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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四)

作品名称:《夕阳如血》(《血色黄昏》下卷)      作者:蓬蒿老翁      发布时间:2017-12-17 17:52:18      字数:5186

  “嘟——嘟——”
  一声接着一声的口哨声撕破了沉沉的夜幕,“紧急集合!”“紧急集合!”的叫喊声割破了安静的营地。进入梦乡的和刚刚入睡的士兵都被这刺耳的哨声和惊慌的惊叫声叫醒了,士兵们慌乱地穿着衣裤,他们中有的人连衣服扣子都没有扣好,有的连帽子也没有戴正,甚至还有的士兵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了出来。
  这是下半夜的紧急集合,但这看上去不像是一场训练,也不是一次演习,难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已经是国民革命军某部二连副连长的卢俊仁从怀中掏出一块挂表,翻开盖子看了一下,时针正好指向二点。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背着枪从一间间营房跑到操场,他们互相打听着,谁也不明白这么晚的紧急集合到底是为了什么?
  “妈的,瞧,瞧你们这种熊样,都给老子站好了。”连长胡龙至望着眼前还在整理军服的士兵一顿臭骂。
  刚才还东倒西歪的士兵们被胡连长一顿臭骂,立马一个个挺胸收腹,站得笔直了。
  这个胡连长是个喜欢打哈哈的人,外号“胡聋子”,经常对士兵的合理请求装聋作哑,如果他觉得棘手的事情,就交给卢俊仁去办。同时,还有一个绰号叫“胡笼子”,就是喜欢将犯人装在铁笼子里,然后沉入江底处死。
  “奉上司命令,今晚捉拿赤色分子.都给老子听好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人。”胡聋子用近乎嚎叫的声音说,他在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人”时是咬着牙切着齿的。说完,就偏头看了一眼卢俊仁。
  卢俊仁立马意会了,这是胡聋子让他部署任务.于是,他正了正扎在腰间的皮带说:“刚才胡连长说了,今晚奉命捉拿赤色分子,大家都听好啦,一排去城北,二排去城西,三排随我去城南,都给我搜仔细了,不得有漏网之鱼。”
  “出发!”随着卢俊仁的一声令下,二连的士兵们便在各自排长的带领下分头行动。
  顿时,城内一片嘈杂声。零星的枪声、撞门声、孩子的哭声、狗吠声、士兵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让宁静的夜晚充满着血腥、恐怖和悲伤。
  卢俊仁带着一群士兵急切地奔向城南。因为他曾经的教官、这个平素就在连队宣传共产主义的曹民,就在城南的一条小巷里,他必须设法通知他。尽管卢俊仁并不信奉共产主义,可是,这个被当作赤色分子的曹民跟他关系不错,且时常关心他、爱护他,在卢俊仁的眼里,曹民就像自己的老师和兄长。
  说起卢俊仁与曹民关系的开始,那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三年前的一天,刚参加国民革命军不久的卢俊仁正在操场上参加新兵训练,当时,新兵训练的科目是负重跑圈。烈日炎炎下,随着跑圈的进行,一名士兵渐渐地落在了后面,训练的教官不问青红皂白,举起皮鞭就对落在后面的新兵又是打抽又是脚踢。被打的新兵是同乡石梁子。看到这一情形,秉性使然的卢俊仁一把夺过教官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卢俊仁的举动一下子激怒了教官,他拾起地上的鞭子就要抽打。就在这时,同为部队军事教官的曹民看到这一幕,快速赶了过来,他拉住了教官,然后示意卢俊仁和石梁子快点离开训练的操场。从此之后,卢俊仁和曹民就相互结识了。后来,离开新兵训练,卢俊仁因为作战勇猛,很快就提升为副连长,而曹民又恰好来到了卢俊仁所在的营部当政治教官。
  世事难料,卢俊仁怎么也没有想到,国共合作仅仅三年,共产党就作为“赤匪”要被剿杀。想到这里,卢俊仁支开另外紧跟着他的几个士兵后,自己就带着一个叫李保财的士兵往曹民住的地方走去。
  小巷黑魆魆的,没有一点灯光。卢俊仁一个人急匆匆地走在前面,李保财紧紧地跟在后面。就在卢俊仁拐过一条小巷的墙角时,恰好与一个急匆匆的人撞了一个满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家中离开的曹民。
  “曹教官。”卢俊仁见是自己正要找的曹民,就轻声喊道,“全城正在搜捕赤色分子,那边的路已经有人把守了,请跟我来。”说着,就一把将拉住曹民的手转身拐入另一条小巷。
  小巷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水很浅,只有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膝盖高,轻易就能趟水过河。河水静静地向前流淌着,微弱的光线铺撒在流水上,发出粼粼的星光。这种星光是温柔的,也是祥和的,似乎并未理睬这个并不宁静祥和的夜晚,也没有预感到即将来临的杀机和血腥。
  “曹教官,过了河,往树林中去,就应该安全了。”卢俊仁、曹民从小巷走出,他们在小河旁停住了,卢俊仁紧紧握住曹民的手说,“我只能送到这了,咱们后会有期,保重。”
  “谢谢。后会有期。”曹民很是感激卢俊仁冒死前来搭救自己,他深情地说。
  “站住。好一个卢俊仁,竟敢私放赤色分子。”就在曹民正欲离开之际,一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曹民。原来,连长胡龙至带着石梁子追了过来,他恶狠狠地说,“卢副连长,我早就清楚你跟这个姓曹的教官私交很好,果不其然,只要你把曹教官带回连部,我就放你一马。”
  “胡连长,曹教官对你我并不薄情,何必要致人于死地呢?”卢俊仁不慌不忙地劝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曹教官对我有恩,今天我就放了他,你又怎么样?”
  “卢副连长,不要执迷不悟,私放赤党,与赤党同罪,是要杀头的。”胡连长知道硬来并不能赚到便宜就继续劝解说。
  “人我是放定了,你想怎样就怎样。”说完,卢俊仁一个健步冲到胡连长前面,将曹民挡在自己的身后。
  胡连长气急败坏,举枪对准卢俊仁就要开枪。
  “叭!”清脆的一声枪响刺破了漆黑的夜,朝黑黢黢的天空飞去。可是,倒下的不是卢俊仁,而是举枪准备枪击卢俊仁的胡连长。
  原来在这危急时刻,站在胡连长身边的石梁子抬起枪托狠狠地将胡连长击倒在地。
  “叭!”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枪是卢俊仁开的。卢俊仁在胡连长用枪口对准他之际,也迅速拔出了枪。他对准倒在地上的胡连长一枪。子弹击中了胡连长的脑门。胡连长一声未吭,当场毙命。
  “快走,曹教官。”曹教官还在迟疑之际,卢俊仁轻轻推了曹民一把。曹教官随即反应过来,说了一声:“保重!”就很快朝深黑的夜幕中跑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曹民逃走后不久,四五个士兵听到枪声都围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胡连长都大惊失色。
  “还不快追!”卢俊仁对那些大惊失色的士兵大声吼道,“胡连长被赤色分子打死了。”
  于是,士兵们在卢俊仁的带领下一窝蜂地往曹民逃跑相反的方向追去,谁也没有理睬倒在地上的胡连长。
  
  趁着夜幕,曹民躲过了官兵的追击。然而,逃出来的曹民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到处是屠杀,到处是追捕赤色分子,他不敢走大路,也不敢在大白天行动,只能昼伏夜行。就这样,十天之后,曹民来到了黑山,到达黑山时,已经是深夜。在黑山他遇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赌场憋着尿出来的乔二狗。
  当乔二狗吹着口哨洋洋自得地来到屋旁的斜坡,他四处望了望,见没有什么活动的东西后,猛地扯下扎在裤腰的绳带,裤子一下子就脱到膝盖处,他掏出男人独有的那根阳具,对着斜坡就撒尿。突然,一个黑影从斜坡上闪跳出来,怒斥道:“哪来的野狗,在这乱撒尿!”
  从黑暗中突然跳出来的黑影将正在撒尿的乔二狗吓得不轻,尚未撒出的尿戛然而止,他一边往上提裤裆,一边颤颤巍巍地说:“你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老哥,别怕,我是人,不是鬼。敢问这儿叫什么地名?”黑影对着乔二狗拱手作揖说,“实在对不起,吓着老哥了。”
  未等曹民继续追问,乔二狗撒腿就往赌场跑去,边跑边大声喊:“来人啦,来人啦!”
  正在赌场马豹崽、龙三、田阿贵等七、八个人纷纷从房间内冲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他们看见穿着军装的曹民站立在前面,以为是官兵前来抓他们的,有的则迅速返回赌场,很快就操起长凳再次冲了出来。但是,当他们看见眼前只有曹民一个人时,且没有什么恶意,他们躁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然而,乔二狗并不甘心刚才的受吓,看到众兄弟前来,并且还有人拿着家伙,就壮起胆子说:“敢问兵爷,为何要吓我一跳?大黑天的,可会吓死人的。”
  曹民看到众人架势,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势必惹祸上身。尽管凭借自己的一身本事和腰里的枪,撂倒这几个人应该问题不大,他思忖了一会儿,很快就回答道:“这位兄弟拉尿也不找个好地方,却要拉到了兄弟身上,这能怪我吗?”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都“哈哈”大笑起来,反而是乔二狗有些难为情了。他十分尴尬,吞吞吐吐地说:“老子的尿一直就拉在那儿,哪儿不好,你偏要躺在那儿,我怎么晓得呢?还要骂老子是野狗。”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的“哈哈”大笑让曹民和乔二狗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故。
  “兵爷,为何独自一人来到黑山?”马豹崽略带笑容地问。
  “黑山?这里是黑山?”曹民问道。
  “是的。咋来的?”显然乔二狗的余怒未消。
  “不想当兵了,就逃了出来。”曹民并不想说出实情。
  “不会是共党赤匪吧?”就在这时,曹民的身后传来了刘魁的声音。他接到小木头的报告后,就离开了马大嫂子的房间。显然刘魁对国共之间最近发生的事变有所知晓。
  曹民没有应答,他慢慢地转过身,在微弱的光线下静静地打量着刚刚发出声音的刘魁,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间摸,因为那儿插着一把短枪。
  “不管你是不是共党赤匪,到了黑山,只要不跟黑山作对,就是我刘魁的朋友。”刘魁似乎觉察到曹民有些不对劲,担心自己的那句话引起曹民的误判来个鱼死网破,于是连忙补充道。
  见刘魁如此说道,曹民缩回了插向腰间的手,迅速扫视了一下周边,感觉这群人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于是,面带微笑地说:“在下姓曾,路过黑山,惊扰了各位,十分抱歉。”说完,欲转身离去。
  “这位兵爷,从哪里来,准备到哪儿去?”刘魁见眼前的曹民一脸英气,不卑不亢,心里欣赏,就想结交于他。
  “曾某在韶关从军,担任教官一职,因家中有事,准备回去一趟。”
  “可否告知,家在何处?”刘魁问道。
  “江西萍乡。”曹民回答道。
  “萍乡?”刘魁听到“萍乡”二字吃了一惊,莫非此人真的是赤色分子。因为今天下午刚有人给他带来消息,江西南昌发生了暴动,国共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浏阳也发生了农民暴动,但起义也失败了,起义军已经逃往萍乡,国民党正在四处搜捕和屠杀赤色分子。
  刘魁顿了顿,望了一下黑色的天空说:“听人说,那边在打仗,死伤不少。”
  曹民没有接话,他听出来了刘魁的话中意思。此时,如果还去往萍乡,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是,如果不尽快脱身,恐怕也有生命之虞。
  “你穿着这身军装,独自一人,不被国民军打死,也会被民团打死。”刘魁见曹民仍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就继续说,“我叫刘魁,是这里的矿长,这些都是我的兄弟。”
  “多谢刘矿长的好意,但曾某确实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对眼前的刘魁等人,曹民虽然是初次相见,但他感觉这群人确实值得相信,只是自己确实想尽快找到组织。
  “放心吧,这里很僻静的,也很安全,官府从未到此来过。”刘魁觉得曹民似乎还有什么疑虑,就补充说道,“即使官府来了,你也用不着担心的。”
  “既然刘矿长如此说,我不留下来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曹民来了个顺水推舟说,“那就一切都等天亮再说吧。”
  “这件事谁也别乱说,否则就别怪咱不客气了。”刘魁叮嘱道。
  “放心吧,魁哥。”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天晚了,兄弟们都散了吧。”刘魁将手一挥,示意大伙都散了。
  “散了,散了。”马豹崽一边嘟咙着,一边各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二狗子,你等一下。”刘魁见乔二狗欲走就喊道。
  “魁哥,啥事?”乔二狗不明白地问。
  “你尿到人家身上,总该说点什么吧?”刘魁暗示乔二狗说。
  “没事,没事。”曹民连连说,“是我吓着他了。”
  “曾教官都说没事了,就不必较真了,况且我拉尿时没看见他。”乔二狗顺着曹民给的台阶说。
  “若不是看在曾教官的面子上,定饶不了你,还不快滚。”刘魁也没有强迫乔二狗道歉,他瞪了一眼乔二狗说。
  “魁哥,你们谈,我走了。”说完,乔二狗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看来,那一惊吓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因为,这晚的手气不错,赢了不少钱。
  见乔二狗走远,刘魁领着曹民来到自己的房间,进入房间后,刘魁用打火石将满是油垢的煤油灯点亮。顿时,漆黑的房间有了温暖的亮光。
  “曾教官,咱向你打听一个人,也是到南方参加国民革命军了。”刘魁将房门轻轻关上,房门没有栓。
  “国民革命军的人很多,不知魁哥想要打听的人姓甚名谁?”
  “姓卢名俊仁,卢俊仁。”刘魁对着煤油灯额火焰点燃纸卷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
  “卢俊仁?”当听到刘魁说出“卢俊仁”三个字时,曹民心中一怔,这个“卢俊仁”自己太熟悉了,正是几天前救自己出逃的恩人。为了证实刘魁要找的卢俊仁是否跟自己想的一样是同一个人,于是,他问道:“你要找的卢俊仁可否是卢家坝的,曾经当过老师,还上山做过一段时间土匪?”
  “正是。怎么你见到他了?他现在如何?”刘魁十分惊喜,连连发问。
  “实不相瞒,我并不姓曾,而是姓曹,单名一个字民众的民。”于是,曹民将如何与卢俊仁结识,卢俊仁现在如何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魁,唯独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副连长,三年不见,俊仁兄就当上了副连长,真了不起。”刘魁兴奋地说,“曹教官,你可否留下来,咱们一起开矿,拉队伍,等俊仁兄回来时,咱们就可以聚在一起了。”
  “天不早了,等明儿再说吧。”曹民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说。
  “今晚你就睡这儿,我到别处去睡。”刘魁指着房间唯一的一张、且十分简易的床说。说完,就离开了房间,朝马大嫂子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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