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决定

　　第二天是星期天，老天保佑，不用再请假了。朱思慧一早起来，轻轻地走到母亲的房间，小家伙还睡着呢，那么香，她梦里的世界一定很美，只是她还不懂现实的残酷，而她早就在承受这种残酷了。
　　“哎呦，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丫头竟然能起早，哎，你别去吵醒孩子啊，她睡得正香呢。”
　　“妈，我和沫沫决定今天把她送回去，孩子总归跟着母亲方便点。”她继续着这个谎言。
　　“那也是，不过你那个朋友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是她要你们送回去的？我说人家让你们帮忙，你们得尽心，别带个一两天就不耐烦了，这样不厚道！你们要不带，我来带着好了。”朱妈一边煮着早餐，一边自顾自说着，她是打心眼里爱这小家伙，她要是自己的外孙就好了。
　　“妈，你看你，这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你要是真喜欢，改明儿我给你生一个。”朱思慧有些玩笑地说道。
　　朱妈转身白了她一眼，有些不悦的说道：“告诉你啊朱思慧，你妈我虽然是喜欢孩子，但你也得给我谨慎些，这不是买个玩具的事，弄不好会毁了你的一生的！”每次朱妈喊朱思慧这三个字，说明她已经很认真，很生气了！
　　朱思慧知趣地站在一边，听着教诲。她知道母亲有多么爱自己。所以她一直很努力，想让母亲过好一点！从小到大，她把自己的神经调到最高，争取在学校给母亲争脸，在家能做的家务从不让母亲碰，这些都是她给母亲争取的光环，虽然自己有时候很累，看着同龄人在享受幸福的时候，自己却要过早地承受一些不该承受的，她也抱怨过上苍的不公，但最终她还是感谢上天赐了一位好母亲给自己。
　　“妈，我是开玩笑的，你女儿什么时候给你丢过脸！”
　　“慧慧，我苦了一辈子，唯一欣慰的就是生了你，只要你平安健康，妈再苦再累也值得。”
　　朱思慧走到母亲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妈，你放心，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哇！”一声稚幼的哭声将母女俩拉回现实。
　　“哎呦，快去看看，小家伙醒了！”母亲推开朱思慧，着急地朝房间走去。
　　朱思慧看着她，终于明白“母亲”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一个真正的母亲，她能爱所有的孩子，包括别人的！
　　走到房间里，朱思慧看着那个小孩，心里突然有些动摇，母亲那么喜欢这个小家伙，要不就留下她好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让她遇到这个孩子。不行不行，如果被母亲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她一定会气疯的！心里不断蹦出矛盾的想法。
　　“慧慧啊，去泡点奶粉，小家伙饿了！对了，这孩子名字取了吗？我们老是小家伙小家伙地叫着，多别扭啊！”
　　“啊？名字？我忘记问了，待会儿我打个电话问下啊！”完了，要被拆穿了。
　　这时苏沫的电话响起，朱思慧像拾到根救命稻草一样，怕被母亲听见，钻到自己的房间里讲去了。
　　“喂，沫沫，我刚刚突然有一个想法，我想把这孩子留下！我妈从看到这个孩子开始就很开心，我想这个孩子本来也是被遗弃的，所以我想把她留下来，我和我妈尝过被亲人抛弃的感觉，我不想这个孩子长大后也感受这种滋味。”
　　“慧慧，你可想清楚了，这不是件小事，若是这孩子的生母找上来就不好了。还有你还是黄花大闺女，被人知道有个孩子，人言可畏，到时你上哪钓凯子去啊！”苏沫在电话那头一番噼里啪啦的教导，她只是希望好友能幸福，但是朱思慧的想法也让她有些觉得可行。若在以前，她是铁定不答应的，可是自从有了小宝，她才知道身为一个母亲的意义，孩子是天使，她们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有使命的，大人无权剥夺。
　　“我已经想明白了，只要让我妈开心，我被人背后指点几下又如何。再说如果找个男人真的爱我，那他肯定也会爱我生命里所有的人，这叫爱屋及乌，如若不然，一切免谈！”
　　“好，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我帮你去看看突然多个孩子，需要些什么？你可别忘了，这是在天朝，规矩TMD忒多了，孩子慢慢成长中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你得给她打疫苗，报户口，以后上学都需要你了啊，这是个庞大的工程！你要打一场持久战！仗打赢了就凯旋而归，不然就战死沙场。”
　　“沫沫，虽然你说了一大堆，我不太明白，不过我真的从心里挤两字给你，谢谢！”朱思慧挂断电话后，心情反而轻松多了，人一旦做出选择，就会有明确的目标，就不会再纠结。但是最终她还是要把这个真相告诉给母亲的，这个故事她又该怎么去说呢？
　　“慧慧，你干嘛呢？快出来帮我，小家伙拉屎了！”
　　朱思慧走到外面，一阵怪味传过来，她看母亲抱着孩子托着尿不湿。
　　“快点，去倒点水来，得给她洗洗屁股，不然容易起疹！”
　　“哦。”忙完后，朱思慧看着母亲试探性地问到：“妈，如果这孩子一直留在我们家，你同意吗？”
　　“一直留在我们家？好啊，只是你那朋友同意？你傻啊，每个母亲都十月怀胎，这块肉就是自己的命，你是我的命，这孩子就是你朋友的命！”朱妈没把女儿的话认真听进去，她心里明白得很，每个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
　　“妈，我等下出去下啊，你一个人看着孩子行不行？”
　　“你说这话，你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啊！”
　　“行啦行啦，知道你最全能了！”
　　朱思慧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乱的，自从那次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只有母亲一个人了，现在突然加了一个小宝宝，这格局就有点乱了。沫沫说的对，这不是一件小事情，如果真的收养了这个孩子，现实的压力会一下子增加，现在她勉强工作几年，自从工作以后她就坚决不让母亲工作了，但是现在加一个孩子，这条路也许会很难。朱思慧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努力给你看的，不管你给我多少挫折和磨难！
　　就一个人这么在街上走着，也许今天以后她要更坚强。走到一个转角的时候，朱思慧看到一个背影，很落寞。她突然觉得很眼熟。走上前去一看，果然是她！
　　朱思慧走到她面前挡住：“还记得我吗？”
　　那女子看着她，顿了一下，脸上有着复杂的表情。
　　“怎么？那天冤枉人的气势去哪里了？”朱思慧的火气慢慢在腾起来，她走到现在，一切都在好起来，就因为这个女人，几句话就改变了她的人生，她简直恨死她了。
　　“姑娘，对不起！”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就开始流泪，也沉默了。
　　朱思慧突然感觉她有故事，对她的恨瞬间减了几分。
　　“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知道我只是出于善心抱起了那个孩子，可是你却这么冤枉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姑娘。”
　　“我叫朱思慧！”朱思慧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女子的眼泪始终没有停过，朱思慧想起那天这女子好像也哭过，为什么她这么悲伤呢？很多时候，人心本善，看着一些悲伤的事情总能产生怜悯甚至是共鸣，看着她，朱思慧想到母亲，当年母亲也许也和这个女子一样，悲伤！朱思慧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恨她，而是很想帮她，很想去了解她！她走上前，抱了她，是一种很真诚的安慰！
　　朱思慧的这一拥抱，让这个女子所有的坚强都崩溃了，她借着朱思慧的肩膀用力地哭了出来。朱思慧用了用力，回给她一种安慰的力量，现在她对于这个女人，她唯一的感受就是怜悯，一种心痛的怜悯，她感受到她的委屈，她的无奈，她的悲伤。
　　那女子哭了很久，终于停住了，用手擦了擦眼睛。朱思慧看着她，以为她会给自己一个答案。其实这个女子看起来也比她大不了几岁，但是脸上却刻尽了沧桑。
　　“思慧，我能这么叫你吗？”
　　“恩。”
　　“思慧，谢谢你！谢谢你能这么善良。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可是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收下这孩子，她很健康，只是生错了家庭。所有一切到时我会给你一个答案，但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
　　女子的话让朱思慧心里有了底，感觉收养这孩子一下子变得轻松了，少了很多顾虑了，可是又充满着怀疑，这孩子难道是这个女人的？！
　　“思慧，我叫淑静，我很庆幸孩子能遇到你！这是一场缘分，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就当帮我！”
　　“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你到时一定要给我一个答案！这是我的电话，你到时可以打我电话！”朱思慧拿出一支笔又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
　　“好，我答应你！不管未来怎样？我一定给你一个答案，让你明明白白！”
　　两个女子在街角定下一个承诺。
　　淑静在离开的时候，说了最后一句话：“思慧，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朱思慧脑中闪过两个字：瑾瑜。
　　“瑾瑜？好名字。”
　　淑静离开后，朱思慧拿出电话。给苏沫打了个电话。然后打了辆车直接奔她家去。
　　到了苏沫家，苏沫正在和小宝玩。
　　看到朱思慧，苏沫带着小宝朝她笑。
　　“小宝，你看，慧姨来看你了！哎呀，可惜是空手来的，都不给你买礼物。”苏沫就是苏沫，对于朋友，从来不忘记损一下。
　　朱思慧抱过小宝，小宝似乎又长大了好多，胖乎乎的脸蛋，剃着一个寿桃头，一周岁的他已经会依依呀呀的学语了。稚嫩的小手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可爱极了。其实朱思慧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羡慕，羡慕苏沫有这么一个宝贝，不过现在看着小宝，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满足感，因为她也有一个宝贝了。现在开始。
　　“小宝，你现在是哥哥了，以后要带着妹妹玩哦！”
　　“慧慧，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对了，那些繁琐的手续什么的我可是全交给你了啊，你家大宝应该有办法的。”
　　“哎呦，给我下命令也就算了，还要拖着我家大宝啊。小宝，你记着你慧姨多霸道，老欺负你妈！”
　　“沫沫，我给孩子取了个名字：瑾瑜！”
　　“瑾瑜？朱瑾瑜！不错。我看那孩子长得挺漂亮的，以后和我家小宝定个娃娃亲，那我们就亲上加亲了。呵呵。”
　　“才不要呢，你家小宝长得太帅，以后肯定莺莺燕燕太多，我家瑾瑜才不受那个气。”
　　“呦，现在就你家瑾瑜了，还没有入户口呢好吧。”
　　“所以你就快点去给我办好啊！”
　　“你打算怎么跟你妈说。”
　　“实话实说呗！”
　　一切发展得都很快，朱思慧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之轮掉了刹车了，有点停不下。现在只要过了母亲这一关，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回到家，母亲和瑾瑜都睡了，一老一小看上去很和谐，是啊，一个正常的家庭看来就是得有老有小。这次决定希望是对的。
　　晚上，等瑾瑜睡了，朱思慧让母亲坐下。
　　“干嘛？发工资了？交粮啊？”朱妈和女儿更像朋友，家里没有男人，所以很多时候她更尊重女儿的想法，不想让她感到一种缺憾。
　　“妈，你喜欢瑾瑜吗？”
　　“瑾瑜？”
　　“就是这个孩子！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瑾瑜！妈，我骗了你，其实这个孩子不是我朋友的，是我去医院看感冒的时候捡到的！”
　　朱妈听完女儿的话，震惊了几秒，不说话！朱思慧看了看母亲，心想既然都说了，索性都说了吧。于是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一遍，除了淑静这一段。
　　朱妈依然没有说话，这件事的转折太大，她有点接受不了，但她该去怪自己的女儿吗？怪她是否认了她的善良，这个社会那么复杂，她又该如何去教导自己的孩子？可是就这样要让她无辜承受这一切吗？
　　“妈，别为我感到委屈了，我已经为我自己委屈过了，可是我现在特别想收留这个孩子，妈，我们都被亲人遗弃过，这种感觉很难受不是吗？妈，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你也喜欢她，我也喜欢她，我们收留她，让她感受家的温暖，就算是功德了，咱们家有点冷清了，添个孩子也许会热闹很多！妈，放心吧，多个人多双筷子，有我们就多吃点，没有我们就少吃点。”朱思慧把母亲的顾虑一下子说完了，也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给母亲听。
　　朱妈看着女儿，突然感觉她真的长大了！这是女儿的一个决定，既然她有勇气去面对，作为母亲，应该支持她，而且慧慧说得对，被亲人遗弃的感觉很难受，她们感受过，就不该让这孩子也去承受一次。她走到女儿面前，抱着她。
　　“慧慧，只要你决定了，妈就支持你！我们那么难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了的！”
　　“妈，谢谢你！只是以后要辛苦你了！”
　　“傻孩子，有些辛苦其实是幸福！”
　　那天晚上，朱思慧睡得特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