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流年里的秘密

　　宁可儿感觉全身上下像是烧着了一般的难受，她好渴，好想喝水。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眼前的东西异常的模糊，只是隐约的看到一个人影，黑黑的长袍，手里好像还拄着一个朱红色的虎杖。
　　
　　“水，水，水”宁可儿一直重复着一个字，可是眼前的人并没有动，模糊的视线致使她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表情。模糊的容颜，虚渺的世界让她感到很恐慌，很无力。宁可儿努力的想要睁开厚重的双眼，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挣扎，视线之内还是一片模糊。只是耳边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这让她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甘冽的水一直从口腔划过咽喉到达身体的每一处角落，燃烧的力度有了片刻的减缓。她的意识也慢慢的恢复，熟悉缓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以的，站起来，你可以的，站起来才能走得更远。对，站起来，你看，这是给你的礼物，来，打开看看。”朦胧宽厚的声音似有魔力般，催促着宁可儿接过一个看似普通的木槿盒。
　　
　　盒子轻启，一股淡淡的馨香在鼻尖蔓延，慢慢的扩散到全身。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可爱俏皮的小丫头站在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身旁，指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药草说着什么。那位老奶奶慈祥的看着小姑娘，耐心地讲解着，只是奇怪的是，宁可儿竟然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种药材，闻到每一种药材不同的味道。
　　
　　“记住了吗？你学会这些，就可以当一位药师了，奶奶就可以把这一切都交给你了。”
　　
　　“好，知道了，奶奶。”姑娘说完话，转过头对着宁可儿俏皮的一笑。
　　
　　怎么？她可以看到我。宁可儿觉得不可意思，刚想走过去问问老奶奶，他们认识她吗？她究竟是谁啊？可是眼前的人，就像是要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微笑，仿若云烟一般变得虚无缥缈。宁可儿当是自己眼花，用双手狠狠的揉揉双眼，睁眼就看见拄着虎杖的老人。奇怪的是，她怎么都看不清那老人的容颜，却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到他的微笑和善意，慢慢的，他也和着那些模糊画面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内。
　　
　　宁可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消失又重现，只是她就像是一个来自外太空的怪人，只能静静地注视，无力地叹息。刀光剑雨，杀声四起，瞬间生灵涂炭，火光四现，数不清的人在血泊中呼唤，求救，直至失去生机。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迈开双腿离开的力气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闭紧双眼，任凭泪水打湿面孔。
　　
　　“宁姑娘，宁姑娘，我来救你了。”钟离浩在门外冲里面大喊着。
　　
　　他过来已经有一会了，可是门外的看守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费了那么多口舌之后，就只剩在外面冲着她大喊了，希望她可以听得见。
　　
　　“你喊什么呢，不是要救人吗？怎么还在外面。”
　　
　　黄浦灿拍着钟离浩的肩膀说。
　　
　　“别废话，你快救人啊。”
　　
　　“进啊，不进去怎么救”
　　
　　“怎么进去啊？”钟离浩终于说出了自己纠结的事情。
　　
　　“从大门进啊，不然你想从哪里进去啊。”黄浦灿绕到钟离浩前面，拿出腰牌给看守的两个人。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就交出了钥匙离开了。
　　
　　钟离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悠然自得的黄埔灿，嘴巴长了好大。
　　
　　“怎么，你饿了啊，嘴长这么大，不救人了。”黄埔灿伸手拍了一下他的下巴。
　　
　　“要你说”钟离浩回过神来，转身夺过钥匙去开门。
　　
　　咯吱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柴房许是因为年久的缘故，抢先进入的黄埔灿刚踏进来,就被刺鼻的腐朽气味堵在了门口。在他身后的钟离浩却三步并作两步的跨进了柴房，慢慢地抱起了脸色蜡黄的宁可儿。
　　
　　陷入梦境的宁可儿，在眼前的一切幻影消失后，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陷入昏睡中的宁可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动了动身子，又沉沉的睡着了。钟离浩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子，原本枯黄的容颜变得更加难看，双脚在走路的时候不自主的打颤，看的一旁的黄埔灿心惊胆战的。
　　
　　“钟离公子，您就别逞强了，这一步不稳，摔的可是两个人啊，宁姑娘可不比你，皮糙肉厚的。"
　　
　　“没事，我就有点担心，走的快了，放慢脚步就好了。”钟离浩抱着宁可儿，和黄埔灿三人慢慢地离开了阴暗的柴房。
　　
　　许是因为府中的人太过忙碌，不知不觉，黄昏已悄然而至。天空中竟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花，时近十月，说是早雪也不为过。只是这天空中踏纷而至的雪花，为九公子府本是十分忙碌的仆人增添了些许的纷扰。
　　
　　晚餐后，梅子石带领一群家丁打扰院前的雪花。因是早雪，落在地上的雪花只有薄薄的一层，靠近地上的雪花皆因地上温度的原因早早地化了，然而沾水的雪花虽然少，却也十分的难打扫。
　　
　　半刻钟后，管家带着一群丫鬟拿着扫帚也加入到了打扫的阵列中。翠竹和海棠苑里，因为早雪的到来显得郁郁葱葱，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每年早雪的时候，九公子总是会带着钟离浩，四皇子，黄埔灿等人在海棠苑里以诗会友，举杯交欢。每当这个时候四皇子总会拿出那把朱红色的古琴弹奏，虽然他的琴音算不上很精，却也是十分的悦耳动听。只是今年，除了黄埔灿之外，其他的几个人都处在身死边缘，真是人生无常啊。
　　
　　黄埔灿从主厅路过，就看见众人打扫雪花残存的场景。他默默地看着海棠苑中果实累累的海棠果，嘴角轻轻扬起。那些美好的回忆一如涛涛的江水在脑海中轰隆隆的流过，不带一丝喘息的机会。
　　
　　人们常说，美好的事物往往是痛苦的根源。如果不曾拥有，为何会感到刺骨的疼痛呢？正如现在，那个面上微笑的男子，眉峰紧紧的皱起，组成一个小小的山丘，久久不经消散。
　　
　　“黄公子，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在所不辞。”梅子石远远的看到了静静站在一旁的黄埔灿，连忙跑过来。
　　
　　“正好有事找你们，你们随我来一下吧。”黄埔灿看着目光灼灼的梅子石，匆忙的回过头说。
　　
　　说完，黄埔灿就自顾自的离开了。不是说他逃避，他现在真的好迷茫，也好恐惧。他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是魔鬼，还是阴谋。一个个连续发生的事似一团乱麻一样，丝毫理不出头绪。
　　
　　而此刻他必须镇静，只要他没有乱，那这一切，都还有转机，他们还有期待，他们还有希望，只有这样，才能有奇迹的发生。
　　
　　梅子石带着一群人来到了黄埔灿的汇贤居，里面很乱，可以说是不知道脚可以放哪里。遍地的药材，药方，砂锅，木材，书籍等等。梅子石站在门外看了一眼，顺手拿了一大把药方递给梅子石说，“你们别进去了，这些拿着去上山采药，没有的我用朱砂标记了，还有一些画圈的，想办法去寻，先这样吧。你们下去准备吧，走的时候带上牡丹，青黛，白芍和白芷。”
　　
　　“他们是？”梅子石迷茫的看着黄埔灿，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答案。
　　
　　“我门中弟子，今日旁晚刚刚来，她们药材识得多，也知道产地，好找些。”梅子石面无表情的看着铺满屋子的东西，淡淡地说。
　　
　　“产地，你的意思是，不一定全部会在乌宣境内。”梅子石听着他淡淡地语气，心莫名的有些慌了，不在国内的话，来去肯定费时，那到时候公子的病情，这可耽误不得啊。
　　
　　“药材所需太多，有一些是我不曾使用过的，只是在古书中有记载，应该是在番邦境内，只是这些不需要他们出马，杜仲和何首乌已经带着大量的人马出发了，想必现在已经出境了。”黄埔灿转过身去收拾一些散落的书籍，顺便把床上的东西搬到桌子。
　　
　　“黄公子，这些让下人来就行了，您要不移驾东厢房吧。”黄埔灿谨慎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第一次，竟觉得有些看不透。他虽然知道黄埔灿并非凡夫俗子，可是他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势力，遍布全国。
　　
　　“移驾？”黄埔灿诧异的看着梅子石，是啊，曾几何时，他也是有名有权势的人，只是现在，他听到这样的话语竟觉得有点无力。如果他不曾一意孤行的话，事情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她也不会因为不堪忍受流言蜚语莫名的失踪，丝医殿也不会在江湖失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念之间造成的啊。
　　
　　黄埔灿回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心绪变得低沉，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过去的事情慢慢的牵出，这一切，只是凑巧吗？那也未必凑得太巧了些。
　　
　　“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不去，我哪都不去，不去。”黄埔灿把自己从回忆的漩涡里拉出来，看着自己这个还算豪华的医药室，坚决的说，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会功夫，外面的随从已经尽数来齐。他们穿戴整齐，个个精神抖擞，背竹篓的背竹篓，拿工具的拿工具，看上去也有模有样的。而在他们站列的后方，有四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她们个头差不多高，全部蒙面，背上背着剑，手中拿着锄头，勾爪，腰间还有一袋装物。“师兄，我们都到了。”四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异口同声的说。
　　“好，把药粉分给他们吧。”
　　
　　黄埔灿说着，突然砰的一声，一个站在最左边的女子把背上的东西扔在地上，解开绳子，里面露出一个个单独的袋装物，和他们身上的东西无异。
　　
　　“这是？”一个随从首领指着地上的东西说。
　　
　　“毒粉，阻挡林间各种飞禽走兽的靠近，也可以是你们避免一些无谓的伤害。”黄埔灿看着正在分发毒粉的四个女子说，“你们要完全听从她们指挥，她们具有丰富的山间生存经验以及采药经验，不懂可以请教她们。”
　　
　　“还有，你们现在开始自行分成四队，一队，牡丹；二队，青黛；三队，白芍；四队，白芷。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了，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黄埔灿对一众人吩咐完，就自己先行离开了。
　　
　　飘然而行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梅子石也跟着嘱咐了几句，离开了汇贤居。
　　
　　烛火摇曳，九公子府里人来往不绝，刚回来的欣郡主也跟着仆人在东厢房里面打转，只是北边的汇贤居却一片黑暗，除了煮药的仆人来来往往，就只剩一轮惨白的月亮斜挂在天空，照耀着那砖瓦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