结果。呼吸时闻到柏树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走上了柏树坡,来到了路家峁,看到平坦的打麦场和村子里升起的炊烟,她心里清楚,村里的人们才刚刚起床。打麦场里,不知谁家的大红公鸡正展开双翅追赶一只母鸡,直到母鸡卧在地上,大红公鸡利索地爬上母鸡背,发出咯咯咯的低叫声。她把目光转向路家寨子的住房,村子里采用土坯盖成的房子,感觉有些深远的历史了,木匠们高超的智慧,留下来这种老式建筑,也体现出另一种风貌。她回转身子,站在柏树坡,面向坡下观望,看到自己家的房子,她嘴角泛起笑容,心里有种甜蜜而又自豪的感觉,看到邻居家里的房子,前后树木遮掩,一排排房屋在树荫处裸露着黑灰色的房顶,显露着房顶上排列整齐的小瓦片,几户人家房顶上的瓦间,已经生长着绿色的草秧。自家后院里的小厨房和楼房屋顶上的小瓦,都是拆下老房子的瓦片复用上去的,陈旧一些但是感觉很干净;顺着楼上的窗户望去,太阳没有爬上山头时,晨光发出明亮的射线,映照得二楼的房间可以看到一片光亮。她心里知道楼上的房间里,除了放有一些粮食,几乎全是空空荡荡的。她慢慢走下了柏树坡,回到自家后院,坐在厨房门外的推土车上,看着后院里的几只鸡发呆,心里想着自己的女儿。
  女儿朱丽华已经二十岁了,身材长得像哥哥柳丛林一样苗条秀气,有着一双三登般黑亮的大眼睛,鼻子也像哥哥一般垂秀透彩,小口方唇、双耳轮垂,只是皮肤带着粧稼人独有的黝黑色,宽阔的前额和方正的脸膛形成了女儿独有的秀丽,动作中透着一种灵巧俊秀的气质。想了一阵女儿,她觉得心里甜蜜蜜的,又开始猜测着三登现在是不是走到药王店、或者正在过清水河,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责任田里的麦苗,便在院子里找来一个草筐,拿着一把锄头出了家门,小心地收拾门户,沿门前麦场外那条通向王家庄方向的小路,去了麦田里,他要去地里除草。
  柳英枝虽是在地里锄地,心理不由得胡乱思量,也不时的留意着自己家的门户,她站在地里向路家寨望了一眼,村子周围的树木,遮掩着村里陈旧的住房,路家寨坐落在一片绿色的世界里,自己家新修的房子门前,麦场边少了树木的掩饰,房屋从树木中暴露了出来,门外新建的土层还没有生长出绿色。她心思着,回家后给门前的土里撒一些油菜种子。柳英枝边想边看,心里觉得甜滋滋的,看一阵家,又锄一阵地,不知不觉中,已是日过中天。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估摸着快要接近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这才提着草筐,收起锄头走出麦田,扭细腰、迈巧步向家里回走。她回到家里,直接来到后院,放下草筐,双手拍打了身上的浮土,便进厨房洗手做饭,她在面盆里多放了面粉,估计着自己和三登今天的食量,草草为自己收拾了一些面条吃了,将剩下的面条留给三登,准备三登回来后一起好好吃顿饭。自己觉得有点累就进里屋躺在床上休息。
  柳英枝睁开眼睛时,发现天色已晚,也想不起自己睡了多长时间,急忙起身,几步赶奔厨房,收拾了几根大葱剁碎,在锅里加油生火,将大葱煎炒得到处飘香,才将葱出锅,在锅里加了水,炉灶中加柴禾稳住火苗,自己坐在厅里的八仙桌旁,望着门外的小路,等待着三登回家。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三登,直等到门外的树木在暮色中随风摇动,她感到自己的肚子已经是饥饿难忍,走到麦场边上,抬下巴伸脖子向药王店方向观望,已经是夜色初现,行人无辨。她无奈地回到厨房,发现炉灶里的火苗已经熄灭,又重新加柴,复燃了火苗,心神不定地为自己煮了些面条,留下了多半面条给三登,心情在不悦中吃了晚饭。柳英枝的心里,开始变得乱乱的,无心洗刷碗筷,执意坐在门前的房廊上,从夜幕降临,等到月色泛白,直等得眼睛发干,坐得细腰发酸,才抓墙起身,回到里屋,和衣倒卧在床上。孤独空寂的房子里,使她无法进入梦乡,她在黑暗中辗转着疲倦的身躯,煎熬中,她起身拉亮房间里的电灯,突然,她看到了墙角放着的黑白电视机,想打开收看电视节目,走到电视机前,又把手收了回来。她想起三登说过,这是生产队里的电视机,生产队卖掉仓库的时候,没有地方存放,存放在自己家里的,怎么可以随便看人家生产队里的电视呢?想到这里,又熄灭了灯光,和衣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三登回家来好起身为他做饭。
  世界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路家寨也陷入一种特定的朦胧里,柳英枝沿着路家寨的小路来到了药王店村,从大槐树下的小道走到白土崖下的河边,踩着河里的石头准备过河,突然,河里的水上涨起来,她急忙回头扑爬上草地,猛然,发现三登掉到河里,泥土相杂的河水无声地上涨起来,她急忙中伸手去拉三登,多么想把三登从河心拉上草地。可是,三登已经被水淹到脖子,水面上只能看到三登露出的头颅,三登伸出一只手吃力地向她求救,她用尽全身力气伸出胳膊,却感到抬不起腿脚,沉重的双腿不听使唤,她无法抓住三登的手,她看见白土崖下的大石头滚落在河边,她想把三登推到石头旁,用尽浑身的力气迈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压着,怎么也迈不起来,双腿是那样的沉重,她急得要喊……
  柳英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中怦怦紧跳,用手按住前胸,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睁眼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屋子,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那梦境依然清晰可忆,就像刚刚发生过的一样。柳英枝望了一眼窗外,暗淡的天色中,清晰地传来后院里几声鸡叫。他看着自己的床上,知道了三登一夜未归。这是她嫁给三登后,第一次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空房子度过的一夜,她的眼睛中不由得滚落出几粒泪水,自己也分不清这几粒泪水的来由,无力地倒卧在床上。
  阳光把屋子里照的通亮的时候,柳英枝醒了过来。她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衣服睡了一夜,急忙下床,收拾了被褥,爬在柜前梳理了头发,把身上的衣服理了理,走出屋子打开前门,看见乌云笼罩在东山上,马上就要遮住了初升的太阳。远方的白土崖,像半块玉环一般,散发着白色的石光,远远地高围在路家寨以及周边的村前。忽然,她感觉到身边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急忙转脸去看,发现三登靠着墙,蹲坐在门旁的房廊下,她感到很意外,又惊又喜,心里不由得感到一股气恼,沉着脸问:“啥时回来的?”
  “嘿嘿,刚回来。”三登的脸色黑沉地笑着回答。
  “给娃把钱送去咧?”柳英枝的目光扫过三登的脸,觉得三登的脸色有点怪异。
  朱三登低着头并不言语。柳英枝觉得像是在点头,也像是在摇头。柳英枝转身进屋,站在八仙桌前等着三登进门,三登低头慢慢腾腾地挪脚走到桌子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柳英枝小声问道:“回来了坐在门外是咋了?你歇着,我去给你做饭,昨天给你留的面条还在呢,一会就好。”柳英枝急忙入厨房点火煮水,拿出了昨日留下的面条煮了,放了炒好的香葱,调好味,端送到八仙桌前放置在三登面前,说了声:“快吃吧!”
  朱三登看着碗里的面条,木木地坐在那里,等了片刻伸出双手轻轻地抱着碗观看。转过脸,眼睛看着妻子问道:“家里还有钱吗?”
  “咋了呀?”柳英枝坐在一边,用手梳理着自己额前的一些头发。
  朱三登大口大口地吃了几口饭,一边嚼着嘴里的面条,一边看了一眼英枝,又开始为维护胃里的饥饿忙忙进食,一碗饭几乎快要吃完的时候才说:“没有给娃娃送钱,钱没得了。”
  柳英枝停止了放在额头梳发的手指,看着三登怪异的目光,听了这句话,顺手“啪”地把手拍压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伸长脖子,想了想又沉住气,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问:“把钱丢了?”
  朱三登摇了摇头。看着妻子的脸继续进食。
  “那是让人把钱鬼弄了?”
  朱三登大口喘了一口气,抬了抬眼皮,扫了英枝一眼,低头吃饭。
  “到底咋回事?”柳英枝有点沉不住气了,“你放屁呀!四十多岁的人咧,连个虫虫都不如,八哥还跟人学几句话呢。”
  朱三登见英枝带了怒气,小声回答了一句:“把钱给输光了。”
  “输给谁了?”英枝说话声音开始变小,气得呼吸变粗,胸脯随着呼吸起伏,狠狠问了一句。
  “乡长。”朱三登的声音特别小,眼睛看着英枝,可是英枝还是听到清清楚楚。
  柳英枝霍地站起来,抡起一只胳膊,一把从桌面上扫打过去,把三登吃饭的碗筷从桌上打飞,碰落在桌子对面的墙上,面条从墙上落到地上,碗,碎成三块。英枝跑到里屋,趴到床上哭了起来。
  朱三登知道坏了事情,走到里屋,站在门口默不作声。
  柳英枝哭了一阵,偷眼看三登,见三登站着不动声色,昨夜的委屈,引发了心底那种女性特有的娇气一起翻倒了出来,英枝边哭边骂,见三登木木地站着不动,就开始骂开了爹娘,也就翻开祖坟骂祖先,自然就骂到了三登爷爷逃荒讨饭,给路家寨做长工那些旧事。三登当然知道,旧社会当长工,是下贱的奴隶生活,是耻身辱祖的事情,是骂祖先出身低贫的意思,就跟现在说自己是农民工一样,是羞辱三登的意思。三登心里感到一阵绞痛,可是,自己心中有愧,不好说什么,转念一想,现在不是照样有人出门当长工吗?改了个名字叫打工,烟花女子学卖唱,过去是下流的事情,现在都成明星了,骂去,反正现在这社会荣辱不分,就以耻为荣吧!黑色加黄色就叫特色,嗷-----我爷爷是长工,那你爷爷还是地主让人家批斗过,柳家河的百姓还要和你爷爷划清界限咧,三登心里这样想,没敢说出口,心情稍微平衡了一些。
  柳英枝一边哭,心中等待着三登给自己说出事情的经过,更希望三登劝慰自己。偷眼观眺,三登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心想,人家都哭了好半天了,你也不哄劝哄劝,想到这里又生气了,从床上霍然爬起来,猛地扑将过去,抡手打三登的脸,又一把抓破了三登的脸皮。她本以为三登会躲着自己,她趁机撒娇,谁想三登心里正在苦闷,根本就没有动。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三登,仍然一动不动,她更加生气,就骂道:“死人——木头——。”
  朱三登强忍住心头的恼火,咬着牙,任凭英枝抓打,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动手,平时英枝骂几句他不言语就过去了。此时、他心里急着向老婆讨要钱,是给女儿要钱,女儿在学校没有了生活费用,自己在乡政府里被乡干部强留着赌博,身上的钱全部被乡政府干部赢了个精光,他恨自己输了钱,更疼爱女儿,一口热血在心中激荡,心情十分复杂,复杂的感情冲击着内心世界里。英枝对他的屈辱和对祖先的谩骂,急得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握着拳头咬牙忍着。英枝依然又哭又闹,他睁大双眼复杂的情感占据了全身,心灵的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颤抖的双拳在心灵倾倒的时刻已经无法平衡自己的重量,三登只觉得眼前乡长的疙瘩脸在晃动,他大叫一声,伸出的拳头在失去控制的大脑里没有一点收回的余地,重重地落在了英枝身上。
  英枝还在谩骂,根本没有想到三登的重拳已经打在胸前,她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在骂人的声音中用尽,准备吸一口气时,胸前被打击了一下,身体需要补充空气时,被打击得气流外出,胸腔里的气息全吐了出来,没有了空气,胸膜好像粘连在一起,再也吸不到一口气进去,胸腔好像闭合起来,空气已被凝固在胸腔外一般,好像鼻腔失去了吸气的功能。一阵头晕,眼睛一黑浑然倒在地上。
  朱三登像发疯的母狮,哇——哇——大叫着跑到厅里,推翻了八仙桌,又跑到后院,举起院子里的推土车,重重的摔在地上,吓得院子里的鸡群连叫带飞逃命似的乱出后院。
  “三登——我的娃呀,——胡闹啥哩?”田四娘一双小脚从柏树坡滚也似的溜了下来,“英枝呢?”
  田四娘是村子里田老四的老婆子。田老四去世多年,田四娘成为村里唯一的小脚老太婆。她的娘家也在柳家河,是柳员外的亲门本家。自然心里装着柳英枝。一大早她见柏树坡站满了人,一双小脚挪动着来到柏树坡,才知道英枝在家里哭闹,别人在看热闹,她心里怕英枝吃亏,便连走带溜下了柏树坡,来到三登家里,走进后院直奔英枝的卧室,见英枝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连忙用手指掐住英枝的人中穴,喊了一声:“快来人呀——三登把人打死咧!”喊完就哭,“我的娃呀————”
  柏树坡上的妇女们听到田四娘的哭喊声,都飞也似的扑下柏树坡想看个究竟,荡起的灰尘有一人多高。
  朱三登被田四娘的声音惊呆了,知道出了大事,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喊着:“我的妈呀!我不得活咧——”
  “女子——快给婆寻针,快给婆寻针——我的娃呀——”田四娘抱着软成一团的英枝哭喊着,屋里屋外围满了前来观阵的妇女婆子,没有一个人说话,显得格外寂静,空气凝聚成一团,大家都为英枝捏把汗,有人连忙找来一苗针,送到田四娘手里,田四娘颤抖着手指将针刺进了柳英枝的人中穴。
  田四娘抽出针时,没有发现鲜血从英枝的鼻子跟部流出来,英枝慢慢睁开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胸腔像粘连在一起,说不出话来。轻轻地干咳两声又无力地瘫倒在田四娘怀里,田四娘见了说道:“有气了,快帮我扶她躺下。”
  几位妇女连忙七手八脚地将英枝抬抱到床子上,有人为英枝端来一碗开水,田四娘一双小脚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打落了屁股上的尘土,走到后院端来一碗凉水,边走边骂:“你三登个鬼子手,我娃有个三长两短看柳家河的人来了怎么收拾你,你手也太重了。”
  田四娘用手把碗里的凉水沾在英枝的额头上,用手擦来擦去,又在英枝的脚心用手捏了一会,英枝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围满了人,泪水从眼中无声地滚落出来。田四娘的眼睛里也流出来泪水,她一边用手擦着自己的泪水,一边问道:“我娃觉得身上咋个样子?哪里不舒服,就给我说。”
  英枝听到田四娘的话,想了想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都来了。我给你倒水去。”
  田四娘擦着泪水说:“不用咧,我娃可怜的,到底啥子事吗?”
  英枝想了想说:“不知道啥子事呢?”
  田四娘开始骂道:“三登个鬼子,看柳家河来人怎么交代。”大伙在田四娘的骂声中相继离开了。
  朱三登在后院里,从妇女们的叽咕声中,听到了英枝获救的消息。一直不敢进屋,等到田四娘走到后院准备上柏树坡时,朱三登扑爬过去,跪在地上,抱住田四娘的腿,磕了几个头,又坐在地上抱头哭嚎。田四娘擦了泪水说:“你个鬼娃子,是打了英枝,手重的很咧。这下你就伺候英枝去。”说完,抓住一颗小树,上柏树坡走了。
  朱三登的心都要碎了,给女儿的生活费让自己给耽误了,回到家里又和英枝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明白,家里的钱都是英枝起早贪黑守着那台破旧的磨面机给人加工粮食积攒下来的,家里的鸡也是英枝从磨面机房扫一些地上撒下的粮食拿回家饲养的。自己给家里就靠刨点药材换几个钱。家里的钱都是英枝一角一角、一元一元积攒下来,专门供孩子读书用的,加上教育不断地改革,各种收费都有理由,自己怎么就输掉了那么多钱呢?三百元呀!一百二十多斤鸡蛋没有了。六百斤小麦的价钱呀!农民一年的口粮呀!对自己这样的家庭来讲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虽然,外面的世界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毕竟路家寨还是路家寨,距离城镇太遥远,路家寨还是靠自己那片黄土吃饭,凭着苦力赚钱,路家寨的人们,守着这块山地不知不觉安稳地生活了多少世纪?在这山封水隔的自然环境中,路家寨的祖先们安居乐业,形成了一种平静度日的思想观念。如今社会发生了新的变化,外面的经济都在膨胀,社会风气恶化,赌钱的,卖官的,卖淫的,拐卖人口的,什么事都有,社会道德沦丧,人际关系经济化,形成了以经济为统治手段的社会时期,外面的人千儿八百无所谓,三万五万赌社会,十万八万卖官位,路家寨里只是听说,没有人这样去做,怎么着呢?谁有那么多钱呢?三登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双脚无法跟上时代的步子,供养一个孩子上学已经累的自己上气不接下气。落后的农村经济迫使路家寨的人们,从农村经济走上了打工养生的艰难之路,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被人宰割的命运落到了路家寨人的头上。难道真的要牺牲一代农民建设一个国家吗?路家寨的人们连同三登也想不通路家寨的祖先们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块土地开荒耕种呢?路家寨的祖先你们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子孙在改革开放后要靠出门打工来养活自己呢?三登开始懊悔,悔自己不该当什么村长,后悔那天在乡长的办公室喝茶,让那个娇滴滴的女秘书把自己推上麻将桌,把钱输了个精光,误了女儿上学。女秘书娇滴滴地说:“当村长还在乎这几个钱,随便一个动作都是钱呀!”
  朱三登的肚子开始鸣叫,他感到身上没有了力量,强打起精神,低头走进屋子里,趴在英枝房间的门框上向里面观望,见英枝躺在床上十分安静,只好自己来到厨房,给面盆里抓了面粉,添加了水,用筷子乱搅和了一阵,开始坐在灶前生火烧水,等水开时用筷子将面盆里的面糊一块一块挖抛到锅里,做了半锅疙瘩汤,胡乱抓了些咸盐散放进锅里,先给英枝盛来一碗,低头把饭送到英枝床前,放在一边说了一声:“吃饭。”站在那里等了一会,也没有发现英枝回话。看到英枝睁着双眼,把脸转向窗口的方向,就自己回到厨房,为自己盛了一碗饭,蹲在后院的厨房门口,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又回到厨房盛来一大碗吃了,还想吃,掀开锅盖看了一眼,怕英枝吃不饱,就又将锅盖好,放下手里的饭碗,来到英枝床前。伸手拉了一下英枝身上的被子。英枝马上用手给自己挡回去,三登用手背碰了一下英枝的胳膊说:“吃饭。”英枝将胳膊躲开,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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