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淑丽和小老王的希望》

　　淑丽正在自家屋后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她姐夫小老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立在了她的身后，这倒让猝不及防的淑丽吓了一跳。
　　其实姐夫小老王的那点心思，淑丽哪能不知，只是碍于姐姐的情面，不想揭穿他罢了；再说多一个人喜欢惦记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淑丽后来的风光与落寞，大都源自于她不排斥或喜欢男人们的惦记，这正是她与其它女人的不同之处。水磨河是个大千世界，什么事儿都有，对淑丽来说，就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吧。
　　今天上午小老王把耳朵贴在白的窗户底下，偷听到小姨子淑丽居然钻到白大流氓的屋里，还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俩肯定没干好事、肯定那样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传出来，让人听见。小老王想，这小姨妹前段时间和赵儿的事儿才消停了几天，现如今又和因“作风问题”倒大霉的白主任搞在一起。看来这女人真是个……他妈的骚货；“嗯……既然白主任可以，我凭什么就不可以？！”想到这儿，小老王心里顿时腾起一片希望之光，这粉色的霞光在他血液里乱窜，勾起了他内心本能狂野的欲望。
　　小老王猜测的也不全对，其实淑丽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和男人上床的女人；上要有上的目的（除了赵儿，因为那是淑丽的初恋，虽然当初和赵儿相识，是有那么一小点个人目的，但从后来发展看，那已经不是简单的爱爱了）和意义。她可不像水磨河的那个谁，只要是个男人，一把瓜子、一场电影、甚至是到林带里摘几个沙枣就能睡的女人。小老王为了这个对淑丽的“判断失误”，差点儿把命都搭了进去，那是后话。
　　小老王现在来找淑丽，本想跟她说一声，帮她调动工作的事儿“已经多少有些眉目了”。
　　自那天小老王听淑丽说，“只要能把她从大车间调出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这话以后，他没事儿就立在自家小院，仰脸望着天上的星星，呆呆地瞎琢磨。小老王想“让她做什么可以”，当然应该包括“睡一下都可以”了。他不知，淑丽那天只是带着夸张的情趣，表达了想离开大车间的一种心情；可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想到淑丽调动的事儿一旦办成，他就可以和这个整天让他挠心的女人“睡上一睡”，小老王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为了“睡上”淑丽，这些日子小老王也是绞尽了脑汁。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又那么的瘦弱；凭小老王在水磨河的资历、地位和人脉，要想把淑丽从大车间调出，真还是件难上加难的事儿。好不容易四处作揖请人喝酒说好话，最后不知哪里漏了气，这事儿怎么被老班长知道了，掌握实情的老班长，当然是一通吹胡子瞪眼的乱骂。还好，老班长后来看小老王垂手耷拉着脑袋，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末了又改口说：“先让她锻炼锻炼……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这是让人回味无穷的希望。如此以来，小老王和淑丽“睡上一睡”的美好愿望，从暂时搁浅中又死灰复燃了。
　　然而，当淑丽的车间主任得知没来几天的淑丽也要走，顿时火冒三丈，他首先跑去把小老王好一顿数落；说他要么吃饱撑的，要么没安好心！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老班长吗，狗拿耗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老王气得当即要拉拖着他去见组织，又被好心人拦住，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小老王气得一脚踢开脚下的防护镜，骂了句：“全他妈滚蛋！”然后，撂下手里的焊枪，就此躺倒不干了。
　　小老王闹情绪，窝在工房里，抱着茶缸喝水抽烟不积极工作对组织来了个“软抵抗”。谁来劝都无济于事，问他为啥，只说不舒服，歇会儿。车间书记、主任、工会主任让他去看医生，也不去，说这么呆几天就好了……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小老王还在工房里那么软塌塌“呆”着，谁说也不好使，死活就要“呆”着。到了昨天下午，浆纱车间蒸汽弯管突然爆裂，泄露的高温气体把整个车间变成了一口雾腾腾的大蒸锅，机修工人冒着被烫伤、蒸成发面馒头的危险，冲到事故现场，拉闸关阀门停电停气找到爆点，并迅速跑去通告小老王，请他马上过去抢修焊接漏气孔。谁知这个让人没治的小老王，居然磨磨蹭蹭懒驴上磨屎尿多、活活耽误了一个半小时，才摇摇晃晃拖着电焊机朝事故现场走来。
　　在小老王闹情绪、撂挑子延误生产事件的教训面前，组织上痛批并严肃处理了小老王之后；又痛定思痛做出从各车间挑选三到五名进步青年（男女不限男性优先）成立厂电焊小组的决定。同时宣布由小老王任组长，并负责“传帮带”尽快使年轻人成为厂里的电焊业务骨干。小老王对这突来的组织安排，一开始当然不悦甚至还有些抵触情绪，他想等以后这些小青年学会了他那两下子，谁还拿他当宝贝、拿他没办法？下班回家后，吃过饭坐在灯底下琢磨了大半夜，他又喜出望外了。
　　此决定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冲着小老王去的。小老王也不傻，他有他的小九九。他知道，上级组织不想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他在旧社会就知道，这好办，到时候留一手就行了。可小老王另外的如意算盘，组织上还不知道，知道了肯定不答应。
　　第二天他欣然接受了组织的批评之后，又向组织提出建议和要求。他说，既然组织上人命他当这个组长，那么选不选谁当电焊工得他说了算。组织上说这怎么可以，翻了天了，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这是组织，不是菜市场，不是过去旧社会的铁匠作坊；你是不是还想让徒弟先给你磕头倒茶再端三年尿盆呀！告送你小老王，你给我听好了，一切的事情必须是组织说了算，滚蛋！少废话！小老王也不示弱，扯着嗓子嚷嚷：“那你们找来的人，压根就不是干电焊的料，咋办？！”
　　这一下还真把各级组织给将住了。
　　“电焊工，对于身体条件还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张技术员你说？”
　　“我学的是纺织，对于电焊……还真不清楚……隔行如隔山嘛——”操湖南口音细高个儿的张技术员，想了想又说，“这个要求嘛……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吧。”
　　没辙，张技术员这么一说，组织只好做出让步：“人，基层组织初选，当然你也可以推荐、定夺，但组织必须要做最后的审核”。
　　和组织达成了这个初步的协定以后，小老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儿离开组织；等一背过身去，他便激动的一下又一下蹦高，跳起来去抓路边低垂下来的树叶……
　　小老王在回家路上，边跑边跳他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淑丽。
　　“电焊工？……我不去。”淑丽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一个破电焊工，她的理想是当干部坐办公室。
　　见淑丽佛手而去，姐夫小老王急了，赶紧连跑带跳过去伸开双臂拦在小姨子面前，瞪大了眼睛他说：“你不说，只要离开大车间怎么都行吗？”
　　淑丽呆了一下，稍停一会儿她才哭笑不得小声地哼出了一个“嗛”字。
　　“嗛”完，淑丽再次离去，不过这次在她离去前，还是朝小老王眯眼笑了笑。这一笑就算是对小老王为自己着想、热情帮助的馈赠吧。这简单的一笑，又让小老王同志的内心波澜翻起了……
　　“管她呢，先离开大车间电焊工并不妨碍你以后慢慢再活动着去坐办公室呀——”小老王迈开两条短腿，小跑着追上淑丽一口气说道。
　　淑丽停下来听小老王说完，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自己的姐夫，她看见真诚急切的样儿，“噗嗤”一下笑了。
　　面对淑丽的端详，小老王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浮动着尴尬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淑丽笑完眨眼皮停顿了片刻，就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先离开大车间再说。”淑丽做出一个像是原谅姐夫小老王过失的样子，轻轻把两只手握在一起又说，“好了答应你了，没事了吧，我该回去睡觉了。”淑丽说完，就要绕过墙角往自己屋里去。
　　“哎……”
　　“哎——”
　　在小老王欲言又止，只能愣愣“哎”一声的同时，淑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毫无思想准备的也“哎”了她姐夫一声。
　　这几乎不约而同的一声“哎”，让屋后这一对孤男寡女的脸上，同时泛起了潮红。
　　“什么事儿，你先说。”见淑丽又折了回来。小老王摆手说着，垂下眼皮眼光慢慢从淑丽的脚上往上瞟。
　　淑丽咬了咬下嘴唇，想了想才提及先头在白主任家的事儿。淑丽说她只想请白主任帮她调动工作，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真的。
　　“这有什么，这没什么呀——”小老王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道。
　　“可是……”淑丽抬眼皮看着姐夫。
　　“可是怎么了？”小老王继续装傻充愣地问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