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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来到舅父家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前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2-12 14:33:27      字数:3116

  德仁风尘仆仆地背着行李踏进舅父家门,把这一家人都惊呆了……他们只知道德仁犯了事,哪想到德仁这样一个“大干部”会跨进他家门槛。舅母自然是喜出望外,拉着德仁的手问长问短,舅母毕竟是他的奶妈啊,一股暖流在德仁的胸中涌动着。舅父只是一般性的接待,而舅婆就显得冷冷冰冰的了,德仁自然知道,当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特别紧张,家里突然增加了一个小伙子吃饭,任谁也会担心受怕的。年轻的表弟、表妹吃着德仁在街上买的柿子,嘴里也就甜甜地喊着德仁哥了。
  舅父家是三间院子,上房一明两暗,舅父、舅母、表妹住一间,表弟住一间,德仁就和表弟住在一起。两间偏厦,一间舅婆住,一间做厨房。表弟房间的墙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图画,那都是他的杰作。表弟笑嘻嘻地问道:德仁哥,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德仁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人物,有花卉,画的还真有点样子,他微微一笑:天海,看起来,你学画画有几年了,画得也有点名堂,可是要进一步提高,要成为一个画家,要靠画画挣几个钱,你还得静下心来,坚持不懈地长期奋斗才行。在农业社里,天天要劳动,你哪儿有空闲时间画画呢?
  天海不好意思的:德仁哥真有水平,有眼光,几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一开始,我学画画很有耐心,有了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再也坐不住了,连画笔也懒得捉了,这不,墙上挂的还是去年画的呢。德仁哥,这画是我跟邻村马宗和学的。咱们这儿的乡俗,人死了土葬要装棺材,有钱的人要油漆棺材,在棺材上画彩图。马宗和精于此行,人物画得活灵活现,花卉画得像真的一样,今天你叫,明天他请,红火得很,票子一抓一大把哩!
  德仁拍拍表弟的肩膀:天海,别看人家挣钱挣的美,要看人家画画受的苦。
  天海尴尬地笑了:德仁哥,我现在不画画了,改做灯笼了,靠画画来挣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德仁这才注意到柜上放着许多红纸、细铁丝、竹篾,原来是做灯笼的材料。德仁跟着天海沿着梯子爬到楼上,果然,在一个大圆包里堆满了竹篾做的球形灯笼,不过还没有沾上红纸。天海说:这要到春节前一个月的时候再沾上红纸。邻村的人有做灯笼的传统,每年春节能卖不少钱。我有个相好的伙伴,教会我做灯笼的技巧,他到西安买材料的时候,给我捎上一些,就够做几百个灯笼了。
  德仁惊讶地:哎呀,你交的朋友真不少,而且都是真心实意帮助你的好朋友。可是,农业社活路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做灯笼呢?亏你还做了这么多。
  天海得意地笑着:见缝插针呗。一收工就做,晚上半夜半夜地做,遇到下雨我一天能做七八个灯笼哩。
  德仁连连称赞:表弟真是聪明,学啥都能学成。
  表妹莲莲进来了,笑吟吟的:我哥是见啥学啥,学啥会啥,村上的人把我哥叫能不够呢。
  莲莲说完,出去拿了几把笊篱:德仁哥你看,我哥用细铁丝编的笊篱多好,逢集日拿到街上好买得很。
  德仁拿着笊篱仔细看着,果然编得十分精巧,而且结实耐用,不禁称赞道:好手艺,真是好手艺!
  莲莲指着炕上铺的芦席:这是我哥编织的芦苇席子,一张能卖七八块钱哩。过上几天,芦苇成熟了,我哥还要到河湾去割芦苇呢。
  德仁望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不禁被他不安于农村贫穷现状的精神所感动,这个仅仅小学毕业的青年,在努力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千方百计地探索着脱贫致富的道路。德仁默默地望着这个闯劲十足的表弟,心中虽有许多赞扬的话儿,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天海望着德仁,心里似乎感到了某种威胁,叹了口气:农业社埋没人才,一天到晚就是叫人干活,也不知道组织社员学学技术,搞搞副业生产。我看,在农业社里干一辈子,就能穷一辈子,不会有啥出路的。有的家庭,大人省吃俭用,都要供孩子上中学,上大学,还不是想让孩子跳出龙门(农门),端上公家的饭碗。德仁哥,我不明白,放的城市你不住,为啥要跑到农村来呢?农民是压在18层地狱受苦受难的冤大头,简直就没有一点自由,能把你捆绑在一起磨洋工,也不让你出去搞副业。前几年,马宗和叫我跟他出门干活,学手艺,生产队就是不放我出去。我们队一人不到一亩地,一百多号人硬是蹲在地里,从早磨到黑,从春磨到冬,磨磨磨,混混混,一个哄一个,看谁哄过谁。多亏咱们这儿是黄土高原,土层深厚,麦根能扎一丈多,小麦种在地里,旱涝保收成。白面馍馍把人吃的撑得慌,就瞎折腾起来:建土高炉,炼钢铁,炼了一堆黒疙瘩。深翻土地,夺高产,把生土翻到表皮上,当年只收了一点点。兴修水利,筑土坝,十冬腊月天,把人冻得打颤颤,没有粮吃饿得慌,筑了半截停了工。前几年,一分钱一个洋糖(水果糖),五分钱一个蒸馍(馒头),来了个大跃进,粮食糟蹋光了,物价飞涨,啥东西都买不到,你听老百姓是怎么说的:XXX,手一摇,一个洋糖卖一毛。XXX,手一摆,一个蒸馍卖一块。……
  听着表弟这些天真直率的问话,和满腹牢骚的狂言乱语,德仁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一笑而已。这时,莲莲从她房间拿来一个镜框,里面夹着一些相片,德仁一眼就认出了母亲的相片,那时母亲多么年轻,多么漂亮,德仁仔细地端详着母亲和蔼可亲的面容,不觉潸然泪下,唉,10年前他离家求学,告别母亲,竟然成了永别……哦,这一张是哥哥的照片,他永远是那样朝气蓬勃,英姿飒爽。德仁感慨万千,回想起来,德孝哥哥是1949年在西安参参加军政大学的,当时哥哥只有14岁,由于身材魁梧,他报了16岁,后来一直在东北当通讯兵,1952年复员,在陕南电影放映队工作。后来他在西安见到哥哥时,哥哥表示由于身体的原因,他不想干了,想上学。西安分别,至今八年多了,由于自己遭遇不好,与哥哥已经断绝音信。看着德仁怔怔发呆的样子,天海说话了:德仁哥,德孝哥的情况你可能还不了解吧。那一年,德孝哥从电影放映队辞职,来到我家,在县中上学。哎呀,20岁的人了,硬是从初中三年级学起,高中毕业,考上了新疆八一农学院……
  听到这里,德仁的眼前出现了哥哥魁梧高大的形象。哥哥啊,真有你的,多亏你从头再来,才为自己创造了新的前途。再有两年你大学就毕业了,祝福你一帆风顺,前程无量!现在,我也来到了农村这个大学校,一切从头再来,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正式毕业呢?
  晚上,舅父找到生产队长家里,说了说德仁的情况,队长沉吟半晌:大学老师到农村落户,自然是好事情,可是现在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队里多一个人,就要占一个人的土地,就要分一个人的口粮,将来还要娶媳妇,生孩子,影响就大了。这个问题,队委会要研究,社员大会要讨论……要不的话,让你外甥先顶替你参加劳动,你身体不好,就在家休息吧。
  第二天,德仁就在生产队参加劳动了。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德仁拿着一把镰刀和社员一块收割谷子。一个高个子叫明义的社员挨着德仁,他一边劳动,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长问短:你原来在学校干什么工作?为什么会到农村来?干这些又脏又累的农活儿,你能受得了这份辛苦?再说,和农民一块劳动,你不觉得丢人?你不觉得降低了你的身份?
  德仁红着脸断断续续地回答他的问题:看你说的,当农民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丢人的?祖祖辈辈不知道有多少农民,通过他们的辛勤劳动,养活着亿万人民,改变了中国的面貌。
  明义说:咳,你口里这样说,心里未必这样想,你没听秦腔里是怎样讲的: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难道你真的能够放下读书人的架子?
  德仁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就加快了割谷子的速度。德仁毕竟经过了几年的劳动锻炼,虽然是蹲在地上割谷子,可他的速度极快,很快地就冲在了其他社员的前面……
  晚上,睡在炕上,德仁感觉十分疲劳,闭上眼睛就昏昏欲睡了,模模糊糊地听见天海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德仁哥,你割谷子的速度太快了,好像是在参加劳动竞赛似的,又像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样,跟着你割谷子谁能受得了?社员们议论纷纷,说你劳动的那个热劲儿,简直像个疯子……
  德仁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睡梦里他很高兴,他在农业社的第一堂课交了一个完满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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