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误解

　　“戈老师，你没有找过我妈妈吗？你真的忍心她被紫瑶的爸爸给娶走吗？”
　　看着这信息，戈峰一阵苦笑。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这事也管得太宽了点。如果说前几天，听说梅花去找了某个男人，戈峰一定会吃醋。那现在，这样的消息对戈峰反倒成了一种安慰。
　　“子嫣，你早点休息吧！你妈妈的事她自己会处理好的。”戈峰回复了子嫣。
　　“你难道不喜欢我妈妈了吗？”子嫣回复。
　　“子嫣，这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你早点休息吧！”把信息发送出去之后，戈峰立马关了手机。
　　戈峰蒙头就睡，可他哪里睡得着呢！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
　　第一节是九一班的语文课。
　　课文内容是唐代诗人温庭筠的名作《望江南》。这首词的主要内容是写一个独处深闺的女子梳洗打扮后登楼远眺，盼望自己的心上人早点归来，但“千帆过去”却仍不见归人，她被相思折磨得柔肠寸断的情境……表现的是一位因心爱的人远行而独处深闺的女子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特别是那位独处深闺的女子那份对心爱人望眼欲穿里的失落和怅惘情怀深深地触动着每个读者善感的心灵。很显然，这是一首爱情诗词。
　　戈峰正讲得兴起，那位总喜欢眯着一双美丽小眼睛的美雯姑娘高高地举起了手：“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全班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戈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来者不善”。
　　“什么问题？”戈峰努力保持着镇静。
　　“相思那么苦，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苦相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情”的所谓魔力吗？”美雯一边发问一边抿着嘴偷笑。
　　“美雯同学，你的这个问题跟我们理解和赏析课文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吧？”戈峰以守为攻，替自己解围：“至于相思苦不苦，爱情有没有魔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要有待你们自己去品味。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但显然，美雯对戈峰的回答不甚满意。她不甘心地回头去看了看四周的同学，会意地冲大伙点了点头，然后接过戈峰的话再次发问：“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实践出真知？我想代表同学们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共恋爱过几次？你体会过那望眼欲穿的感觉吗？”
　　戈峰强装着淡定，他冲全部同学笑了笑，夸张地睁大着眼睛，说:“你们真那么关心这个问题呀？如果我说自己一次恋爱也没谈过你们相信么？”戈峰调侃道。
　　“我们不相信！”全部同学异口同声地回答。
　　戈峰尴尬地摊摊手。说，我们别扯远了，还是回归课本，讲解课文吧？
　　下边有人说好，有人说不行。班里一下子闹哄哄的。
　　“大家别吵了，我还有问题要问老师呢？”子嫣突然站了起来，示意大家闭住嘴巴。
　　教室一下子恢复了安静。
　　“子嫣，你有什么问题？”戈峰一边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边关切地问子嫣。
　　“我的问题比较特别，不知能不能在课堂里说。”子嫣望了望戈峰，又侧过头去看了看大伙儿。
　　“那就等下课后再去办公室单独问我吧！”戈峰捏了一把汗，一边说，一边用目光示意子嫣。
　　“不行！绝对不行！”不知哪个坐后排的男生在起哄。
　　“老师，那还是现在说吧。我的问题是，刚才老师你分析说《望江南》文中那位独处深闺的多情女子在望眼欲穿中，“千帆过尽”却盼不到自己的心上人，此时的她极度失落和怅惘，令人深感同情。从中可以看出她对她心上人的爱之深，爱之专。联想到我们现今社会，“陈世美”一类朝三暮四的人何其多？于是我便不自觉地在心里假想，如果哪一天，这个多情的女子的心上人带着另外一个娇艳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把一纸休书扔给了她，你说，这个故事将会有怎样的结局呢？这个苦命的女子会选择自杀吗？”
　　“子嫣，你在编小说吧？”一旁的张志杰忍不住插嘴道。
　　“闭住你的小嘴巴，我不是在问你，而是在问老师呢！”子嫣白了张志杰一眼，然后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戈峰，希望他早点给出满意的解答。
　　戈峰想不到子嫣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他真被难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老师，别理她，她是想多了才问这些鬼问题。”不知是哪个女生在替戈峰解围。
　　“不行！老师一定得回答。”后排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又在跟着起哄。
　　还是及时响起的下课铃声帮了戈峰的大忙。
　　“先下课吧，有什么问题课后再问！”戈峰朝子嫣招招手，说，子嫣，你跟我来一下。
　　子嫣跟着戈峰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还未等戈峰开口，子嫣先声夺人。
　　“我说子嫣，你怎么一下子想到那个方面去了呢？凡事都朝好的方面想想，不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吗？”戈峰用开导的口吻跟子嫣说。戈峰其实知道子嫣为什么要提这样的问题，他当然也知道子嫣希望他如何回答，但当时在课堂内，戈峰确实被难住了，因为有些话题，是不方便在课堂内把它说透说明白的。
　　“子嫣，你语文课上问了戈老师一个什么问题呀？害得戈峰老师要花费课间休息时间来单独给你作解答？”不知什么时候，钟静箐站在了子嫣身后。
　　“钟老师！”子嫣有些慌乱：“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就好。”钟静箐怕了拍子嫣的肩头，微微冲戈峰一笑，说：“我有点事要询问子嫣同学一下。”
　　戈峰点点头。心想，难道钟静箐又要问子嫣她妈妈的事？
　　“子嫣，今天班上有没有哪个同学没有按时来学校呀？”钟静箐问。
　　“有，戴怡婷今天没有来。”子嫣回答。
　　“那你怎么不提前来告诉我呢？你是班长，班里的任何异动情况你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这点你忘了？”钟静箐的语气里充满了责备。
　　“我没忘。”子嫣回答得很轻。她低着头，不敢正视钟静箐。
　　“没忘？那你怎么不及时告诉我？”钟静箐感到意外。
　　“是戴怡婷要我不要告诉你，因为她说她会在上第二节课之前赶到学校来。”子嫣小声地回答。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是当面说的还是打电话或者是给你发短信？”钟静箐问。
　　子嫣心里犯疑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不然钟静箐怎会这般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是今天早上给我发短信说的。”子嫣抬头看了看钟静箐，又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戈峰，顿了顿，她忍不住问：“老师，戴怡婷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她要请几天假。对了，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发觉她有什么异常？”钟静箐问子嫣。
　　子嫣摇摇头。她和戴怡婷不是那种要好的朋友，更何况这些天，子嫣的心思全花在她妈妈和紫瑶父亲要结婚那事上了。
　　“哦，那没什么了，你先回教室吧，我有事跟戈老师聊一聊。”钟静箐又轻轻拍了拍子嫣的肩头，叮嘱她：“以后班上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记得及时向我汇报。”
　　子嫣连声答好。然后转身跑回了教室。
　　等子嫣走远了，戈峰才羞愧地说：“唉，是我失职。上了一节课，竟然没有注意到班上有一张座位空着没有人坐。”
　　“是有一点失职了。”钟静箐打趣道：“如果缺课的同学是子嫣，我相信你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到的。”
　　戈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好奇地问钟静箐：“那位叫戴怡婷的同学究竟怎么了？”
　　“这正是我想同你商量的事情。你说戴怡婷这孩子怎么一下子不想读书了？”钟静箐悠悠地说。
　　“不想读书了？”戈峰颇感意外：“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读书了？”
　　“她母亲刚刚打来电话，说是替戴怡婷请几天假。”钟静箐回答。
　　“请假跟不想读书有什么关系呢？”戈峰问。
　　“因为戴怡婷上星期找过我，曾流露过不想读书的念头。”钟静箐说话的声音还是很低。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戈峰问。
　　“我想请你帮忙参考一下，作为班主任，我今天有没有必要去到戴怡婷家去了解了解情况？”钟静箐要戈峰帮她拿主意。
　　“当然有必要。”戈峰给出了答案。
　　“那你愿不愿意陪我又一起去？”钟静箐问。
　　“当然愿意。”戈峰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
　　“那我们下了班就一起去吧！”钟静箐说。
　　“指的是上午下班还是下午下了班？”戈峰要问个明白。
　　“下午下班之后吧！”钟静箐冲戈峰莞尔一笑，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下午放学后，戈峰和钟静箐来到戴怡婷家。给他俩开门的是戴怡婷的妈妈。
　　戈峰和钟静箐都是第一次上戴怡婷家。见屋里只有戴怡婷妈妈一人，钟静箐便问戴怡婷妈妈，戴怡婷这会上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她人呢？
　　戴怡婷妈妈连忙解释，说戴怡婷这会出去接她那在村小读二年级的弟弟去了。
　　“哦，那她爸爸呢？还没下班吗？”戈峰随口问道。钟静箐赶紧扯了扯戈峰衣角，示意他别问这些敏感问题。钟静箐是看过朱老婵留下的学生信息登记表的。她记得九一班共有8同学来自单亲家庭，戴怡婷就是其中的一个。钟静箐后悔事先没有把这一信息转告给戈峰。
　　“她爸呀，她没有爸爸。”戴怡婷妈妈面露难色，回答得甚是支吾。
　　戈峰意识到自己问得过于唐突了。赶紧转移话题：“戴怡婷在家还听话吧？”戴怡婷妈妈点点头，说：“还算可以吧。”
　　“你电话里说，戴怡婷要请几天假，究竟是什么原因？”钟静箐接过话问。
　　“唉，是她自己说不想读书了。反正她成绩又不好，不读就不读。”戴怡婷妈妈回答得直截了当。
　　“那怎么行呢！就只差几个月就初中毕业了，再怎么也得让她把初中读完呀！”钟静箐很想把《义务教育法》的相关条款搬出来，但想想还是先弄清其中的原因再说。
　　就在这时，戴怡婷领着她8岁的弟弟回来了。见到两位老师，她有些许尴尬：“老师，你们好！你们是来找我呀？”
　　“那当然，我们来接你回学校读书。”钟静箐走上前去摸了摸戴怡婷那个可爱的小弟弟的小光头，然后询问戴怡婷：“怎么突然不想读书了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若有什么困难，只要我们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
　　“这你们要问我妈妈。”戴怡婷朝一旁的母亲努努嘴，然后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怎么要问我呢？”戴怡婷的妈妈在一旁急了：“我不就随口说过一句，‘要是不想读就别读了’而已嘛！脚不长在你腿下吗？你要去，我能干涉了你？”
　　戈峰和钟静箐都听出了其中的味儿。他们听明白了，戴怡婷不去读书这事，关键因素还是在她妈妈身上。
　　“你妈妈现在不是说读不读是你自己决定的事吗？我看没有什么问题了，明天你就回到班上去吧，同学们都等着你回去呢！”钟静箐顺着戴怡婷妈妈的话对戴怡婷说。说完朝戴怡婷妈妈友好地笑了笑，说：“怡婷妈妈，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意思呀？”
　　戴怡婷妈妈有些难为情，她踌躇了一会，才小声地问：“老师，那戴怡婷的学费还能不能再拖一拖？”
　　说了这么大半天，直到这时，钟静箐和戈峰才真正明白，原来是因为没钱交学费，戴怡婷才没有去上学。钟静箐这才想起上周财会室的老师分别给全校拖欠学费的学生家长打了催缴学费的电话，而九（1）班就只差戴怡婷还欠一千多元学费还没有交齐，固然，戴怡婷的妈妈已经接听过了那种催缴学费的电话。
　　“一共多少学费？”戈峰插话问道。
　　“我们还欠1500元没有交。”戴怡婷妈妈脸颊微红，明显地尴尬无比：“我现在只能一边打点零工一边照顾小孩，可上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有发，所以戴怡婷的学费一时没有着落。”
　　戈峰若回头看了看钟静箐，若有所思地问：“这钱财会追得很紧吗？”
　　钟静箐点点头。她似乎猜测到了戈峰的想法，走上前几步，抚着戴怡婷妈妈的肩膀说：“大姐，你还是先让戴怡婷回学校去念书吧，至于她的学费，我们可以去跟学校财会室的工作人员打声招呼，应该可以缓一点再交的。”
　　戴怡婷妈妈连声道谢，示意戈峰和钟静箐坐下来聊聊。一聊自然就聊起戴怡婷的学习成绩。戈峰对九一班的情况不甚了解，因此大多时候充当了听众的角色。从戴怡婷妈妈的言谈中看得出，她对戴怡婷不够上进这一点甚是不满。觉得花那么多钱送小孩读书，学校考不到，什么也没学到，不划算。
　　见妈妈与老师谈及自己，戴怡婷觉得很不自在，于是老早就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作为班主任，钟静箐则从戴怡婷在学校的表现谈起，谈及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相结合的道理，最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以戴怡婷目前的成绩，要想考上重点高中是比较困难的，但并不能以成绩作为衡量一个孩子成长的唯一标尺。家长更不能用能不能考上重点学校来衡量花这么多钱送小孩读书是否值得。
　　听钟静箐这么说，戴怡婷妈妈只好无奈地叹着气。戈峰感觉得出，戴怡婷的妈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怡婷妈妈，我们知道你一个人拉扯两个小孩长大很不容易。现在戴怡婷也这么大了，相信她会慢慢体会到你的这份不易的。如果你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你尽管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戈峰轻声地安慰着戴怡婷妈妈。
　　“谢谢！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们，是真的对我们好。只是戴怡婷这孩子一直不争气。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不听话，整天疯疯狂狂的，老是喜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戴怡婷妈妈一口气说完，依然叹息不止。
　　“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钟静箐感到有些意外。她抬眼看看戈峰，明显是希望戈峰能帮忙回应这个话题。
　　见钟箐半信半疑，戴怡婷妈妈也就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谈下次。她叹完气，最后对两位老师说：“我真的是对她越来越失望了。其它的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老师以后帮我看管紧一点。至于她的学费，我会想办法争取在这个月底前把它缴清。”
　　从戴怡婷家出来，戈峰的心情很沉重。他在为还有学生家庭交不起学费这事而难过。而更让他痛心疾首的，当然还是戴怡婷的不争气。戈峰对戴怡婷是有印象的。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浑身一副叛逆形象，总喜欢用火辣辣眼神看男生的漂亮女孩。在戈峰看来，既然出身在这样比较贫困的家庭，那就理应认真学习学习才对。可戴怡婷却整个一副特意“显摆”的样子。这不是自暴自弃是什么？
　　或许缘于对戴怡婷妈妈生活的不易的同情，尽管戈峰对戴怡婷没有特别好的印象，但他还是作出了替她补交那一千五百元学费的决定。
　　当戈峰把自己这一决定告诉钟静箐时，钟静箐甚是不解：“戈老师，是一千五，不是一百五，相当你半个月工资呀！你这样做有必要吗？”
　　戈峰一脸坦然的笑：“她们家怪可怜的，能帮就帮她们一点吧！”
　　“要帮你也应该选择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来帮才有意义呀！”钟静箐还是不解。
　　“我说钟老师，这样的举手之劳，我看没有必要上升到什么‘意义’的高度去吧！”
　　戈峰这么一说，钟静箐也就不好再说说什么。
　　但显然，钟静箐的一番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不是吗，当第二天戈峰放学前把自己替戴怡婷出了那一千五百元学费的事亲口告诉戴怡婷，并要她转告她妈妈时，戴怡婷竟然连一个谢字也没有。更令戈峰尴尬的是，待戈峰说完之后，戴怡婷用暧昧得不能再暧昧的口吻问戈峰：“帅锅老师，你这么好心，是看上了我妈妈？还是对本小姐感兴趣呀？”
　　戈峰彻底晕了！好半天，他才无力地说：“戴怡婷，你不能多想点好的事情吗？”
　　“好事情？”戴怡婷一脸坏笑：“帅锅老师，你是不是想要我早点报你的恩？”
　　戈峰当然听出了戴怡婷话语里的轻佻。他这才理解头天晚上戴怡婷妈妈那番对她不争气甚是不满的话。但不管怎样，戈峰都没有后悔替戴怡婷出来一千多元学费这事。
　　“怡婷同学，我帮你并没有任何目的，因此也不需要你的所谓报恩。只希望你能安心地好好学习，多体谅体谅你母亲的不容易……”
　　“老师，你真的有那么好？”戴怡婷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戈峰。
　　“戴怡婷，你难道以为我帮你是有什么企图呀？”戈峰苦笑着摊摊手。
　　戴怡婷没有笑。她上前了一步，依然一副根本就不愿领情的神态：“这么说，那你是在同情我？”说完，一脸不屑地吹着口哨走开了。
　　戈峰替戴怡婷出了一千五百元学费这事很快就在学生们当中传开了。除了一部分同学被戈峰这一义举感动了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在怀疑戈峰此举的动机。有些男生甚至公开做了这样的假设：如果戴怡婷不是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戈峰还会替她出钱缴学费吗？
　　就连钟静箐都非常不赞成戈峰的这种做法。钟静箐的观点是：作为老师，我们虽然有义不容辞帮助困难学生的责任和义务，但我们更主要是在精神和文化层次上对他们给予帮助。至于这样大数额的支助则要量力而行。毕竟生活是现实的，如果班上有两个或者三个像戴怡婷这样的同学，难道你也要全部帮他们出这笔钱？
　　戈峰无言以对。他根本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