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些风波

　　天色暗了下来，还有雷声，看来要下雨了。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走出办公大楼，雨已经下起来，雨点很大很急。折回办公室，小凡来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告诉她，我没带伞，被困在办公室了。
　　小凡买了饭来到办公室。她的裙摆都湿了，手里提着一个大方便袋，有零食和方便面，还有茶叶蛋和火腿肠。我说：“咱们看个电视剧，边看边吃？”她开心地说：“好啊，简直是享受啊。我想看《浪漫满屋》，你看过吗？”。
　　看她那么想看，我说我也想看。她参观办公室，办公室分三间，一间是华姐办公室，一间是会议室。最大的这间是办公室，共有十个工位。她赞美了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字画，惊叹华姐办公室的办公桌好豪华宽大、书橱里的众多好书，好奇地问茶盘里怎么没有茶具？那个鱼缸的位置那么大，怎么就放一盆小花？我拉她坐下看起了《浪漫满屋》。
　　看了三集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来。
　　小凡说：“这里真的好凉爽舒服，要不咱俩在这里睡一晚吧，然后再多看几集。”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们两个可以去会议室将就一晚，会议室里有一组沙发呢。我们看到十点半，就去躺在了舒服的沙发里，小凡兴奋地说：“我想去买台电脑，这个月我的奖金应该还行。但是，咱住的那地方，不够安全，怕电脑随时被偷去了。前几天楼下一个人就丢了电脑。”
　　我说：“咱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住？起码晚上能睡着觉，不用开着门睡。”小凡非常同意，说这几天她就去找房子。
　　我们第一次谈起了家庭，她告诉我她在老家东北的事情：她有两个哥哥，大哥在这个城市倒插门了。二哥在东北老家还没有成家，父母是农民。
　　她是卫校毕业，被分配到镇上的医院里做护士。她在那工作了两年，工资很少，病号也不多。她就想出来见见世面，办了停薪留职，来投奔哥哥。哥哥还好，但是嫂嫂不喜欢她，她就自己出来住了，找工作找了好久，最终选择了这个，先安定下来再找合适的。
　　她说她家在长白山下，山上有野草莓、野芹菜、野人参。很多村民会去山上挖人参，但是现在的野人参少了。据说年岁大的人参都有灵性，人们去挖的时候，看到了都不能出声，悄悄地用红绳把人参头给拴起来。在很早以前，有棵人参成精了，化成人形跑了……她上中学的时候，要步行30里路去上学，背着一个周的干粮。村庄和村庄之间距离很远，她走十几里路才能碰到一个村庄……春天里，山上野花满山，冬天里最冷的时候，吐口唾沫立马就被冻起来了……雨滴答滴答的，我听着听着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小凡在一片森林里，森林里有一个大湖泊，清澈见底。湖边有一大片草莓，山脚下一片片花海，我们把脚放在湖水里，清凉透心……忽然，我找不到小凡了，大声地呼喊她……梦中真实的感觉让我大声嘶喊却没人听见，我想醒来，拼了力地想清醒过来，艰难地，醒了，小凡像只壁虎一样趴在沙发里，睡得很香。
　　阳光穿过白色窗帘，房间内柔和的光线，外面应该是大亮了。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看了看表才6点15分，谁这么早？
　　我惦着脚走到门口，听外面的动静。是华姐的声音：“没有报警，对老张影响不大好。”
　　“那你和老张还联系着？”这是肖总的声音。
　　华姐说：“我们一直联系着，要不杂志社的费用怎么办？”
　　肖总问：“上面的那些广告的费用不能支撑运行？”
　　华姐说：“有几个广告？除了你公司封底扉页，能一年给10万，其它的都是小打小闹。为了知名度大，那些大的企业，根本就不要钱让人家上来。现在好一些了，去年是最困难的时候。”
　　听见他们到了华姐办公室门口，我想到，办公室门没有锁上来，心里有些忐忑。
　　听到肖总说：“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鱼缸没有了。”
　　华姐说：“是知秋打扫的。她昨天下午突然来了，说是要写什么东西。”他们可能进华姐办公室了，没有声音了。
　　小凡大声地说：“你在那干嘛呢？醒得这么早。”我“嘘”了一下，小声告诉她，我领导来了。我俩收拾好沙发，看着表，已经6点45分了。听着门外动静想伺机出去，突然听到他们关门和说话的声音，华姐说：“楼下马路对面那个火烧店不错，有豆腐脑，挺干净。”
　　听到锁门的声音，我们两个舒了口气，小凡说：“感觉我们两个像贼一样。”她给我整理了下头发，我给她整理了下，因为都是长发，扎个马尾，看起来也不乱。
　　小凡说：“完了，没有带化妆品。你今天不是要参加活动吗？”我说：“没事，一会洗个脸就行了。天这么热，抹东西流汗，很不舒服。”小凡回出租屋了。我去马路对面小摊上买了一个粽子，一个茶叶蛋尽快回到了办公室。
　　我打出了两份给肖总准备的讲话稿，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合不合适。7点半，华姐和肖总回来了。华姐的笑总是让人感觉平静，舒心。她让我把她办公室的那套茶具冲洗下，给肖总泡个茶。肖总径直去了华姐办公室，我拿着那两份稿子给了他，让他挑选下。然后去洗茶具去了。
　　把茶具小心摆放在茶盘里。这是一个荷叶形紫砂颜色的茶盘，上面有雕刻的莲蓬和荷花。刚买的玻璃茶具上也有荷花的图案。华姐信佛，手上戴着一串小佛珠。
　　我问肖总要喝什么茶，他说：“随便，都可以。”茶几上摆满了各种茶叶，想着华姐这些天总是喝普洱，就冲了普洱。肖总把讲话稿放下，什么也没有说。他端起茶喝了一口，说不错。华姐在电脑上写着东西。我不知道讲话稿需不需要修改，但是他看了后不讲话。我还是保持沉默吧，有需要改的他自然会来找我。我向外走，华姐说：“知秋，你一会上QQ，我传给你个文件，你打印出来。”
　　华姐传过来的是一份合同，是和肖总公司签订的一份合同。我没有敲门就进去了，看到肖总和华姐头快挨着头在看电脑。华姐说：“你一会跟肖总的车一起去画展现场，这几天你辅助肖总工作吧！手头的几个文稿给丽丽。”我答应着，出去准备了照相机和充电器！
　　办公室里虽然有十个办公位，其实就四个人在办公室办公。丽丽和我一样是采编，还有一个平面设计排版，一个固定发行员，其余发行员都是请的钟点工。丽丽刚从外面进来，嚷着太热了。我把手头一家酒厂的资料给了她，和她说我要忙别的。丽丽不耐烦地嘟哝着，嫌活多钱少。
　　肖总把他的黑色皮包夹在腋下，手里拿着手机，用手招呼了我出发。这是第一次坐他的车，是一辆奔驰轿车。车上有一个年轻的男司机，我有些犹豫要坐到哪里。他开了后门让我上去，肖总坐在了我身边。
　　他认真地说：“今天主要工作就是接待好来访的政府领导和企业领导，拍好照。尤其买画的企业要好好记录下来，每个画家都要去采访下，每天采访一个就可以。”
　　路上，我们没有说多余的话。除了是我老乡，现在他还是上司，如果他真要谈论乡情，我是极不情愿的。我不喜欢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和土地。那些人走茶凉的故事，那些茂密的山林里的污浊……
　　我的思想不知不觉跑向了老家。还好，他什么都没有提及。下车了，我跟在他身后,一股热浪袭来，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猝不及防的一连串。这是当地档次最高的一家商场，共九层，我以前陪姑姑来买过衣服，但是没有去过九层。
　　整个九层是一个整体的大空间，看起来非常壮观，装裱好的书画都已经挂着墙上，工作人员都已在位置上就位，在门口签到处的女孩，和肖总打了招呼，电视台和日报晚报的记者过来，也和肖总打了招呼。
　　我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小跟班，一个没有装扮的小跟班。工作人员都化了淡妆，穿着职业装。我今天用清水洗了把脸，马尾也不是很光滑整齐，穿了一件白色休闲宽松连衣裙。我看到很多人的眼光射向了我，即使表面装作从容，内心却并不坦然。
　　我们一直向里面走，中间位置靠北搭建了一个台子，台子上面有张长桌，下面有一些椅子。一个负责人过来，肖总问：“音箱，灯光，演出人员都到位了吗？”那人回到都好了。
　　肖总看了看手机，回头对我说：“随我来”。我们下到了六楼，走到一个理发店旁，他把他的黑色皮包给了我，告诉我：“你自己在这边转转，我一会就过来。”
　　六楼是服装专区，理发店这边就是女装。我进了理发店右面的一个店里，这是个外国品牌，整个店里就两个颜色：藏蓝和白。我没有想买衣服的打算，也就不想看，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拿出我包里的笔记本，记了记他刚才告诉我的那几个点。
　　十几分钟的功夫，他走向了我，头发刚刚吹洗过，是短寸，看起来干净利索，英俊潇洒。我才发现，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领T恤，藏青色长裤，T恤扎在腰带里面。一双大长腿，偏瘦的体型，看起来格外高挑。
　　我急忙站起来。他问有没有看上的衣服，我说没有。他挑了一件白色职业连衣裙，衬衫领，七分袖。他让我去试一试，我看着他坚定地说：“我有衣服，不需要。　
　　他也坚定地看着我说：“算是工作服，以后有活动你都可以穿。”我去试了，衣服有弹性，但很服帖地在身上，对我来说太过显腰身了。长度在膝盖以上也不是我喜欢的，虽然看到别的女人穿着性感，会觉得很好看。自己确实并不习惯，我别扭地走出来，店员啧啧称赞“太美了”，“太美了”。
　　肖总看着我说：“感觉少了点什么？有个胸针就好了。”店员告诉他有胸针，他挑了枚蓝色梅花的递给店员帮我戴上。
　　他付了款，我刚看过价格签1580元。这是除了爸爸外，第一个给我买衣服的男人，别扭地走着路，总怕走大步会把衣服给挣破了。
　　我心想着工作完毕后就把钱还给他！领导们、企业家和画家们陆续来到展厅，肖总在门口和他们一一握手寒暄，记者们在前面拍照，我也跑到前面去拍了一些。
　　到了10点钟，主持人宣布领导讲话，最后肖总总结讲话。我认真地听着，里面几乎没有用我写的东西，但是说得非常有水平、有文化内涵。他没有唱高调为了谁，而是就是论事地说，这次画展是领导的责任心、企业的爱心、对社会的责任感、画家们的艺术造诣与人格魅力的聚集产生了这次展会……
　　他的讲话情绪饱满，掷地有声。他说，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对其负责，这次画展有媒体报道，更有公证员现场公正，对企业给予高度地社会美誉，还有媒体宣传其美誉度。我写的幼稚的赞美，那些历经社会的精英们无法引起引导和共鸣；而他让每一位来到这里的人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