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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心想事成 作者:田虚 发布时间:2017-07-17 16:26:56 字数:4577
此后,蒋为民出差到下面去,就格外地提防。把这可能导致,自家翻船,毁一世清名的“潇洒”,掐死在萌芽。亦可免,他人之尴尬。
骤然,香甜热熏的气息,裹盖了蒋为民,黑纱女郎,如大鹏展翅,扑将过来,熊抱住他。蒋为民躲避不及。欲挣脱,怎奈那姑娘,青春好力气,爱意如山崩,巨蟒似把他缠紧,灼热的香唇,把他的嘴,压扁。
蒋为民下意识地,咬紧牙关。
2、“钓鱼”进行曲(续)•蒋为民:我要“大发”?
读者君要问,蒋为民缘何,咬紧牙关?
一来,这究竟是一项,冲破了他,“守身”底线的勾当。他还从来没有,与糟糠之外的女性,有这般肌肤相亲。在这方面,算得上是“童男子”。这爱、性的猛袭,几乎使他丢魂失魄。你来得太突然,太突然,我没有做好应接准备。尽管平时,我们的蒋公为民,也常想入非非,做过不少,白日艳遇梦。
二来,当着旁人的面,怎敢“浪漫”一下,掉身份!
再则,这位女郎,看上去,似属在“娱乐场所”工作。她会不会,有性病呢?哈哈。
压逼、箍抱、香雾撤去。
蒋为民睁开眼,女郎扭转腰肢,走也。把个一扭一扭的柳腰、宽丰臀,展示给他。
“劫”后蒋为民,心里,说不上是喜,还是悲。浑身暖融融,血液循环加速,那脸面,脖颈,和裸露的臂膀上,分明留着,蛇体冰凉的感觉,爽,又起着鸡皮疙瘩。他享受了,空前的粉色大餐,又觉得,自身的某些东西,如操行的坚守……等等,在崩塌。他曾经,把它们,看得何等可贵,甚至是立身之本。他有些沮丧,和疲惫。他两次,背过身去,用手背搓抹,被香唇暴力侵袭过的唇,和其他部位。他确切地感知,女郎的灼热艳唇,是开放式的,且香涎充盈,要不是他,死命城门紧闭,那“蛇信子”,早已突进腔舌。他真有点担心,会染上性病么?
说实话,咱们这位,新时代的“柳下惠”,之所以能够,在“改革开放”花花世界里,一直抵住诱惑,守身如玉至今——即便是在,脑子晕乎乎,心旌摇荡荡的境况下,那最后的一根弦,终不松——对性病,尤其是“爱滋”先生的恐惧,居功至伟。他看过一份报道,称:那些花容月貌,外表健康、活力四射的“小姐”们,百分之九十以上有性病。若是老“员工”,则几全军覆没。尽人皆知的是,一旦与“爱滋”先生交了友,则永无拜拜之说,倘发作起来,赴奔另一个世界,没商量。而且不能,“活,活得‘歪’(K城话:棒);死,死得快”。本来饕餮那“欲仙欲死”,爽足透了,作个风流鬼,再去“重新投胎”,也算是性价比,大体平衡,怎奈这“爱”先生发作,从出红斑始,这里那里,无力,免疫力低下,百病丛生,吃什么拉什么(有一部纪录片里,患者自诉,吃下去的菜叶,整片屙出来),烂皮烂肉,痛苦不堪地,要拖上好几载……光想想,蒋为民就浑身发痉。
蒋为民忖,上帝若是不搬出,性病,特别是“爱滋”这项惩戒来,去“浪漫潇洒”,拈花惹草,逛“红灯”的男人,会增加多少倍?可能,“十个男人九个花”,付诸实践的,还真能达到,这个比例,或更上。反过来,招蜂引蝶,红杏出墙的“风流女人”,也会大幅攀升。
他又用手,抹唇。好在,他记起,医疗资讯上说,轻度接吻,哪怕是有“爱先生”相偕者,也不会把,另一方怎么样。大忐忑的心,放下。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待会去买矿泉水,把这艳遇的留遗,好好清洗一下。说不定,脸面上还有口红。
女郎“橐橐橐……”,沿着河栏,往西走。那十公分的高跟鞋,倒是蛮中蒋为民的意,酒杯跟,细巧,性感,不俗气。黑色,前面无襻,让美腿如瀑,一泻而至脚尖,显得更其修长。宽臀上翘,磨盘也似,随着胯的挪移,这“磨盘”,一左一右地,被对角扯突,性感逼人。他的“插友”“少奶奶”——一位头发卷曲,酷肖欧人,拉得一手好小提琴的美男子,说,“他就特喜欢看这姿势”。有一本古巴电影,女游击队员行军,就是这么,一扭一扭地迈步。真是美不可言!那时候,难得看到,女子丰乳肥臀,衣物不加遮饰,按着天然的姿态举止,故觉惊艳万分。从后面看,女郎臀间那,俄罗斯马戏团女演员式的遮掩,更触目,只是比后者,略宽一些,勉强成三角状,没有把两爿丰高大原,作直线切割。
蒋为民痴痴地,那眼珠子,处于极危险的状态,像是被两根弹筋,扯凸出去。
眼见得,要没入夹竹桃丛中,女郎止步转身移颈——天鹅似长而优雅——鹅蛋脸向他,乜斜骚眼,玉葱似的手指,轻盈划动,长甲嫣红,“拜拜!”并不见。女郎撩拨,那墨绿色的柯叶,往两边分开,又合上。只留下,一带城墙似茂厚的绿屏,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蒋为民恍若,南柯一梦。人呆住。
“要伐?”年轻人问。他指的是,“心想事成”。
“嗯,啊?”蒋为民回过神来。心里,还在生疼,恁一个性感尤物,怎么就如弃敝履,遣没了呢!
“什么价?”蒋为民问。魂灵儿,勉强归窍。
无论如何──他忖——即便是魔术,能变出这许多物事——特别是美女——来,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感受到,享用上,这功能,也是了得!他晕晕乎乎,心乱如麻。再说——这昏昏沉沉,似清非清的思辨,还在继续——世界上,委实还有许多事物,是我们陌生的,甚至是,不可理喻的。
他想起,早年在海晏寺小住,寺旁有气功疗养院,一来二去,认识了,在那里疗养的,祥平县人民医院院长。那是个,哲人式的医界人材。其曰:“以前,我总以为,书本上的知识,是包罗万象一切的。所以,我拼命地多读书。事实上,我们已知的知识,比起未知的来,只是九牛一毛。未知的部分,更大更多,而且是无限的。”对呀,也许,眼下这“心想事成”的奇迹,不能简单地,以“魔术”、“骗术”、“特异功能”来归类,说不定,正是我们眼下,未知的新世界呢!色迷心窍的蒋为民,那鼻端,还有热烈麻人的浓香,在缭绕,脸、唇、身上,被女郎“施暴”过的部位——皮肤、神经、血管,像被冷冻刺激过,兴奋还暖,异样跳动、燥热。他的思路,滑入那种,似是而非,先入为主,愈想愈觉有理的,单向高速道,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如果价格可以,为什么,不试试呢?权当玩玩,寻个开心,长点见识!可以的!
“一盒——”年轻人伸出两根手指。指肚肉纹上,嵌着污垢。
“两百?”蒋为民蛮大方地问。
年轻人抿嘴笑,露出稀疏的黄牙,摇头。
“20?”
年轻人的笑,加重。
“两千?”蒋为民紧张起来。血往脸上涌。
年轻人继续摇头。
“到底多少?两万?啊——这么贵呀!我怎么买得起!”蒋为民的心绪,被搞皱,这大大地,超出他“玩玩”的承受力。
年轻人颔首毕,不语。冷静,几乎是冰凉的神态,打量着,懊恼不已的蒋为民。蒋为民感觉,那里透出淡淡的,不屑和鄙夷。
蒋为民受了一击。满心欢喜——这本不容易,以他自命不凡的阅历,来接受一件“江湖”上的玩艺儿,现在,掉进冰窟。我们的痛苦,往往来自,想要的目标,达不到。蒋为民“悲催”。看来,他是迷恋上了,这件“宝物”。事情就是这样,当我们要失去甚么的时候,愈念其金贵。
读者诸君,这里得交待一下。俺们奉公守法,洁身自好的蒋兄为民,除掉那点有限的死工资,奖金亦薄。他差不多,是在蹲在一个,“清水衙门”式的位置上,搞文案为主,按常规,没有“灰色收入”。老婆,是普通工人,一家的开销,主要还仰仗他。双方的父母亲那里,没什么大接济。“家库”蓄积羞涩。
不过,家境这般“囧”状,用淑珍的话来说,是他“木鱼脑袋,死不开窍么”!也真是,事在人为嘛。以他的身份、位置,换头脑稍为“活络”点的人,就不至于这么“落魄”。您想想,在这遍地是黄金的年代,即便是,身处纪委、法院这样顶级“清水”单位、“反腐”要塞里,想“发”的,还不照旧“发”。他,在那么一个,声名显赫的大机关里,上通下达,接触面广,人脉不要太多哦。来求他,和他的上级,“办点事”的人,以及要求,横向“疏通”其他单位、部门,帮助“背末梢”(K城话,帮杂事)的亲朋好友,哪一天,有得断过!多的时候,如过江之鲫。
K城人“重感情”,无论公事私事,第一步程序,先私底下“打招呼”。“招呼”,不是白打的。只要他,稍为“活络”一点,随乡入俗,顺应时尚,或者说千古遗风,几倍于他工资、奖金的物、款收入,应唾手可得。且几无风险,如果是小打小闹,细水长流。法不责众,这“小搞搞”的公务员、官员,若是都得以违纪、触法论处,一古脑儿端,那多少机关、部门得瘫痪掉!起码他们大院如是。事实上,不用主动出击,“牙”(K城话:钞票)也会送上门来。有“庞(朋)友”,在求他疏通“帮忙”的时候,“信封”都塞到,办公桌的文件堆里了。可是,这个“牟扣”(傻瓜),压低声音——前面背向坐着同事——一本正经地说:“拿回去。否则,我就不给你办了!”真是“背时”到家了!好像这“一尘不染”,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似的!按她老婆的话来说,“他又不想当官!空佬佬,冒充积极分子,想入党”。
按照官场的常规,一般正想往里钻,或正处于,首波上升期的人,是不太会去“惹尘埃”的。眼见得,周边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在“不露富”的自律下,上班,常是几千块的名牌西装;新屋装修,动辄十万、几十万……这指的,是当时。愈往后,则愈“与时俱富”。冷不丁,有人开着,贼亮的高档轿车进出了;有在外面“钻石地段”,置新一套房了,干脆的,在景区里,住上单栋别墅房,过起以前只在影视上见过,港台富豪人家的生活……当然,这购房置业,“先富起来”的贤能,自家是闭口不说的,也不会邀一般的同事,“光临寒舍”。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至于暂时不显摆,只往银行里存,或者床下、柜子里到处藏的主儿,则多了去了。不用见实货,只看他所在的位置,平时的迎来送往,参与多少工程、活动事项,背多少“末梢”,那副嘴脸,和精明能干,就能毛估估出,这能干的人儿啊,是不是,让自家的荷包,鼓了又鼓。有时,掩饰不过去了,放出避嫌的说法,很简单:“炒股赚了几个。”“我的那位,在开公司。”……等等。
可蒋公为民,却固守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陈腐古训,在那里,继续学习“南京路上好八连”,“拒腐蚀,永不沾”。受单位里公派,或是应“狐朋狗友”之邀,参加下属单位,或是企业的庆典,或是新闻发布会,或是什么评审会……照例,每位“尊敬的领导和来宾”,是有“信封”的,那叫“午餐费”,或是“劳务费”。同去的“冒号”、同事、驾驶员,都拿了。所有“光临”的各单位“贵宾”,都笑纳了。他明拒,觉得太触目,也让衮衮诸革命公仆,忒难堪。而且,他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这读者诸君,都懂的。他躲到“1号”(卫生间),拆“信封”,若是只有一两百元,就随大流。约定俗成,似上不了,“贿款”的杠子。超出两百,他就要变着法儿,悄悄地,还给“施主”。现场还不了,回单位寄。写一封,措词委婉的信:“尊敬的X总:你们的盛情,我领了,谢谢!但是,按照我们单位的有关规定,我得返还给你们。请不要让我为难!此事,到此为止,只有你知我知……”云云。
噢,对,蒋为民这样做,还是有“法理”依据的。单位里的廉政公约、和行风建设规定有一条:“收到礼品,价值超过200元,要上交。”哈哈,还真与国际接轨呢。美国白宫有规定:总统留为己有的礼品,不能超过200美元。200美元以上的,就要上交档案馆保管。你看,咱们的廉政要求,比人家一号人物,还严谨些。接照当时的比值,200“人民皮”,才值人家的25美元左右。不过,要比老美的公务员优惠些:他们每次接受礼物的市场价,不能超过20美元。而且不能是现金、礼券等。每年接受的礼物,不能超过50美元。咱大院里,就没有什么“现金、礼卷等”、一年不超50美元的狗屁规定。德国人,也抠门,公务员收到,价值超过15欧元的礼品、或酬劳,必须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