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棺材铺（下）

　　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杀气来判断，此人绝非泛泛之辈，而且从刚才那看似平常缓慢的一刀，却完全奇妙地封死了酒杀一切出手的可能。
　　“我是天！”那人冷冷地道。
　　酒杀一愣，他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一个人。
　　“你不必去猜，我只是一个无名无姓之人。”那个人似乎看透了酒杀心中的疑虑一旁替他解释道：
　　“我的过去早已是一片空白，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我的生命只为一个人活。十年前我的恩人把我带到这里，让我一门心思只做我的棺材生意。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会用到我的时候希望我能够兑现我的承诺，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我们最长的约定期限是二十年。如果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事需要我做，等约定的期限一过，我就可以恢复我的自由！不过时间这个东西很奇怪，我现在对一切都看得很淡，我倒愿意一辈子就在这里做我的棺材生意！”
　　“那你为什么要对在下出手？”酒杀问。
　　“因为一个人，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那人接过话题，似乎在讲述一个飘渺的梦，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叹息和回忆：
　　“十年来，我一直在等，我知道这一天终会要来，就在昨天，我终于等到了他。”
　　“他是谁？”酒杀问
　　“一个让我足足花了十年时间等待的人。”那人说这话的同时，整个脸上竟泛着明显的尊敬之意。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值得你用十年时间去等，而且你又在等待什么？”
　　“他不是人，他是神，无往不能的神。”
　　“这么说来，这个人对你有恩？”酒杀问。
　　“何止是恩，简直就是我的生命。我的身躯也只是为他而生，我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而存在。”那人幽幽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要杀我？”
　　“你应该不会相信，今天我是十年来第一次开口跟人说话，在这个小镇上，所有的人都叫我哑巴！今天也许是一时兴起话说得有点多吧！”那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酒杀的心不由一震。
　　一个本来会说话的正常人，为了某种原因竟整整十年没有开口说话，不说其它，光这份毅力就不是一般之人可以做到，就凭这一点，面前这个叫天的人绝不是一般之人。
　　“趁着我高兴，话已说开，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天道。
　　“你们是不是今天白天抓走了一个女孩？”酒杀问
　　“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但人不是我抓的。”天老实地回答。
　　“那是什么人所为?”酒杀急忙问道。
　　“是隔壁那个卖药的掌柜！”天答。
　　“他又是什么人？”
　　“应该算是我们的人。”
　　“怎么会是应该，难道你不清楚？”酒杀一脸迷惑地问道。
　　“你说得完全正确，说实话，我根本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酒杀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但事实上却是，酒杀根本没有动也不能动，因为还有一把刀紧顶着他的胸口要害。
　　酒杀此时反而平静下来，接下来又问：
　　“你跟他紧挨相邻，怎么会彼此不认识对方，岂不可笑?”
　　“呵呵，如果我说你见到的那个药店掌柜是今天才刚刚出现的，你会怎么想？”天不答反问。
　　“什么，那个人今天才出现?”酒杀突然顿悟道，“我明白了，那个人是假的掌柜，那真的呢？”
　　“不知道，也许是被他杀了，反正从今天一大早就没有出现过。”
　　酒杀忽然间又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
　　“这两家店铺之间是不是有条暗道相互串通？”
　　“这个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得知！”天道。
　　“这么说那个女孩是从药店的暗道转移到你这边来的。”酒杀终于明白过来。
　　“不错，就在你进入药店找人的时候，他们刚好带着那名姑娘从我这边出去！”天微笑着替酒杀把话说下去。
　　整个过程和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既然你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说你们是一路人？”
　　酒杀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未免过于勉强。
　　不过接下来天的回答却不禁让酒杀大吃一惊。
　　“他们的确跟我不是一路之人，但却跟我的恩人有某种联系。”顿了顿，接下来又道，“况且昨天我的恩人已经对我交代，不论今天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让我干涉。另外还交代，让我今晚在此等待一个人，但不让我杀掉要留活口！想不到真的等到了你。”
　　“我明白了，是义父派你来对付我的！”酒杀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不仅是你，还有断天涯，也在我的任务之中。”
　　“这么说你也是义父暗中培养的杀手？”
　　“这一点我不知道，我也不过问，我只是兑现我的承诺，不过十年来我从来没有接到过任务。”
　　“你自信能杀得了我？”酒杀问。
　　“你说呢？”天杀反问。
　　“我想应该能吧！”说完这句话，酒杀竟把手中长剑“铛啷”一声丢于地上，面上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目光突然盯着天杀的背后笑言道：
　　“想不到为了对付我，你还请了帮手而来，佩服！”
　　“你说什么，我请了帮手？”
　　天杀被酒杀突兀的话说得一头雾水，见酒杀盯着自己身后冷笑以为有其它变故，下意识地将头扭向后边望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天杀回头后望的那一瞬间，酒杀突然闪电般飞起一脚踢中天杀持刀的手腕，天杀手中的刀脱手而飞。
　　几乎同一时间，酒杀刚才丢于脚下的长剑已回到了手中。
　　剑一到手，人也随着剑光旋转起来。
　　天杀的武功果然非比寻常，情知中了酒杀的道但仍临危不惧，虽然手中没了武器但仅凭一双肉掌与酒杀厮杀起来。
　　凛厉的掌风击在酒杀的剑身竟发出“嗡嗡”的声响，就连酒杀持剑的手都被震得有些发麻，要不是酒杀牢牢抓住剑柄，手中剑恐怕早已被天雄厚的掌力震飞。
　　这么霸道的掌上功夫，却是酒杀生平第一次所见。
　　二人反反复复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然而，这个叫天的人，一身功夫实在怕得惊人，渐渐地酒杀竟有点招架不住，额上竟有了汗珠，一时间情况竟越来越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打窗户外突然晃晃悠悠飘进一片落叶。说来奇怪，这片叶子似乎被一股风吹进，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朝着天杀的面门飘去。
　　天杀在剧烈的打斗中猛地发现，身形一闪躲了过去，可接下来的一幕竟连天杀这样的人物也不禁面色一变，只见那片落叶突然改变了飘飞的方向，仍然不疾不徐地朝着天杀的面门飘去。
　　这一次天杀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一边躲开酒杀的剑招，一边挥左手反手一掌向那片落叶扫去，汹涌的掌风犹如波涛滚滚连酒杀都一个纵身闪于一边，不敢硬碰。可那片落叶却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尽管天杀的掌风凌冽但却无可奈何，小小的叶子随着天杀的掌风飘来飘去，待掌风变弱的刹那突然急如闪电飞向天杀的掌心。
　　天杀的身形突然一怔，嘴里闷哼一声顾不得再与酒杀厮杀，身形突然直射而起从那扇洞开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酒杀一愣，但随之急追而去。
　　黑暗中，突然现出一条白色人影，望着一前一后消失的两人，轻轻摇了摇头，沉思一会，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射而去。
　　
　　没有了马匹，断天涯等人只好徒步而行。因雷远昨晚中毒而亡，霹雳堂雷战一路上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自从霹雳堂倾巢人马出动到现在，不但杀手组的人未曾消灭，而自己这边却已经损失惨重，现在除了雷恩、雷近两名堂主外，其余分堂主全部遇难。手下弟子也死伤无数，现在除了不久前刚刚召回散布在山西境内的三百多名弟子外再无他人。
　　没有马代步，其他人还不打紧，但寇准毕竟一介文士，走了没多远明显地已经体力不支。一路上穿山越岭一双脚早已磨出了泡，可方圆几十里竟连一户人家也没有，想找一匹代步的牲畜也没有，再加上还有伤势未愈的赏氏兄弟二人，最后众人只好轮流架着他们向前而行。
　　直到中午时分，一行人才在一个山脚下碰到一名打柴的樵夫。此时樵夫已经装满了一车柴正准备赶着毛驴要走。
　　断天涯等人急忙拦住，问了问前方的路径随后又拿出二十两银子要求把那头驴买下来。
　　那樵夫也许昨晚做了一个好梦，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双手颤抖着接过云飞扬递来的银子，飞一般拔腿跑去。
　　断天涯等人笑了笑，动手把一车柴卸了下来，回头让寇准和赏氏兄弟坐了上去，一行人继续前行。
　　虽然有一头驴代步，但由于山路崎岖不平，行走的速度还是快不起来。整整行了将近几个时辰，一行人才终于走出这片百里深山。
　　一出山，道路明显地平坦起来，而且远远地也望见了村庄。
　　刚才在山里，断天涯等人一直悬着心，时刻防备着杀手组的突然袭击，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此时众人才长喘一口气，肚子也突然感觉到饥饿难耐。
　　又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众人眼前突然一亮。
　　前边竟是一处繁华的集镇，虽然已近黄昏，可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仍然不在少数。
　　众人找了个酒楼匆匆吃了点饭，然后又找了几家客栈把人马安顿下来。霹雳堂雷战安排雷恩、雷近二人分别带领一百弟子在附近自行找地方落脚，自己带领一百弟子就和寇准等人一处住下。
　　走了一天的行程，一行人都感觉到劳累，匆匆洗漱一番就分头回各自房中休息。
　　为了安全起见，断天涯找了处一明一暗里外两间的屋子，让寇准住在里边暗一点的房间，自己住在外边，一旦有刺客前来，首先惊动的则是断天涯。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断天涯躺下没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断天涯的耳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小东西迎面向他飞来。
　　断天涯吃惊之下睡意全无，飞快地一个闪身躲过来物，正要出手时眼光到处又停了下来，只见刚才打外边飞进的一物此时已轻轻地掉于床上，依稀是一个纸团。
　　断天涯心生纳闷，小心上前把那个纸团拿起，亮起火摺就着亮光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写着三个字：
　　“跟我来！”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外边突然人影一闪。
　　“谁？”
　　断天涯轻声低喝一声，接着飞身追了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断天涯经过云飞扬房间时唤醒云飞扬带人前往自己房间保护寇准，自己转身向刚才离去的人影飞追而去。
　　前边那人的轻身功夫相当了得，断天涯快他也快，断天涯慢他也跟着慢下来，始终和断天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路飞奔着不知跑了多少路程。
　　突然，前面的人影在一处偌大的庄院前停了下来，冲着断天涯一招手，又纵身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