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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过去的都是风景

作品名称:原谅我的青春      作者:公子航      发布时间:2017-12-09 21:18:41      字数:4044

  马小伟,开着车,仓促地离开了新昌市,连手机的充电器都落在了宾馆的房间里,他觉得他们的离开有点类似于逃跑。
  他无法想象,520宾馆里面会是怎样混乱的局面。最后,马东会是以怎样的表情来收场。无端破坏了聚会现场,马小伟觉得抱歉,但是,他不觉得后悔,甚至还为自己拳打马东而感到解气。
  不过,当他看到沉醉不醒的汪峰,心情还是有些郁闷,感觉心里堵得慌,所以久久都不愿意说话。他想,这次努力地做汪峰的工作让他来参加同学聚会,究竟会不会是一种失误?想到那些言不由的衷互相恭维,那些无情地伤害汪峰的场面,他的心又忍不住疼了一下。
  还有,他的心里满是遗憾,因为,他本来还有一些话要跟王雅菲讲的,却因为横生枝节,连句招呼都没打就径直走了。再见面又会是猴年马月呢?
  此时,汪峰坐在副驾驶上,睡意昏沉的,看上去他的酒劲尚未消退。只见他偶尔翕动着嘴巴,抑或动动无力的头,或者微睁着眼睛。马小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所以偶尔抱歉地望了望汪峰。
  马小伟就这样一直地开着车往回走,窗外的绿树、青山、河流,还有高速公路上那些指示标志,风驰电挚般地往后退去,就像经历的人生故事一样一幕幕地消失在视野里,大自然的一切仿佛都暗喻着我们现实的人生。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许久、许久的沉默,车厢里气氛沉闷的令人窒息。
  后来,马小伟一看仪表盘的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了,再过不久就要回到新安市了。
  过了一会,汪峰坐直了身子,酒意大概醒了不少。“汪峰,你也不要太在意他们说的话。俗话说得好,谁在背后不说人,谁的背后无人说,你就放开一些。你和林惠的事我是知道的。又不全是你的错,兄弟我理解你呀。”马小伟一看汪峰酒醒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和汪峰说起话来。
  汪峰咳嗽了两声,并不接话。但是,他靠在座椅中,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目光散淡,他还是不愿讲话,他似乎还沉浸在聚会的情景当中。
  “你现在好一点吗,来,给你水。”马小伟递给了汪峰一瓶矿泉水。
  “谢谢!”汪峰直起身坐了起来,并终于说话了。
  汪峰在学校时是出了名的活跃,挺有领导能力,人际关系也是相当的顺溜,根据同学们当时私下的预测,除了班长孙权,汪峰日后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他一定会有光辉灿烂的锦绣前程。对他的预测没人表示过怀疑,甚至汪峰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仿佛眼前就有一条熠熠生辉的阳关大道在等着他。
  作为团支书,汪峰在学校很有人气,人长得帅气,还有一抹比较迷人的笑,喜欢他的女生可以是一个加强连,这一点上,连孙权都自愧不如。
  汪峰擅长打球,篮球比赛时最能hode住全场,一叉腰,一指手,一甩头,显得很有明星范。女生用手拢着嘴,扯着嗓子拼命地为他加油呐喊,现场非常火爆。特别是汪峰远投中球秒杀对手时,女生们发出高分贝的尖叫,散场时还不忘冲上去拿着矿泉水疯狂地喷他。在校园,汪峰拥有一大群铁杆的女粉丝,静茹是其中的最高领袖。班上有几个女生更是捧着汪峰,每天汪峰长,汪峰短的。去食堂打饭,汪峰根本不用自己去排队,他只要坐在外面等就可以吃到喜欢吃的饭菜。有些女生宁愿自己每餐吃一两饭,也要抠出钱,将肯德基、多味花生等零食一包包地塞给他享用。那时的汪峰,真正的春风得意马蹄轻。
  马小伟记得,汪峰喜欢的也正是静茹,所以他们两个互生情愫、相互倾慕,即所谓的郎情妾意吧。所以,他们很快擦出爱情的火花。静茹和林惠、王雅菲是班上的三朵金花,马小伟认为她是金花之首,做校花也不成问题。她的身材十分傲人,特别是她的胸脯非常美丽诱人,走路时一颠一晃的,让人想入非非,每次从静茹身边擦过时,男生们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跳。
  十年后的今天,当马小伟看到静茹臃肿的身材后,觉得有些遗憾,心中感到颇为失望,他暗暗地感叹,岁月是一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催人老。
  静茹喜欢汪峰,有事没事老是粘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她凭借美貌与智慧,形象与气质成功地打败了学校所有的女生。马小伟甚至有些羡慕汪峰,私下觉得他俩一个风度翩翩,一个如花美眷,真是天作之合。
  有段时间,马小伟发现他们两人总是成双成对出入校园,而且经常彻夜不归,同学们都预感到了什么,那会儿,学校时常有情侣去附近的宾馆开房,那已成了公开的秘密,只要不出事,学校似乎也不会刻意去管。
  马小伟至今还不甚清楚,为什么汪峰会和静茹分开,却娶了林惠。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搁置了好多年了。在和汪峰碰面时,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去。他真不是那种八卦的男生。他与汪峰两个男生是惺惺相惜的。原本,马小伟与汪峰是一个寝室的,但是,那帮女生总是老缠着汪峰,隔三岔五地往寝室里跑,与汪峰打情骂俏,每天看在眼里,听进耳里,马小伟觉得是一种煎熬。眼不见为净,后来,他强烈建议汪峰搬到了另一个寝室里。他们的寝室就很少有美女光顾。这样倒是安静了,但是,其他男生并不觉得安慰。
  的确,没有女生相伴的大学生活终究还是黯淡的。
  汪峰发请柬给马小伟时,马小伟刚从甘肃支教回来。马小伟还以为新娘是静茹,只是没料到,看了请柬后才知道与汪峰结婚的竟然是林惠。他当时有些疑惑地望着汪峰,汪峰看着他抱歉地笑了笑。
  看到汪峰好多了,马小伟还是觉得今天要八卦一回。“哎哎,汪峰,我问你,当初你为什么会和静茹分开啊?我看这次聚会上,她对你明显的有怨气。”
  “是啊,一言难尽呀。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全部把它从记忆中删掉。”顿了顿,他继续说,“大家都说,喜剧笑一场,悲剧记一生;快乐如同锦上添花,痛苦犹如心上刻字。我伤她太深了,往事不可回首,我真的不想再提及了。”
  听见他这么一说,马小伟的好奇心立即烟消云散了。“这世界痴男怨女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孰是孰非谁又说的清、道的明呢。如果当初你是和静茹结合,或许又是不一样的人生。”
  “可惜的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我记得张爱玲说过,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偏偏是爱情。”
  “离去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我们要做的就是心无外物,活在当下。汪峰,振作点。”马小伟继续开着车,窗风景还在不断一页一页地退去,新的风景又接连不断地涌现,“汪峰你女儿…噢,叫沫沫是吧,她几岁了?我记得小时候很可爱。”
  “快八岁了。是啊,她真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生。”说起女儿汪峰突然就高兴起来了,他直起身子、脸上溢满父亲慈爱的神情。不过随即,他眼里的火花又瞬间消失了,他的身子又软绵绵地陷下去了,“我也有好久没见到了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好担心呀!”汪峰轻轻地说着,也像是在叹气,那些声音像安装了立体环绕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来来回回地萦纡着。
  “听到你女儿在住院,心里很难受,那你可以打电话去问问呀,毕竟你还是孩子的父亲嘛。”
  汪峰摇了摇头:“你以为林惠会接我电话?她那么的恨我。”
  “汪峰,你别生气啊,我问你,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说你不给孩子抚养费。”
  “你觉得我汪峰是这样的人吗?虽然我收入不高,但是给孩子的钱我还是有的。问题是,这个林惠犟得很,她不要啊。每一次我去看孩子,林惠的妈妈就不高兴,还不断阻止我和女儿见面,我都担心女儿已经把我给忘了,嗐——人生真没意思。我现在啊,只想无宠无惊地过此一生。”
  说完,汪峰往座椅后面倒了倒,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那是八年前。
  在新安市人民医院里。
  林惠已经进去好些小时了。医生和护士出出进进,气氛十分紧张。汪峰在医院产房的长廊上来回焦急地等待着,林惠的妈妈也坐在长椅上焦急地等着。他们的女儿即将出生了。
  不久,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了,岳母喜极而泣。汪峰长舒了一口气,孩子终于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这是他和林惠爱情的结晶。
  医生走了出来,汪峰急切地迎上去问:“医生,我老婆和孩子怎么样?”
  “放心吧,7斤6两,母女平安,恭喜你们。哦,护士正在给孩子洗澡,待会儿会将孩子放到育婴师,到时你们可以进去看,产妇已经回到病房,家属现在可以进去探望了。
  汪峰和岳母说了声谢谢,然后一起进了病房。林惠正躺在床上,头发散乱,神色疲倦。汪峰走进去一把握住林惠的手:“林惠,谢谢你为我生了个千金,你受苦了。”
  林惠莞尔一笑,又看了看妈妈:“妈。让你们担心了。”妈妈哎了一句,然后连连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正说着,汪峰的母亲便来了。母亲梁媛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性,虽然年近六十,但是,显得很年轻。母亲一进病房就急切地问:“生了啊,男孩女孩?”
  汪峰兴奋地说:“妈,是个女孩。”
  “啊?女孩,怎么是女孩?”
  “妈!您说什么呢?”汪峰有些不高兴,他生怕妈妈说什么。
  “好好好,我不说。”她边说着边把一些生活用品拿了出来。国家政策只能生一胎,怎么办,汪家岂不是要绝后了,这么一想她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中途她嘟囔着:“女孩!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她的话虽然很轻,但是足够别人听见。
  林惠妈妈听到了,汪峰看到她的脸色顿时黯淡下去了。
  汪峰立即制止了自己的妈妈说:“妈,您胡说什么呀。这里没您什么事,您还是回家吧!”
  当时岳母正在照顾林惠,听到了亲家的话,当然就越加的不高兴了,她也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转过脸说:“亲家,你这什么观念呀,噢,女孩就不是人呀?”
  汪峰的妈妈本来就不高兴,一听就更不爽了。“嗨,不说了,不说了,这是孩子的衣服。亲家母,林惠坐月子就辛苦你了,我先走了。”边说,便将婴儿的东西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妻子和岳母难受的表情,汪峰觉得十分抱歉……
  
  回到现实,汪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叹气了。
  马小伟侧过脸去问说,怎么啦?
  汪峰说:“人们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算是栽在这句话上了。”说实话,在这件事上汪峰一直觉得有愧于林惠的,她为汪家进口添丁的,原本是件开开心心人生喜事,想到不,女儿的诞生却成了家庭矛盾的导火索。
  “在这件事上,你妈确实有些不通情理。她好像十分的重男轻女,为了个孙子吧,把你俩好好的一段婚姻都给毁了。”马小伟说起来就有些为林惠感到愤愤不平。
  “是呀,这是命吧。其实,我也有很多错,我这一生真的愧对林惠,愧对我的孩子,所以,每一次岳母骂我,我都忍着,站在她的立场上看,我觉得她骂我是理所当然。她不让我去看望女孩,我怨恨她,但是,我从不敢责怪她。”
  汪峰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弥散开来。
  良久,他的叹息滴落下来:“好想我的女儿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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