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7-11-28 16:14:39 字数:13065
韩队长正为女儿和自己搞冷战而愁眉不展。他有一双儿女,儿子比女儿小一岁,在县城里读书,因交通闭塞,只有寒暑假回家两次。自然而然女儿称为受宠儿。韩队长家里外头一把手,养成的习惯和面部一样冷淡,他不需要笑,也不会笑,看到所有人恭维地笑已经足矣。唯有对宝贝女儿偶尔露出牵强地笑意。
那日韩玲帮老张家找小娟子回来时,韩队长正和田桂英在灯下谈论这事。韩玲进屋就大发脾气,指着韩队长的鼻子质问:“这回你可高兴了。”
“你这话从哪说过?”韩队长神色空闬,他不相信指着他的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女儿性格和自己火爆脾气反差鲜明,又没有田桂荣势力的影子。韩玲像小鹿一样温顺,难能可贵的是满腹正义;她反对父亲盛气凌人,也看不惯母亲居高零下。她试图说服父母,以前父母说她小孩芽子懂啥?她必须争论一番,最终以失败告终。现在有了明显改观,父母不忍看她生气,她的话开始显露出力度;其实是表面敷衍,她焉能改变父母的秉性。韩队长问自己,眼前的女孩不是自己女儿?她没有脾气啊?更不会这样粗鲁?
“你还装糊涂是不是?”
“你爹装啥糊涂了?闺女你今天咋了?脸色挺难看,自己回来的?”田桂荣明显感觉到屋里火药味渐浓,她这一刻产生了惭意,她应该和丈夫帮张家找孩子,这是人情!和架不架子没丝毫关系;再说,她和丈夫捅塌了天,还摆什么臭架子,意识到缺少人情味,更缺一个“德”字!在女儿脸上读出事情地严重性:“闺女,你说话就好好说呗,你说你用手指着你爹的鼻子像话吗?让别人看到不笑话你呀?快把手拿开,奥!”
韩玲放下的手在抖:“妈,这事与你也有关。爹,你不觉得你的事做得太绝情?我现在看你都觉得痛恶!”
“你这孩子太没大没小了,和长辈说话啥态度?让你爹我和你妈太寒心了!我是你爹,是你亲爹。”韩队长连发脾气的底气都没有了,内疚蹂躏着他身心……
“你还为我寒心,我为你感到伤心呢!”
“闺女有话好好说。玲啊,不能和你爹发脾气,他做的对与错他都是你爹呀?”母女俩平时基本不笑不说话,最近这几年,家里分歧不断,违心地顺从女儿。田桂荣从别人身上学会讨好,谁让女儿天生愎戾。
韩玲甩开妈妈的手:“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这孩子,还把我整了一身不是。”
“爹,你说,老张家的小娟子丢了怨谁?”
“怨谁就怨谁,咋地也怨不着我啊?”
“让你说着了,人家孩子丢了就是你的原因。”
“我在家好好坐着,怎么还,还……”韩队长愈发恐慌,他怕女儿说出难听的话,他最害怕爷俩之间裂痕难以愈合,自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你不好意思说,那我替你说。我问你,人家朝生产队要车你为啥不给派车?你瞅你那天,你们俩那一出,你还推三阻四,如果派车能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吗?”
“这,这事我自己说的不算。”
“你说的不算谁说的算?你不是队长吗?事怕翻理怕颠,反过来是我得病了,你还用和会计商量吗?你自己能不能做主?”
韩队长哑口无言,他想不出太好的对策,手指揉捏额头:“队里活忙,耽误一天得差多大成水,我是一队之长我要以大局为重,怎么说我也得好几百人糊口问题着想。”
“怎么把全屯子人都搬出来了呢?他们告诉你为了吃喝见死不救了?你不觉得说得太幼稚啦?大言不惭地推卸责任,会说的也不如会听的。你身为生产队的队长,一跺脚全屯子都乱颤,还有你说了不算的时候?我问你,这小娟子的命用生产队多少活计能买回来?你能辩也能说,那你来告诉我?”
“玲,你咋了,因为别人家的事也不能说成你爹一身不是啊?”
韩玲怒视田桂荣:“啊,怕我把你落下?这事儿你责任更大。你瞅你人家来了,你那一出,带搭不希理的,你们不就在屯子里有点地位吗?那算啥?你要帮张家说点好话被不住也就派车了,人家盖房子你扒墙,什么想法?我看是养成了看别人笑话的习惯。”
“我,我……”
“心虚没嗑摸啦?我再问你们,人家都去帮着找孩子,你们怎么没去?是不是走不动或者腰腿疼?”
“我,我帮找一天就行了呗,再说我,我真的走不动啦。”
“哼,哼,真打我话来了。大家都找冒烟了,你在家也坐得住?啥也别说了,你那点心思我早知道,啥是走不动了,爬还爬不动吗?落井下石……”
“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帮找一天就行了呗,就你妈的身份能上甸子上帮着找一天也够意思了,在你眼里我和你妈就不是好人?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韩玲真的疯癫了:“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俩也别说了,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谁心里都明白,缺人性。事情再反过来,要是我丢了,你俩现在还能坐在这?别说爬了,滚着你也得滚着找吗?”
“不是,你这孩子咋回事?总拿别人家的事和自家相比,人家的事我咋看像你的事呢?”韩队长被女儿的话激怒,“他家丢孩子与咱们啥关系?你看你进屋就和我俩大呼小叫的,我俩是吃你饭长大的?别惹我发火,我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玲,你少说两句,你爹急眼了,别吱声了。”田桂荣见势不妙。韩队长脾气上来近似失去理智,她曾领教过。女儿则是以礼服人,吃软不吃硬。
“急眼就急眼,我才不怕呢。我问你,老张家咋得罪你啦?”
“没得罪我。”韩队长脸色难看,尽力克制自己。
“没得罪你,你为何对人家那样,我看你和王会计合起伙来欺侮人家老实人,欺侮人家孤儿寡母,你俩就是凶手,杀害小娟子的凶手?”
“吃里爬外的东西,咋对你好也白扯?”
娇惯疼爱的女儿父母没交下,张家,包括全屯子人没反应,女儿反而偏袒他人,大义灭亲,天下找不到这样的女儿。韩队长越想肺叶越膨胀,终于按捺不住“啪”一巴掌抡出:“老张家给你灌的是啥迷魂汤了?”顿觉手上发麻。韩玲眼前一片漆黑,飘落密集的流星雨,紧捂右腮,转身踉跄跑进西屋。这一巴掌犹如打在田桂荣心上,泪水滴落,手起掌落,“什么东西?我的闺女我舍不得骂一句,你敢动手打她?”她咬牙切齿说完,忣忣地追出。
韩玲跑进西屋,摔门进屋,趴在炕上痛哭。妈妈点上灯:“闺女别哭了,噢!听妈的话,快起来,哭坏了身子可咋整?你爹打你是不对,你也有错啊,你不该和你爹那样说话啊?快,快起来,哭时睡觉容易做病,真落下病根还不好治呢!起来吧,别……”
韩玲猛地爬起,把田桂荣推出屋,泣道:“我不对,他对,他对你跟他说去。”拉上门闩。
“闺女开门,玲,开门呀,给妈开开,妈妈还有话说,开门……”屋里除了哭泣声,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田桂荣无奈的走进东屋。
韩队长黯然神伤,女儿纵然有千般错,当爹的不该动手,她已成人,伤害她自尊是小女儿离心,他在破坏家庭和谐;之前的裂隙还没得到修复,他又重新割开,而且洒上一把盐巴。他虽得到相应的处罚,脸上初次尝到火烧火燎地麻痛,他觉得还是轻!呆地立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盯着弯曲的指头剧烈抖动。当手落在女儿脸的同时,他身体随之一颤,血液顿时凝固无法运行至大脑,完全是一蹲木雕。
“你装什么傻?”桂荣横眉冷对,“这回你惹的祸看你怎么去解决?”一屁股坐在炕边生闷气。
“我打闺女了,我打了吗……”韩队长像是中嗑魔咒,反复重复这句话。
“你装什么傻?充什么楞呢?”
“我可咋办好,我可咋办好?你快给我出出主意啊?”
“你问我问谁去,脚下的泡是自己走的,越老越长能耐了,闺女多大了还打?她是你手垫儿呀?你算什么东西,有办法我也不去说,哼哼,自己照量办吧。”田桂荣不看韩队长,侧面望着墙。
韩队长悔恨交加,只有桂荣出马或许有转机,自己和女儿之间的结恐怕短时间无法打开;他办所有的事都是正确的,没有错的时候,就因为自己是队长;唯有在张家的事情上,他意识到错,而且是弥天大错。他夜不能寐,为自己开脱;个人的事不应当影响公家活计进度,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白天和田桂荣合计应对女儿,就这样的场面没预料到,他再次意识到;近来发生的事都是他一人之错,向女儿低头于事无补,双手合什胸前颤动,俯首弯腰乞求道:“桂荣啊啊,你都想个办法啊?你听,你听孩子还在哭,哭坏了可咋办?”
“她让我说话吗?我进屋没说两句就被我给推出来了,你刚才打闺女那个劲呢?哪去了?你再去打她两巴掌就好了,你快去打呗?”
韩队长心无旁骛,女儿的事解决不了,他什么事也做不下去:“我不,我不是气的吗,一时糊涂才打的她吗!”
“啊,你气得啊?”田桂荣猛然转过头,厉声说,“闺女多么大了?我问你,你咋能下去那个手?瞧玲的半拉儿脸都是你的爪印,你真够狠的,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你瞧好吧,她这辈非恨死你不可。”
“我,我知道后悔了,我不应该打她,我错了,行了吧?”
“晚了。再说,你和我说不起作用。”
“那啥有用?你教教我吧!”
“不知道,我看你能耐大着呢,还用得着我教?”田桂荣阴阳怪气地说。
“实在没办法,你把女儿招呼出来打我十几嘴巴子,让她出出气行不?”韩队长无计可施才想出既可笑又幼稚的想法,“你快去,你快去吧,把闺女叫出来打我几下,让她狠劲打我,直到气消为主。”
“我看你真把玲当成三岁小孩,你也把自己当成小孩了。”桂荣虽气,看韩队长抓耳挠腮的样子,不能眼看着爷俩感情恶化置之不理,说,“行了,行了,咱闺女最听我的话啦,等待会儿我去照量照量。”
“你现在就去呗!”韩队长催促道。
“现在她在气头上,让她哭一会儿把受的屈儿都哭出来,现在咋劝她也不带进言语的。”
韩队长懦喏:“刚才没把我吓过去,没看我都不敢敲她的门,我怕闺女更生气。这回你一说,我放心多啦!我放心啦!”转念说,“这事由人家引起的,这老张家,老张家,你等着,叫你惹得我们父女不和。”
“你咋还提这事,咋还没完没了,你还讲不讲理?这事咋往人家老张家身上推呢?这要让姑娘听见非挠你不可。”田桂荣瞪他一眼。
“对,对,对,不提了,这篇掀过去,只要闺女好了,以后不敢招惹她就是。”
妈妈软磨硬泡,韩玲精神好转,连日的不吃不喝加之为张家的歉疚,整日少言寡语,人也面黄肌瘦。这段时间始终不肯和爹爹说一句话,搞得韩队长心中郁闷,也很少去生产队,即使去了就点个卯,只为讨好女儿。这晚,妈妈硬拉女儿来东屋坐坐,主要缓和父女关系。三口人坐在炕边坐着,田桂荣使个眼色,韩队长之前想了一大堆话,看到女儿精神涣散,二目无神,他心头酸涩,眼圈立刻红起来;背诵好的话顷刻消失脑海之中,一时找不出合适地话说,脱口而出荒疏地话:“咱闺女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田桂荣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出外溜达溜达?”韩队长侧头望着女儿。韩玲若无其事,似乎没听见。脚在炕边晃悠,轻轻嗑打土炕墙。
“我说你没话别逗话,你成天在家,我们溜达了吗?你眼睛瘸呀?”田桂荣教韩队长那些话倒一句没用上,她担心女儿反感又把自己关进屋。
韩队长瞟了田桂荣一眼:“我这不是要搭个桥和女儿拉近关系,你倒好,不但不配合我,反而嗤哒我?平时看你脑袋反映挺快,你咋了?昨晚梦见驴踢你脑袋啦?”
“你才被驴踢了呢,女儿就在你旁边,有话就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低三下四的,可人家还不领情。这呀,又是何苦的?”
韩队长和女儿中间夹着田桂荣,站起身本想坐在娘俩之间,又怕女儿回西屋,无奈又坐原位:“闺女,你这段时间瘦的,爹看着心疼啊!你不和爹我说话,我都快憋死了,没看这段时间我连队里都不咋去了,就为与你修缮父母感情。爹知道犯下滔天大错,容我改正的机会呀?张家的事都是爹造成的,可当初料不到现在的结果,不然队里活计忙派不车去,爹我、爹我当马毫不犹豫拉她们娘仨去看病。至于没帮她家找孩子,我是错上加错。这些日子我也反醒了,女儿教导的对,以后我一定改,如果不改的话,你一辈子也不理我。”
绝版的话,只能用在她一人身上,韩玲算得上有耳福,用怀疑的眼神扫了一眼。
韩队长话奏效了,女儿的软肋就是心慈面软,菩萨心肠,单凭这一点,是她的弱点;韩队长和田桂荣商量:女儿小学毕业拉倒,坚决不让上中学,怕就怕女儿受骗,可又怕女儿不同意。张大维哥俩辍学后,韩玲张罗不念,正中老俩口下怀,女儿干点什么他们也不管,最好在家里呆着,过个三年二载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了却心愿。
韩队长紧绷的五官舒展开来,笑呵呵地说:“你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仔细想想,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谎话?是不是一回都没有?有句话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爹我又不是神仙难免做事出错,你为什么不给爹改正机会呢?别生爹的气了,奥!”
还不清张家的债,韩玲下定决心要偿还。事已至此,爹爹既然屈服了,她能做的是把爹爹动员起来,能为张家做点绵薄之力……
“韩大爷、韩大娘在家吗?”院中三个人已来到门口。
“在,在,在。”听声辨人,田桂荣赶紧迎出来,“原来是王会计、长芹、这个是,是……”
“啊,我儿子志刚啊!”长芹拉过儿子说,“叫大娘。“
“看我这眼神愣没瞅出来,哎呀,这小伙长得标标溜直的,比你爹都高了,可有年头不见了。快点进屋,我细看看。”
“韩大娘,你先走。”
韩队长刚要出屋相迎,人已走了进来,上前拉住王会计的手说:“真是稀客,快坐,快坐。”
田桂荣一边要沏茶一边留意王志刚,说:“这孩子不但个高,长得也精神,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打人。这白劲儿像你妈了,脸形像你爹,你把爹妈的长处都吸收在你身上了!”
王家和韩家,一个最前街一个最后街,偶尔相互串门。最近两年当中,往来频繁,多数时候都是长芹来她家,和田桂荣唠家常时总捎带夸赞孩子在学校如何优秀。田桂荣听过儿子国飞回来时提过王志刚;即使儿子不说她也要问上几句;韩国飞比王志刚小,虽说上学晚,他脑袋相当好使,小学跳过两次级,升入中学一年后又和留级的王志刚同是一个班,不住一个宿舍。田桂荣听儿子说王志刚又留级的消息,比较之前态度截然相反;以前不中听的话逆转为窃喜。她和长芹唠嗑时尽量避免戳她痛处,长芹说啥田桂荣只是哼哈答应。她之前就听说王志刚学习不好,好打仗,至于王志刚小偷小摸是韩国飞跳级后的事,田桂荣一概不知。
“大娘,我来沏茶。”王志刚接过竹编暖瓶,“我来吧,您歇歇。”眼角偷窥韩玲,怦然心动,他没擦眼睛之前以为是墙上的画,什么貂禅西施和她没法相比。
“不好意思进屋就让你沏茶泡水的,还是我来沏吧!”田桂荣被王志刚扶坐在炕边,“您坐,又不是别人,还是我来吧!”借此机会近观美女。韩玲眼皮儿没撩,盯着鞋尖。
“这孩子真会说话,挺会来事儿。”田桂荣嘴角泛起喜欢的微笑。
王会计和韩队长分别坐在写字台两边的椅子上。
“志刚这孩子是啥时回来的?”韩队长上下打量王志刚。王志刚哪有时间理会问话。王会计干咳一声,起到警示儿子作用,替儿子回答说,“今天儿傍儿黑天到家的。”
王志刚收神抽身,背靠窗台,屋里打扫得干净利落他无心看。羁荡成性,眼睛始终被韩玲的脸勾住,听到又一声干咳,他拿着倒满茶水的茶缸,分别送到写字台两侧韩队长还有他爹面前,又倒三杯分别放在妈妈、韩大娘、韩玲的旁边的炕沿上。他和韩玲虽然短短几年未见,没想到她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月里嫦娥。虽然灯光暗淡,依然清晰看见瓜子脸上“镶”着一双毛绒绒迷人的大眼睛,虽然头发凌乱好似几天没有梳理,一绺似涂墨的秀发淘气的伸到嘴角,肌肤更显白嫩,恰恰遮住若隐若现的指印;花色衣服更为她增添几分美艳。无法收敛的眼神被妈妈的话打乱。
“志刚,倒水。”
“啊,啊,我知道。”王志刚自觉失态,拿起沏缸儿挨个蓄满茶水,对韩玲说,“你咋没喝呢?”韩玲瞄了王志刚一眼,冷漠地低下头。
“志刚不是马上升高中了吗?现在学习正紧,紧要关头咋还放假呢?”田桂荣问。
“不念了。”长芹说完才发觉没有铺垫,显得生硬,既然出口又不好收回,接下来到了智力比拼环节。
“念得好好的,咋说不念就不念了呢?再熬几年就出头了,再坚持坚持啊?不知志刚你这孩子咋想的?你家条件这么好,又不是供不起你,你哪能说不念就不念了。你可想好了,现在生产队的活多累呀?哪赶上学得劲儿啊,你这孩子咋放着福不享呢?”
“那有什么办法,他自己选择不念的。孩子大了爹娘也说服不了,就说学习太累,我和他爹咋劝也不行,只好听从他的意思。”孩子毕竟岁数小涉世浅薄,漏洞百出直接影响前途。长芹能回答尽可量让孩子少说话。
“志刚,念书咋累是脑力劳动,比起体力劳动可要轻巧不说,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日晒不着。千万不要小孩子气,生产队的活计起早贪黑不说,一年累个贼死,你说有啥出息?不就是扛个锄头可垄沟子找豆包。不是怕考不上大学,考不考上也应该试一把呀?即使不被录取也不是件磕碜事,你也不小了,好好考虑,不要草率决定前途,省得日后后悔呀?”
“大娘,你可不知道现在念书多苦,吃不好睡不好的。吃的米里生的虫子挑不净,不小心就吃到嘴里,丁算天天吃大虫子,每天恶心地吐好几回。晚上整宿睡不好,夏天屋子潮,蚊子上边咬,跳虫下边咬,虱子中间爬。冬天宿舍像风棚一个样,蒙被睡半夜都得冻醒,成天有感冒发烧的,真的没法坚持了。我和我爹妈商量商量,他们为了我免受身心折磨也勉强同意。”王志刚得到父亲真传,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王会计和长芹真为他捏把汗,好在有惊无险,暗自夸赞儿子睿智。
“啊,原来是这样,虽然可惜但也能家出点力,这年头,农村孩子想考出去不是易事。这样也好,早下来早好,早点结婚,让你父母早点抱上大孙子。”人家的事,田桂荣不好多掺言,不容她猜忌,人家条件在那摆着呢,孩子不想在学校遭罪,她也就信以为真。
“这孩子一回来就说上他韩大爷、韩大娘家来溜达溜达,时间长了很想你们,所以我俩也就一起过来了,反正我俩挺长时间没来你家了。”长芹说。
“这孩子还没忘你大娘我俩,大爷大娘谢谢孩子来看我们。”韩队长略受感动,她觉得女儿冷淡了王家地热情,凡事讲究礼尚往来,索性对女儿说,“跟你王大叔、王大婶打个招呼呀!”
“大叔儿、大婶你们好。”韩玲不得不说,碍于面子,强忍着没回自己屋,仍然低头看鞋尖。
“哎,哎,好,好!”长芹连声应承。
“这孩子这两天在和我俩生气,所以不乐吱声,这都是我俩惯的。”田桂荣解释,让她们知道,女儿和他们之间有矛盾。朝女儿使个眼色,犹如石沉大海。
“玲啊,多暂有时间上大娘家坐坐。”长芹拍拍韩玲的手,“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韩玲出于礼貌,只是微微点点头,没有作声。
“志刚,你这一不念,白瞎你爹妈的一片苦心了。”韩队长语重心长地说,“没有苦中苦哪有甜中甜?你这孩子就是没想开,到什么时候还是念书好。”
王志刚“啊”了一声。
韩队长问王会计:“对了,孩子不念准备让他干点啥?你心里有没有个谱?”
“我想让他在生产队里干。”王会计盯住韩队长不放,想在他脸上寻找出满意地答案。
“那哪行,这刨粪堆铲大地你能舍得让他干吗?再说队里也没有适合他干的好活呀?你也知道什么活都死啦累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一干一身汗,从早流到晚,你能舍得他我还舍不得呢?”
“那他韩大爷心疼你侄子,就安排个好活呗?”韩队长真的入心了,眉头打成大结想不出好活计。王会接着说,“咱们队里今年不要种打瓜,我想让他……”
“啊,对,对,对,瞅我这脑瓜子,忘了这个茬了。上段时间杨占山和我打招呼,他说如若种打瓜他给他儿子提前报个名,这个活在生产队是最好的活啦。如果你能舍得就让志刚干,咋说有我侄子干的也没有别人干的。”韩队长何等聪明,一点就透,没等王会计话说完,他第一时间做出反映,顺水人情。
“谢谢韩队长,这个好差使就是别人想瓦拉都瓦拉不上,没想到队长你一下子就给了志刚这么好差使,我也不说谢了,咱们以后看我王会计对你韩队长够不够意思!日后见分晓。”
“王会计别把这话说远了,生产队还得咱俩拧成一股绳,可别忘了咱俩缺一不可。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否过,再说志刚这孩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孩子冷不丁下地,我作为大爷的没给找个合适的好活我都觉得对不住志刚这孩子。志刚啊,大爷委屈你啦!”
“看大爷说的,别人剜门得不到的好活给我了,我正应该好好感谢韩大爷才是。”王志刚嘴巴抹油,油滑得很,“大爷今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吱声,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家若有动力气的活,国飞不是不在家吗,我随叫随到,大爷你别把我当成外人就行。”他把他最好的一面在韩队长家展现得淋漓尽致。
“志刚,别客气,你坐下,我会把你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看待,呵呵……别忙和了,把沏壶放下,我们谁喝谁倒,你也喝呀,怎么没给自己倒一缸儿?”
“我不渴,倒水也累不着我,再说我也没有喝茶的习惯。”王志刚又往沏壶续水,端壶来到韩玲面前,笑眯眯地说,“韩玲,你还念几年呢?是不是下半劲儿上中学了?”
韩玲摇摇头:“我早就不念了。”
“啊,是这样!万没料到咱俩的思想一致,反正我觉得念书也没多大意思。”冥冥之中,上天安排好啦!王志刚心想事成,有足够时间与韩玲接触,日久生情,人人都有体会。
“对了,王会计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不过不能说出去,不然大家该人心慌慌的,不好好干活了,咋说这也算是个荒信。”
“啥好消息说来我听听?”
“咱们上面今年说要给咱们全公社各个屯拉电,不排除有咱们屯。”
“拉电是好事,但是咱屯子离哪个屯都挺远,这么远能给拉电?我看咱么屯够呛能拉上。”
“当然了,在我强烈要求下说服公社书记,可答应给拉上电,究竟下边管电人给不给扯线就不得而知。”
“是吗?”王会计异常兴奋,“这回好了,咱们即将告别这黑暗的世界,具体什么时候?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党中央,省、县政府没忘了咱们这偏远山村,公社书记能记得咱们这穷山沟,我真该喊声万岁!咱们屯子终于大翻身了。”
“这个没定准,兴许早兴许晚,最晚也不能晚到冬底。”
这个振奋人心消息,屋里的所有人都在高兴,乃至韩玲面颊上似有微意闪现。
“这是后话。我问一下,咱们队里打招呼这些新一批劳力你准备什么时间让他们上工啊?”王会计问。
“我看粪也送差不多了,你看明天咋样?”
“明天就明天吧,生产队春耕之前的活压得太多,我担心干不过来了,这回不用担心了。呵呵,你的手下的兵又增加了。”王会计看着韩队长呵呵笑。
“你不也一样。”二人相视而笑。
“妈,我也下生产队。”一言不发的韩玲开口说话,声音很低,但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下生产队干啥?”田桂荣做不了主,女儿和自己说过无数次,正好女儿提起索性问了一句,意在让韩队长听听。
“你这闺女真傻。”长芹看着韩玲,说,“生产队的活多累呀?你家也不缺钱,要啥有啥的,挨那累犯不上。我说句不好听的,那些社员成天起早爬半夜的,累得像驴似的,你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哪受得那个苦?听大婶的,老实在家当你的大小姐得了,可别下地遭那份罪!”
“是啊,就是,你想下地你爹也不会同意,这不丢你爹的脸吗?”王会计当然有自己的打算,未来儿媳妇干队里的活,韩队长和他颜面上无光。
“别人不怕累,我就不怕,别人能干的活我依然能干。干活砢碜啥?凭双手挣钱我觉得光荣,我不愿在家待着每天死吃死嚼的。”
韩队长面无表情,心里虽然不同意女儿下地干活,嘴上又不敢劝,韩队长已是心力衰竭,终于有点缓和的迹象,所以没敢吭声,偷偷朝王会计递个眼神,难题抛给他解决。
王会计劝道:“孩子,你别放着福不享非要遭云南大罪。你八成不知道每天第三遍鸡叫就开始干活?冬天那是最冷的时候,日落已大后才住工,那也是最冷的时间段。别说干活了,就这起早贪黑的都让人受不了,再说你家不是养不起你?像一般家庭你想不干都不行,多个劳力多个挣公分的,能吃得饱些。而你家不同,和人家相比,你是千金!听大叔的趁早别去,在家自由自在的多好!别说你爹你妈心疼你,就我和你婶也不愿意让你抛头,现在社员的嘴背后说什么该都有了,起码头一句是你爹苛待你,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话,信大叔的一句劝,在家养个好身板吧!”
“可不,像你这条件多好,吃完饭帮妈妈干点家务活,累了就躺会儿,闷了就出外溜达溜达,可千万不要冲动。假如你上队里,干不了几天受不了还得回家,不如不去了,到那时人们都会笑话你,说你根本干不了活,来队里装什么,两天半不还是跑家里去啦。孩子,大家劝你的都是好话,可往心里去呀!”长芹极力反对当然有她的想法,“正如你叔说的,还有成天的风吹日晒,你根本支撑不下去,你这白白嫩嫩的脸晒得雀黑的那可不得了,听我们一句劝,啊!”
“韩玲你可听劝,在家多好,没事还能串串门了、溜达溜达了,正好我妈一个人在家憋屈,没事上我家和我妈说说话,多好啊!”王志刚心里很矛盾,他想韩玲下地干活,能天天见面,可又不想。既然父母反对,隐约中察觉隐藏其中奥秘所在。
韩玲感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抬头的霎那,看到王志刚长的四方大脸,浓眉下的眼睛透着精明,人虽然挺帅,她不想多看一眼,又低下头。单纯的韩玲对王家人有些感激,毕竟为自己好。不过,她下定决心:“我不怕苦我也不怕累,我不想让自己憋憋屈屈的,我想和大家伙快快乐乐的、说说笑笑度过漫长的每一天。至于家里的条件好坏与我无关,我要靠我的双手挣钱,我不愿听人家说我是什么千斤大小姐,我想充实自己,我想下地,我愿意当队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力,一个普普通通的社员,为生产队做点贡献。风吹雨打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别人能干的活我也能干,我非得要下地干活,谁说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孩子,你不要听不进好话,像你这条件,你家的条件有多少人想要的,记住孩子,听人劝吃饱饭,就像志刚说的,你闷了上大婶家去玩,大婶随时欢迎。”
“我可没工夫东走西窜的,让人家背后指指点点的不好。”韩玲心中不愉快;韩队长不反驳代表默认,自己已经决定下来的事,父母不在阻挠,王家人横加干涉,父亲如果变卦事情又要难办。
“你这孩子说话这么冲干吗?人家是好心好意的劝你,瞅你的态度?”王家人分明屈容买辱,韩队长不得已拿出点力度,为王家人攥面子。
“不爱听我走。”韩玲破门而出,躲进自己屋内。
王志刚连忙追出去,韩玲关小屋门力气过大,他追得急没收住脚,正好门边扫在他蒜头鼻梁上,顿觉眼前发花,捂着鼻子蹲下身子,忍着疼痛,叫道:“韩玲,你爹说你就说呗,生什么气呀?开门,别生气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生不生气与你无关。”
王志刚自讨没趣,又敲了几下们悻悻地离开。
韩队长面现尴尬,显出无奈的样子:“这孩子真不懂事,这都是我没教育好,挺大的姑娘还和孩子一样,脾气就像在兜里揣着,随用随掏。你们别看她,看我们?”
王会计和长芹脸上真有些挂不住,互相对视。长芹婉转说:“没事,孩子终究是孩子,我们不能怪付她,这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啊,天不早了。”王会计离座边往出走边说。
“忙啥的,再坐会儿呗,还没唠够呢!”田桂荣起身相送。
“没唠够,哪天我们再来。”长芹笑道。
“你们慢走。”送到院中的韩队长说。
王志刚低声问妈妈:“忙啥的,回这么早干啥?我还没唠够呢!”
“你咋看不出眉眼高低呢?你没看韩玲生气了。”长芹低声说,“快跟他们道个别。”
“韩大爷,韩大娘,哪天上我家坐坐。”王志刚一摆手。
“啊,等哪天的。”田桂荣说。
“哪天我们一定去你家。”韩队长目送王会计一家消失在黑暗中,才扭身进屋,看着坐在炕边的田桂荣说,“你看看这回咋办?闺女又生气了,这两天虽说不和我说话,好赖还在这屋坐坐,这回这回……”
田桂荣说:“我有个好办法,保管你父女合好!”
“快说来我听听。”韩队长问。
“对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你要答应我就说,你若不答应我说不说也没用,你让我说呢还是不让我说呢?”
“呵呵,说啥我都答应,只要闺女和我说话,你别掉我的胃口了快说呀?你是不是想把我急死啊?”
“其实不是我的要求,是闺女的要求。”
“啊,你不说我也明白了。”
“那你看?”
“那只好这样了!”韩队长低声说,“闺女干不干都在我心呢,我想她也干不了几天就会自己下来,我只好来个顺水推舟,可畏两全其美,呵呵……”
“那为啥?”
“生产队的活多累呀?就是轻巧点的她也会受不了的,咱们只好来个让姑娘高兴,你想那踩隔子铲大地,还有割地,社员们常干,还累得腰酸背痛的,浑身没筋骨囔儿呢,别说她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哼哼!”
“你说的真在理,能不能干长是她的事,答不答应你说得算。好,我去叫女儿。”田桂荣推门,门插着,轻轻敲打女儿的房门,“开门开门,我有事告诉你!”
“我不开,你们说的话我不想听。”
“你不开就不开,反正我有关于你的好消息,不开我回屋睡觉去了。”田桂荣屏住呼吸站在门旁听女儿到底有何反应。
“啥事说吧?”韩玲打开门,立在门旁。
“还是让你爹告诉你吧!“
“还要他告诉我呀?”韩玲猜到八九不离十了,还是想亲耳听到。随妈妈来到东屋,侧身靠墙坐下,把韩队长当成空气。韩队长没等女儿屁股挨炕就说:“玲啊,爹和你妈都同意你下地干活了。”
韩玲顿觉拨云见日,得意忘形地说:“终于同意了,你终于同意了。”
韩队长慢悠悠地说:“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别因为累了啥的,埋怨我和你妈?听见没有?”
“这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以后无论咋地也不会说你们一个不字。”
韩玲要稳住爹爹,他一句话事关重要。她下生产队还可以起到监督作用,笑道,“这回不怕你丢面子了?”
“只要你高兴,爹的面子算啥?就像你说的,这是用双手劳动也不是偷抢,我也想开了,为了你高兴。”就此,韩队长爷俩的冷战告一段落。
王会计家三口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中,点上保险灯,王会计闷闷不乐:“韩玲这孩子实在是不像话,你说咱们说话为谁儿好?不也是为她好,没想到,没想到不但没落着个好,反而弄一鼻子灰,要不是耐着韩队长的面子,我非给她几句解解胸中恶气。”
“你咋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韩玲不光是冲着咱们,没听田桂荣说韩玲正和他们生气呢?你也只会生气而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咱们进屋就看出韩玲都瘦啥样啦?低着头谁也不瞅,那孩子不气到一定程度不那样。再说了赶明儿被不住是咱家儿媳妇呢!没看韩玲和咱儿子多相配?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就是说给咱儿子她俩说的!”
“你这番话,说得我不但不生气了,反而心里,心里挺得劲儿的?”王会计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孩子终归是孩子,刚要步入社会,难免说话没深浅把握不好。志刚啊,你脚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老人们是设计师、引路灯,接下来靠你发挥啦?韩玲这孩子从哪方面看都不错!就拿我和你妈来说,你妈年轻时没看中我,是我硬斯拉的追到手的,凡事呀,凡事都靠自己努力,功到自然成!”
王志刚腼腆地说:“妈,原先见着韩玲不觉得许护(注意),可今天一看,她长开了,好看多啦!如果我能娶到韩玲做媳妇,那真是咱们家福气!妈,就你看能不能成?”
“八九不离十。没听你爹说啊,队长和田桂荣是没说道,特别你这小伙田桂荣一看就喜欢上了,下面的事就靠你自己了,你要能娶到韩玲,那真是咱们家烧高香了。”田桂荣把爷俩脱下的外衣挂在柱角上。
“什么是八九不离十,一定能成。咱们屯你撒目撒目,也就咱家志刚和韩玲般配,剩下的还哪有?如果成了,眼下整个屯子就是咱们家的天下,什么叫一手遮天?以后更是咱爷们的天下!呵呵……”王会计炕里盘腿倚墙而坐。
“今天我真想提这个事,看韩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我寻思寻思还是别先说了,儿子刚刚回来,人家对他还没有多大了解,等过段时间咱们找个合适时间拿着礼物再去串个门,透透话,时机成熟之后再找个媒人比较妥当。”长芹打开被阁子门,取出棉被送到炕上,然后趴在上面。
“就是,现在也不是时候,哪来工夫办哪?现在活忙,就是去提亲人家也不带答应的,这事就等到秋天或者来年定亲,那时咋办咋有理。”王会计说。
“还得等这么长时间啊?”王志刚防备夜长梦多,他看得出来,自家的条件在韩玲身上显不出优势,他或许有强大的竞争对手也未可知,他想先订下来,了却一块心病;那时相完亲等于板上钉钉,黄的概率几乎为零。
“当然了,现在是考验期,人家对你了解太少,搁谁家都是孩子介绍完对像,再好好访听访听,然后相门户?好事不能操之过急。正好你以后也要下地干活,让老韩家看看你各个方面表现,如果你能表现突出,能得到韩队长的认可,韩玲对你产生好感,说不定人家会上赶子上咱家登门提亲呢!呵呵,到时候啥事都好办多了。我儿子方方面面优秀,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王会计得意地说。
“妈,我爹说的是真的吗?”
“你爹说的真假各半,路在你脚下。”妈妈说。
“这个放心,我一定要用心干,好好干,让我未来的老丈人高兴,赢得韩玲的心。”王志刚铺着被说。
“不光是干,还学会会来事儿!”妈妈嘱咐儿子一句。
“妈,这你不用操心,你儿子我是念大书的人,你们要相信我的聪明才智,如果韩队长在的话我会拼命干活表现自己,对了,爹,我明天就下地干活?”
“你这话从哪说起,我不和韩队长说好了让你赶明儿个看打公园呢吗?”韩队长说。
“儿子,你可别干这些重活,可成地累了。”长芹说,“你一个念书的冷不丁下地干重活,别说你身子受不了,手关节都得磨成大血泡,那疼的滋味会叫爹喊妈的。”
“我不怕,人家韩玲都不怕累我也不怕累,明天一早我也去报到。”王志刚心思被妈妈看出来,长芹逗儿子,“你这是想和韩玲天天见面?”
“妈,你说啥呢?”
“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差远了,我是也想为家挣多点工分,要不离我看打瓜园还早呢,在家待着还挺没意思的,这样既散心,又挣钱,岂不是两全其美嘛,不不,是几个全其美。我要提前体验体验生产队的活计到底有多累,是不是像你们说得那么严重。”王志刚委婉道出,父母并不在劝他,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