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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癞其人

作品名称:十品官二癞(上部)(长篇小说)      作者:文坛楚辞      发布时间:2017-07-13 08:34:33      字数:4195

  二癞,实名赖二。赖是姓,二是名,兄弟排行第二而得。赖二可以倒过来称呼,因是个癞光头,若写出来则要在“赖”字上加病字头,即成“二癞”。二癞大名顶盛。此名只过世的父亲和父亲的一个朋友知道,学校的花名册上有。村上人谁也叫不上来。使用频率几乎是零。若有人对他大呼“顶盛”他会木然不知应的。“赖二”“二癞”是他五尺躯体的符号,沿呼至今,呼应自然。
  大凡光头成因主要有四:一是癞疮所致;二是病患而成;三是年高发脱;四是习惯,工作所需。二癞属“一是”。自幼患癞疮,随着年龄增长,先是点癞,后半癞,最终全癞,于是成了癞光头,光头的程度方圆百里数一数二无人可匹。这真应了地方上一句俗话:门前有座光头山屋内必有癞光头。
  奇怪的是二癞头顶至高处的旋中却冒出了一根丝线似的茸茸毛——仅只一根。这还是侄女发现的。一日,二癞猫在大门木墩上抽喇叭筒。侄女小慧又窜到身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二癞光头上像搓麻将一样推着圈儿。唱着自编的歌:“月儿圆,月儿圆,不如我叔的光头圆;月儿光,月儿光,不比我叔的光头光;月儿亮,月儿亮,不及我叔的光头亮;月儿月儿你作媒,找个婶婶也一样。”“咳咳,死女子到时你婶婶的光头是不敢摸的啊”“就敢,就敢”“她会揍你的”“不怕,不怕,我就要这样摸”她更加使劲地摸着二癞的光头,摇头晃脑地唱着歌。二癞闭着双眼,听着歌,任凭细皮嫩肉的小手揉搓,头皮感到酸酸痒痒舒服极了。此时此刻,二癞感觉天地之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什么叫天伦之乐?也许这就是吧,应该是。
  突然,搓揉着的肉团团停在光头顶上,随之惊叫一声:“叔,叔,你看,你摸,这里有一根,一根黄黄的毛。”她叉开右手拇指食指在二癞眼前比划着“这么长,这么长,像……像村长爷爷的小玲阿姨胫杆上戴的那串东西一样的颜色”“真的?”“真的,你摸!”小慧拉着二癞的右手食指,轻轻地摸着。二癞感觉到了,触摸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他面露微笑爱怜地摸着。他想亲眼目睹一番,可看不到。聪明的小慧连忙跑进屋把妈妈的圆镜取了来。二癞拿着镜子低着头,对准角度仔细地看着,他看到了,金色的,只有汗毛般粗,准确地说不是“发”而是“毛”。
  尽管这仅有的一根是“毛”,二癞仍很高兴,视为至宝,总是小心翼翼地让它贴伏在顶端。他祈望有朝一日这根“毛”能像爬壁藤一样神奇地爬满整个光头。那样就是金光灿灿的世之罕物,稀奇珍宝了。可这不争气的东西偏偏不遂人愿。不过它像一根注射器的针管给二癞时时注入希望。二癞想,人的头发上千万,其他的都被癞疮毒杀了,而唯独这一根勇猛冲杀出毒围,傲然而立,其精神可歌可泣。尤其使二癞兴奋的是,此“毛”是否预示着他也属于千万个之一的出类拨萃的大有……咳咳,二癞有点不好意思往下想了。
  二癞性格开朗为人豪爽,从不忌讳别人嬉笑他的癞光头。然而,他自己却忌讳一点,凡带有“发”字的词,语句是不说“发”的。其理由是“发”是长在头皮上的,既然自己头上没有“发”而只是皮,那么就只能把“发”改叫“皮”了。诸如:“怒发冲冠”“开发西部”“发展经济”等等,从他的口里头出来就成了“怒皮冲冠”“开皮西部”“皮展经济”,听者莫名其妙,咧口而笑。二癞这样做也许是从意念上维护光头的尊严吧。这其实是二癞的“自娱”而“误人”。
  一日赶集。化肥紧俏,人们排队购买,天没亮镇供销社门前就排成了一条长龙。
  天渐亮,二癞瞧见跟前站的也是一个“同类项”,于是萌发了逗趣一下的念头,以给等得疲乏的人们一点欢娱。
  太阳懒洋洋地爬上山岗,日光穿透晨雾撒在人们的身上。“荷唷,今天有两个太阳,热死人了”。前面的“同类项”以为是在戏弄他,猛地转身握紧双拳对二癞怒目圆睁似欲大打出手。二癞却不慌不忙取下头上的羊肚巾摸着光亮光亮的癞头,不屑一顾地膘了一眼“同类项”。“同类项”瞧着二癞胜过自己好几倍的光头也不禁暗自好笑。无奈,只得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悻悻地转过身去。他或许从中受到一点启发:头是自己的,光头不光头与他人无甚关,光头又不放射什么化学元素,对人无害,自己又不为别人的讥讽言语而生活,何必要着急别人呢?
  二癞见众人欢笑,自己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笑一笑十年少。能给人以笑也是对他人的一种奉献。二癞就乐意而为,他认为:一个人对社会对他人应该讲点奉献。如果不有一点奉献,只一味地索取,那么比猪都不如。猪“哼哼哼”地,虽音调简单它是像受宠的孩子一样在向主人撒娇,向主人要吃。虽可说是索取,主人也乐意恩赐吃食。但目的是为了奉献,到膘肥肉实时,勇敢地迎上一白刃子,鞠“拱”尽宰杀而后已彻底奉献了。二癞觉得自己对别人的奉献还不如猪,空有一副骨架,既当不了为民服务的官,也做不了出头露面的事。就是连一般普普通通的人能直接或间接为社会为他人所作的贡献的平平常常的事也无能为力。诸如:因为头光,无需要“飘柔”“潘婷”等什么的洗发膏、润发油、乌发精,连几毛、块把钱一把的梳子也不必买。试想人们若都像他二癞一样,这些生产厂家定倒闭无疑,下岗职工又是一批批。国家税收要损失多少!想着想着二癞深感惭愧,有点恨这光头了。不过,事物总是有其二重性的,有无利的一面也会有有利的一面,陈佩斯不也是光头吗?他父亲也是光头,想必他们也不用与发有关的什么油、膏、精啦之类的。这方面和二癞一样也无奉献,但他们是笑星、是人们喜爱的笑星,这就是最大的奉献。好,二癞想到此,思维上似乎感到了柳暗花明。自己也有一个天然的光头,比陈佩斯的光头还要强。自己不能登台献艺让人欢娱,而平日里逢场来“戏”踏个“草台子”总行吧。于是,只要有人群的地方二癞在场,定会有因光头而引发出有关的笑声。
  一日,二癞大摇大摆地进了一家“芳芳美容美发厅”,美容倒是无可不可的。二癞腮帮上有几颗稀稀点点的麻子,可以“美掉”,下巴几根参差不齐的“罗嗦”胡子是可以来“休止”一下的,可这“美发”就难以说起,岂不送冤枉钱?二癞有他的想法,花点钱买点“美”,得点“乐”值得,己乐人乐大家乐,何乐而不为?
  这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美容美发厅。十几个座位已无虚座。老板娘见有顾客光临自然高兴。她连忙把二癞迎至候椅坐定,“稍等,师傅请稍等”脸上带着职业职能的笑,二癞也耸动了一下颧骨上的肌肉以笑回报“嗯嗯,谢谢!老板生意兴隆。”二癞客气地套近乎。
  “马虎着呐,感谢上帝们照顾”客套话从老板不自然的笑中挤出。
  “上帝还到这来理皮?”二癞调侃“上帝美容美皮多少钱?”
  “我们这儿是明码实价,保证服务质量,保您满意。”老板指指壁上挂着的价目表说。
  “明码?买鞋论码,大码大价,小码小价”二癞似是自言自语。
  “对,大人、小孩、男士女士、长发短发、理发、剪发、卷发、染发、新郎新娘盘发等各有所别,价有不同”,老板似在作职业价格讲解。
  “同类型的人,头顶上的东西有多有少,价格是否有别?”
  “这、这,本店还未曾这样仔细考虑过”老板似有窘迫,对二癞带有点谢意。
  这边答记者式的问话引起了正在工作的师傅们和顾客的注意,都不约而同扭头而视。
  “劈如,劈如我这头”二癞落落大方地摘下礼帽把头伸近老板“只有头皮能优惠优惠吗?”
  老板忍俊不禁,为不失态忙以手掩嘴哧哧带笑。
  美容美发厅里笑声浪起。
  老板笑着后退了一步,从她眼瞪瞪地盯着二癞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怀疑这人神经是否正常?
  “请放心,我不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是从笑星艺术家学院来体验生活的。”二癞第一次吹牛脸似乎有点红。
  众人听二癞如此一说,眼睛中流露出了几份敬佩。
  “不信,要不要来几句?”
  “好,好,来几句,欢迎。”
  二癞清了清嗓子,“天上有个太阳,地上有个癞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二癞唱得很投入,博得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吆唱声,围观者挤满了厅堂。
  二癞“理完了发”,老板还亲自给他按摩,并免费。“拜拜”之后还很真诚地“欢迎您常来。”
  “来的,会常来的。”二癞心里却在骂:“去你妈的蛋,还来给你揽生意!”
  二癞被人们传说成是老板的亲亲,全国著名的笑星,常来光顾“芳芳美容美发厅。”好奇心逗使人们想侥幸目睹“笑星”的风采,美发厅的生意确也较前好多了。
  二癞就是这样娱人也从中自乐。
  其实,二癞经历坎坷,按理说是难以“自乐”的。二癞生活在特困山区,缺医少药,小小的癞头疮都治不愈。娘娘爷的神符圣水根本不管用。且又无钱去外地求医,无奈落得个毁坏前程的癞光头。
  俗话说,天上雁子怪,地上癞子怪,此话不假。雁子知时识季,适时南迁北陟,“人”字“一”字变换队形长鸣高空。这不能不说是鸟类中的“怪”“精灵”。人们心目中的癞子也都是够“怪”够“精灵”的。二癞就精怪,他生性聪明,悟性强,读书勤奋,成绩一直过得去。高考得了个擦边超线分。然而,就是因为这癞光头,令录取者如染指艾滋病毒一样把档案袋抛来抛去丢之不及。
  这是二癞意料中的事。堂堂高等学府,文化、文明圣地怎能让一个头顶寒光闪闪的学子走进窜出?岂不有失体统吗?教授们的光头,秃顶是睿智的象征。而一个金光头的学子后生要超过教授们,岂有此理!不能,绝对不能,这是国人心目中的传统。
  大学梦破了,只得回家与对门的光秃山相互辉映。
  当兵,这也是跑出“农门”的一条途径。若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二癞用不着政府下动员令,也不需动剃刀削成光头,毅然决然地光头上阵的。可是,时下战事不紧,当个兵还得走门道。这一年征兵,二癞向乡里苦缠硬磨好不容易争到一个体检指标。政审、体检都畅通无阻,也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癞光头,害得他没穿上军装。二癞也没有过多悲伤,他能理解、体谅国家。说实话,虽说军帽能罩住顶端的光秃主峰,可帽沿下的“夕阳红”仍是裸露无遗,有损军人形象。好吧,为了中国人民钢铁长城的纯洁美艳,回家吧,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边有北边。家乡的山能容二癞,家乡的人们不嫌弃二癞。
  外面的世界精彩、美妙,毕竟想离开这穷乡僻壤的心思还是难以完全泯灭。
  二癞获知省体训队招收运动员,他满有把握,跃跃欲试。报名、技能测试、体检都一路顺风,最后面试。招生教练久久地望着二癞的光头,似有所惜地摇着头。二癞知趣地退出了面试室,他明白,光头光头,比起赛来“剃光头”多不吉利呀!哪个运动员像他这样一个自然光头的?教练望着这个身材素质、体育技能、性格气质都优秀且又谙通事理的青年,鼻子有点发酸。他在二癞迈出门槛回头一望的瞬间招手示意:“再见”二癞也把手一扬“再见!”
  回家的路上,二癞悠然地哼着:“天上有个太阳,地上有个癞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天晴了,下雨了,下雨不忘遮光光,啊啊啊……”
  豪爽粗犷的歌声夹带着几丝凄楚。
  二癞又脚踏实地地走在家乡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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