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天气无常

　　三十一天气无常
　　又是一年的春节前夕，返家的人又多了起来，辛平那火车站的超市生意很好。沈自强和小兰也到他的超市上班了。小兰是收银员，沈自强当了领班。学生辛南光开货车，专为辛平的几家超市配货送货。辛南生上大学学的是财会，见老师需要会计，辞去原来的工作，到辛平连锁超市当了主管会计。
　　在这特殊的日子里，超市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忙得不亦乐乎，都忙着招呼顾客，谁也没有想到危险会突然而至。
　　这天晚上，天下着雨雪，刚下车的旅客们被车辆很快拉走了，不一会儿火车站广场便无人了。下一趟火车的到来是四个小时后，这么的大一段时间偌大的火车站广场显得很空旷，当然光顾超市的人肯定少了。虽然灯光明晃晃的，但是明晃晃地照着寂寞，让寂寞中透着黑暗。一天二十四小时内，就是这几个小时的顾客很少。
　　突然，一个人站在超市门口，他是怎么出现的好像没人看见，似乎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他的出现令收银台的小兰吓了一跳，胆怯地看着来人，不由得一激灵。
　　门口的人神态很奇怪，一身蓝色衣服，但上衣明显短了一些，罩不住里面的棉衣，上露衣领，下摆足足露出手掌宽的一截。苍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脸色苍白，双眼深陷，眼中射出贼亮的光，咄咄逼人。这副可怕的模样让人怀疑是否有不良企图。
　　小兰与此人短暂地对视一眼后，这人愣愣神，立刻不见了。小兰松了口气，手不由自主地拍拍胸膛，掉头朝超市里张望，希望能看见沈自强，壮壮自己的胆。谁知此时，那人窜了进来，冲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一手将刀压在了她的脖子上，压低了嗓子命令：“把钱拿出来！”
　　小兰吓晕了，人失去了知觉……
　　那人毫不客气自己动手开收银抽屉，可是抽屉被小兰锁了。这是超市的规定，没人买东西付款时，必须锁上收银抽屉，以免遗失。此刻的小兰已晕了过去，任由那人摇晃咆哮。
　　声音惊动了卖场内另两名售货员，她们慌慌张张往里跑，吓得怪叫。正在查看货物售卖情况的沈自强，放下手上的工作，立刻往前跑。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
　　小兰被坏人勒住了脖子，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咽喉处，整个人软绵绵的似面条。很快，沈自强意识到自己必须保护小兰，除了父母，小兰是自己最亲的人。于是他正要大步上前，没想到坏人一声吼，镇住了他：
　　“不准过来，过来我一刀杀了她！”
　　沈自强站下了，不知所措。身后传来女售货员的尖叫。
　　“不准叫，再叫，连你们一齐杀了！快，把钱拿出来，免你们一死！”
　　正在经理室和会计辛南生商讨公司工作的辛平，听到外面的尖叫，立刻起身往外走：“可能出了什么事。”
　　走出经理室，便看见超市收银处一个人死死地箍住小兰。小兰毫不挣扎无声无息地任由那人摇晃，好像已经昏迷过去了。辛平十分愤怒正欲冲上前，忽然听得那人低沉的声音：“叫你们拿钱来！”
　　这声音很熟，一时想不起是哪个的。
　　那人将小兰猛一拽，拖着她走向另两名女售货员，用刀指着其中一名凶狠地命令：“你，就是你，赶快给我拿钱来，不然我杀了你！”
　　“啊！是肖老大！”
　　辛平看清了，也听清了，是肖老大，一点不错。眼前的情形十分紧急危险，来不得一点莽撞。如果自己贸然出现，肖老大肯定十分激动，场面控制不了，肯定会伤了小兰。他要的是钱，只有钱才能安抚他。
　　辛南生从他身后挤出来，抬腿欲上前：“我去！”
　　辛平拦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抓起一串钥匙过去了。
　　辛南生长得比较粗壮，他的出现让肖老大吃了一惊，问：“你是什么人，不准过来！”
　　沈自强求救地看着辛南生：“辛会计……”
　　“你不是要钱？打开抽屉随便拿，只是把人放下就行了。”
　　“不准过来……过来我就给她一刀！”
　　“辛会计……”沈自强几乎是哀求辛南生，希望他能救下小兰。
　　“叫她开！”小老大紧盯着辛南生，用下巴点点那名女售货员。
　　“她没钥匙，开不开。你看钥匙在这儿。”辛南生晃晃手中的钥匙。
　　“钥匙甩过来！”肖老大双眼放光。
　　“你手不空，还是让我们的人给你开。”说着将钥匙甩给了肖老大点的那名售货员，“接住，三个抽屉全打开让他，让他好好看看，里面的钱全给他，但是必须放人！”
　　那售货员战战兢兢打开了第一个抽屉，拉开，肖老大欲上前，被辛南生制止了：“退后一点，我说话算话，三个抽屉里的钱全是你的。估计这个抽屉里有一千块钱，那两个也不会少。开，仔细一点，不要弄坏了抽屉。”
　　肖老大踮踮脚，看着抽屉里的确有不少钱，兴奋得双眼大放光彩，催促道：“快，老子等不及了。”
　　三个抽屉全打开了，里面都有不少的钱。肖老大眼睛又绿了，他把刀一挥，指着辛南生等人：“你们都退到后面去，离我远点！”
　　肖老大挟持着小兰，依旧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低头看着那几抽屉的钱却只手不空，紧张地抬头看看退后的辛南生等人，再回头看看门外，确认安全后，将刀叼在嘴上，腾出一只手来抓钱。
　　突然从超市门外闪现一个黑影，来不及分辨就进了超市，接着只听得肖老大一声惨叫，他迅速护住自己的腰，软绵绵的小兰失去支撑要到地之时，被这黑影提着胳膊凌空腾起窜到了超市门外。
　　沈自强这时什么都不顾了，冲出超市：“小兰，还我小兰！”
　　“来扶住她。”
　　沈自强猛地站住，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小兰已经依靠在了他怀中，他看清了是辛平救了他心爱的小兰，忍不住哽咽道：“辛老师……”
　　辛平冲进超市，再点了肖老大两穴位，让本就瘫软在地的肖老大越发难以动弹，像条岸坎上的鱼，嘴一张一合，睁着两只仇恨的眼，愤怒地盯着辛平，却说不出一句话。
　　“南生你带上钱，陪沈自强赶快去医院，我在这儿守着，报个警。”辛平掏出手机拨号。
　　“不用了，我们来了。”随着所有进来几个穿警服的人。
　　辛平认出走在前面的人，热情地迎上去，握住他的手：“冯管教，冯管教，你好啊！”
　　“小辛，几年不见，你干得好啊。”冯管教欣喜地看着辛平，“谢谢你，帮我们抓住了逃犯。”
　　“肖老大？！又越狱了？哦，他来这儿抢钱，绑架了我们的员工。”
　　“惭愧，都因我们一时疏忽，差点带来不可挽回的危害。”冯管教面带迁移，他转头看着肖老大，“带走！”
　　肖老大带上手铐，被两名警察带走了。
　　冯管教严肃地看着辛平，给他敬了个礼：“谢谢，再见！”
　　辛平一愣：“冯管教，我不敢当！”他追上去，看着离去的冯管教一行登上警车，“冯管教！”
　　冯管教给辛平挥挥手，钻进了警车。
　　辛平冲冯管教深深一鞠躬，含泪看着离去的警车。
　　立夏前几天，太阳发威，喷出烈焰炙烤着大地，直烤得大地冒烟，不经意间可以看见水泥路面腾起淡青色的热浪。大地受不了那个热，把天上投下来的热不断反射出来。这一来，地上的人们、庄稼倍受酷热的折磨。
　　城里的人们受不了，买风扇，买空调，买能降暑的一切东西。不正常的热，带给了卖风扇卖空调卖一切消暑商品的商家大好商机。辛平的几家超市销售额直线上升，这让他十分欣慰，同时心中有些担忧，担忧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母亲来电话说，水田里的水晒干了，秧苗的叶尖开始枯黄了，再有得两三个太阳，这一季庄稼没指望了。
　　一季没收成，对于乡下人来说，打击十分沉重，生计受到严重影响。
　　城里人乡下人都在心焦，希望太阳不要再这么凶猛，最好下场雨，下透，不要再这么热了。民情上达，老天果然顺应民心，堆积了厚厚的乌云，下起了瓢泼大雨。顿时天地间混沌一片，雨声不停，哗哗地在天地间回响。雷轰火闪也来了，闪电奋力撕扯着天空，从天空中探下枝状的手指欲把大地拉向空中，随后发出用力的震耳欲聋的吼声。
　　人们期盼的这场大雨下得太久了，从上午一直下到下午，没有要停的意思。
　　开始人们还欢呼，凉快了庄稼有救了。可后来，人们害怕了，这不是及时雨，是一场灾难，好像银河决了堤天水冲下来，要淹没地球，冲走地球。
　　这场滂沱大雨很快将火车站广场变成了一个大水塘，辛平的超市进水了，好在他们有准备，在水漫进卖场之前就将低处货架上的商品转到了货架高处，他和他的员工一起踩着近一尺深的水忙着接待安顿来躲雨的旅客。雨太大，走不了，辛平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个不淋雨的地方。
　　不一会儿，一名旅客和小兰吵了起来，那旅客还出手推搡小兰。小兰要不甘示弱，大声指责他：“你来躲雨就躲雨，不能私自把商品放进包里。”
　　吵闹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沈自强刚处理好一起私拿商品的事便立即赶过去，抬手挡住挥向小兰的拳头，陪着笑：“这位大哥，这位大哥，有话好说。”
　　这中年男人横眉竖眼地瞪一眼沈自强，转头气势汹汹地冲小兰吼：“这婆娘说我拿超市的东西，逮到我没有？说话要负责！”
　　沈自强低头看一眼他手中的包，拉链还未来得及拉上，包里确实有一包超市里卖的面包，但不能断定就是他拿的，只好连声道歉后说：“我们让大家来躲雨，大家就好好躲雨，请协助我们的工作。”
　　辛平观察水情从外面回来，沈自强立刻把几名售货员反应的几起偷拿商品的事告诉辛平。辛平环视一番卖场，的确很容易发生小偷小摸的事，进门的地方站满了人，连货架之间的通道也挤着人，看来难免不发生一点这类事，但大多数人还是规规矩矩地立着，焦虑无助地瞅着那哗哗直下的大雨。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旅客也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为了避免小偷小摸，总不能把人赶出去淋雨吧。
　　这时已是下午四点过了。
　　既来之就安之，何况来者都是客。是客就招待吧。于是辛平叫沈自强清理下货架上所有的面包和水，再从库房里搬出几箱面包，亮开嗓子对旅客说：“大家听我说几句，大家我们这里来躲雨，是看得起我们，是我们的福气，但是我们没有凳子，只好委屈大家了，站在水中。现在快五点了，想来大家也饿了，我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你们，只有请你们吃个面包喝口水，打个尖垫个底，等雨停了，回家好好吃一顿饭。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不要客气随便说。我们相遇在雨中，不能不说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在这里祝大家雨住后，平安到家。”
　　响起一阵掌声，刚才还很沉闷凝重的场面，被辛平一席话改变了，旅客们紧锁的眉头打开了，有了笑容，热情地鼓起掌来。
　　辛平领着员工给每一位旅客发放面包和水。
　　旅客陆陆续续地来，又陆陆续续地走，这超市成了部分旅客临时避雨场所。雨不停地下，直到深夜，又道第二天凌晨三点，雨终于停了，旅客也走了。这期间辛平带领着员工在齐小腿肚深的水中，为避雨的旅客们服务，他们中有人累得靠着货架就睡着了。
　　这场雨让辛平也受了损失，主要是火车站超市，和废品收购站。废品收购站的废纸全被雨水浇透了。这些辛南生给他算了一笔账，数目可观呢。他看后，点点账目清单：“面包和水不能算成是损失。”
　　“那算成什么？”辛南生问，随手把当天的一份报纸放办公桌上。
　　“算……”辛平看见了报纸第一版那洪水滔滔的照片，立刻抓起报纸认真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