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苦心问秋
作品名称:命运归属 作者:不数年轮 发布时间:2017-10-11 08:31:05 字数:3828
绵绵的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总不想歇息脚步。它把户外的景色模糊了,把路上的行人稀疏了,人们都躲在家里静听窗外的雨声。
刘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秋雨敲击着他的心,使他漫生出绵绵的惆怅。他的心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家乡的那条小河……
连绵不断的秋雨使河水上涨了许多,原来的石头桥凳被河水漫住了,刘辉挽起裤脚,背着李姗姗趟着刺骨的河水,可心里是暖洋洋的;闻着李姗姗那散发出的“螺壳油”清香,心里是美滋滋的。心想,我一定娶她……
刘辉在放学后,星期天,总是约李姗姗到小河畔去割草,去捡柴,去挖茅草根;要是雨后放晴,他俩总是脱着赤脚一起到小河的“马尼草”里捡“地曲帘儿”,那黑色的东西雨后膨胀得像小蘑菇,捡回家摘去上面的杂草,炒菜、包馍可是美味。要是累了,他俩躺在“哗哗”作响的大漩涡旁的草坪上,晒着太阳,听着“漩涡”奏出的美妙乐章。他俩不时地往“漩涡”里扔去草花、叶片,那草花和叶片顿时有了活力,在“漩涡”里飞快地盘旋着。他们看着那些被扔进“漩涡”里的草花和叶片,心里不免渗出了感伤,唉!也不知道你们命归何处……
是呀,人的人生就像一个“漩涡”,没有风平浪静,在社会的大漩涡里盘旋着,不知归途。
刘辉想到此,禁不住在心里发着感慨。他在爱情的“漩涡”里迷茫着,沮丧着。他和李姗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对对方产生了爱情,可这爱情是那样的苦涩和辛酸。上帝总是在开你玩笑,玩你难堪:上帝把自己爱的人送给了别人,让你的心去流泪;等到你的心伤愈合之后,又把她送到你面前,使你欣喜若狂;然而,又狠心地把她夺走,让你去煎熬……
自打宋睿的出现,刘辉的心渐渐地冷却了,宋睿还没和自己离婚,咋能再和李姗姗牵手呢?可是,宋喜柱又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消息:宋睿之所以没有拿着离婚协议书去办理离婚手续,是因为黄兢那头卡壳了。这种女人不能要!既然你没和我离婚,你就不能给我戴“绿帽子”!这种女人不能要!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爱,那是对“爱”的践踏!刘辉想到此眼前一亮,离婚!
刘辉安排好公社里的工作,拿着一把桐油布伞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刘辉按照宋喜柱提供的信息,来到城郊红巷小学,在一位老师的指引下,他来到宋睿的办公室。
宋睿见到刘辉主动来访,心里高兴得直跳,满脸堆笑地和刘辉打着招呼。抹凳子让座,拿茶杯子倒茶。
“玉芬呢?”刘辉坐下来问。
“在幼儿园,还没放学里。”
“哦,我倒忘了。”刘辉喝了一口茶说,“近来工作忙吗?生活上有没有困难?”刘辉随便问了问。
刘辉随便这一问把宋睿的眼泪问出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说:“工作吗,就是那个样子,不紧不慢的,这你也知道。生活上也没问题,就是……就是,孩子可怜,没爸的孩子可怜啊……”宋睿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她想拿孩子来拴刘辉的心,用眼泪来激发对她的同情。
“这么些年了,你们不都过来了?现在咋又说起‘可怜’来了?”
“你不知道,自打玉芬见你几回,她就忘不下你了,连做梦都在喊‘爸爸’。”
刘辉知道是她编的瞎话,玉芬见了自己好像见了路人那样生疏。这也难怪,自己毕竟生她没养她,为此刘辉产生了对孩子的愧疚。愧疚归愧疚,但不能为此而改变对宋睿的看法,不能为此而改变打离婚的念头。
刘辉喝了口茶说:“我今天来,是想给你说,我们分手吧。”
“什么?你要和我离婚!”宋睿站起身扑上去抱住了刘辉边哭边说,“刘辉,这么些年来……俺娘俩的日子……是咋过的,为了孩子我没办法,和你假离婚,现在……可盼到出头之日了,你……你又要和我离婚……”
“好了!好了!别演戏了!”刘辉推开宋睿,“你当我啥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揭穿你!”刘辉来气了。
“啊,你揭穿我什么呀你?”宋睿先是一惊,马上镇静下来,他想揭穿什么呀,难道他知道了我的那些事儿?不可能的,刘辉下放到农村,那种苦,那种泪,还能让他有心思去琢磨什么呢?在那些饿肚子的年月谁还有心思去“闲磨牙”呢?自打出事后,我调到了新的单位,谁还知道那事儿呢?可她心虚,没有继续刨根究底地追问刘辉,刘辉却没把话丢下,他接着说:“你黄兢是怎么回事?先是认干亲,接着上床,然后打离婚。你的离婚协议书攥在手里,可是黄兢那头却卡壳了!所以你也就没去办理离婚手续,我说的对吗?”
宋睿“扑腾”一声跪在刘辉面前,抱住刘辉的腿哭着说:“你原谅我吧……刘辉,你下放后……我也面临着……被下放的危险,好在黄兢……据理力争,才勉强把我留了下来,那些年月……我也是没办法呀?”
“所以你就……”刘辉没把话说完,他不想往下说,不想把那肮脏事儿再翻出来晒晒,那样心里会发呕的。
刘辉推开宋睿,把一张写有字的纸递给宋睿说:“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了。孩子吗,我想不如跟着我,这对孩子成长有利。这事儿也仓促,你好好想想,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的,我们再商量,本星期我们在‘好莱客’酒店会面,我们好结好散。”刘辉说吧夺门而去。
心理落差压垮了宋睿。起初,当她看到刘辉跨进门的那一刻,高兴得心都要蹦出来,情火在她心里越烧越旺,可最后一瓢无情的冷水把它浇灭了。她瘫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傻愣愣地看着刘辉渐去的背影,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刘辉是怎样把她了解得那么清楚,那已经不主要了,主要的是自己如何来面对眼前这种可怕的局面。她抹去两行泪水,此时的心境仿佛雷雨后那般平静。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洗了把脸,坐在椅子上寻思着:看来刘辉的决心一定了,和他同床共眠的美梦已完全破灭了。离吧,犟摘的瓜不甜,热脸不能再往人家冷屁股上贴了。孩子是不能跟他去,凭什么呀?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提出离婚,就有我来选择!这么些年来俺娘俩相依为命容易吗?你刘辉就抓住我那么一点儿问题不依不饶,你知道那个岁月做女人有多难啊?要是把李姗姗放到那个环境里,她照样经不住诱惑!对了,说我丢你人了,你和李姗姗那事不丢人?行,你对我无情,就别怪我无意了,在“好莱客”我也让你丢丢人!对了,反正我不和你离婚,我就耗着你,一来耗你个一身没皮,二来我还能沾上官太太的名气,现在呀,名气就是地位,说话办事都顺利。宋睿主意已定,心里敞亮了许多。
约好的星期天,刘辉早早来到“好莱客”酒店,心情复杂地看看“6”号,又去看看“9”号。他站在“9”号房前,看着门口墙上那圆圆的门牌,白色的“9”字在红的底色上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讥笑这位有一定身份的客人。刘辉伸出手,不经意地转动着这个圆圆的门牌,那门牌随着旋转渐渐地由“9”变成了“6”。刘辉眼前一亮,他立即来到“好莱客”前台,拿起公共电话机,“哗哗,哗哗”地摇了几圈:“喂,请接县一小……县一小吗?帮我找一下刘蓉……”刘辉等着电话那头的回音,“嗯,刘蓉你来‘好莱客’一趟……嗯……马上。”刘辉放下话筒,走到“好莱客”大门口等着刘蓉的到来。
“哥,有啥事这么急?”刘蓉气喘吁吁地说。
“你跟我来。”
刘蓉跟着哥哥来到“9”号前,刘辉指着“9”号门问刘蓉:“那天晚上你是不是送李姗姗到这个房间的?”
刘蓉看看门牌号,又左右看了看说:“是呀,可是门牌号不是‘9’呀?”
刘辉慢慢地转动着这个写着“9”的圆圆的门牌,当转成“6”时停了下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这肯定事先有人做了手脚,把这个‘9’转成了‘6’,好让我把姗姗送到这里来的!”
“你觉得这是谁干的?”
刘蓉思索片刻说:“马继承和宋喜柱都有可能,这事太容易了,打这里走一趟就能把‘9’变成‘6’。”
“你想想,谁的可能性最大?”
“嗯……按动机来说,马继承可能性最大;就操作上来说,宋喜柱可能性最大。”
“就拿宋喜柱说吧,你的理由是啥?”
“你看啊,这个酒店的特殊门牌,是作案者选择‘好莱客’的首选,咋能‘请君入瓮’呢?宋喜柱了解你,知道你不想张扬,再加上咱家房子不宽裕,就考虑在酒店摆一桌,这一桌摆到哪里呢?城里,因为郑县长在城里住,这样宋喜柱就一步一步牵着你来到‘好莱客’。”
“好,你分析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宋喜柱的动机是什么呀?”
“这个吗……我想宋喜柱肯定有什么把柄在马继承手里。”刘辉肯定地说。
刘辉和刘蓉哥妹俩正议论着,宋睿拉着玉芬已来到跟前,刘辉让妹妹先走一步,说是要和宋睿说事情。刘蓉走后,刘辉和宋睿来到一个雅间,服务员倒上了茶,刘辉掏出一把糖果递给玉芬。
刘辉和宋睿闲聊了几句,渐渐地步入正题。刘辉态度温和地说:“嗯,那天是我不好,伤了你,请你原谅。”
宋睿听刘辉这么一说,心里攒就的怒火顿时被扑灭了,紧绷的肌肉立马也松弛下来:“我,对不起你,还请你多原谅,那年月我也是……身不由己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刘辉掏出手帕递给宋睿:“不要难过了,我也知道那段日子不好过,事情过去了,不提它了。不过,我们还是分手的好,以后你有啥难处我一定鼎力相助。我……”
“什么?说了半天还是要和我离?”
“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李姗姗为了我嫁给了她不爱的人,现在她自由了,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那你就对得起我了?我是你老婆,我们是合法夫妻!你为一个‘破鞋’和我离婚?没门!”宋睿的声调越来越高。刘辉后悔约她来这种场合,他是想约宋睿来这里吃个饭,缓解一下不快的气氛,每想到是这样个局面。
“谁是‘破鞋’?自己要尊重自己!”
宋睿心里明白,刘辉的话指的是自己,于是她发疯似的把那些脏话,狠话,一骨碌地泼了出来:“都来看看呀,刘辉这个伪君子!还是公社书记哩,当官了,就嫌弃‘槽糠之妻’了,要和我离了,好去找那个叫李姗姗的狐狸精哩……”
酒店里的客人们都闻讯围过来看热闹,刘辉无计可施,尴尬得无地自容,一个文人哪能和一个泼妇说得清啊?酒店员工都跑过来劝说制止,刘辉趁机溜出了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