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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炭窑崩塌了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前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1-14 15:34:16      字数:3454

  老卢的女人走了,第五组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老卢“想睡觉我睡不着”的歌声也听不见了。韩六打趣道:“老卢,你不唱催眠曲,我反而睡不着了,每天晚上我都是在你的催眠曲中沉沉入睡的。”
  韩六又说了一遍,还是没人答腔,再看时,老卢已经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韩六叹了口气:“可怜的老卢,叫女人整惨了。女人真是个祸害,多亏我没有结婚,要是这样的话,我这辈子也不结婚啦。”
  小董笑笑:“狐狸够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你找不到女人,就说女人是祸害。谁要是给我说个媳妇,我一定要像爱护宝贝一样爱护她。哈哈,呵呵……”
  韩六冷笑一声:“哼哼,我就是找不到女人,也不会看见人家女人漂亮,就抱住亲嘴,亲亲热热地喊姐姐。”
  在一片笑声中,小董的脸蛋发烧了:“人家比我大得多,就像我姐姐。我从小孤苦伶仃,好想认一个姐姐嘛。”
  小董动了感情,韩六无话可说了。德仁静静地听着韩六和小董的谈话,眼前便浮现出赤身的漂亮女人,并且还感受到和她亲吻的冲动。不知道她的自杀计划实行得如何,但愿她从此能够摆脱恶魔的纠缠,过上安稳的生活。
  听着韩六和小董关于女人的谈话,一向沉默寡言的老方也想起了自己的女人。他的女人是个贤妻良母,有名的孝顺媳妇。儿子8岁了,在上小学;母亲70岁了,体弱多病;自己一走,千斤重担全都压在了妻子一人身上。妻子是个工人,劳动一天已经够辛苦了,回到家里,还要操劳家务,真替她担心啊!还有……老方不敢再想下去,他的心情沉重、郁闷得很,简直无法解脱了。是啊,得找个人谈一谈,至少也可以发泄一下。组长?组长是个好人,是个会体贴人的人,明天和他谈谈心吧。
  吃了早饭,上山伐木,老方有意地跟着德仁,渐渐地步入白桦林里,他们的谈话开始了。听了老方家庭、妻子的情况,德仁感慨万分:“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老方,你可遇到一位好媳妇了。”
  谈起妻子,老方颇为冲动:“我真对不起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只知道关心工作,很少关心妻子;现在分居两地,她对我十分关心,经常寄些衣服,寄些营养品。唉,我是受之有愧啊。”
  德仁劝慰他:“老方,你是她的丈夫,在这里劳动,条件差一些,她给你寄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老方一再叹气:“唉,你不知道,我在家的时候,两个人的工资,养活4口人,还能凑合;现在,靠她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三口人,哪能负担得起?哪里有钱给我买东西?我写信叫她不要再给我寄东西了,可是她就是不听。组长,你有什么办法,让她不再给我寄东西呢?”
  德仁取笑道:“老方,听说你经常在被窝里吃东西,你老婆不寄东西了,你吃啥?”
  老方尴尬地笑笑:“组长,不是我小气,自私自利,那是我老婆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捋下钱给我买的,我要是不全部吃了,拿去送人,我于心不忍啊。”
  德仁感动了。爱,往往是自私自利的,容不得别人掺和。爱怜一个人,就要爱怜她的全部,爱怜她的勤劳苦辛,爱怜她的贤惠善良,爱怜她赠送的每一件物品,这种爱屋及乌的感情,在老方身上得到了印证。德仁说:“老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越是艰难困苦,越能考验出夫妻间的真情实感。在你们家境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老婆还能对你这样关心,实在难得。她哪怕给你寄一个饼干,也是她的一片心意,我为什么要去阻拦她呢?”
  老方流眼泪了:“老婆,我的好老婆,你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不要等下一辈子了,你写上一封长信,把你这感恩的心情好好地表述一番。”
  老方为难了:“我不敢写,我老婆心肠太软,看了我的信,不知道要流多少眼泪呢。”
  德仁拍拍老方的肩膀:“好了,你真会体贴人,你老婆能遇上你这样的好丈夫,也是她的福气。那么,你不要写长信了,改写短信,不等老婆的眼泪流出来,信就收尾了。再一次写信,还是这种短信。于是,你老婆的眼泪就永远保持在一种欲流未流的状态了。”
  老方苦笑着:“组长,你可真幽默,与其长期地让她眼泪欲流未流,别别扭扭,还不如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呢。”
  “呵呵呵呵”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上山伐了树木,一人扛着一根桦木,来到木炭窑。烧窑工说下午要出窑,留下五个人不用伐木去了。谁知道,都嫌出窑脏兮,一个一个溜走了,德仁便决定和大刘、老卢、老方、老李留下来。吃了午饭,他们每人端着一茶缸开水来到炭窑。烧窑工已经把堵窑门的砖头拆掉,露出来一根根乌黑的木炭。烧窑工说:“窑里温度还高,你们先坐下休息休息,等通风降温以后再出窑。”
  大刘笑笑:“外面温度低,窑里温度高,掺和一下正好。来,我给咱先出窑口的。”
  大刘戴着一双绒手套,走过去,抱起一大抱木炭,迅速地返身出来。上面的木炭缺了支撑,“哗啦啦”地溜下一大堆来,呛鼻的炭末煤灰直扑过来,众人连忙躲在一边。等煤灰落下,德仁走过去,抱起一抱木炭:“还可以,不太烫手。”
  于是大家一拥而上,一人一抱,便把窑口的木炭清理干净。这时,窑里的热气却“呼呼”地直喷上脸,逼得人不能近前。大刘性急,说:“不能这么干等,等到啥会才能出窑?”
  他一眼看见窑旁边有根铁钩,抓起来就冲进窑里,烧窑工喊道:“小心,千万小心!”
  大刘站在热烘烘的木炭前边,一股股热流直扑上身,汗水立即从额头流了下来,模糊了双眼。他用袖子粘粘脸上的汗水,瞅准下部竖立的木炭,用铁钩连续钩了几下,破除了底层坚固的支柱。正当上部大量的木炭摇摇欲坠的时候,大刘返身一个箭步冲出了炭窑,只听得“呼隆隆、哗啦啦”一阵响动,大量的木炭倾泻下来,一直冲到炭窑外面,浓浓的炭末煤灰扑出窑门,冲出很远很远……
  众人躲在一边,伸出大拇指赞扬着:“大刘,好样的!”
  德仁压压大刘的肩膀,让他坐下:“你先休息,我们去出窑。”
  木炭在原处堆积时发热发烫,倒塌下来一散热气便凉了下来。众人进去,一会儿便把倒下来的木炭清理完了。德仁仰头一看,窑里面的木炭还有一半,仍然是热气烘烘,烟味呛鼻。大刘拿着铁钩进来了,推德仁出去,德仁说声你小心,走出了窑门。好个大刘,瞅准下部的木炭,眼明手快,一连挖了三下,转身就跑,上部的木炭“哗啦啦”崩塌下来,一直拥到了窑门口,煤灰冲了出来把大刘笼罩了……
  这一次的木炭出得真不少,在外面堆起了一座小山。木炭快清理完了,德仁仰头一看,啊!炭窑顶上裂了一个大口子,可以看见蓝天了。他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张思德不就是因为炭窑崩塌而牺牲的吗?德仁大声地喊着:“快,快往出跑!”老方正在弯腰抱木炭,德仁使劲地拽了他一把,老方踉踉跄跄地撞出了窑门,德仁转身就往外跑,窑顶“窟通”一声崩塌下来,可怜德仁竟然没有逃得出来……
  烧窑工吓得战战兢兢,目瞪口呆。在一片烟尘土雾中,众人扑上去疯狂地喊着:“组长,组长!”
  老方流眼泪了:“组长,你怎么样了……”
  突然,德仁说话了:“别哭,我没有死……”
  大家惊喜地喊着:“活着呢,组长还活着!”
  众人看时,原来德仁已经跑到窑门口,却被一堆土压住了下半身。仰头看去,窑顶已经全部崩塌,露出一片蓝天。大家七手八脚地扒去德仁腿上的土块,多亏这是些碎小的土块,可是他还是感觉到左腿钻心地疼痛……德仁紧紧地皱着眉头,身体已经疼得抽搐着……老方眼泪汪汪地:“组长,你哪里疼痛?”
  有经验的大刘急忙喊道:“别乱动,听我指挥。快找些树干,绑个担架,把组长抬回去。”
  担架很快就绑好了,德仁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去,这才发现他的裤子尿湿了一大片,我们的主人公德仁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暮色苍茫中,德仁被抬进厂部卫生所,医生被从饭场上叫来了。这个杨大夫也是劳教人员,是洛阳人,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捏骨。杨大夫一看是德仁,就喊起来:“张组长,怎么是你呀?十冬腊月的,叫你受罪了。让我检查一下,看伤在哪儿了。”
  老方热泪盈眶的:“杨大夫,你好好地看一看,组长都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
  德仁皱着眉头指指左腿,杨大夫从裤腿里伸手进去仔细地摸了摸:“哎呀,谢天谢地,只是轻微的胫骨骨裂。我给你用硬纸片包扎固定一下,休息上一个月,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德仁说:“要那么长时间吗?”
  杨大夫说:“你这还算短呢,伤再重,得卧床休息两个月哩。张组长,你这是舍己救人,因公受伤,休息是应该的,你还放不下组长工作,放不下工地劳动吗?”
  杨大夫让大家帮着把左裤腿轻轻地拉上去,露出细细的小腿来。杨大夫笑笑:“本来我是想把你的棉裤裤腿剪开的,可一看你的小腿这么细,包扎上硬纸片也不影响穿裤子,给你省一条棉裤吧。”
  杨大夫找了个纸盒子,剪成两条,放在德仁小腿受伤部位的两侧,老方用手扶着,杨大夫用纱布一层一层地缠起来,然后再把裤腿轻轻地拽下来。
  老方突然想起来了:“哎呀,组长的裤子尿湿了,还没有换呢。”
  德仁苦笑着:“早就暖干了。”
  卫生所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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