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六节：私奔

　　独自呆在房间里，我多了份莫名其妙的失落和惆怅。我屈指数算着日子。如果倩英守信，再过两天我就可以见到伍琴了。
　　倩英会放过我和伍琴吗？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倩英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可我偏偏撞到了她的枪口上了。
　　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婷婷所说的话。其实婷婷不加以提醒，我也应该知道被像倩英这样一个放荡的有钱女人玩弄过后的结果。但此时的我身不由己呀！我只不过是倩英手中的一只小小蚂蚁，只有任她摆布的份儿，除了极力的讨她开心，看能不能让她发发善心对我网开一面，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
　　思虑得越多，脑子就越混沌，对前途也就越迷茫。
　　我索性什么也不想，蜷曲在长椅上望着墙角发呆。
　　婷婷推门进来了好半天，我才发觉有人站在了我的门前。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甚是惊奇。
　　“都进来大半天了，见你在发呆，不忍心打扰你的好梦，就只好站在一旁等呗！”穿着一身浅红色连衣裙的婷婷托着下巴窃笑。
　　“你找我有事吗？”我问。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一天只给婷婷补习一次，时间两到三个钟。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找我补习功课的，因为她的手里拿着的不是书本而是一个精美的小钱包。
　　“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我想要你陪我去书店买几本复习资料，就看你愿不愿意。”婷婷还是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拎着小钱包。
　　这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但想到自己被软禁的处境，也就只得无奈地朝婷婷摊摊手：“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出去吗？”
　　婷婷是聪明人，她听出了我的真实意思：“你是担心我妈妈不允许是吧？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请示过她了，要不你怎能出得了大门呢！”
　　“真的？”我感到有些惊讶。倩英竟然答应让我陪婷婷出去？她就不怕我趁机偷偷跑了？
　　“当然是真的啦！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妈专门派了两个保安跟随我们一块去呢！”说到这里，婷婷压低了声音：“是为了防止你逃跑的喔！你到时要放聪明些哦！”
　　我把婷婷的话理解成别抱侥幸心理想偷跑，根本没有想过她要我“放聪明些”其实是要我见机行事，找机会开脱。
　　
　　胖阿姨把我和婷婷送下楼，院子里早已停好了一辆黑色小车，小车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保安。胖阿姨特意走上前去叮嘱那一胖一瘦两个保安细心点。
　　婷婷没有同那两个保安打招呼，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了一下，就拉着我从他们身旁上了车。两个保安也匆匆钻进了小车的后排座位。
　　“小姐，要上哪？”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司机问。
　　“阿叔，去慈云书城吧。”婷婷对司机的态度显然要好些，说话的口气也要好许多。
　　从婷婷家的住处到慈云书城只有七八分钟的车程。整个行车过程中，任何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车内的空气似乎显得比较凝重。
　　直到车停在了书城外边的泊车位里，鸭舌帽才转过头来问婷婷大概要在书城待多长时间。
　　“很快的，很快的，去挑几本复习资料而已。”婷婷微笑着答复说。说完，她又回过头来对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那两个一胖一瘦的保安说：“要不，你们也就跟阿叔一起在下边等我们吧！”
　　“这可不行，主子交待过我们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们。”说这话的是那个操着一口东北腔的瘦点的年轻保安。
　　“你们也真是的，这是什么地方？来这里的都是读书人，你们两个跟屁臭般地粘着我，别人不笑话我才怪呢！哪还要你们寸步不移跟着我呢？”婷婷有些不悦。
　　“小姐，我们主要是得看紧他。”胖保安在旁边插话说。说这话时，他那两道冰冷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打转。
　　“他是我的家教老师呢！你们把他看成什么人了？要不，我们就直接回去算了！”婷婷撅起了嘴巴，一副怒气难消的样子。
　　“小姐，你息怒，阿松两个也是有令在身，身不由己。我看这样吧，还是约定个时间，小姐你们买书半个钟该够了吧，在这段时间里，阿松你们两个就在书城的门口等，时间过了还不见小姐他们出来，你们再进去叫他们好不好。”鸭舌帽在旁边打起了和盘。
　　“这样不行，要是他趁机偷偷溜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向主子交差？”那个叫阿松的胖保安提出了异议。
　　“他从哪里溜走？整个书城就只有一个大门，难道他还敢翻墙出去不成？你们把大门盯紧不就得了，难道你们连个大门也看不住么？”鸭舌帽冲胖保安说。
　　胖保安被说得哑口无言，在同年轻的瘦保安简短的眼神交流后，只得点头同意了。
　　怒气未消的婷婷这才嘟着嘴拉着我起身下车，径直走进了慈云书城。
　　
　　一进书城，婷婷就拉着我往书城最里边的角落走。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我难免有很多疑问，但却不便开口问，只得懵懵懂懂地跟在她身后。
　　在最角落的书橱边停了下来，婷婷还不忘机警地回过头去察看了一番，直到确定阿松他们没有跟随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首要的就是想办法躲开他们。”婷婷拽着我的胳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
　　躲开他们？显然婷婷说的是瘦保安他们。为什么要躲开他们？我预感到婷婷有什么大计划要同我商量。
　　果然，婷婷接着说：“带你出来买书只是故意找的一个借口，我真正的用意是想找机会把你从我妈妈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救出去。”
　　“把我救出去？”我甚是惊讶：“我过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要把我‘救’出去？再说，我在你家住下来完全是我的自愿行为，只不过是想带走一个同伴而已。”
　　“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反正你听我的没错。还是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逃出去吧？”婷婷焦急地说。
　　“这可不行，我答应过你妈妈的。她也答应过我，说再过两天就让我把那个同伴带走。”我显得异常冷静。
　　“哎呀，让我怎么跟你说才好？你连我妈妈的话也相信呀？她哪会让你带走那个女同伴呢！她只不过是在糊弄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哪一天她物色到了对象，就会及时把你当作商品给处理掉的。”
　　“你说什么？你说你妈妈会把我当作商品给处理掉的？”我颇为诧异。
　　“是的，信不信由你。”婷婷双眼直直地盯着我。
　　“怎么会这样呢？”我像是对婷婷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联想起这些天来对婷婷母亲倩英的了解，我开始半信半疑。但还有一点我始终弄不明白：婷婷凭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她是在真心帮我？还是另有所图？
　　
　　婷婷看出了我的疑虑，但她没有向我作进一步的解释。
　　只稍稍犹豫了片刻，我就做出了选择。
　　我决定暂且听婷婷的。
　　婷婷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和精明很多。在打听到这家书城只有一个正门可走之后，她并没有因此沮丧和绝望。
　　看到书城入口处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把大捆的新书从一辆卡车上搬下来，婷婷顿然有了主意。
　　“你先在这边等我。”婷婷叮嘱我。
　　说完她就径直走向那辆卡车。也不知道婷婷跟那些人嘀咕了些什么。不多久，婷婷就兴高采烈地走回来，拉着我的手朝那辆卡车跑。
　　“我们这是干嘛？”看到满书城的人都转过头来看我们，我感觉到很不自在。
　　“别管那么多了。先找机会甩开那几个跟屁臭要紧。”在众目睽睽之下，婷婷拉着我钻进了卡车闷罐式的车厢里。
　　卡车司机从外面把车厢门给关上了，车厢里顿然变得一片漆黑。
　　随着车子的启动，婷婷一个趔趄跌倒在我怀里，坚挺的胸部重重地撞在我的手臂上。
　　“我怕，快扶住我。”婷婷伸手抓住我的衣服。
　　我只得竭尽全力抓住她的双臂。
　　“你弄痛人家了。”婷婷挣脱我的双手，试图独自站直身子，但随着车身的一个颠簸，她又一个趔趄跌倒在了车厢里。
　　“哎呦，痛死了！”婷婷呻吟起来。
　　我赶紧弯身去扶她。
　　漆黑的车厢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凭直觉判断她跌倒的位置。
　　我的手碰到了一个鼓鼓的地方，一种触电般的感觉顿然漫过我的全身。我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部位，慌忙把手往下移。
　　
　　我拦腰搂住了婷婷。
　　车厢密不透风，空气很窒息。我们蹲坐在车厢的角落里，面对面的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婷婷用双手勾着我的脖子，沁人的体香直往我的鼻孔里钻。虽然我此时看不清婷婷的面容，但我能从她此起彼伏抖动得十分厉害的胸部感受得到她心跳的加速。好长时间，我们就这样紧紧依偎着，沉默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我们这要到哪里去？”我附在婷婷的耳根轻轻地问。
　　“你想到哪里去呢？”婷婷轻柔地反问我。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那我们一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好吗？”婷婷依然说得很轻柔，她的声音虽然很低很低，但我能感受到她说此话时内心的激动和澎湃。
　　“你……你这么做就不怕你母亲担心吗？”我无法理解婷婷的这种想法。
　　也不知是触动了婷婷的哪一根敏感的神经，听我这么一问，她竟然倚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抽噎了起来。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只知道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车终于停了下来，不一会，那个大个子司机打开了车尾的车厢门。
　　“快下车吧，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你俩在车上。”大个子司机操着客家话冲我们喊。
　　“这是什么地方呀？”我扶着婷婷下了车，才发现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镇。
　　“这个地方叫永平，再过去一站路就到东莞，我只能载你们到这里了。”大个子司机朝我们摊摊手。
　　婷婷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几张老人头递给大个子司机，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谢谢。
　　大个子司机毫不客气地收了钱，用不解的目光扫视了我和婷婷几眼，然后摇着头转身上了车。
　　等大个子司机的卡车跑远了，我和婷婷才松了口气。
　　我问婷婷刚才给了大个子司机多少钱。婷婷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百元啊？”我惊呼。没想到婷婷这么大方。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要不是那个大个子司机跟书城的工作人员说我们是他的亲戚，我们哪能搭他的顺风车出了那家书城？这个时候，我妈派去盯梢我们的那几个人应该正忙着呢！他们一万个意想不到我会带着你一起私奔吧？”婷婷满脸的得意。
　　私奔？这个从婷婷这个美丽少女嘴里蹦出来的新鲜词儿在我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是迷茫？是无奈？还是痛楚？我说不清。
　　反正，此时我的脑子很乱很乱。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