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回：客栈里情长

　　贺主任端起酒杯说道：“我的心肝宝贝，咱俩为啥干杯？就为道歉？那就不必了。朋友之间的对错，用不着道歉。想想，除了道歉，还有啥？”
　　江英手里拿着杯，放在嘴边在思索着，微笑着说：“那就为我们重归于好，干杯，总算可以吧？”
　　贺主任摇摇头说：“这个也不对，原来我们也没有反目成仇，何来重归于好呢？”
　　江英想不出另类理由，找不出一句适合这种场合气氛的词汇来满足情人的精神需要，她脸红红地说：“我不举杯了，为啥，你起杯吧。反正这两天之中，我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肉体任你宰割，人吗，随便摆布。我在这里没熟人，不嫌累，你黑天白日不下马我也受得了。”
　　贺主任看着江英，深情地说道：“看你又说哪去了？我有那么野蛮吗？为我们有四十八小时的二人世界干杯！虽然这一天来的晚了二十年，但是今生咱俩有过这样的二人世界一天就足矣。我老贺为了这两天，付出了半生的等待。为这一天的到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两人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地痛饮两个多小时。酒量，贺主任稍逊一筹。但今天是最近几年里，最高兴的一天，多喝几杯，倒也没有醉意。江英只是总去卫生间，虽说不太文雅，但乙醇分子随尿液排出，还是好事儿。不然这两瓶老白干，在肚里闹起来，真够胃肠受的。
　　小酒店饭庄的顾客，一茬一茬来来走走，在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时过客稀的下午三点。贺主任扶起江英，买单走人，出来酒店，搭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直接回到君来客栈。
　　这家客栈位于县城北郊，一般从昌盛来的旅客，从来不住这里。大石山村乡亲以及昌盛乡的办事人员，几乎没人知道县城里还有这么一家小客栈。不足百十张床铺，管理和工作人员八人，包括值夜班服务员。
　　小客栈对男女合住房间里旅客，随身证件管理很严。因偏僻地方客栈，公安局常来查访。当看了贺主住和李香琳的证件复印件时，又询问一下女方怎么没来，贺主任告诉登记员说：“啊，她去同学家看看，晚上来时您再仔细查对。”
　　服务员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他们的年龄都是四十四岁。这里所住过的，四十岁以上夫妻从没出过一次差错。
　　当贺主任与江英互相掺扶着走进君来客栈时，负责登记的服务员模模糊糊的，从外表轮廓上没看出什么破绽，女人年龄一样，头型一样，大致也都一样。贺主任为这次的四十八小时，可真是费劲了心机，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是贺霏霏高中同学钟君茹的妈妈经营的客栈。
　　两人进得房间，这是在地球上属于贺主任与江英二人最安全的临时安乐窝。稍稍坐定两人进行如狼似虎般销魂，一小时左右，都筋疲力尽地坐在床上对笑起来。
　　贺主任风趣的说道：“中断的十八年时光，今天补齐了。过去的这些年，一点情趣没有，只是着急忙慌的心里很压抑。以后的继续都应该是心灵上的享受，在大石山我们没有这种场所与条件。”
　　江英总是妩媚地笑着，要是第三者在场能看出她的笑容与心灵不同步，隐藏很多无奈。直白地说，她是忍痛用肉体还情债。作为母亲，为儿子的前程，有时可以用生命换取。
　　其实，贺主任也感觉到一点江英有不情愿因素。但他的邪念是怀疑有移情别恋。所以他又把歪心话说了出来：“哎，心肝宝贝，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还想着你那个华子哥？”
　　江英收住笑说：“你看，又来了，你当天下男人都像你似的。你家香琳勾引过老李吧？他上道了吗？你知道，我表妹奚小兰和我诉过苦，还不是她上赶子送给他，他不要才找我诉的苦吗？我就别提了，还不如小兰呢。”
　　贺主任又听到江英说出他老婆香琳名字，他的激情也消退地差不多了。他诧异地问江英说：“香琳的事，你是咋知道的呢？奚晓兰找你诉苦都三年多了，你还记着呢？”
　　江英说：“十年前，一些家庭妇女凑到一块，你也知道，这帮老娘们到一起也没别的事儿，啥事砢碜掏啥。都是一些没文化的女人，也就那点事儿算聊天话题，那是你家香琳自己抖落出来的。大家怀疑老李不是男人，但是关茵还给他生一儿一女，面相属性又都像李华。所以大家都纳闷，这时你家香琳才自己说：“这位老李是铁石心的木头人。我香琳咋弄他也不上道。现在我也信了，他这辈子就属于关茵一个人的。你看老李他和谁在一起关茵她从不闻不问，像你这样她才不放心呢。”
　　贺主任说：“你看看，一提老李来你就情绪激奋，我就受不了你和他在一起。可这十来年，你是天天不离李家门。后来我也想通了，我没权利干涉你的行踪。江英，我老贺正式和你摊牌，你佟家必须和李家断绝来往，佟仁和李欣也要解除婚约。否则，佟仁的转正问题，何局长说了，佟仁要是能成为他的外甥女婿，啥事都好办。这第一步我只能给帮这些忙，下一步你们佟仁和何局长的外甥女的事要是能成，那你可谁也不用求，免得皮肉受苦。”
　　江英终于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结局。事先她预料他贺主任有可能让她永远离开李华。这事儿，只要他贺主任一出口，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对李华已经没有了一点心思。
　　江英不愿和他那种人做朋友，只因他太纯情，没劲！又是没想到佟仁与李欣的婚姻也会受到牵连。江英心里道：哎！像李欣这样好的儿媳妇儿，我江英不配做她的婆婆。这真是天意呀。
　　想到这时，江英说：“贺主任，你啥也别说了。你这是让我和李华家彻底绝交，这样做未免太残酷了吧？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么做后果可都不好哇。”
　　贺主任又来了气急败坏的劲说道：“别的我啥也不管，谁挡了我的好事，我一定让他加倍偿还，这是他应付出的代价。自从你们佟李两家做亲那天起，我就料定将来总有一天，你江英会来求我的。这也注定你们的亲家关系是短命的，因为你江英是属于我贺某一个人的情人。”
　　此刻江英面带着苦笑，勉强做笑脸，要能从表皮深入到内层去观察，应该是比哭还难看。这大概就是常说的皮笑肉不笑吧？
　　她在想：贺主任和自己这段的对白，他终于露出真面目，是想永远占有我。我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的了？现在我能说啥，你一个人就你一个人的吧！反正别人也没人和你争。四十多岁的人了，别人谁还能见得上，等佟仁真要成了何局长的外甥姑爷子时，你贺某再不要脸，我还嫌砢碜呢。”
　　当江英想到这时，她抬起头，说：“亲爱的，想哪去了，你看我最近和谁来往了，老李家，我也有半月没去了。我去老李家也都是找关茵说说话，你别生气了好吗？”
　　贺主任说：“关茵也不是什么好鸟，大石山的女人就她不顺从我。那么大岁数了，我真不喜得琢磨她，她要是年轻十岁，我有的是手段。就她那两下子，太好上手了。唉！不过，我这辈子想过的女人，没得手的就她关茵。也别说，这两口子都怎么对付了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别提他们了，真没劲！”
　　江英与贺主任在君来客栈，住了两夜，又痛痛快快地去远郊玩了两个白天。于三日早晨结账离开客栈，贺主任去了地区，晚上又乘车回到县城。并电话通知他的司机去车站接他，真算得上天衣无缝。
　　客栈老板娘是钟君茹的妈妈，钟君茹高中毕业后没有参加高考，而是在县政府由同学介绍一份职业，每星期上三天三夜班，赶巧君茹上班的三天中，贺主任与江英在妈妈旅社住宿，本该无后患。
　　钟君茹一周里三日昼夜班结束的晚上，她收拾好自己携带东西，做好交接手续，离开县政府办公室。骑上单车回到家，君来客栈，紧张长班结束回到家一切都放松。闲遐间走到前台，坐在登记桌前，无任何意识地拿起登记簿浏览。偶然发现昌盛乡大石山村贺XX、李香琳两格。她拿起登记簿去找妈妈，问问清楚。
　　客栈老板正在休息室看电视，宝贝女儿钟君茹手拿登记簿走进来。她忙站起身来问：“君茹，拿登记簿干嘛？”
　　钟君茹把登记簿递到妈妈面前说：“妈妈，贺叔叔和李阿姨来过？你咋不通知我，我请一小时假也应该回家看看。我去大石山两次香琳阿姨对我可好了，如今来到咱家，我再忙也应该回家看看啊？也应该陪贺叔叔、香琳阿姨说说话才对。就这样，明天香琳阿姨和贺霏霏一说，我可太没面子了，也太不够朋友了。”
　　老板娘惊诧地说：“我哪认识呀？这两天我又不怎么去前台，登记簿我也没翻过。就是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贺叔叔，李阿姨的，从来也没听你说过这些。既然是这样，你给霏霏去个电话。先给道个歉，说声对不起。把住宿费给霏霏带过去。”
　　赵英说罢，从包里拿二百元人民币，递给女儿君茹，说：“这些可能差不多，你亲自跑一趟城郊储蓄所，她可能在值班室。”
　　钟君茹又骑上单车去了南郊城镇信用社储蓄所。值班室里灯光亮着，三位女同胞还忙着一天业务。听见钟君茹召唤，贺霏霏站在铁栏门里和门外的钟君茹说着前几天贺叔叔、香琳阿姨住宿的事。君茹并向霏霏道歉，又把住宿费退给霏霏。
　　贺霏霏听的糊里糊涂的说：“我怎不知道我妈妈来过呢？也许是有人冒充我爸、妈的吧！钱你先收回去，忙完业务时，我给昌盛乡办事处打个电话问明白再说。果然他们住在你家，我去客栈取双份钱，你看这样行吗？”
　　钟君茹沉思一下说：“也好，那你忙吧，我回去了。”说罢，君茹骑上单车回到君来客栈。
　　江英从县城回到大石山山的当晚，急匆匆来到奚晓兰家。家里两个孩正在写作业，江英看看晓兰说：“让刘阳、刘畅先出去一下吧，我有话找你说。”
　　奚晓兰放下手里活。喊声刘阳、刘畅，去兔舍收拾粪便，食槽里加料，稍等一会我也出去。这一来是让孩子先出去，二来也是告诉大表姐，有话快说，我的时间不够用。自从刘田接过村长，家里事一手不伸，她这可是一个人顶两人忙。
　　其实，江英根本不想在她表妹这多待，她烦这股兔子圈的味，虽然清理的干净，尿液的味道，东临西舍已经提出多次交涉。没办法，这是县长，乡党委书记表过态的地方。
　　江英也是不好意思开口，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大表妹，姐这有难以启齿的话，烦你去和关茵大姐说一下。佟仁被县旅游局录用为国家干部，但人家要的是未婚青年，就连在农村有对象的人家也不要。你看，咱佟仁这也算走出这地垄沟了，她关茵和李华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表妹一说，他们也不能难为咱。晓兰，为啥找你呢？还记得吗？找你的原因是这门亲事开头的话，原来就是你说的。结尾也求你了，大姐知道，结束不好说。我不能亲自去，没这事儿，我也不想再看见李华。在他那姐栽了，求求表妹辛苦辛苦。”
　　奚晓兰真没想到大表姐是这等人？像李欣姑娘不要说在农村，在城里也难找比她强多少的，人情、事理、待人、接物在三里五屯算得上出类拔萃，怎么到手的金元宝还求人往外扔呢？她也觉得不好开口。于是说：“大表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李欣哪点做错了？大表姐，李欣那可是咱大石山的一朵花呀！那也是块金子，这一步你可得想好。另外，这话我没法和关茵姐和华子哥说。要说你自己去，我就告诉你，大姐往下不用说，有你后悔哭嚎的那一天。”
　　江英垂头丧气地坐在奚晓兰炕沿边上，低头不语。心里暗暗盘算着，和李家这门亲事不黄吧，唯恐贺主任使坏，前期白白被他糟蹋三天两夜。儿子佟仁前程也就在他贺主任的一句话上，他这个人啥事都做得出来。也罢，让佟仁找李欣自己去说，大人也真不好参合其中。想到这，她有气无力地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拖一段再说。你忙你的，我也回家休息。”
　　奚晓兰送走大表姐江英，回到院里打开院心灯，开始做起兔舍活路。她一边劳作，一边思索着几年前的一幕幕：二年来，这些小生灵给她带来无限快乐，生出一笔可观财富。充分体现了我奚晓兰的人生价值，在众人堆里也有了做人的尊严。曾记得，上小学时，看见别人能带上红领巾，自己是富农份子的孙女。无论如何申请，大队不批准，班主任也不给说句公平话，各方面都努力做好，还是无济于事。当走向社会时候，看见同龄青年能入团，自己已经没信心去申请进步。赶上运动，又被定为黑五类的狗崽子，找对象，好青年没人敢要。
　　万般无奈，早就到了结婚年龄，和张春梅的命运差不多，春梅找了个邋遢兵张立。凭自己的身体条件，要是没有政治因素，做梦也轮不到刘田他身上，也只好步张春梅之后，嫁给何文好朋友懒汉队长刘田了。
　　可现在，乡政府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又让刘田当上村长。这下可好，家里重活都落在我奚晓兰一人身上，晚上一直忙到九点方才罢手。刘田像个幽魂似的，回到家后啥也不干，总是诉说村长的苦衷。也倒是，就刘田这水平连家长都做不好，一千八百口人个村子，三个自然屯，小东街、小腰街、小西街，群众间纠纷，不要说他刘田，就是老蒋也有时束手无策。
　　奚晓兰几天来忧心匆匆，刘田这三年刚刚对劳动入门，又被推回到小队长阶段状态。结果现在是村官做不好，家里又荒废成这个样子，自己真没了主意。大表姐的到来，她又想起华子哥。自己想：你的话我可以不说，但华子哥的话，我已有半月没听了，还是让华子哥给我奚晓兰出个主意，指指路。到了人生岔路口，才想起有个明白朋友该多好。大表姐甩掉的朋友，我奚晓兰今生交定了。”
　　奚晓兰一边忙着，一边想着心事。刘田村长晃晃悠悠地推开家门，看样子这一天他又是不顺心，没精打采地和晓兰搭讪着说：“还没弄完呢晓兰？我饿了，有饭吃吗？”
　　奚晓兰手头上的活也弄的差不多了，掸掸身上灰尘，随刘田走进屋子说道：“到这个时候才回来，也不吃饭还有不饿的吗？饭在锅里我再给你热热，吃完饭，咱俩去华子哥家，说说话。”
　　晓兰一边说着手脚麻利地把饭端到地桌上，看着刘田狼吞虎咽地样子。心里有些酸酸地感觉，和这样人在一起这些年，真不知道自己忍受多大的心里压力。就刘田水平，让乡亲们投票去选举，都谁能投他票呢？真要是被选下去，唉！多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