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有缘有故

　　日子似乎清闲下来了。
　　但韩清风不清闲了。定亲后第六天，陈财主家的媒人来到韩财主家，可谓姗姗来迟。陈良福家已是大娃儿陈正高陈乡长当家，见河妹如出水芙蓉，欲为其子陈再一定亲，陈再一年方十六，可谓门当户对。陈家虽有势力，但韩家仗着有大儿子韩大在县衙公干，这又有李家三少年添虎威,也不心虚。
　　“哎呀，缘份啦，”韩清风惋惜地口气，“几天前刚和李家老幺定亲。”
　　媒人把“哎”字闪了个拖音弯儿，表示不以为然:“哎—，又没过门怕啥？再者说，这个这个门户也不当嘛!”
　　理有千说，一番论理较量，韩清风道：“常言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笑话!”
　　不过，这事还真是有点儿麻烦了。媒人吃顿饭走后,韩清风想道，反正娃娃亲，过门还早。陈家人是坟地的夜猫子—不是只好鸟。
　　谁会把女儿特意给你陈家留着？陈乡长没料到李家捷足先登,又碰一鼻子灰，心生嗔念。哼，要你入驮运队你推三挪四，一朵鲜花又被你插在牛粪上，怨家路窄还真是我陈家对头了，岂有此理！
　　真是理通天下，什么人都要讲个理，歪有歪理。陈乡长心有不甘。哼！得想个法子。
　　可没过几天，陈乡长就听到了李家三少年的传说，不但觉得蹊跷而且事情越来越不简单。
　　人们总是喜好晴天出行。又几天后的晴天，天仓山李家来了两个同样蹊跷的客人，陈乡长大驾与陈三麻子的女儿大大。大大与三少年几乎是同龄人，双眼皮眼睛乌黑明亮，衣服上两肘一补丁肩上一补丁，显然是洗干净且是最好的衣服了，头上有朵用红色染成的花，白里透红的皮肤略显营养不良,但掩饰不住含苞待放的诱色，若再有一套体面的衣装，又会是什么效果？大大、百鹊、河妹其亮点各有千秋。
　　“哎呀，李大表叔，”陈乡长抱拳作揖，“听说您家旺象得很，特来凑个热闹!”李春玉还礼，客气道：“霞光照到茅屋，添彩添彩!”永兴见过陈家人，也打招呼：“乡长稀客!”家人惊疑。
　　李家刚吃过饭，又得手忙脚乱重新做饭招待。大大生平未没吃过这等好饭菜,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动筷子夹菜，老是埋着头吃饭，如数米粒。李春玉见状，不时给她夹夹菜。“女子，吃，好好吃!”
　　李家人大都上坡干活去了。饭后，陈乡长开始了正式话题，大大知趣地一边去了。“李大表叔……”
　　李春玉作揖戏道：“不敢当，陈大乡长！”
　　陈乡长接叙道：“我来有两件事，一是仰慕您家三少年了得,请他们加入我驮盐队，押运护送，工俸加倍，您家也多一项生活补贴,”李春玉捋须聆听，等他把话说完。“二是把我这同门女子给您老幺福娃说成亲事，您看这女子还配得上吧？”
　　李春玉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慎重地说：“承乡长看得起,这第一件，您三番两次请，可以商量，还得问问三个娃娃，这第二件事，恐怕不得不得罪乡长了，福娃已跟韩家河妹定下亲。我看这样地行不行？我这当老的的人也不讲啥礼数了，我家还有两个娃娃没成亲，看大大看得来哪一个。”
　　陈乡长暗道，你还会就汤下面顺手牵羊，哼，我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哎—，”他将“哎”字闪了个弯儿，表示不以为然,“这事我已经晓得，我就是来与您商量的，大大是劳动人家，适合你家，河妹大户千金，不适合你家，我也是为你们着想。”李春玉说：“话是恁么个理,可这种男女婚爱的事，好像有些事不是理能讲得通的，做不得!”
　　陈乡长说：“这事只要您李大表叔松口，就好办多了。”
　　“恁么办，把娃娃们喊回来，李春玉说，“看福娃答不答应。”陈乡长道：“父母之命，您松口不就行了?”李春玉斩钉截铁道:“那不行!”唤葛氏去叫。
　　永山娃与三少年回来了，大大悄悄地却是美美地看了永兴几眼，又实实地看了石牛几眼。她看石牛是因为石牛形象特别。石牛悄悄对永兴耳语：“那女子看了我几眼，她长得好看得很，叫你妈给我说到起！”永兴扑哧一笑：“要得，还不晓得乡长带她来做啥子的。”
　　李春玉把他们叫到一边叙说事情，百鹊跳起来：“当乡长还打恁么样地歪主意？不行，河妹是我福娃哥的，河妹好！”石牛叫道：“砸他！”永兴紧闭嘴唇瞪圆了眼睛。
　　商量许久，李春玉回话：“我们几爷子是恁么决定的，第一件事答应先去试试看能行不？如不行两件事都办不到！”因为石牛、百鹊跃跃欲试，他俩出于少年对外面世界的好奇，永兴也点点头，总得满足陈乡长一下才好。陈乡长作皆大欢喜状:“这也好，这也好!”心中却冷冷地哼了一声，告辞下山。
　　这世界人难作，没本事不行，只能成为弱势群体，有了本事更过不安宁，多仅为一生争利夺名，不明生命之道德真谛。
　　众生蛇有蛇洞，鸟有鸟窝，土匪也要有个根据地。黄少伯与钩虎、李永富、逃回麻口山，留守的老三箭虎只因箭法超匪被提拔，山寨仅剩四十来人，匪心大震，今后怎么办？几乎是同一心声。
　　“还能怎么办？”黄少伯的语气也没有往日平静了，“水还能倒流吗？我来当家，想法子!”
　　也只有黄少伯能当这个家了，众匪无言，表示默认。
　　远定县保安团团长黄一甲己有支驳壳枪在手，团丁半数汉阳造枪半数长矛，训练有限还不能上阵。这日训练时，岗丁报告说:“有一个名叫黄少伯的人求见，说是您的堂侄。”
　　说得有名有路，大概假不了。“让他进来，领到里屋去。”李家当兵的两弟兄眼睁睁看到黄少伯进屋，却不认识。凭这两弟兄的智商，认出来又能怎样呢?
　　黄少伯放下包银子。
　　“哈哈，你这个扫把星，我不来剿灭你麻口山就是好的，亏你脸皮子厚，收归你的弟兄不难，我人越多越好，可你们作的事,晓得我手下弟兄有多少是你的仇家？你想搞垮我的队伍?”
　　“那请你们去灭了苗蛮子行不行？”
　　“哪个叫你们去……算了算了，莫给我出难题！”
　　“那我们就这样……”
　　“你先维持现状，我不动你没人动你。上头催得紧，再有个多月,我就要打王棒儿王三春了。”
　　黄少伯放下颗心。
　　五天后，陈乡长家将一个客人引进内室……
　　“真没想到，苗人那门子厉害，绝呀!”驮队头领陈正兴深吸一口气。
　　“有个使流星锤的娃娃，老大锤虎就打不过他死掉，还有个娃娃横冲直撞撒辣椒面，快得我们连影子都看不清！”黄少伯的声音。
　　“嗯？我们这也有一个使啥流星锤的娃娃，还有个手比狗快的,不会是他们吧?”陈乡长的声音。
　　“哦，听李永富说，好像还有一个使镖的女娃子。”
　　“巧了,我们这也有一个使竹镖的女娃子。”
　　“竹镖？他们啥样?”
　　一番人物形象描述。
　　“那就去灭了李家!”
　　“不，他们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