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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石堤街江家黄家

作品名称:秀水明山(记录)      作者:绿叶草根      发布时间:2017-12-05 10:48:42      字数:9639

  石堤位于秀山东北距县47公里,地处酉水和梅江河交汇的两江口,系“川东门户,四省毗连连”,“诚吾蜀东一要塞”,秦汉时是“五溪蛮”生息地,属“五溪”之一的酉溪。水路通常德、入洞庭湖,早在明清时就是桐油等土特产出口的主要商。
  元初,元军南下灭南宋,征服了江东,又派大军征服南夷。石堤土家族彭、白、李、马、蔡、田、杨、向等土著大姓,“联合起来,书立合同盟约,同立洞府,留客为官,修石堤内外罗城、隘门口,重修卷洞门”,“修花街、造衙署”、“坐寨把水,自立为王”,取名“石支州”。为了抗击元兵,秀山、酉阳、花垣、松桃等地的土家族、苗族,以石堤为据点,举行了著名的“九溪十八洞”联合大起义。元世祖忽必烈调集四川、湖北、湖南等地的官军和土兵武力镇压了这次起义。公元1264年起义失败,十八洞的土家族、苗族人民惨遭屠杀。起义中心的石堤城“十字花街”被捣毁,城墙被拆除,知州衙署被焚烧,残存部分城垣和下码头的青石卷洞城门,城墙高5米,厚5.5米,洞门高4米、宽2.7米,这是遗存至今的石堤古城遗址,是土家族、苗族人民反抗元军南侵的历史见证。卷洞门于1984年确定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石堤中码头的梅江河岸,有一呈斗方布置的“化险为夷”的摩崖石刻,阴刻大字笔力流畅,为书法佳品,古时,石堤来往船只络绎不绝,两岸停靠的木船达数华里。1925年,酉水船帮维修河道,改修滩口,抢占码头,决定靠船主权,故凿造摩崖石刻作为标记以记功,同时石刻的高度也是一个水文标志。该石刻,于1987年确定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与古城隔河相望梅江河一侧,有当地人称为“仙人崖”和“箱子崖”的崖棺,在以石堤为中心的酉水河和梅江河长约20公里的沿河两岸,共有16处37个遗址,大都在离河面约20米到50米左右的悬崖峭壁上,因此又称悬棺,棺木大部分已毁损,仅留遗址,属唐代以前獽蜒人的墓葬。其葬式大体有三种:一是自然洞穴的洞口下沿,用石块砌成平台,在平台上顺河道方向安置棺木。二是在绝壁上,以原有自然小洞穴为基础,凿成1.5米的方洞,放置方形的“箱子”棺木。三是利用古时藤树横江的条件,在悬崖上凿一方洞,将祖坟迁来,对祖先骸骨进行二次葬。溯其历史,石堤崖棺是巴国南部各族后裔首领的一种墓葬形式,是研究秀山少数名族丧葬习俗和族属历史的珍贵遗存。该遗迹1987年确定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距石堤古城约5公里的北河东岸的打捞寨,是古代九溪十八洞之一的湾知州首府,明清时称打妖寨,宋元时称打妖家洞。现存清代建筑的大部分石屋基、部分城垣和三个石门框以及宋、元、明、清时期的城墙遗址。元初“九溪十八洞”联合大起义时,曾三次在这里进行过激烈战斗。这里还是土家族以往每年四月十七日纪念明代奉旨征辽,“奉集一战,成绩显著”的民族英雄、打妖家洞总管彭万镇的首祭地。清代商人葛鉴仕于嘉庆年间,开始在这里兴建庞大的号称“四十八个岩朝门”的地主庄园和油业商号,现尚存老式木质油榨一副。该遗址,于1987年确定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石堤,地处要冲,两江环抱古城;河道曲折,山谷幽深;壁立如削,古木凌空;山、水、城交相辉映。船行江口,头顶一线青天,脚踏一泓清水,犹如穿行道道石门,好一派江峡风光。因“箱子崖”远近驰名,且厢中藏有“天书”,故又有“书厢宝峡”的美称。
  石堤中码头,现在仍然停泊着各种船只,特别是石堤街逢场天,中码头格外热闹。然而,在1976年石堤桥建成之前,这里又有双重作用,即除了作为码头之外,又是具有数千年历史的古渡口。在这个古渡口,不但有几处景点,而且有种种传说。
  该处的景点有:1、白布下河。在梅江河东岸下面的河床中。所谓“白布”,其实是一块白色巨石,晶莹剔透,层次分明,如一层层白布。2、从石堤半边街到古渡口的石阶临河一方,原有自上而下的十八罗汉石栏杆(又叫“十八和尚十八桩”),可惜现已不存。石阶最高处,原有清代所立李老爷碑,今亦不存。3、马蹄岩,在梅江河中。
  与这里有关的传说,一个与马蹄岩有关。传说明朝末年(永嘉元年),“流寇”自保靖进犯,酉阳宣慰使冉奇标命军前监纪推官冉天泽防守,冉天泽之部将张柱石同打捞寨总管彭贤率兵防堵。张将军因等不及渡船,便骑马过河,从东岸骑渡到西岸,因骏马奔驰过猛,后蹄踹在“白布下河”巨石上,蹬断一蹄,落于河中。因此,人们雕其马蹄供于湖广庙(即伏波祠)中。而古渡口东侧河中又确有一石如巨型马蹄,奇也!
  另一传说的时间比上一传说可能要早得多。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沿河两岸都是茂密的椿木树,所以就叫椿木坪。两岸古木凌空,粗藤、树枝把两岸连成一个整体,根本看不到梅江河。
  椿木坪有一个秀才,名叫江茂毕,苦读寒窗多年,一心想求取功名,借以光宗耀祖。有一年,他踌躇满志地准备赴州府参加乡试,于是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出门。家人把他的行李打点好,他牵马来到椿木坪中码头,牵马上船,马的前两只蹄子都下了水,打湿了,即“牵马过河——湿蹄(石堤)”。可是,马无论如何不肯上船,还发起怒来,扬蹄一蹬,就在码头石阶上赫然留下一对蹄印。江茂毕认为此行不利,遂打道回府。三年后,江茂毕又一次准备参加乡试。是日,天正拂晓,江茂毕牵马出发。刚走出院门,忽然听见母鸡啼鸣报晓,江茂毕大吃一惊,甚为忌讳,又进了院门。其祖母问明情况,就封赠孙儿:“公鸡不叫母鸡啼,金榜题名江茂毕。”江茂毕转忧为喜,又牵马上路,从中码头过河,结果中了举,接着做了官。
  江家以为是神灵护佑了江茂毕,就向神灵许愿,准备为椿木坪人做一件大大的功德,从中码头修一座桥,以方便世人。于是,江家捐出全部家产,并四处化缘,但由于工程巨大,根本无法修建。岂知这事感动了上苍,玉皇大帝派太白金星带人来凡间为椿木坪人修桥。修桥前,太白金星托梦给江家族长,叫他告诉族人不要再去化缘,只要多推些豆腐放在家门口就行了。但是,太白金星告诫族长,夜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出门看。当夜三更时分,梅江河上似有万人忙碌,号子声连绵不绝,原来是神仙用法术把豆腐块变成石头架桥。江家有一人被号子声惊醒,抑制不住好奇之心,就推窗探视,只见许多影子正在修桥,石桥正在合拢,说时迟,那时快,猛然“轰隆”一声,修桥石头全部掉进水里。原来,神仙法术乃是天机,不可泄漏,被人偷看,法术就不灵了。后来,只要梅江河水清澈时,还可以隐约看见河底排列有序的大石头。
  江茂毕听说此事,深感遗憾,回家祭祀天神,替族人深表忏悔。
  传说总归是传说,即使有几分相像,也并非史实。另据古史记载,巴人、獽人、蜒人早在商朝时期就已同中原互有来往,巴人曾助武王伐纣,故有巴国之封。
  在今石堤半边街汽车站、配电室及周围地带,靠近上码头的梅江河东岸,原是清朝与民初江家一大片桐油榨坊的遗址。
  据说江家当年是石堤的首富,有多处油榨坊。为了接纳从海洋方向输来的油桐,江家计划在上码头修建石拱桥。后因江家主人老不正经,外埠(常德)养娇,惹恼了练有武功的正室夫人,飞起左右两只金莲,一口气踢翻了108桶桐油。本来桐油易燃,经她一踢,尽数燃烧起来,把江家所有油榨坊烧个一干二净,使江家及周围邻居无不喟叹痛惜,而江家也就从此败落了。
  而在现实生活中,江家的顶子及其拥有者江梦毕,都是列入石堤历史人文的重要内容。
  江俶,号少鄢,字梦毕,秀山石堤镇人。出生于工商家庭,祖籍江西。其父江天生随祖上于同治年间来石堤经商。江天生作为“江西帮”商号老板,在石堤半边街设有“天生”油号(秀山县最早的油号之一),在秀山、湖南保靖拥有榨坊18家,每家有四、五口榨。石堤街上,从腰店子到半边街两旁,都是他的油坊。
  光绪十年(1878)左右,江天生到秀山龙池开“天泰贵”商号。
  少鄢少年时即聪明伶俐,青年时期便是王壬秋(掌四川学经学院)的得意门生。他学识渊博,藏书最富,但凡他读过之书必有眉批,或注释或质疑,真实地表达了自己的见解。学经学院一出来,经王壬秋介绍,就任湖南衡山岳麓书院山长。少鄢初去时,诸生不服。中秋节,师生赴衡山赏月,诸生有意“考师”,相请乃师出一上对,让大家作对。少鄢不辞,挥笔题书:
  
  孤雁南来一声叫破衡山月
  
  诸生无一能对,始信服江山长之能。
  李传胪(稷勋)曾受业于门下,江意以妹妻之,其母不允,少鄢说服其母:“稷勋学识出众,将来前途远大,非我们所能及。”后江母许之。
  光绪己卯(1879),少鄢中举人,参与采访编撰《秀山县(光绪版》,已丑(1889)中三甲二十三名进士。榜下后,分发河南,实授光山县知县。期间,课其两子及弟江倩甚严。其两子玩忽学业,有一次期课,两子抄袭阅墨旧文缴卷,少鄢阅后,闭口痛笞两子,其母捶门而入,斥责曰:“对儿子怎能这样打?”对曰:“他俩以旧文哄我,实在不该。他们如果真能写出这种佳文来,我在梦中也要打哈哈。这种不肖子孙,不打死留来何用!”其第江倩,读书用功,少鄢特别爱重,时届北闱考期,其母拟遣倩赴考,少鄢说:“他的工夫,还欠一筹,下次考吧!”次届北闱,少鄢欣然为倩备装赴考,并告其母曰:“他这次去,一定给你老人家拿回一个顶子来。”是届果中举人。
  少鄢任光山知县二年,政绩显著,升为汝阳知府(据江家在石堤街的后代所说,江俶及其弟江倩均在湖北宜昌当过知府),后到京师晋见,死于北京。
  弟江倩,号季粲,举人,曾任酉阳书院山长,后任湖南洪江电报局局长,后捐道台,进京引见,辛亥革命发生时,病死于北京。
  石堤人评论石堤街三名人,把江梦毕放在第一位,道是:江家的顶子,陈家的谷子,黄家的窨子。
  秀山自乾隆建县至民国的170余年中,全县仅六人考取进士,他们是:王达琮、尹殿飏、杨佩芬、江俶、吴思让、李稷勋(江俶之学生)。同一时期考中举人者21人,当然亦有江俶、李稷勋师徒在内。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四十年代的石堤古镇,商业繁盛,运输畅通,在伍南卿覆亡后,绅士财主、头面人物,俱各争当石堤乡之乡长,好广收税银,肥私肥己。
  民国二十七年(1938),彭正和抓壮丁有功,被县政府委以石堤乡乡长之职,只任得一年,民国二十八年(1939)便被杨小渊夺去。杨小渊,高桥人,迁石堤居住,本是大老板,但因一好鸦片,二好女人,乡政府的钱税被他贪污了不少,家财也被他耗空败光,结果查得证据确凿,让他坐了大牢。
  民国三十年(1941),石堤镇改为石堤乡,大溪乡也划出。此时黄增尧当上石堤乡乡长。
  黄增尧,石堤街居民,因在武汉中央军校学习过,当过连长,所以既能教书,又善于抓壮丁,一年四季抓四次,得兵役费及奖金均颇为丰富。
  民国三十一年(1942),田赋改征实物,秀山成立田赋管理处,并在平凯、官庄、龙池、永兴、石堤、溶溪、清溪场、石耶、雅江、梅江、九江等11个乡设粮食征购办事处,直接办理粮食征购。征收基数,经省国民政府核定,将前清地丁粮正额加上配额采用两(银)、元(法币)合算法制定出征收标准。
  民国三十二年(1943),石堤乡属第二区,辖9保104甲。3月,川湘边境土匪周燮卿等窜入石堤、里仁、保安掳掠,放火烧毁80多户房屋,被害灾民生活无着,县国民政府拨发现款1万元、积谷150石,对三个乡的灾民给予了赈济。
  是年,石堤乡长换人,周守贤任乡长。石堤土绅觉得他毫无能耐,遂又联名保举“有文化,懂政治”的杨小渊出狱,二度担任乡长。这一回,杨小渊改弦易辙,抓兵征税,直任到1946年。
  民国三十三年(1944)春,国民革命军在溶溪、膏田、溪口、石堤剿匪,以通匪窝匪之罪烧毁膏田乡、溶溪乡之多个村寨全部民房,数千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县临时参议会决议发积谷两千石赈济。
  民国三十六年(1947),石堤乡隶第四区(驻宋农),该区还有宋农、里仁、大溪、保安4乡。
  石堤上坪人白万木在县府、区公所均有后台,于是年初从县政府领得一纸委任状,高高兴兴到石堤乡上任。不想,大溪乡乡长葛旅然勾结石堤乡乡丁吴邦继(保安人),带十数乡丁包围了石堤乡乡公所,把白万木及侄子白仕武(也是乡丁)团团围住,高喊:“白仕武,你出来,我们不打你,要打你叔!”
  白仕武应声而出,白万木也趁机跑出,因白万木枪法准,一枪击毙了吴邦继所率乡丁张三,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吴邦继一队乡丁打得弹痕累累,浑身窟窿,当即倒地毙命。
  围攻石堤乡公所事件大功告成,葛旅然一身而任石堤、大溪两乡乡长之职。县国民政府认为葛旅然抓兵厉害,但更恨他勾结保安股匪撮麻子(围攻石堤乡公所的头目吴邦继就是撮麻子布置的暗线)。县国民政府令葛旅然剿匪,葛旅然明“剿”暗通,用手枪打伤自己的左腿,说是被土匪打伤的。县国民政府令人将葛旅然送到宋农医院,经法医鉴定,知是自己开枪所为,便以宋农医院疗伤条件差、将他上送县医院为名,将葛旅然送到宋农牌坊边,立即予以处决。
  民国三十七年(1948),葛旅然被处决后,石堤乡乡长出了空缺。是年,由石堤街人陈正恒任乡长。
  湖南和平解放后,国民党秀山县长李琛为阻止解放军入川,分遣民众自卫队之分队——常备自卫队到石堤、洪安把口设防。
  石堤乡属第二指导区(驻美翠)。
  1949年初,石堤乡乡长由张君用(岔碧寨人)担任,石斗山人彭心纯任副乡长。
  原任乡长黄增尧,因在后营盘赌宝,输红了眼,就带兵到乡公所找乡长张君用争收税权。乡公所乡丁少,张君用急退公公山半腰与黄增尧对干。黄增尧之兵在禹王宫,黄增尧本人却到翠峰顶商号吸鸦片去了。
  双方久持不下,袍哥杨小周(在当地有名望)、何海涛(原是伍南卿团副,王团剿匪时,投奔王团,王团剿灭伍南卿后,何海涛就在石堤继续当袍哥)二人对战斗双方一再劝阻,但双方谁也不听。
  从清末到民国,秀山主要有哥老会、青帮、会道门等几个社会组织。
  1909年,龚子璜在秀山建立袍哥组织凤鸣社,另有永镇社。袍哥组织几度沉浮,民国35年(1946年)遍及全国各地。
  民国27年(1938年)以前,石堤的哥老会首领(袍哥大爷)是伍南卿,手下的田春高、龚子清各成一支。田春高组力行社,龚子清组虎行社。两社都是袍哥及行帮的结合体。
  石堤袍哥重名分,讲正名,力行势力比虎行社势力大,对“虎行”二字极为不满,逼迫虎行社改名,如不改名,将用武力解决。虎行社口头上表示要改,实际未改名,因为龚子清手下有一帮人,在秀山又有龚子璜作靠山,所以他们不愿改。
  袍哥大爷伍南卿被王超消灭后,陈绍金当上了石堤袍哥老大,被人们称作“一步登天”。陈绍金因黄增尧人多势众,又有田地又有钱,乡公所的乡丁也归他指挥,就提议让黄增尧当了力行社的老大。其实还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所以陈绍金的袍哥老大等于虚设。
  力行社和虎行社表面上都主持公道、维护社会治安,实际上各打鼓、自划船,都不自已一派争利益。虎行社看到云街(今十字街两侧一带)小商贩多,很穷,就发话叫他们停摆肉摊。但力行社黄增尧操纵着石堤乡公所,而收税是由乡公所来收,所以多有摊位可以多收税,如被龚子清“一统天下”,则税收反而减少。所以,黄增尧借口维护穷商贩利益,坚决保住穷商贩的肉摊,既保证了税收,又收买了人心。
  黄增尧本是武汉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又有军校同学陈凯来归附他,陈凯当袍哥老二兼参谋。这样一来,黄增尧在石堤居然踌躇满志,只可惜他之所学都用错了地方,许多中革命员同学都劝他投奔共产党,而他却死抱一把烟抢、一个力行社不放,井底之蛙,后果堪悲。
  石堤哥老会仿照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每年农历五月十三祭关公,仪式隆重。
  袍哥老大手下又有红旗、大五哥,一时红红绿绿,像模像样的混了几十年,到1950年清匪反霸时,哥老会与当地土匪势力一起反叛,所以也一起寿终正寝。
  当时袍哥何海涛为解张君用、黄增尧之结,就到翠峰顶,对黄增尧附耳低言:“有人想混水摸鱼,搞你的财产。”
  黄增尧一听,就下令:“让他们走算了!”
  张君用退到复蜀,劝乡公所的人跟他一起到秀山去投奔解放军,手下人不从,他便只身到了秀山,加入了革命队伍并写信给黄增尧,要他投诚。
  黄增尧先是假意投诚,当了石堤乡公所的乡长。可是,不久他听到庹贡庭组织叛乱,便与保安股匪石维涛等先后反水,打新生人民政权,张君用不肯参加,并向龙池区人民政府报告叛匪情况,张被提为龙池区副区长。石堤乡副乡长彭心纯参加了叛乱。到解放军全部剿灭叛匪时,黄增尧、彭心纯最后被正法。
  可是,张君用因长期当伪政人员,最喜嫖娼,在龙池区副区长任上仍与“旧相好”狼狈为奸,因而被贬职去溪口水银矿当看守干部。到溪口水银矿后又旧病复发,继续腐化,最后,看守干部变成了被看守的犯人,病死在狱中。
  黄增尧的叔祖父黄锡安与黄增尧一度狼狈为奸,但是结局并不相同。
  黄锡安有二孙,一正铨,一正西。
  有一个人,他既是国民党兵痞的一员,又是国民党兵匪笑话的历史见证人。
  此人名叫黄正铨,又名北里,1928年3月25日(农历闰二月初四)生,1946年以优异成绩毕业国立茶洞师范学校。
  作为特优的优等生,黄北里在实习时就兼任过小学校长。1946年秋期在石堤小学任教导主任一期,工资只一石(150市斤)大米,老鼠喝米汤——恰够糊嘴。1947年春又到宋农小学应聘,任训育主任,工资不变。
  寒假暑假,黄北里身无分文,不但无法孝敬以裁缝为生的父母,还得吃父母的白饭。羞愧之余,黄北里加入了瞿伯阶的地方部队(实为匪兵)。当了瞿伯阶的副官。有人劝黄北里:“清水鱼莫同浑水鱼搅在一起。”他不听,当兵吃粮要紧。当兵吃粮之余,还有几许烟钱。
  此时是1947年1月(农历丙戊年腊月)。瞿伯阶所在部队被蒋介石编为华南纵队,瞿伯阶被蒋介石委任为司令员。瞿闵生任参谋长,以3个中队冒充3个大队,编制大,官多兵少。
  当时蒋介石认为自己的军事干部已经足够,而且因为他发动内战搞得民穷财尽,已无力办军校,就撤销中央军校,让各军团自办军校。华南纵队也准备办一个军校。
  为了办军校,先要编校歌,瞿伯阶令副官张毅夫(秀山县里仁乡硝洞村人,有文才)作词,黄北里作曲,吹吹打打,乒乒乓乓,办起了华南纵队军官学校。
  当时秀山县里仁乡高中生(自称大学生)钱秉迁亦在瞿伯阶帐中当副官。黄北里、张毅夫、黄北里编校歌有功,张毅夫升任政治教官兼第一大队指导员,黄北里升音乐教官兼第三大队指导员。
  军官学校的主任侯正亥,国民党一个团长,原来国民革命军指瞿伯阶为匪时,侯正亥打败过瞿伯阶,还抓去了瞿伯阶的一个儿子,因此,国民党军被大量歼灭,逃跑团长侯正亥无兵可带,又见瞿伯阶堂而皇之当了国民革命军华南纵队司令,便将瞿伯阶之子送还,并以此为进身,在瞿伯阶手下做事,顺顺当当地实现“兵匪一家好朋友”的历史际遇。
  1948年,宋希濂的14军团(名头大,兵力少)驻防湖南南澧县,也办了一个军校,并向军外招生(以此为扩军法之一)。黄北里、张毅夫,钱秉迁三人考中宋希濂的军校。张、钱二人向瞿伯阶请假,得到批准,就投到宋希濂的麾下。黄北里向瞿伯阶请假,却得不到批准,因石堤乡长黄増尧(武汉中央军校16期)是荐头,瞿伯阶要给黄増尧留面子,故不批准。黄北里因有了更好的靠山,你不准假我自准,也投到了宋希濂的麾下。
  为了扩军,宋希濂给瞿伯阶一个军长的空头街,让他到澧县会合,瞿伯阶起先答应,后来未到澧县,想到不能受他人之控制,不如干华南纵队快活,未到澧县就回了龙山县。
  宋希濂统率14军团,当时实际控制鄂湘黔边界32县,为蒋介石守大西南,当看门狗。看门狗其实不中用,看不了门。
  黄北里以为跟了宋希濂就有了出头之日,实际上大谬不然。宋希濂很器重黄北里,让他当军政工作员,好像面上有光,实际上跟着宋希濂一逃再逃。不过,黄北里对宋希濂极为感戴,抱着士为知已者死的心态寸步不离,步步紧跟。
  宋希濂的军队刚开张,解放军就解放了宜昌,宋希濂急急忙忙逃到恩施。军校在恩施训练才三个月,解放军又解放了恩施。
  蒋介石的看门狗宋希濂成了丧家狗,从鄂西又逃到川东万县。在万县,宋希濂更加器重黄北里,又把他调到谍报人员培训班训练两个月,然后让他到14军团司令部任随从副官,统领警卫工作。黄北里也就死心踏地,誓死保卫“首长”宋希濂。
  其间,宋希濂的谍报人员发觉了打入宋希濂身边的地下党员李宗仪(真名邵云),当时残杀了一批地下党。黄北里由此认为国民革命军仍然大有可为,便死心踏地跟定了宋希濂。
  宋希濂对蒋介石一脑壳意见,他曾对黄北里说:如今国难当头,宋美龄还在用牛奶洗澡,挥金如土,实在可恶。但他又对蒋介石所说“大西南是攻不破的”这一神话抱有幻想,真以为美国就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快就会用几个原子弹消灭共产党、解放军。宋希濂正在做着黄粱美梦,解放军已将宋希濂的14军团大部歼灭,宋希濂本人也束手就擒。
  侥幸脱逃的黄北里对蒋介石、宋希濂鼓吹的“保住大西南,党国犹可存”的神话非常迷信,又投到了胡宗南的部属124军军长侯宝玉麾下。侯宝玉将黄北里带到西康省会理县,并向胡宗南举荐黄北里。胡宗南亲自考察黄北里,觉得他确实忠心报效党国,就向他大灌迷药,大讲神话。“保住大西南”的神话刚一落音,刘邓大军已将大西南握在手中,胡宗南送走蒋介石、蒋经国父子,自己立即仓皇出逃,刚认识的党国走卒黄北里呢,顾不了了。
  后来,张毅夫已死,钱秉迁参加解放军,多年后升任团长,而党国的忠实走狗黄北里却回到家乡黄家堡,做着美国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迷梦,隐瞒自己的谍报人员身份不坦白。1958年肃反,他锒铛入狱,判刑10年,1959年,宋希濂获特赦,黄北里向人民政府疯狂反扑:“宋希濂都特赦了,为什么不特赦我?”他又被加刑九年,刑期共为19年,于1977年获释。
  1950年,他与徐金花结婚,先后生冬梅、春梅二女。1977年黄北里出狱后,徐金花与他关系冷淡。长女黄冬梅结婚到湖南省迁陵县清水坪镇,次女黄春梅招郎上门。
  黄北里本是一条“清水鱼”,却被瞿伯阶、宋希濂在短期内就彻底改造成了一条“浑水鱼”,且至老不悟,还梦想自己是“清水鱼”,还津津乐道自己解放初为社会培养了许多会计人员。他虽是国立茶洞师范高材生,年近古稀,却连“管宁割席”的典故与成语也不知道。高材错路,空虚一生。悲哉,黄北里!
  1925年到1938年,悍匪头子伍南卿实际统治石堤期间,想把自己装扮成文明土霸王样子,就要黄锡安(名德福、锡安乃其字)把商公会长一职让给伍南卿的手下人。
  可是,黄锡安想到自己商会会长乃驻龚滩的田旅长所委任,有靠山,便不肯让出会长职务。当时,黄旅长乃杨森手下的小军阀,与其他旧军阀一样,驻扎一地,便权倾一方,田旅长虽兵在龙潭,却名义上管着古祥黔彭。
  伍南卿不得会长之位,便使诡计害人。因他的土匪兵周老五已经死了,剩个土匪婆白二妹(滥泥湾人)。伍南卿见白二妹颇有几分姿色,便指派江老诺(代写状纸,专干坏事之人)以做媒为名,将白二妹赐给黄锡安为妾,暗中让白二妹操纵黄锡安,让黄锡安为自己办事。白二妹一当上黄锡安的小妾,就把握家中一切权力,把家产握在手中,往保安各地安田买地,就是不给黄锡安的儿子饭吃。黄锡安之儿子、媳妇俱嗜鸦片,其子黄泽洪47岁即死。黄锡安之孙黄正西(早婚)与孙媳彭玉芝结婚不久,即陷入生活无着的境地。
  1939年,国民革命军王超团剿灭了伍南卿股匪,因黄锡安与王超交好,就为一些平时作恶较少的匪兵担保,让王超放他们一条活命,王团长走后,受到黄锡安恩惠得以活命的人,纷纷给黄锡安送礼,送谢礼中猪腿居多。
  黄正西夫妇见祖父黄锡安、后婆白二妹酒肉不过顿,自己晚辈二人身无分文,穷得顿顿买红苕吃,且祸不单行,到了1946年又有人来报告坏消息,张君用(民国最后一位石堤乡长)要占他妻子彭玉芝,劝他们离开石堤,远避他乡。
  黄正西,1929年5月8日(农历三月二十九)生,时年17岁;彭玉芝,1924年生,时年22岁。他们听人规劝,便买了一匹马,黄锡安给孙儿送了一副旧面磨;于是,黄正西夫妇便在土茶以擀面为生,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1950年,湘西开始土地改革,土改工作队长询问了黄正西、彭玉芝的家族历史和社会关系,认定他们已脱离地主家庭,给他们分了甲等浮财,黄正西既当上了贫民组长,又当上了手工组长,成份定为贫民。
  次年,石堤街在搞土地改革的时候,黄正西、彭玉芝夫妇又被允许回家乡石堤街参加土改,分得中等浮财,成份仍定贫民。
  夫妇二人笑得合不扰嘴:“若不是后婆虐待我们,我们哪能享到今天的福?后婆死了,她也死得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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