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三节：半夜敲门声

　　我呆愣在那里。
　　这样的结果是我不想要的。
　　直到水英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写字楼的转角处，我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水英现在变了很多，不太喜欢理睬人了。”也许连蒲小幺也没有料想到刘水英会这么不赏脸，他赶紧在旁边向我解释。
　　我没有半点心思单独跟蒲小幺这个老冤家一起去饭馆用餐，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来推辞。蒲小幺只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就应许了。没有了水英的参加，我们两个大男人也就失去了出去用餐的兴致。
　　“那我们就一起去公司饭堂随便吃点东西吧？”蒲小幺提议。
　　我感到有些疲倦。就再次谢绝了蒲小幺一起去工厂食堂就餐的邀请。
　　回到201房间，我倒床就睡。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我弄不明白水英为何会变得那么冷漠和陌生。我更想不明白钟艳红托付我监视水英的真正原因。在我有限的思维里，能够想象得到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她跟钟艳红老公胡彪的关系非同寻常。但水英显然不属于那类生活作风不检点女孩。她难道愿意地用自己的色相来换取目前的这份工作？如果不是这样，难道她还另有什么隐情？当然，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肖英。钟艳红不是说她也在航兴厂吗？怎么就没见过她的踪影？记得圆脸女文员小娟说过肖英现在是老总身边的红人，这是小娟信口开河还是确有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我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找我呢？难道是蒲小幺？按理说只有他才知道我今晚住进了这个房间呀！
　　我条件反射般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朝房门走去。果然有人在轻轻敲打房门。屏耳一听，似乎还有人在门外轻轻叫唤着我的名字。顿时，那似曾熟悉的声音开始撞击着我的神经。
　　
　　我忐忑地摸着黑拉开房门。
　　淡淡的月影下，站着的果然是水英。
　　我刚欲开口，水英伸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做声。尔后，她回头环顾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闪身进入了我的房间。
　　我刚关上门。还未来得及转身，水英已经从身后抱住了我。
　　“旺达……”话还未出口，水英已经伏在我肩头哽咽了起来。
　　我的心怦怦直跳，条件反射般按住她的双手。就像突然短了路似的，我的脑子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水英……”我也轻轻地扭头叫唤着。
　　但只在短暂的狂热之后，理智提醒我，作为一个大男人，越是这样激动的时刻越需要淡定。
　　我轻轻地解开她的双手，慢慢回转过身子。
　　在随手打开了房间的电灯之后，我终于看清了近在咫尺的美人儿。水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突兀的双峰若隐若现，呼之欲出。凹凸有致的身子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特外诱惑人。
　　水英再次扑到了我的怀里。
　　“旺达，这是做梦吗？”水英捶打着我：“听肖英说你不是早就出来了吗？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我……”我欲说又止。尽管曾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诉说，可一旦面对面时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我轻轻地推开水英，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从她的眼里读到了更多的眷恋、忧郁和迷茫。
　　水英，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找你。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可你，为何要跟蒲小幺那混蛋走到一起？
　　这些话在我肚里打转，但我没有说出口。
　　我只是不停地在心里呢喃着什么。
　　“旺达，你怎么了？为何不做声？”或许，水英从我的沉默里感觉到了一点异样，她抓着我的衣角问。
　　“水英，你当初为何要不辞而别？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吗？”我脱口而出。
　　这下轮到水英沉默了。她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耷拉着头，轻轻把脸扭转了过去。她的整个身子突然剧烈颤栗了起来，无力地朝灰色的墙壁靠去。
　　我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也就在那一刻，我分明地看到硕大的泪珠正从她的脸颊慢慢滚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感伤至极的水英，只知道紧紧地把她拥抱在怀里。
　　许久，许久，水英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旺达，我对不起你。”她睁着红肿的眼睛凝望着我说。
　　我领会水英话里的意思。她是要向我解释她当初不辞而别的真正原因。
　　水英没有披露她赌气从我家搬回学校住的当晚被蒲小幺强暴的细节，只是向我倾诉了她只身南下深圳之后的种种尴尬和无奈。
　　她显然从肖英那里打听到了我的一些情况。
　　在提及与她在鹏程旅店以及阿忠的出租屋里的两次擦肩而过时，水英哀怨地问：“旺达，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都是命吗？”
　　我点点头。我原本就是个悲观者，我当然更情愿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命运，只有这样，我才能减轻自己心里的背负。
　　我猛然想起自己来航兴厂应聘的初衷，想起钟艳红要我不要打她们主意的告诫。
　　“水英，阿忠不是说你和蒲小幺过宝安去上班了吗？怎么却进了这个厂呢？”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都只不过是蒲小幺设计好的骗局而已。一切都是他预谋好的。”水英一脸的苦笑。
　　“骗局？”我心一惊。
　　“是的，我当时一直被蒙在了鼓里，还天真的以为上天开眼让自己那么幸运地应聘到了一份好工作呢。”水英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摇晃着头。那哀怨的眼神让人感到揪心。
　　“阿忠的同伴不是说宝安那边有公司打电话通知你过去面试吗？这么说你压根子就没又去过宝安？”我急迫地问。水英的话令我感到十分突然，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我的确是去了宝安面试，可后来才知道，那所谓通知我去面试的电话竟然也是蒲小幺他们假托他人的名义打给我的。过宝安去面试只过不是走走过场，是他们设计好如何利用我的计谋中的一环而已。之所以要绕这么一个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信任蒲小幺，并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为他所利用……。”
　　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水英。我多么希望这只是她的一番玩笑话，可她凝重的神情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事实。
　　“旺达，你怎么也进了这个厂？莫非你也中了蒲小幺他们的奸计？”水英关切的话语惊起了我一身冷汗。
　　
　　水英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
　　的确，我进航兴厂是带有预谋的。但我显然一时无法把自己的进厂一事与蒲小幺联系起来，毕竟我是在进了航兴厂才碰到他的。即便蒲小幺真的与钟艳红狼狈为奸，要设计利用我，他大可采取其它更好的方式，毕竟我和水英的关系他是了解的，他没有必要给我创造与水英相处的机会。如果真如水英假想的那样，那事情就要复杂很多。
　　要想理清这其中的头绪，目前只有一个最好的途径，那就是尽快向水英打听蒲小幺他们设骗局让她进航兴厂的目的、经过以及究竟利用她做了哪些事。
　　我向水英说明白了我的意思。
　　水英似乎有所顾虑。她几次欲言又止。
　　我理解她矛盾的心理，但却并不想错过了解内情的机会，因此一直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见拗不过我，水英无奈地摇摇头，最后压低了声音说：“旺达，这些事说来话长，等以后再慢慢说吧！只要多留点心，你很快就会弄明白究竟的。”
　　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我有些不爽。她明显是在有意袒护蒲小幺。虽然她念及旧情对我有份特殊情感，可一旦要在我和蒲小幺两人之间做选择，她还是有意偏向了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蒲小幺，哪怕蒲小幺一直都在欺骗她。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一丝不快。
　　“那肖英呢？你不是说肖英跟你说过我来深圳找你的事吗？”我转换了话题。既然水英不愿吐露实情，那就只有肖英那条途径了。
　　“看看你，还是念念不忘你的心上人。”水英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你们的事肖英都跟我讲了，你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了啊。”
　　“你还没有告诉我肖英现在哪里呀？”我问。我无意于去同水英纠缠那些有关情感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水英摇着头说。
　　“她不住在宿舍吗？”我问。我有些惊异。
　　水英点了点头。
　　联想起圆脸女文员小娟当初的话，我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我并没有从水英那里得到更多有关肖英的消息。
　　我甚至一直猜不透水英这么晚还跑到我宿舍来找我的真正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念旧情而特意来提醒我要防备蒲小幺么？为何每次谈及关键话题她就欲言又止？好些问题我不愿想，却又不得不去想。
　　正当我准备询问水英一些其它问题时，伴随着两声“咳、咳！”的轻微咳嗽，一个人影突然从窗前一晃而过。我立刻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