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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角色反串

作品名称:卖厂(小说)      作者:朝朝      发布时间:2017-10-31 09:20:46      字数:11196

 
  吕冰成带着尤林丽和朱开美在宾馆跟新海客人打牌打到凌晨一点多钟,他困得实在撑不起眼皮了,只好起身告辞。尤林丽、朱开美二人见厂长要走,也立即站起来说太晚了,得回去。于是,三人打车回了厂。
  第二天上午,吕冰成叫叶妹子开车去金泉宾馆把赵硕峰他们接到厂里来,马上召集全厂中层干部开个碰头会。会上,他向大家介绍骏驹公司的二位客人,然后,由赵硕峰将他俩此行目的说了一番。接着,吕冰成和尹万林、几个副厂长以及企管处长罗荣彪、厂办秘书郑业祺、公关小姐尤林丽等一大群人前呼后拥,鱼贯走出厂办楼,开始周游全厂,实地考察了。
  考察的路线早已定好,各个车间的负责人也做了准备,站在车间门口眼巴巴地等候。
  先从最差的家属工厂看起。家属工厂虽然只有二百来名婆婆妈妈,而且百分之九十都下了岗,但也是一个独立的分厂,有围墙,有门卫。当客人一眼瞥见门卫谭拐子颤巍巍地撑着拐杖站起来迎候时,他们都摇着头,露出很同情的眼光来。
  “这里就不去看了吧。”赵硕峰对吕冰成说。
  “好吧,去工具车间看看。”吕冰成说,赶紧领着客人往回撤,去工具车间。
  工具车间是全厂设备最精良的车间,工厂最红火的时候,担任全厂的汽车零件的模具制造和维修,同时也承接外单位的模具设计和制造,在南江市以及全省机械制造行业,一提起南江汽车厂的模具技术,都佩服得无不称道。可是,自从这几年企业一直走下坡路,工人下岗,加上从省城下放到工厂的那一批老师傅都退了休,模具制造就名存实亡了,车间设备也好多年没有更新换代。一个有三间二十米跨间的大车间现在只剩下十来个留守人员在上班,一台铣床在装模作样地空转着。
  赵硕峰问吕冰成:“那些省城来的老模具师傅还在吗?”
  吕冰成说:“还在,都退休在家了。”
  赵硕峰问:“能把他们叫来上班吗?”
  吕冰成说:“那很难啰,因为他们有的回了省城老家,有的跟子女生活在一起,不在厂里了。”
  赵硕峰听后沉默不语地背着双手,在车间走了个回来,就退了出去。
  吕冰成边走边反复琢磨赵硕峰刚才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毕竟是个不懂工业技术的外行,怎么也猜不透客人的用意。
  他们一行又来到被浙江老板租借的车间,这里可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十名从浙江招来的年轻小伙,大热天身上也捂得严严实实,脚穿大头翻毛皮鞋,正在手挥木榔头,敲打着一块块夹在车身模具上的白铁皮,制作着轻型车车身覆盖件。头顶上天车轰隆隆地来回滑动着,吊着一箱箱配件,进行吊装。
  这时,浙江老板陶光明赶紧跑了过来,向吕冰成和尹万林他们打招呼,并凑近吕冰成,狐疑地问:“吕厂长,这两位是谁?是不是想……”
  吕冰成一听就明白了陶光明的意思,宽慰他说:“他们是新海骏驹公司的人,来这里看看,主要是想在南方销售他们生产的农用车。”
  陶光明听了,神情立即释然地笑笑,陪着客人们在车间里指指戳戳地边走边介绍起来。
  党委书记尹万林看着这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心里很纳闷,而且每次走进陶老板租借的场地,他都会在心里发出这样的疑问:同样是搞汽车,为什么一个只有小学文化、半路起家对汽车生产技术曾经一窍不通的浙江个体老板却搞得这样红火,而作为全省汽车业老大的南江厂却走进了死胡同?为什么陶老板硬是一个也不要南江厂的工人,不惜代价从千里之外的浙江招来技工?为什么同样是工人,浙江人却这样能干、并舍得下气力大干,汽车质量保持上乘,赢得了汽车市场?他一直不明白陶老板是如何运作,以手工作坊式的生产,敲敲打打地创造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高额利润?他曾经听人说起陶老板抓质量的故事。一次,一名工人没有把汽车后轮的固定螺丝拧紧,品管员在调试时发现了问题,立即根据工序查出了责任当事人,作了罚款处理。本来这事已经过去了,陶老板却认为这是大事,他立即把车间所有的工人召集拢来,指着那名责任当事人的鼻子,严厉地训斥了一顿,然后罚他当天帮所有的工人拧紧车轮螺丝。一天下来,累得那名工人连端碗拿筷子的气力也没有了。从此以后,车间再也没有出现类似的质量事故。
  老厂区转了转,就走过连接新老厂区的立交大桥去新厂区。
  “不错嘛,贵厂还修建了这么一座现代化的立交大桥。”翟卫民走在桥上,夸赞道。
  “是么?一般、一般。”尹万林敷衍道。但他心里升起一种很酸楚的味道。这桥是在工厂最辉煌的九十年代初期修建的。那时,南江大道刚刚开通,但只是开通到南江汽车一村截止,不能直达火车站去北方,所有走南江大道的车辆要从南江厂门口的马路经过。所以,过往不断的车流把厂内连接新老厂区的运输车辆堵在厂门口,难以通行。当年的老厂长邓为纲一声令下:修立交大桥!马上拉来桥梁建筑队伍,呼啦啦地开始了拆房掘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大桥飞架南北,气势壮观。当时修桥费用一百多万元,只等于工厂半个月的利润,所以,老厂长认为有修桥的必要。可是,自从修建了大桥之后,工厂就开始滑入低谷,工人们痛恨地把这座桥叫做“断财桥”。
  这时,一行人走进了总装车间。赵硕峰走近车间惟一的总装流水线前,看着锈迹斑斑的流水线工装夹具,就摇起头来。
  而此刻,翟卫民则跟着尤林丽、朱开美二位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
  翟卫民对她俩说:“要是合作谈成了,我就让你俩做我的助理。”
  尤林丽高兴地说:“好啊,那你给我们开的工资是多少?”
  朱开美也随声附和道:“翟经理,你舍得吗?人家可是在你们新海做过白领来的,总不能低于她原来的工资水平吧?”
  翟卫民含糊其词地说:“那当然,肯定会高的。”
  尤林丽逼问道:“你到底开给我多少?”
  翟卫民把两手一摊,说:“好小姐,你现在问我,我也说不出一个准确的价位啊,事情还没有眉目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赵硕峰走过来,对翟卫民和二位女子说:“你们谈得这么热烈,说什么来着?”
  尤林丽改口说:“赵经理,我们在谈论你好帅呢!”说着,她小声笑了起来。
  赵硕峰被她说得眯眯笑,戏说道:“是么?那你这位迷人的南江小姐就专门攻我的关吧。”
  尤林丽不好意思地说:“赵经理真会说笑话,你的关啊,一定是不攻自破!”
  翟卫民嘻嘻笑着插话道:“尤小姐怎么知道赵经理的关不攻自破了?你们一定有秘密交往吧?”
  尤林丽媚笑道:“你们呀,都是一路货色,不要说了。”
  赵硕峰这时顾不上答理尤林丽了,他问吕冰成:“请问,这条流水线还可以运转吗?”
  吕冰成答不上来,因为,他从没关心过生产上的事情。这时副厂长陆有平走上来,说:“完全可以运转,为得上这条流水线,我们花了上百万啊,可是用了不到一年就停产了。”
  赵硕峰说:“那好,只要稍加改装就可以用的。”
  随后,他们来到冲压车间。这里有七十年代工厂自行设计制造的二千四百吨油压机、有千吨门式摩擦冲床。还有一条车架焊装流水线完全可以利用。先前工厂开工饱满的时候,这里震天动地,噪声聒耳,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不过,如今车间也没有闲着,冲压车间场地被两个老板租借,西边两跨间被一个制造防盗门的汪老板包下,东头一跨间被生产复合饲料的鲁老板租借。东西两头各自为战,临时招聘来的工人们正在机器旁边紧张地工作着。门业公司生产的“坚盾”牌防盗门在南江市天天打广告。广告词十分诱人:“谁能不用钥匙打开坚盾牌防盗门,奖励二百元。”一些号称开锁大王的锁匠和三只手毛贼居然向门业公司挑战,说能打开,准备前来领奖,结果无一人能打开防盗门。这样,坚盾牌防盗门卖得更火。扩大生产,工人已招了两百多人,分三班倒加紧生产。
  尹万林看着这些忙碌的工人,心里想,一旦新海骏驹公司受让了新厂区,那么,门业公司和复合饲料厂就必须搬走,工厂因此减少了上百万元的场地租借费呢。
  赵硕峰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笑了。他对吕冰成和尹万林说:“贵厂还是有些好东西的,不愧是大厂。”
  尹万林向客人介绍新厂区概况:共有六个车间,光是冲压车间的建筑面积就有上万平方米。八个成品、半成品仓库以及两个配电房、一条环绕厂区的输送蒸气管道、压缩空气供应间、水塔、烟囱、停车场等设施一应俱全。
  走在新厂区的厂道上,尹万林又一次记起了当年开发这片处女地的事情来。那还是在七十年代初刚刚成立汽车制造厂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乱葬岗。墓穴层层叠叠地建有十几层之多。大多数是无名墓穴。担任施工的省建筑公司的年轻女机手驾驶着推土机,在这一片坟山上开挖起来。夜里,推土机前面突然有一块巨木竖了起来,挡住了视线,仔细一看,我的妈呀!是一副棺材,被推土机铲起,棺盖被撞开,里面的骷髅骨碌碌地滚了出来,砸在推土机盖上,磷火闪闪,敲得“咚咚”响,女机手吓得大声尖叫,跳下推土机就没命地跑。女机手跑到厂门口的传达室里坐下,脸色惨白,捂着胸口,一直不敢说话。这时,尹万林正好从一个老乡宿舍里聊完天回厂住屋。遇见到那位女机手,觉得她的脸色非常异常,就好心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他陪她一起去厂医务室?女工说,不要,仍旧手捂胸口。尹万林发现她长得很文静,楚楚可怜的样子,甚至使他想起古代那位著名的犯有胸口疼常常手捂胸口的美人西施。他情不自禁地挨着女机手坐了下来,陪她聊着。终于从她嘴里了解到这一切。还知道她叫王静,比他小五岁。后来,尹万林每天去新厂区看王静推土,看她穿着洗得泛白的蓝色背带工装,坐在驾驶室里开着推土机在山头上转来转去,夜里陪她上班到深夜,一起踏着松软的新土下班回宿舍。新厂区高高的山包被铲平,机械化施工队伍要离开这里时,王静却留了下来,与尹万林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可以说,新厂区的一沙一石、一砖一瓦,尹万林都了如指掌,对它们充满了感情。在这片属于他们这第一代被理想燃烧的南汽人开创的土地上,曾经留下他和爱人以及同事们走过的足迹,洒下过他们的青春热血和汗水。他对它有着割舍不掉的亲骨肉般的挚爱亲情。因为他的这一生、他的理想和抱负全都贡献在这里了,与这片热土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不能分离。这种特殊的感情使他在此刻有一种想跪下来亲吻土地的冲动——因为,它很快就不属于他们了,以后想亲也亲不到了。因为它将成为被出卖的新娘,离开南汽厂的娘家,投入到别人的怀抱!作为工厂的父母书记的他,能不感到痛惜吗?
  想到这里,尹万林的鼻头一酸,眼睛湿润起来。
  考察完新厂区,赵硕峰非常满意地对吕冰成、尹万林说:“不错、不错,这里的硬件车间、设备和环境比较理想,稍微增添一些设施完全可以独成体系。”
  翟卫民也赞赏地点着头,说:“正如赵经理所说的,贵厂蛮不错的。”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吕厂长说,“厂长,我提一个问题,可不可以把贵厂的新厂区让给我们开发农用车?”
  吕冰成感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迟疑了片刻,说:“这个嘛,我得请示市里,看上面的意见怎么样,再答复你。”
  尹万林插话说:“我看,只要我们合作谈判愉快,这个完全没问题。当然,我们的固定资产得按照市场价值规律、以一定的转让形式才能给你们使用。”
  翟卫民听后一愣,尔后恍然点头说:“对、对,要有合法手续才行。”
  这时,赵硕峰拉着翟卫民的手走到靠近南江大道的东边一角,指指划划地说:“我们来了之后,要在这里开一个新厂门,修一道堡堰,开一条连接厂门的新马路,让厂门正对南江大道,这样,方便运输和打出厂牌,又便于人家来厂联系业务……”
  第二天上午,在南江市金泉宾馆二楼会议厅里举行正式会谈。南江市市长孙和方、副市长张兴强、市政府秘书长达昌平、市经委主任徐克同、市机械局局长曹得志、南江汽车制造厂厂长吕冰成、党委书记尹万林、企管处长罗荣彪等领导与新海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赵硕峰、南方开发部经理翟卫民就该公司与南江汽车制造厂合作生产骏驹三吨农用车进行第一轮正式谈判。
  市长孙和方首先作了概括性发言,表明了欢迎骏驹公司到来的态度之后,接着是骏驹公司副总经理赵硕峰发言。他表示,已与公司禹总通电,禹总听取了他的汇报之后,同意授权给他,与贵方进行谈判。
  他说:“各位领导,新海骏驹公司是中国正远集团公司下面的一个实力雄厚的子公司,公司总资产三十六亿元,实现B股上市,一九九八年实现主营业收入达二十点三亿元,为中国规模巨大的农业机械制造企业之一,公司的汽车事业在中国北方地区的汽车市场占有重要地位。我们的目标是,同南江汽车制造厂进行资产重组,是把公司的汽车事业向我国西南地区开拓发展的一个重大的战备举措,贵厂虽然属于特困企业,但市委、市政府一直为重振南汽而进行着不懈的努力。张副市长亲自来我公司登门拜访,就使我们深受感动。我相信,正远骏驹公司与南江汽车制造厂的合作,在南江市委、市政府的全力支持下,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成功实现!”
  市长孙和方表示:同意正远骏驹公司对南汽厂进行公司改制重组。重组方案按总体规划,分步实施的框架设定。第一步,对南汽新厂区所有固定资产进行评估,然后双方再在法律公证监督下完成资产有偿转让。
  关于南汽新厂区的资产评估问题,双方议定,由正远集团和南江市各派出一个资产评估律师小组来厂进行双重评估。这样,互相监督,资产评估透明度高一点。
  这次会谈的结果形成了第一轮合作会谈纪要,记载入档。这天是一九九九年六月十五日。
  会议结束后,翟卫民提议休息一天再回新海。市里派小车接送他们去离南江一百多公里的南江上游风景区游览。尤林丽和朱开美陪同客人前往。
  南江从广西的越城岭发源之地流来,到达南江市境内,形成时而宽阔平缓、时而窄浅湍急的河床,水色清澈,河底游鱼虾米悠悠浮荡,河床上卵石花纹清晰可见,两岸花木山影倒映入河,风光秀丽,美不胜收。他们租了一条竹排,请了一位艄公掌舵,竹排载着男女四人顺流而下,风吹衣裙鼓荡飞扬,竹排激水溅起朵朵浪花。六月的河水还有点凉,但在正午的阳光下,把赤裸的双足伸进水里,却一点感觉不到冷,一种爽快和刺激怡然入怀,激起他们的情感。
  突然,一只相邻的竹排上有人向尤林丽和朱开美泼水过来。水花溅湿了她俩的裙子。两位男士立即表露出英雄救美的风度,向对方奋起反击。一时间双方打开了水战。两只竹排上水龙翻绞,像倾盆大雨兜头浇下。尤林丽她俩赶忙撑开遮阳伞挡住泼水。女人的尖声惊叫和男人的大笑声以及“哗哗”的水声汇合在一起,蔚为壮观。
  翟卫民小声对尤林丽说:“上岸后我俩找个地方谈个事,好么?”
  尤林丽说:“什么好事,要躲躲闪闪的?”
  翟卫民扯扯她的手,说:“找你当然是好事嘛。”
  尤林丽说:“既然是好事,你现在就告诉我。”
  翟卫民说:“那不行,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尤林丽说:“那我们去哪里,都是集体活动呀。”
  翟卫民说:“上岸后接着的活动不是爬山吗?我们走我们的嘛,谁还管得着?”
  尤林丽想了想,答应他,又警告他说:“好吧,我答应你,但有话说在先,你可不要使坏哟!”
  翟卫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翟某是那种人吗?”
  两个小时后,漂流结束了,大家上岸时,身上被水战打湿的衣服也给太阳晒干了。
  接下来的活动是登山。他们爬的是大茅山。
  大茅山千峰竞秀,万壑生烟。七星岭主峰一千六百多米,雄踞天地。大茅山是森林的海洋。山麓是绵延数万亩的人工林,往上是莽莽苍苍的楠竹林,林中杂生着虬枝舒展的迎客松,半山腰是攀藤附葛的原始次生林,苔藓和落叶交织铺成一层厚厚柔柔的天然地毯。山顶则是极富江南特色的青草坪地,千顷草地浮出霭霭云表,碧绿如洗。六月里,三百多公顷的高山杜鹃在暖风吹拂下绽花吐蕊,姹紫嫣红,灿烂一片,与倒映蓝天的天池湖相映成趣。
  由于时间关系,他们不上主峰七星岭了。只在一些小山头之间走走。
  翟卫民和尤林丽相跟着一路上山。山中处处流泉飞瀑,湍湍击石,声若琴佩。狭口瀑布形似游龙跃滩,由汩汩的细泉汇成的枫林瀑布在阳光下飞起一道道弯弯梦幻似的七色彩虹,风景美丽如画。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他俩就落在后面了。翟卫民拉着尤林丽的手,往右边的一条岔道一拐,转眼之间就不见他俩的身影。
  尤林丽边走边问他:“你把带到这里来谈什么事呀?快说,要不我不走了!”
  翟卫民说:“好吧,我现在告诉你。”他选一块干净的青草坪地坐下来,招呼尤林丽也坐下。她却不敢坐,怕虫子,就站在他身边。他说,“林丽呀,你现在是吕厂长的红人,我发现他对你很欣赏,也很信任。听说,为了把你从新海招来,厂里花了很高的代价。我想,这是值得的,吕冰成是个精明人。说实话,要是没有你,我真觉得来南江是一个错误,因为,太不好玩了。”
  尤林丽笑着说:“真的,我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不会吧?”
  翟卫民认真地说:“真是这样,不信我可以剖开心来让你看,看是红是黑。”停了停,突然问她说,“林丽,你想不想捞大钱?”
  尤林丽不解地说:“怎么,问我?谁不想捞钱啊!”
  翟卫民说:“那好,我会让你很快就发大财。”
  尤林丽半信半疑地说:“不会吧,我看你也不是大富之人。”
  翟卫民说:“你说我没钱吗?在新海、北京各有一套别墅,有一辆价值三十万元的帕萨特轿车,手头还有一笔数目可观的存款,我想在中国工薪阶层能达到我这样的水平不多啊。”
  尤林丽问:“哦,想不到你这么富有,是不是灰色收入?”
  翟卫民说:“我的收入可是阳光收入,是公司按我的业绩提成给我的。”
  尤林丽说:“你们公司家底真厚。”
  翟卫民说:“是的,你想到我们公司来吗?”
  尤林丽说:“当然想来啊,南汽跟你们合作后,不就成了你们公司一员了吗?”
  翟卫民不屑地说:“我们跟南汽合作只是业务上的合作,在待遇上南汽人不可能获取我们公司职员那种丰厚的收入。因为,公司跟你们合作,会按照南方地区的模式进行,参照当地的工资标准发放,工资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的。但是,如果进了我们的公司那就大不一样了。”
  尤林丽问:“怎么不一样呀?”
  翟卫民说:“可以说收入是成倍、甚至成十倍地上涨。”稍停,他又说,“我了解你,在新海打工做白领,月收入也不过三千元左右吧。你来我公司的话,肯定不止这个数。”
  尤林丽说:“哇,那我来得了吗?”
  翟卫民说:“你如果按照我的话去做,就一定来得了。”
  尤林丽问:“你要我做什么?”
  翟卫民这时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来,一道炫目的光彩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从盒里拈起一个沉重的钻戒,递到尤林丽手上,悄声说:“来,我给你戴上,这可是一点二五克拉钻石项链,你猜要多少钱?一万两千多呢!送给你作为见面礼吧。”
  尤林丽慌忙缩回手,说:“谢谢,我不要。”
  翟卫民说:“你仔细看看,做工相当精致,链子最适合你这种皮肤白嫩的女子戴了。来,我给你戴上吧。你可是见了大世面的人,不要扭扭捏捏嘛。”
  尤林丽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推让了,于是伸长脖子,让他把钻链套上。她激动地手抚镂花间镶着一颗毫光四射的钻石的项链,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个翟卫民,出手真阔绰!她在新海做迈克尔的情人时,也没有得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迈克尔有的钱,但是,她只有在跟他两年之后,迈克尔才答应给她一笔钱。她中途退出,那笔钱自然没有拿到。
  翟卫民左右偏着头,仔细端详着她,说:“哟,戴上钻链,你显得高贵、富态多了!”
  尤林丽说:“你要我做的事没有说呢,快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做。”
  翟卫民故做轻松地说:“其实很简单,就是帮我们打听南汽厂的内部消息……”
  尤林丽惊讶地说:“这不是叫我做商业间谍吗,这是卖祖宗的事,我不干!”说着,就要从脖子上取下钻链。
  翟卫民连忙拦住她的手,说:“好林丽,你听我慢慢说嘛,我要你做的事决不会伤害你们南汽厂的利益,只是让你提供工厂的真实情况,为我们决策提供可靠依据。”
  尤林丽说:“性质还不一样呀!”
  翟卫民说:“显然不一样嘛!比方说,下一步在资产评估时,你给我提供你们南江方面的评估数据,我们正远集团派出的评估小组就好根据这个数据做出相应的报价。这样,双方上下相差不多,合作的可能性就大些。”
  尤林丽说:“这样哦,让我考虑一下吧。”
  翟卫民见她松动了,很高兴地说:“你好好考虑吧,想清楚了就告诉我。你如果帮我们的话,我会向你发放一笔酬金。以后,给你配各通讯器材,你直接跟我联系,我会随时把公司想了解的项目告诉你,你想办法去打听,再发给我。”
  尤林丽说:“我想问你,酬金是多少?”
  翟卫民想了想,说:“每月五千元,怎么样?如果有重大的线索提供的话,公司还会嘉奖。”
  尤林丽想了想,决然地说:“好吧,我答应你。要办什么手续?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公司的人了吗?”
  翟卫民笑了笑,说:“对,你从现在起的真实身份就是我们公司南方开发部的情报员了。但是,公开的身份你仍然是南汽厂的公关小姐。不过,你可不要玩双重间谍的游戏喔!如果是这样,你将受到严重的惩罚!”
  尤林丽两手一摊,说:“你不是说这不是做间谍么?你想想,我哪里有做双重间谍的能耐呢?”
  翟卫民释然道:“量你也不敢,也不可能去做。”他悄然伸出手来,揽住她的柔腰,说,“小心肝,你太美了,我死在你的裙下也心甘情愿!”说着,他将脸紧紧地贴着她的小腹,手在上面轻轻地摩娑着。
  尤林丽想扳开他的手指,可是,他的手像铁桶一般围定了她,拼命扳也扳不开,她着急地向他求饶说:“你放开我!你这样,有人看见太不好了!”
  翟卫民更紧地搂着她,说:“这深山老林里,哪有人来呀?就我们俩,对了,你看,还有偷看我们亲热的小鸟!”他使劲向她压下去,尤林丽被他仰面压翻在地,青草被压倒一片。她挣扎着想屈膝顶开他,可一个再弱的男人也比女人的劲大,何况三十五岁的翟卫民像出山的饿虎一样,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她的裙子被他解脱了,内裤也被扯下来,褪到膝盖以下,她冰雪一样白得耀眼的一身细皮嫩肉在静静的山谷里显得那样金贵和富有诱惑力,激起翟卫民强烈的性冲动。他来不及细细地亲吻口味,就像一个急于寻找出山口的樵夫一般,一头扎进在尤林丽的神秘地带,长驱直入、左冲右突起来。
  “你、你真是个畜生!”尤林丽在下面忿忿地啐骂道。
  翟卫民边骑在她身上一边挥汗如雨地干着,一边恬不知耻地回答道:“对,人都是畜生,有的人甚至连畜生都不如。因为畜生不会做汤姆大叔的小蜜!”
  尤林丽脸色涨得通红,气愤地辩驳道:“我做小蜜又怎么样?迈克尔不像你这样鲁莽蛮干,他可比你文明、有修养得多!”
  翟卫民说:“对,迈克尔是个文明的畜生,我是个野蛮的畜生得了吧?这个文明畜生手段实在高明,让你乖乖地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而拿不到为他效劳的辛苦费……”
  “啪啪!”尤林丽甩手就给他两个耳光,打得他像狂奔中的野马中箭倒地般从她身上滚了下来。
  尤林丽赶忙翻爬起身,穿好衣裙,抻了抻被弄皱的裙角,掏出小镜来,重新涂了口红,梳了头发,然后像个独行游客,一声不吭地从翟卫民身边走过去。
  翟卫民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恨得直咬牙。
  傍晚,市政府派出面的将赵硕峰、翟卫民他们从旅游风景区接回南江市金泉宾馆。他俩洗了澡,换了衣服,便跟随前来邀请的吕冰成、尹万林等人去美食城赴晚宴。因为赵硕峰他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南江市回新海了。这是饯行酒,不得不为他们举行。
  宴席上,尤林丽、朱开美二位也在。吕冰成见翟卫民脸上的气色不好,便问:“老弟,是不是漂流、爬山把你累成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翟卫民瞟瞟吕厂长,笑着说:“太刺激了,南江的风景区山水真美,还有二位小姐也真美,我是因为兴奋过度吧。”
  赵硕峰摆摆手,说:“我们又不见你爬山,走着走着,你和尤小姐就不见了,我们等了你好久,才看见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结果呀,发现你显得好疲惫!”
  赵硕峰的话踩到了翟卫民的尾巴,他无话可说,也让尤林丽觉得不好受。她端着酒杯低下头来。良顷,她站起来,向赵硕峰、翟卫民二位敬酒,说:“赵、翟两位大经理,明天你们就要回去了,我特向你俩敬一杯,干!”说罢,她带头扬脖一饮而尽。
  吕冰成赞赏地看了尤林丽一眼,也站起来向他俩敬酒,说:“来,为预祝我们合作圆满成功,干杯!”
  尹万林、朱开美他俩也同时站起来向他们敬酒。
  四杯五粮液下肚,赵硕峰、翟卫民他俩便捂住酒杯无论如何也不肯喝了,说:“几位向我们轮番轰炸,可受不了啦!”
  吕冰成笑着用激将法刺他俩,说:“二位经理走南闯北,逢迎应酬可多了,可是海量,这点小酒就不喝了,是看不起我们南江小地方的人吧?”
  赵硕峰说:“吕厂长,我们真的不想喝了,今天旅游累,想早点睡觉。”
  吕冰成说;“喝了酒,不正好睡觉吗?来,喝!”
  赵硕峰、翟卫民二人不得不松开了手,让他斟满酒杯。
  吕冰成边筛酒边问:“请问赵经理,资产评估放在什么时候进行?”
  赵硕峰想了想,说:“就在这个月底吧。来之前,一定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散了晚宴,辞了客人,吕冰成偕尹万林以及两位女子一起坐车回厂。
  尹万林和朱开美住在厂生活区二村,他俩在二村路口下了车。本来,吕冰成也是住在二村,但因尤林丽住一村,他对叶妹子说,送小尤去一村,自己也坐在车上没有下来。
  到了一村,吕冰成对叶妹子说,你先回去吧,我送送她。
  尤林丽住在一村的单身宿舍里,下了车还有走一段路。一村后园就是大片桔林,六月里桔花开了,宁静的夜晚里,桔花随风飘散,把清香送出去很远。
  “好香呀。”吕冰成紧挨着尤林丽的削肩,吸吸鼻头,无话找话地说道。
  尤林丽说:“是附近桔园里的桔花香气。”
  吕冰成说:“我还以为是你身上的香气呢。”
  尤林丽说:“我身上只有酒气。”
  吕冰成不无幽默地说:“还有林中仙气吧,你刚从大茅山风景区旅游回来。对了,这两个新海佬怎么样?”
  尤林丽说:“唉,真难对付。你是知道的,新海人太精。”
  吕冰成说:“我相信你会巧妙周旋,毕竟你在新海待了那么久,比我们了解新海人更多一些。”
  尤林丽说:“我在新海只是在公司里上班,没有跟他们这种打过交道。迈克尔虽然是个外企大老板,很精明,但是,没有他们这样奸猾。”
  吕冰成说:“是吗?能不能具体谈谈?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尤林丽说:“具体上我也说不出什么来,他们也没有对我说明什么,但是我确实感觉到了他们相当奸猾。”她为自己掩饰真实的本领而感到暗暗吃惊。
  吕冰成却不动声色地对她说:“我不相信,他们、特别是那个姓翟的小子一定跟你说了些什么。听赵硕峰说,你和他不是落在爬山队伍的后面,你和他单独相处过,他能不对你说什么吗?”
  尤林丽一听,脑子里如晴天霹雳般地划过一道闪电,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啊,新海人厉害,可眼前这个南江人不一样厉害吗?他那双在黑暗里炯炯发光的眼睛此刻正逼视着她,似乎洞穿了她心灵深处最黑暗的东西,让她不得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翻晒。但是,她还是不肯说实话。
  “他很花心,”尤林丽说,“他见我一个人跟着他走时,对我说,他很喜欢我。他——”
  “他还送了你一副贵重的钻链。”吕冰成接过她的话头说,“他还给你许以重金,要你答应为他们提供重要情报……”
  “啊!你——”尤林丽像被当场捉住的小偷一般,虽然黑夜中看不出她的脸色变化,但从她的声音已变得颤抖和惊惶来看,可以想见她是多么惶恐和大惊失色。
  吕冰成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林丽,你想想看,你一个弱女子,如果单枪匹马地跟着他们干,你能斗得过吗?你就不想寻找一个有力的臂膀,一起合作与他们抗衡?你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这个臂膀就是我呀。我把你从迈克尔那里解救出来,让你很体面地做大厂的公关小姐,为的是什么?你清楚没有?”
  尤林丽如梦初醒般地对他说:“哦,吕厂长,我、我错了。”
  吕冰成将她拉近来,悄然地在她在耳边絮语道:“小宝贝,听我的话去做,把新海人的真实意图摸清楚后,告诉我,我好采取措施与他们谈条件。谈成功了,难道我们俩没有好处吗?这年头,一心为公是一句骗人的话。如果我们个人不能在这次合作中得到实惠的话,那我们所有的辛苦是白费了,是得不偿失。既然这样,何必去费尽心思找新海人合作呢。”
  尤林丽听完吕冰成的话,方才觉得如果这次合作谈成功了,最大的个人赢家应该是吕冰成,至于企业利益被侵占的事,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想,对,只有跟他联手合作,去对付翟卫民他们,她才不会被他们耍弄。想到这里,她将头靠在身边这个男人的胸脯上,亲切地说:“吕厂长,你怎么不早说这个呢?我还以为你是在报效工厂呢。”
  吕冰成亲抚着她滑腻的脸蛋,说:“傻妹子,别把我想像得那样好,说白了,我是一个酒色财气、五毒俱全、红道黑道都玩得转的男人!不过,你跟着我不会有亏吃,我对女人还是相当大方的,尤其是对你这样漂亮的年轻女子。”
  说着话,他们不知不觉地已来到一村后头的桔园里,凭借着低矮桔林的掩护,尤林丽大胆地踮起脚尖,吻吻他胡髭拉碴的脸,说:“我喜欢你这样的豪放男人。”
  吕冰成回吻着她,哆嗦的大嘴终于碰撞到她的红唇,俩人躲在树荫下激情难遏地拥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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