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海棠苑里，一群衣着华贵的男子聚在园中的小桌旁，对刚才的惊险的一幕议论纷纷。
　　
　　半个时辰前，在黄埔灿品尝美味的地方，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一个奴仆打扮的人,端来一碗燕窝说是厨房特意为九公子准备的，当时众人听到这般说辞也没有任何怀疑，直接让九公子的贴身丫鬟花蕊去接。却不料此人在花蕊双手接近盛碗的檀木盘时，双手忽的离盘，紧随着花蕊的一声惊叫，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地上的碎瓷时，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飞向九公子。说时迟那时快，宁可儿急中生智把眼前刚烫好的一壶茶泼向那人，翻身拿住了迎面而来的梅花镖，不一会功夫，众人大展身手，不多时就拿下了贼人。
　　
　　“刚刚好险啊，宁姑娘，可以嘛，不愧是救醒哥哥的神医，真乃世间奇女子也。”钟离浩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宁可儿一个人翻身一跃，顺手就把烫好的一壶热茶泼在了来人的身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又轻轻一跃夹住迎面而来的梅花镖。真是太快了，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不留一丝迟疑。
　　
　　“是啊，宁姑娘，真多亏你了。”梅子石在一边看着宁可儿欣慰的说。
　　
　　“好意思啊，打断一下你们的夸奖。这位姑娘，你刚刚判断迅速，出手狠辣果断，让我们这些常年与兵器打交道的人眼前一亮。可是你怎么知道来人不是府上的人，你怎么那么确定来人就是歹人呢？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来人的面孔，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呢？解释一下吧。”三皇子微笑的看着宁可儿，眼神温柔，把笑里藏刀发挥到了极致。
　　
　　“是啊，三哥的疑问，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宁姑娘，我们大家都很好奇。”四皇子看着一脸迟疑，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的的宁可儿说。
　　
　　“我，我只是闻到。”宁可儿抬头看了一眼钟离浩细声说。
　　
　　“闻到，你是说你闻到杀气，你是狗吗？我怎么没有闻到呢？我们这么多的人怎么都没有闻到呢？”三皇子听到这个答案感到很可笑，看来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听到过卖主求荣的，也听到过为财杀人的，却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将自己放入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局里，看来这个女子还真不简单啊。
　　
　　“不是，我是说，我闻到药味，一股不该是燕窝里有的淡腥味。”宁可儿默默的看着神情激动地三皇子，为自己申辩道。
　　
　　“是啊，三皇子，宁姑娘是药师，闻到我们一般闻不到的药味很正常吧。”钟离浩淡淡地说。
　　
　　“三哥，你不会怀疑是她吧。”四皇子一脸惊讶地看着三皇子，虽然他们认识时间不长，可是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她不会是那种人吧。再说了，他也相信九公子是断不会把刺客引到自己身边的吧，不对，是花费心思，百般找寻，怎么会呢？可是三哥和她无冤无仇，也不至于无聊到去陷害她吧。
　　
　　虽然从一开始，他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世，甚至也曾派人试探过她的身手。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九公子中毒的事件会和她有关，如果这样，那这世界上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吗？还有好人吗？这也太颠覆三观了吧。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我今天恰巧听见有人自称自己并不熟悉解毒，那怎么会对毒药这么敏感呢，不是另有隐情，那是什么？试想一个平常女子怎么会不回家而待在树林，又怎会那么凑巧的偏偏就救了九公子。难道不应该是看到可怕的杀戮立马逃命吗？还有你们，竟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九公子治病，真是糊涂。”
　　
　　三皇子咄咄逼人的眼神从说话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宁可儿的面孔，看着她几近苍白的脸，挑衅的说：“怎么了，说中了，就你这智商还敢来谋害九公子，真是痴心妄想。”
　　
　　“宁姑娘，你说说吧。”梅子石看着几近昏厥的宁可儿，面脸显露出质疑和不安。他一直都不相信她的出现有那么巧，一直都不相信她可以救公子。可是这几天来她衣不解带，没日没夜的忙碌，就是为了谋害公子吗？如果说她谋害这一切只是为了荣华富贵，那她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们已经没有人怀疑她了，她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的找人来刺杀吧，这也太勉强了。可如果这一切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会在三皇子说完后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此时一向镇静果断的梅子石是彻底被搞糊涂了，三皇子所说实在是缺乏证据，于情于理都不和。可是，一旁沉默不言的宁可儿，苍白颤抖的身体，是被揭穿后的惶恐吗？如果真的是她，她不是更应该申辩吗，这样是不打自招，还是另有苦衷。
　　
　　宁可儿的目光从眼前一排排的人面上扫过，终于停在了钟离浩的脸上，“你还相信我吗？”宁可儿怔怔地看着钟离浩，看着他脸上极速闪现的痛苦和纠结。难道他也不相信自己吗？如果连他都不相信自己，那她还会有人相信吗？还会活着离开将军府吗？
　　
　　不知怎么了，她突然感到好痛苦，五脏六腑抽搐的疼，额头还在不停的冒冷汗，身子也在不停的打颤。就她这样的反应，还会有人肯相信吗？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了。没有了利用价值，一切都是徒劳的，慢慢的，她和上了双眼。
　　
　　“宁姑娘，宁姑娘，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快来人呐，快请御医。”钟离浩抱住缓缓倒下的宁可儿冲着一旁的仆人大喊着，可是站着的人，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就因为无端的猜忌，就相信她是真凶吗？别忘了，她可是我哥哥请来的客人。在一切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也别想碰她一根手指头。”
　　
　　“慢着，在事情不清楚的情况下，谁也不要去见她，来人把她给我带走，严加看管。”梅子石刚转身想去找黄埔灿，就听见四皇子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回过头，只看见四皇子冰冷的俊颜，仿佛四月的冰川，透着瘆人的寒气。
　　
　　三皇子淡淡的看了四皇子一眼，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是”两个强壮的大汉从钟离浩的怀中拉走了宁可儿。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他的耳边慢慢离开，带走了他此时此刻最在意的人。他的耳边还响着她的那句话，‘你还相信我吗’，幽怨自嘲的语气，像是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他的心窝。我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你，我根本就没怀疑过你啊，你怎么，就不等我说完呢。
　　
　　剩下的人都跟随着四皇子的身影，悄然离开了。
　　
　　钟离浩还一个人傻傻的站在东厢房旁的海棠苑内，满目的馨香竟刺得他的眼泪直流。他就这样亲手葬送了她的生命吗？不要，不要，宁姑娘，你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出来，还你清白。
　　
　　大厅内，还在和欣郡主斗气的黄埔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欣郡主特意为九公子泡的茶。没看到一旁气势汹汹的三皇子，还自己边喝边说：“好茶，真真是好茶。”
　　
　　“这谁呀，这么大胆，竟然让当今南荣王的千金站着，这九公子府，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哈。”三皇子冷眼看着正在喝茶的黄埔灿，冷言冷语的说。
　　
　　“大胆，见了三皇子不知道行礼吗？哪家的奴才这么没规矩，还想不想活了。”三皇子身旁一个穿着浅灰色服饰的尖声尖气的人说。“你谁呀，九公子虽然生病了，可这将军府怎么也还算不上你这一个阉人放肆吧。越俎代庖，你还不够分量。”黄埔灿缓缓的斟满一杯茶，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面孔，淡淡地说。
　　
　　“你，你个蛮子，看我不教训教训你。”那人说着就扬手冲黄埔灿的脸上打去，只是，他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就感到锥心刺骨的痛意从自己的骨头连接处传来。“你，你”他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黄埔灿，疼痛已经不能让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三皇子，草民这厢有礼了。您的这个随从筋骨不好，我帮他松松，打扰了您的雅兴，草民这就告辞。”黄埔灿说着递给了那疼的呲牙咧嘴的随从一个黑色的药丸，咧开嘴笑着说，“止痛的，三思啊。”
　　
　　“你给我站住，欺负了本皇子的人就想拍屁股走人吗?你当我是什么？”三皇子愤怒的看着眼前嘴角微扬的男子呵斥道。
　　
　　“三皇子，是想让草民留下吗，只是草民刚刚不小心遗失了一包毒粉，须速速找回，不然气味冲散，怕是会影响各位皇子郡主的雅兴。”黄埔灿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说的云淡风轻。
　　
　　“说清楚，什么毒粉？”欣郡主一脸戒备的看着黄埔灿，下意识的张口，却没想到自己虽是可以发声，声音却和男子无疑，暗哑晦涩。
　　
　　“就和欣郡主现在的症状一样，如果不撒上解药，后果可想而知。”黄埔灿微微的向欣郡主一福，饱含歉意的说。
　　
　　欣郡主这才发现刚刚暗哑晦涩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惊慌的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露出可以杀死人的狠戾，原本甜美的面孔被此刻的阴暗代替，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还望三皇子准草民立即去解救，欣郡主情况紧急，耽误不得。”黄埔灿慌忙的向三皇子跪下，铮铮有词的说。
　　
　　三皇子看着一脸惊慌的欣郡主和跪在自己脚边的男子，突然觉得诡异，明明此人地位卑贱，跪在自己脚边恳求自己。可是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奈，自己的随从莫名其妙的被他欺负，欣郡主莫名的中毒，他现在却跪在自己身边铮铮有词的恳求自己。若是他不许，欣郡主有什么闪失定和她脱不了干系，可若是许了，传出去他堂堂三皇子颜面何存。
　　
　　“三哥哥，我不要这样，救救我。”欣郡主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开口相求。整个人随着哭泣声微微的颤抖。
　　
　　“好吧，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三皇子默然的点点头，心里暗想知道名字，就不怕找不到你，不尊重本皇子，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草民出身卑贱，师傅起名曰卡卡。”黄埔灿突然泪花涌现，像是想到悲疼往事似的，面色苦楚，抽抽搭搭的。
　　
　　“好了，下去吧。”
　　
　　“谢三皇子，草民以后定当好好做人，规规矩矩的，且不会在冒犯皇子郡主。”
　　
　　黄埔灿起来急忙作揖，动作看上去生涩不已，浑然一个不知世俗的昏头小子。
　　
　　黄埔灿刚离开主厅，本打算去趟西厢园找宁可儿，在拐角处看到钟离浩一个人瘫坐在海棠苑中心的鹅卵石地上，目光涣散，一只手还不停的击打着地面。许是用力过度，又或是鹅卵石太硬，钟离浩的手中不断有殷殷鲜血流出，染红了花纹模糊的石头。仿佛一朵鲜艳的杜鹃花绽放在孤零零的地面，夺走了一地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