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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祸不单行(下)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续)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9-03 08:02:05      字数:4265

  “怎么回事?高义伟那个烂好人怎么会得罪医生?难道他身上有疤痕?怎么会在体检这一关被卡住呢?”就像张瑶嘉是当事人一样,我一连串的问号朝着她吐了出来。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带着我骑一路自行车跟空着车子似的高义伟,自己都认为自己有能力在运动会上为班级争光的高义伟,他怎么会在体检这一关卡住。
  张瑶嘉的嘴角往上一弯,可随即又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略微一停顿,她才说;“还用得着得罪吗?只不过高义伟倒霉就是了。你还说你跟高义伟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都说是关心则乱,我看你是急糊涂了。高义伟是一个男生,他的身上有没有疤痕我怎么会知道?难道别人连这个都会跟我说说?”
  我尴尬地想笑一笑,却还是没有笑出来。我焦急地揉搓着两手,说:“是你说高义伟体检不合格的。他平常壮得跟什么似的,除了有伤疤、麻子什么的,又怎么会体检不上呢?”
  张瑶嘉没有再揶揄我,她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跟我说:“其实,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中午我回家时,我妈连饭都顾不上吃,说她上午出去买菜的时候碰见了我本家的一个嫂子。我这个本家嫂子的儿子也在安泰重点中学上高三,临近高考了,她在安泰重点中学附近租了房子陪读呢……”
  我焦急地打断张瑶嘉说:“别说这些细枝末节的,捡重点说。”
  张瑶嘉瞪了我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成急脾气了?别是你跟高义伟真的有什么关系吧?那我可真不敢说了。”
  “你瞎说什么呢?再胡乱猜疑我恼了啊。我不是关心同学嘛。更何况高义伟这个人又是个难得的好人呢。”我心里有种火上房的感觉,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撇清自己。
  “唉!”张瑶嘉叹了一口气,没再逗我,“别急,欲速则不达。我还是一点一点地说清楚了,省得你想再问又不好意思问。”
  听她这样说,我想急也急不来了,只能在心里恨不得时间已经到了五分钟以后。
  张瑶嘉接着说:“你没看出今天中午我早早地把你给叫起来了?还连头都没让你梳,又逗了你半天?我就是怕我说到一半上课了,你心里着急。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真再没见到过高义伟这样的好人。按理说好人该有好报啊,咱安泰医院这个丧门医生实在是太缺德了。”
  我再次打断越说越来气的张瑶嘉,催促她道:“说重点,说重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张瑶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让我打断了她的话,让她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突然像小刺猬一样咳了起来。我又着急、又心疼、又无奈地给她抚着背,张瑶嘉又咳了两声,这才制止了我的动作,说:“淡定,淡定!不念于情,不困于心,心无挂碍,才能惬意悠然。我可告诉你,快要高考了,我把事情告诉了你,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许再分心!看看你急得那个样子,好像事情出在你身上似的。”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你就拽吧!你还不是一样?!”不过,想想刚才我仿佛想把张瑶嘉要说的话从她的脑子里拽出来的急迫样子,也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是啊,我真的有点太急躁了,事情都已经出了,我急这么一会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我可还不想让张瑶嘉一下子看穿,不由得也揭她的短道,“你不也整天标榜自己是小淑女吗?平常出去买点东西,都要对卖东西的人说声‘谢谢’,道声‘辛苦’,今天怎么也开始骂人了呢?”
  张瑶嘉将嘴角往上一弯,却也没有笑出来,反而是一脸生气的表情,说:“你要是听完了,也得骂人。你还是先静静心,听我慢慢跟你说吧。”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算看出来了,我今天就是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中。你不磨蹭到上课时间是不会把结果揭晓的。好了,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再不催你了。”
  张瑶嘉跟我一起慢慢往教室方向走着,接着跟我说:“我那个本家嫂子的娘家跟高义伟是邻居,两家平常关系很好。高义伟有个姐姐就嫁在了本村,这些事情都是高义伟的姐姐说的。”
  我看张瑶嘉说得越来越有根有据,知道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没再打断她,只是在她说到这里时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体检那天,轮到高义伟那一组时,高义伟被医生留下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就听张瑶嘉说,“说是让高义伟回家把他的家长叫来,他的身体不适合参加高考。”
  “怎么又是叫家长?怎么跟某些当老师的一个腔调?高义伟的身体怎么不适合参加高考了?”听张瑶嘉说到这里,我的眼前马上出现了田栽纯和宋延德,我不方便提到他们两个人,却又忍不住插嘴,语气里也带了些气急败坏。
  张瑶嘉没怪我又打断她,不屑地撇撇嘴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呗,谁知道是那个医生真的医术不行还是有什么想法。高义伟说,他身体没有任何病;他是他们家的老小,他的父母都已经快70岁了,也来不了。谁知道医生怎么检查的,反正他跟高义伟他今年不能参加高考了。”
  “医生说高义伟有什么病了吗?”我急忙问。
  张瑶嘉爆了一句粗口,说:“我气糊涂了,都忘了说。医生说高义伟有慢性肝炎。”
  “慢性肝炎?”我吓了一跳,可随即问道,“他怎么会有这个病?我们体检是得检查肝功,难道医生检查出他的转氨酶异常了?王老师不是跟咱们说体检之前那天晚上不要熬夜,不要吃油腻的东西,不能感冒。油腻的东西没地方吃去,高义伟那个人学习用功,他是不是天天晚上熬习惯了,那天晚上又熬夜了呢?或者说他那天恰好感冒了呢?”
  张瑶嘉摇了摇头:“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应该不是说他转氨酶不正常吧?我妈没跟我提这个。听说是那个医生说高义伟的皮肤黑呢。”
  “可高义伟的皮肤本来就那样呀。”我又忍不住插话道。
  “高义伟也跟医生说,‘皮肤黑就有肝炎啊?难道我的皮肤还能比包公黑?让你这么说包公是得肝硬化死得了’?”
  我点头说:“这话反驳得有力,那个医生还有什么话说?”
  “那个医生有点恼羞成怒,他说‘我不是说你皮肤黑,是说你皮肤黑黄,没有光泽,唇色暗紫,肝区还有压痛。这些都是肝炎的症状’。高义伟跟他争论了一顿,那个医生一看高义伟没有句软话,就把这些都写到高义伟的档案上了。”
  听了这些,我果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我生气地对张瑶嘉说:“什么唇色暗紫?人家高义伟嘴唇哪里发紫了?还肝区压痛,使劲按谁不痛?我们学习这么累,吃的又没有多少好东西,气色又能好到哪里去?王老师不是都跟咱们说了嘛,即使是查出转氨酶略微有点高也不能说明就得了肝炎,要赶快跟学校联系,还要有后续的检查。这个医生凭着人家皮肤黑点、黄点就楞说人家得了肝炎,实在是太荒唐了。要是让他这样看病,尉迟恭和秦琼两个人一个面如黑炭,一个面如金纸,两个人早把他们的大军传染遍了,哪里还能领兵打仗?秦琼怎么就不从棺材里爬出来给这个丧门医生一金锏呢?”
  张瑶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倒是更狠!还想来个秦琼锏打小医生?”
  我也是忍俊不禁,可是强烈的愤怒与关心让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高义伟就没有要求化验吗?”
  “要求了。这件事咱们学校也出面了。检查结果也没有发现高义伟有肝炎。”
  我松了一口气,说:“这不就行了?你还吓唬了我半天。他们医院里出错了,就该赶快给人家改过来啊!”
  张瑶嘉摇头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哪家医院会自己巴掌打自己的脸?也不知道那个医生是什么来头,咱们学校出面,安泰医院依然坚持他们家的大夫不会出错。咱们学校又领着高义伟去咱们安泰另一家权威医院做了检查,还是没用。唉,如果赵校长还在就好了,以赵校长的人脉,他肯定会处理这件事的。以前他活着的时候,咱们学校从来没听说出过这种事,他这才刚刚走呢,就有人骑咱们学校头上拉屎了。还真是人走茶凉啊!也不知道咱们的新校长会不会管这件事。”
  “咱们学校有新校长了?”我被张瑶嘉最后一句话所吸引,随口问了一句。
  张瑶嘉奇怪地问:“你竟然不知道?”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没听说过。”
  张瑶嘉瞪了我一下说:“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你看没看到最近上早自习、傍晚临近放学时,经常有一个五十多岁、个头不高、比较粗壮的男人背着手在校园里溜达?”
  “看见了啊。”我答道。
  “那个就是新校长啊。从来没有听你问过,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张瑶嘉说。
  “爱谁当谁当吧。我还以为赵校长走了以后,这个职位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缺呢。”我黯然道。
  “也是,爱谁当谁当,反正无论是谁都轮不到我们。”张瑶嘉附和道。我还没接话,张瑶嘉抬头看着我们的头顶说,“咦,你看天上这一阵子阴云很厚,六月天孩儿脸,说不定一会儿真要下雨呢,咱们还是回教室吧。别一会儿真把天说破了,淋一个落汤鸡。”
  “哦,走吧。”我嘴里应了一声,一时却忘记挪动脚步,反而情绪低落地说,“咱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干着急也没有用,只会乱了我们的心神。但愿今年的高考咱们能取得好成绩,考个好学校,将来做出一定的成绩,凭着咱们的良心为社会做点事。决不要像这些无良的医生之类的,有了点权,为了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就不顾别人的前途。”
  张瑶嘉哑然失笑道:“你想得倒远!你的成绩还好,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哪里就想到以后的事了?唉,考个大学真不容易,这还没开始考呢,就要先过五关斩六将了。等到了独木桥头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挤下水去。唉——”
  应该说今天中午的话题都是很不愉快的,我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我强笑道:“自从预选以后,我就天天头疼,成绩又哪里会好了?到时候看运气吧。只可惜高义伟平日的成绩那么好,竟然不能参加今年的高考了。”
  张瑶嘉强颜欢笑道:“也不一定啊。高义伟她姐姐说,现在高义伟已经找到了青岛的大医院。如果还不行,他就继续找到省里的专家。安泰医院不是说安泰另一家医院跟他们是平级,他们的检查结果没有权威性吗?人家高义伟已经找到了比他们有权威的证据了。”
  “真的?”我眼睛一亮,觉得天阴得好像轻了些。
  张瑶嘉笑着点头:“真的!刚才就准备跟你说了,结果说到新校长就忘了。”
  听到高义伟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忽然想起张瑶嘉说的是两件倒霉事,我八卦道:“你一开始不是说两件倒霉事吗?还有一件呢?还是今天一起说了吧,权当今天是我的倒霉日,别等明天我的心情略微好点,你又想起来说了。”
  张瑶嘉“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说:“是两件倒霉事。没想到你听人家的倒霉事还能听上瘾啊?”
  “叫高义伟弄得怪难过的。现在有人跟高义伟做伴,觉得老天公平了些,没有单独给哪一个人下绊子。”我也“呵呵”干笑了两声。
  张瑶嘉说:“那件事跟咱们无关。快上课了,咱们还是进教室再说吧。”
  这次,张瑶嘉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了。原来,那事也是张瑶嘉的那个本家嫂子说的。她儿子的那个班上有个女孩,快高考完了回不了家,夏天天又热,中午吃完饭就回宿舍洗了件衣服。本来吃饭的时间就挺短,午睡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那个女孩还没有洗完。结果,那个女孩就被她班主任撵回家去了。女孩的家长找到学校,想恳求老师给孩子一个机会,毕竟十年寒窗,现在都到了要收获的季节了。可是,那个女孩的班主任根本就不肯见孩子家长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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